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一 神秘失踪

李磊被微弱的异响吵醒,那声音缥缈恍惚,若有若无,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像一根又细又长的线,丝丝缕缕的钻进脑袋里,细听时又没了。

他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这使他清楚地记得梦中的情景。

他梦到一幢奇怪房子,屋顶像似削尖的铅笔头,直顶到天上,天空很低,没有云,阴森暗淡。他的双脚不由自主的向房子靠近,心里却感到恐惧,他看到一扇木门,上面斑驳的油漆下隐约有一个十字标记。他知道门后有人在召唤他,但他不敢进去……就在这时他被吵醒了。

李磊的意识完全浮出水面时,那异声又听不到,他歪一歪头做了个倾听的姿势,发觉耳下压着什么,才想起昨晚睡觉时带着耳机。那是个简易的无线电收音机,是二狗子用旧电路板上拆下的两个二级管、两个三级管、加一个电阻一个电容器拼凑的,再有一节电池和一个耳机便构成了最简易最原始的无线电收音机,天线则是接在屋外一根晒衣用的铁丝上。

这种无线电在空频状态下偶尔受到空中游离电波的干扰就会发出细弱的蜂鸣声,如果是在夜里那声音听起来非常缥缈迷离。

山村的夜异常宁静,没有城市里的灯红酒绿犬马笙歌,漆黑的天幕上星光有些耀眼,星星像是黑幕上点缀的彩灯,触手可及。

山村的宁静让李磊感到很踏实,无线电里嘟嘟的盲音还在继续,李磊关掉它,翻身换了个更舒服姿势又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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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欣然在小溪声与鸟鸣和合凑中醒来,推开窗清爽空气夹着草香迎面扑来,神清气爽。她还是头一朝呼吸到如此新鲜的空气,也从没睡得这么香甜,现在城里气温近40摄氏度,可山村却仍是这么凉爽。

她在城市长大,当代城市的环境不适合人居住的,空气混浊,噪声嘈杂,难怪李磊说城市里的人就像鱼缸里的鱼,混浊的空气和狭隘的空间让人的精神和肉体同时窒息。

李磊身上带着许多山里人的习惯,比如喝生水,不穿袜子,爱光膀子打赤膊,吃饭吧叽嘴等等。欣然把这些归结为山里人的陋习,但她也欣赏李磊山一样的坚韧和泉一样的纯真。

这个暑假,欣然接受李磊的邀请到这个山村来“避暑”,用李磊的话说是与大山接个吻,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气息。

倪可的床是空的,欣然这一觉睡得真是太沉了,连倪可这小妮子起床都不知道。倪可是欣然的闺中密友,地道的都市女孩,喜欢一切刺激的活动,听说要到一个神秘古老的山村,主动请缨为欣然护驾,随身背来了一个双人露营帐蓬。但那帐蓬却没用上,李磊把欣然和倪可安排自家的小木楼上,自己住到二狗子家里。二狗子和李磊是“光屁股”时的伙伴儿,二狗子也乐意和李磊挤到自己的小隔楼上,小时候两人就常常这样。

这个简陋的小木楼实际是个树屋,倚着一棵大枣树搭起来的,楼下是小溪,对面是青山,伸伸手就可以吃到新鲜的大枣,只是现在枣子还是青的。

李妈妈很早就起来了,熬好了一锅小米粥,这时正佝偻着身子在树屋下的小溪边洗菜。

欣然恍然,晚上那淙淙的流水声并非是田园诗式的梦,她想起一句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这句田园诗的意境也又勾起已经被忘记的梦境,昨晚她梦到:明月似霰,树影婆娑,她走在溪边,流水声清脆悦耳,水下的鹅卵石如撒下的一把珍珠,晶莹剔透……树林的另一边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她不知不觉的穿过小溪、树林,随着那召唤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上,那里有一座奇怪的建筑,尖尖的屋顶像是一座歌特式教堂……真是一个奇怪的梦。

欣然收拾妥当来到溪边,李妈妈已经把菜洗好了,欣然没有帮上忙,闲聊了几句,就自报奋勇去二狗子家叫李磊他们吃饭。按照李妈妈的指引,出门往西找到全村最高大的一株老槐树,那就是二狗子家。这个村子不小,有三百多户人家,晚清还出过一个榜眼,二狗子家院里那棵古槐据说还是榜眼亲手种的,张榜眼还请洋人给村里修水利,造福一方。

二狗子家是个清砖大院,光看门房就高大气派,看青砖颜色就知道年代很久远了。门房的两扇木门露着木头茬子,歪歪邪邪地挂在门框上,仿佛一碰就会倒下来。门敞开着,欣然探头往里张望,闻到一股奇怪的霉味,欣然不知道,那是农村豆腐坊特有的味道。屋子里空荡荡的,西北角中央有一盘石磨,西墙上有一幅褪了色的年画,画上是大脑袋白胡子的寿星抱着一个穿红肚兜的胖小子,身后一对仙鹤,旁边一头衔着灵芝的梅花鹿,是幅《福寿禄图〉。欣然正看着,一个农妇提着一篮猪草从外面走进来。

“阿婆,请问这是二……张浩然家吗?”张浩然是二狗子的大号,欣然实在叫不出“二狗子”这个名儿。昨天下午刚到村里时,李磊介绍说这是我哥们儿二狗子,二狗子捶了李磊一拳,一本正经地向欣然和倪可自我介绍说我叫张浩然,就是张扬浩然正气的意思。

那个妇女停住脚打量欣然:“张浩然?闺女,你找错了吧?”

听李磊说过,二狗子爹死得早,他和他娘相依为命,欣然开始以为这女人是二狗子娘,可她却说不认识张浩然。

欣然正尴尬,见李磊和二狗子从后院走出来,二狗子一脸的委屈冲村妇埋怨:“娘!你儿子就叫张浩然!”李磊也笑:“婶子,二狗子再过两年该要娶媳妇了,以后咱得叫他大号了!”

二狗子娘也笑了,让欣然进屋说话,欣然说是李磊娘让她来喊李磊和浩然过去吃早饭的,二狗子家穷,二狗子娘也没敢留他们在家吃饭。

路上,李磊一本正经道:“浩然,以后要叫你大号了,总不能老叫二狗子吧,长此以往生个娃不成小狗子了?”二狗子不好在欣然面前发作,假装没听见李磊的话,转过脸问欣然:“晚上睡得还好吧?怎么不见你那个红头发朋友?”

二狗子总觉得“倪可”不像个人的名字,老是记不住。经这一问,李磊发觉少了倪可,也问:“是啊?倪可呢?”。

“早起爬山去了吧?我醒来时床就是空的。”欣然觉得二狗子越是假装一本正经越是想笑,又不好笑出来。

“这大早上的,别再迷路了?去找找吧!”二狗子热心肠。二狗子担心是对的,因为常有来登山的城里人进山就迷路了,手机又没信号,挺危险的。三个人没回家,而是拐进山去找倪可。

村前村后都有山,后山较近,出村就是,村前的山要穿一条小溪再经过一片林带才能到山脚下。三人猜测倪可很有可能是去了后山,于是沿着上山的小路寻去。山上的树很密,怕走散了,将欣然夹在中间,边走边喊倪可,惊走了林间的飞鸟,还惊走了三只野兔子,惟独不见倪可的身影。

半个小时过去,欣然有些耐不住,不留神小腿还让荆条割破了,二狗子找来一个小孩儿拳头大小的蘑菇,捅破外皮,里冒出股烟来,原来里面是粉状的东西,倒出来敷在伤口上,血止住了。

李磊说当地管这叫“马粪孢”,是种菌类,成熟风干后可以止血消炎,山里人都用这土办法。可欣然一听这名字就感到恶心。

李磊建议三人先回去吃饭,也许倪可已经自己回去了。

二 奇怪的小孩

三人回到村里已经过了早饭时间,街上走动的人多起来,几个小孩子正追逐着往村西跑去。昨天欣然进村时小孩子追在她和倪可后面看热闹,赶都赶不散,没想到今天就对她视而不见了。不仅是孩子,几个成人也正匆匆往村西去,仿佛是那边有更稀罕的事物。

三人正狐疑,一个小孩儿气喘吁吁跑来,对二狗子说:“二哥,快回,你家出事了!”看到欣然,小孩儿脸就红了,说话也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快回”。

路上,二狗子基本搞清了状况,好像是家里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自称是张浩然的爹。二狗子娘只当是个疯娃子,可是小孩喊来了四邻,而且还一一叫出邻居的名字,叫着三伯的乳名儿,说小时候跟他一块去偷瓜,三伯把看瓜的白毛爷爷反锁在屋里。三伯吓傻了,这件事只有三伯和二狗子死去的爹知道。

这个小女娃还说了许多村子里的老事情,都是她这个年龄不应该知道的。于是大家感到恐惶,说是张豆腐匠的鬼魂上身了。

二狗子到家时,门口已经围了好些人,门房前的青石阶上坐着一个清秀的小女孩,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张婶子站在一边,一脸尴尬,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称是自己死去了十多年的丈夫,还说得有鼻有眼,这种事连听都没听说过。

正这时二狗子回来,二狗子娘抓住儿子的胳膊像是抓住了主心骨。那个小姑娘也站起来,盯了二狗子一会儿突然说:“二狗子?长这么大了?”说着眼圈竟红了,很悲伤的样子。

二狗子瞪了小姑娘一眼,吓唬她道:“你是谁家娃?谁教你在这里胡闹?”

小姑娘反而有些恼火:“二狗子,我真是你爹!你是腊月二十八的生日,大名叫张浩然,你上头还有个哥,两岁时出天花儿死了,为了好养活从小就管你叫二狗子!”

二狗子懵了,他的大号她娘都快忘了,更别说这么个十几岁的小女娃,惟一的可能就是有大人教她。他眼睛扫过众人,说不定指使的人就在里面。

这时,三伯拉过二狗子:“大侄子,恐怕这是真的,是你爹上了这女娃的身,我们都试过了,许多陈年旧事她都知道。你好生答对,回头多烧点纸钱,把你爹送走吧?”

二狗子很恼火,他爹死时他才七岁,对他爹本来就没什么印象,十一年没有爹了,现在竟冒出个小姑娘自称是他爹。

小姑娘见二狗子不说话叹了口气,看那神情俨然几十岁的人,“二狗子,爹也不求你认我,我走得早,那年冬天我去邻村送豆腐,天冷路滑,我担着豆腐过桥时不小心就滑到河里……唉,爹走得早,就是不放心你啊?”停了一会儿,小姑娘继续说:“爹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只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那幅年画后头有个暗格,”说着用手一指门房里的那幅褪了色的年画,“里面有二百块钱,那是我存下的,谁也不知道。”

大家一块来到门房里,年画太旧了,一碰就有碎屑掉下来,二狗子小心异异地揭开,果然后面是一个不甚明显的暗格,从暗格找到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堆零碎的纸币,而且还是老版的“大团结”,现在已经不流通了。

大家惊叹,二狗子娘忍不住哭起来,开始数落“死鬼”的不是,又说自己这些年拉扯儿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

小女孩又要和二狗子娘俩进屋里有话说,看来这话不想让别人听。可是大家也不离去,仍是守在门外。小女孩进屋后对二狗子说:“其实我最放不下的是另外一件事,咱家现在虽穷但祖上也风光过,咱家祖上张廷寿是个榜眼,在门房的大梁上也有个暗槽,里面是祖上传下来的字画,文革破四旧,我就藏在那里了,本想着你大了再给你说,谁曾想我走得急,现在好了,我都交待清楚了,日子过不下去就拿出来卖了吧!”

小女孩说完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心头押了多年的担子终于放下了,然后出门穿过人群径直出村,扬长而去

三 想说话的狗

大家从二狗子家散去时已经快中午了,说什么的都有,但基本上认为是二狗子他爹张豆腐匠“还魂”了。有人遗憾没把小女孩留下来问问清楚,可是当时的情形都避之惟恐不及,谁还敢留那女孩。

李磊和欣然是最后离开的,二狗子让李磊帮了一个忙,他搬来梯子按“他爹”的话,真的从房梁上找到一条深10公分的一个凹槽,里面依次排列着三个条形的油布包,包用药熏过,驱辟虫鼠,所以这些年才不会被虫鼠咬坏。二狗子从包袱取出三幅画轴,颜色古旧。三人面面相觑,看来小女孩的话不是假的,可又太过离奇。

二狗子娘情绪有些激动,二狗子要照看娘,李磊和欣然连早饭还没吃,又牵挂着倪可,两人先回到李磊家。进门还没等李磊开口,李妈妈诧异地问:“就你俩?那个红头发的闺女呢?”李磊一听知道倪可还没回来。

欣然也感到情况不妙,倪可是常做些出格的事,但也不至于一声不吭玩失踪到现在,而且消失得这么彻底。

李磊又问了平时起得最早的邻居庞三儿早上有没有见过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儿,庞三儿说:“肯定没有,天不亮我就起来给菜地浇水,连条狗影都没见,更别说红头发的。”庞三儿的话大体是可信的,那么倪可没出去又去哪儿了呢?

“最后一次见倪可是什么时候!”李磊问欣然。

“昨晚睡觉时,她喊累先睡了,我还叫她看星星,她都没起来。”欣然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就是说,倪可是在你睡觉这段时间离开的。”李磊皱着眉分析,两人顾不得吃饭,到了昨晚住的小树屋。树屋借着一棵大枣树盖起的,分两层,下层四面透风可以乘凉,上层七八平米大小,可以住两三个人,这还是二狗子和李磊两个人的“杰作”。

树屋里虽然简陋,但很干净,一张板床是欣然的,另外临时一张行军床是倪可的。书桌上有一个粗瓷的茶壶和一些书,墙是木板隔成的,钉着一排衣钩,有一件倪可的外套,而倪可随身的包在床头,手机在枕头边。两人吃惊地发现,倪可的衣物都在,鞋子也在,看来倪可只穿着睡衣且光着脚出去的。

正疑惑间,听到李磊娘在院子里骂狗的声音:“去……去……谁家的狗。”

同时听到一连串的狗叫声,由远及近竟到树屋的梯口。还没等两人出去,忽地一条硕大的黑狗闯了进来,人立而起竟有一人多高,张着血盆大口将欣然扑倒在地。李磊惊叫一声合身扑上去,想从狗嘴里救下欣然,两人一狗在狭小的树屋里滚成一团,人喊狗叫立刻响成一片。

欣然魂飞天外,连尖叫都忘了,双眼一闭听之任之,突然感到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首先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慢慢的睁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见李磊被那条黑狗按在爪下,双手死死地抵住黑狗的下巴,而狗的一条长舌头努力伸在外面想舔舔李磊的脸,舌头上的口水马上就滴下来。那狗显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相反眼神里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想要表达一种渴望的感觉,像是想说话一样。

当这个比喻在欣然心里产生之后,不知为什么她越发的肯定了狗是想“说话”。

李磊也注意到狗的异常,他被吓坏了,但狗并没有伤害他,反而做出很亲昵的样子。李磊试着减小手上力量,那狗也一点点的放开他,但仍是想用长长的舌头“吻”李磊的脸,又跳到欣然身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的声音。欣然第一个反应就是——“它在说什么?”

李磊也坐起身,观察着这条来历不明的狗,黑狗也斜着眼,看一眼李磊看一眼欣然,呜呜地叫着,像是个咿吖学语的婴儿,眼神里透出埋怨之情。欣然发现动物的眼神原来是那样的清澈纯净,像是婴儿,或是婴儿的眼神更像动物。

欣然这会儿坐起来,惊魂未定,她一直是平躺在地上,李磊与她一样狼狈。她很感激李磊,李磊奋不顾身扑上来那一刻特别让她心里感动了一下。

“你家的狗?”欣然问李磊。

“不是,我家没养狗。”李磊为制服不了一条狗多少感到些沮丧。

“你懂狗语不懂?”不知为什么,此时见李磊,欣然心里倒蹋实许多。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不懂!”

黑狗倒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冲着二人一阵高声吠叫,忽地跳到倪可的床上,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人惊讶,黑狗将倪可的包撕开并把衣物扯出来弄了一床,很明显它是在向他们表达一种信息。

“难道它想说关于倪可的事?”欣然这回是认真的。

“今天的事太离奇了,死人都能‘还魂’,狗要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了!”李磊表示同意。

黑狗显然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停下来看了欣然一会儿,突然跳下床在门口回头又看了二人一眼消失在门口。李磊和欣然紧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