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人曾说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想来,说这话的人,该是多浪漫的一个人。婚姻里的茶米油盐,本就及不上爱情里的风花雪月来得浪漫与美丽。而爱情行至终点,往往面对的就是婚姻的大门。如此说来,婚姻可不就是爱情的坟墓吗?
《十日谈》,七百年前,是薄伽丘写给女子的一本故事集。故事里,有形形色色的女子,婀娜多姿,她们来自真实,有时也只属于梦境。大多数故事,或多或少,满满的都是她们的无奈与惆怅,期待与梦幻,还有血泪与辛酸。
薄伽丘,是一个浪漫的人。借着人文主义的暖风,一支鹅毛笔,三载的时光,一本《十日谈》,是他送给那个时代所有女子的一件礼物。七百年的风尘岁月,依旧不能将这礼物掩埋的历史的古旧堆里,足见其弥足珍贵。如今,我们将这份礼物拿来细细剖解,才发现,于那个时代的女子,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简直是一种奢侈。
历史的真实可能是爱情是鲜少有的,大多数人直接一步就跨进了坟墓。
一、 《十日谈》中的那些女子
打开《十日谈》,作者几乎是在用文字画就一页页美人图册,缓缓地在读者的面前铺展开来。十个“说书人”中那七个婀娜多姿的妙龄少女,之后出现在每日故事中,形形色色,美颜多姿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
身姿婀娜,容颜娇美,是她们共有的特点,几乎可以满足所有男子对理想伴侣的全部想象。她们或是未涉足婚姻的少女,或是已步入婚姻殿堂的少妇。因着内里的不同,她们是浪荡女,又或者是贤妻。
总之,《十日谈》中的女子形象大致可归结为以下四类。
1. 为贪图享乐,而出卖色相的浪荡女。
浪荡女形象在《十日谈》中出现的地方不是很多。
第八天第一个故事中的商人的妻子,贪图古尔法度的金币,与之私通,结果古尔法度用计使其在丈夫面前承认贪财的事实。紧接着之后的第二个故事中的农妇,被教士诱奸,却要求教士留下外套作质,结果被教士使计谋要回,终落得个人才两空。再到第八日第十个故事中的西西里主妇,以色相诱骗商人萨拉巴,骗取钱财。本来计划已经成功,结果却被萨拉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薄伽丘
以之上所述商人妻,农妇以及西西里主妇食浪荡女形象的典型为代表。骗取钱财是她们的首要目的,出卖色相则是实现途径。而她们的结局也普遍都不怎么好,计划往往都会落空,有时还会沦落至人才两空的地步。
2. 为爱情赴汤蹈火,不惜牺牲生命的痴情女。
《十日谈》中多得是如此的故事,作者用悲怆的笔调将那一个个勇敢,坚决,执着追求,为爱献身的姑娘形象生动地呈现在读者在面前。每读到,不禁使人扼腕叹息。
第四天的第一故事,唐克莱亲王杀死自己女儿的情人,去除心脏,盛入金杯,送至女儿面前。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惩罚女儿对爱情的追求。最终,公主悲痛欲绝,将毒液倾注在心脏之上,和泪食下,同爱人同赴黄泉。依旧是第四天,第五个故事中的莉莎贝达,情人被哥哥们秘密杀害,她只能在梦里了解到真相。最终,埋葬情人头颅的花盆也被哥哥夺取之后,悲恸而死。
那些美丽的女子,如同一只只玲珑娇小的荆棘鸟。天空之中,白云之上,她们自由地飞翔;暗夜里,即便漆黑如墨,也是不惧,在荆棘丛生的枝丫上着落,放开嘹亮的歌喉,彻夜高鸣不息,任凭尖利的黑刺扎进身体,刺穿心脏,滴落鲜红的血泪。
3. 为维护婚姻的爱情而忍气吞声的贤妻。
《十日谈》这样的故事也不乏少数。
第二日的第九个故事,贝纳卜受了恶徒的骗,叫人杀害他无辜的妻子。她幸而逃脱,女扮男装,在苏丹手下做了官。直到后来遇见恶徒,派人将丈夫从热那亚带来,三面对质。真相大白,恶徒受到惩罚,她才恢复女装,载着一船财货,和丈夫同回家乡。
而最令人不能忍受的是第十日第十个故事中的萨卢佐侯爵的行为,仅仅是为了考验妻子的贤德,竟先在她面前佯称已把这一对儿女处死,后又佯称要遗弃她,另娶新人,把她撵回微贱的娘家。而他妻子面对这一切始终百依百顺。
那些蕙质兰心,贤德的女人,本身没有什么过错,只是兢兢业业做着为妻的本分,在婚姻的围城里忍气吞声,修修补补,结果却依旧逃不开枕边人的魔爪。好像唯有此,才可证明其贤德的品质似的。
4. 在婚姻里欲求不满而向外寻求的少妇。
《十日谈》的第七天,故事的内容便是妻子为偷情,对丈夫使用种种诡计,有的被丈夫发觉了,有的把丈夫瞒过了。所以这一天集中讲述了关于在婚姻里欲求不满而向外寻求的故事。有詹尼的妻子以鬼神之说为情人打掩护,佩罗妮拉将情人藏在酒桶里骗过丈夫等等。
这些欲求不满的少妇大多聪明机智,而其丈夫则显得笨拙愚蠢。
5. 只能被动接受命运摆布的可怜女子。
命似飘蓬的可怜女子在《十日谈》的故事里,随处可见。
以埃及苏丹的公主最为典型,公主嫁人,要到加波国完婚,本是喜庆之事,却因中途遇到风暴,船只失事,公主只能在异乡漂泊。四年的时间里,前后落在九个男子的手里。最后回到埃及,父亲竟当她还是处女,把她嫁给加波国王。
故事中的埃及公主,有着天使的容颜,足以为每一个男人所倾倒。但很难说的说这是她的幸运。她如同一个玩偶一般在不同的男人之间来回倒手。一个精美的花瓶也就是这般待遇吧。
这些可怜的女子,或贫贱,或尊贵,在命途大海上,面对自己人生的航帆,她们很少能亲手掌舵,甚至都很少发声,她们被夺去了声音,被牵引着走,一切都不是她们自己能掌控的。
当然,除却这五类主要的也是最为典型的女性形象外,还有其他,但她们多在男人的故事里扮演着配角,做着陪衬,如面前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让人很难看清。但想来,时代使然,梦也就那些,不外乎以上五种。
此外 ,小说中还有一种不能忽视的配角———女仆 ,她们是女主人的陪衬 ,对于推动她们的爱情生活起到了推波助澜和锦上添花的作用。
二、 中世纪那黑暗如牢笼般的婚姻
小说,不能不说,在大多时候都起着治愈心灵的作用。
《十日谈》故事中的女子一个个不仅秀外慧中,且大多都调皮机敏,无论是在婚姻里还是婚姻外,玩弄于男性几乎是在股掌之间,她们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活出人生的精彩,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然而,这些处在中世纪中后期的女子,在历史的真实里究竟如何?与故事中描绘的场景究竟相去多远?可以这样说,故事与历史的类比,就如同在奴隶制时期幻想天下大同一样悬殊。
在这里,故事很好地发挥了反向映射现实的作用。那太阳的光越强烈,投射在物体背后形成的阴影就有多浓黑。
在那漫长中世纪的黑暗里,于那些女子而言,婚姻是一座牢笼,摆在她们人生的必经之路上。她们一生都在致力于奔向它,打开它,最后甘心困居其中。然而,更不幸是,即便是这样一条路,她们都是走得千难万难。
1、 家长制盛行,男权为尊,于婚姻,爱情是很少有的
故事中那为爱情赴汤蹈火,不惜牺牲生命的痴情女形象,不过是对当时欧洲社会家长制盛行,封建门第观念根深蒂固一种无声的反抗。
中世纪,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有吗?有,但真不多。一般的情况是,无论贵贱,婚姻都由家长安排,在乡村庄园之内,还会受到庄园领主的强行干涉。
故事里的那些痴情女子,或以圆满结局,或以悲剧收场。无论欢喜,还是忧愁,左右都不过是说明了一个现实:那时的婚姻,爱情是很少有的。
2、 夫妻关系中,丈夫是妻子绝对的主宰
贤妻形象,大多都是为维护婚姻的稳定,顾全大局,而选择忍气吞声。
如第十天的第十个故事,一段婚姻里,女人的地位到底要卑贱到何种程度,才会甘心忍受这样的伤害与屈辱。
贤妻形象,不过是反映了夫妻关系中,丈夫于妻子绝对主宰的地位罢了。
3、 宗教禁欲主义之下,除非必要,性被要求尽量避免
基督教文化是西欧中世纪文化的主体,除了对婚姻有着自己的一套规范,禁欲主义也是一项重要的要求。婚姻里,除了为繁衍后代而必须的性接触外,其他性行为则被要求尽量避免发生。从这一角度而言,婚姻不过两个目的:繁衍子嗣,防止淫邪。
为贪图享乐,出卖色相的浪荡女,以及在婚姻里欲求不满而向外寻求的少妇。《十日谈》中多得是与之相关的故事。伴随着新时代的曙光的出现,长久被压抑的自然的欲求,在寻找一种释放的途径罢了。
缺爱,禁欲,不平等,是中世纪婚姻关系的基本状况。女性因为卑微的地位,付出更多的劳动,却很难得到应有的回报,受到的压迫和摧残则更甚。
但丁
三、 发现“人”,发现“我”,发现“自我非我”
至14世纪,中世纪黑暗的霾埃已经笼罩了欧洲大地近千年的时光。阳光嘶吼着企图冲破层层迷障,终于在天空的缝隙里透下一丝缕金黄。
一支《神曲》悠悠扬扬从大地的角落里响起,但丁,那旧时代的最后一位诗人,同时又是新时代的第一位诗人,率先将教皇拉下了高高的神位,并送进了地狱,使其倒挂着接受烈火的灼烤。
从此,一个新的时代来临。借着复兴文艺的名义,头顶上属于神的光环渐渐被隐去,人,开始被发现,人自身的价值慢慢地得到肯定。
读《十日谈》中的有些故事,有时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爱与性之间划上等号,将人生的幸福纯粹依托于感官的享受,为情人正位,合法的丈夫反倒沦为笑柄……感觉很可笑的同时,也深感不道德。
四、总结
人性里私欲与神性的斗争,就如同笼子与笼子里的上帝的纠葛。文艺复兴更多的释放了人性里私欲的一面,神性却在无意中被安置了灵魂的墙角。
终有一天,也许是离婚率日益攀升的当下,也许是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意识到,几百年前被发现的那个盛满私欲的自我,并非真正的自我。它因神性的缺位,显得有些畸形而不完整。长久的压抑之后是物极必反,是时候该思考过犹不及的问题了。
参考文献:
《十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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