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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灵驾

1908年11月3日,慈禧在颐和园度过了她人生的最后一个生日。

过完生日,老太太便像完成了使命一样,卧床不起。慈禧不想死,更不想让她死的是袁世凯,有你在我好歹还有条命,眼看载沣那伙人已经操好家伙,我敢打赌,你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上来砍人。老袁的心情慈禧理解,可她自知时日不多,再理解,最不放心的还是他袁项城,其次是那个半吊子的宗室叛徒奕劻。

7日,奄奄一息的慈禧让奕劻去东陵视察她的陵寝工程,命掌管陆军第六镇的段祺瑞移师直隶涞水。至于最不放心的老袁,当然要留在自己跟前好好看着。一番布置下来,京城里除了一个光杆的袁司令,只剩下由满人组成的京旗第一镇。

13日,光绪病危,奕劻紧急回京。同日,慈禧以光绪名义下谕:“醇亲王载沣之子溥仪,著在宫内教养,并在上书房读书。......醇亲王载沣授为摄政王。”

14日酉时(17时-19时),光绪帝载湉崩于瀛台之涵元殿。同日,慈禧复下懿旨:摄政王载沣之子溥仪,著入承大统为嗣皇帝。”“摄政王载沣为监国,所有军国政事,悉秉承予之训示,裁度施行。俟嗣皇帝年岁渐长,学业有成,再由嗣皇帝亲裁政事。”

15日,慈禧病重,载沣、奕劻、张之洞、袁世凯、鹿传霖、世续六位顾命大臣集至福昌殿。在病榻上,慈禧下了她人生最后一道懿旨:“现予病势危笃,恐将不起,嗣后军国政事,均由摄政王裁定,遇有重大事件,必须请皇太后(隆裕)懿旨者,由摄政王随时面请施行。”

是日未时(13时-15时),七十三岁的慈禧在仪鸾殿撒手西去,结束了长达近半个世纪的主政生涯。

两宫西去仅隔一日,清廷不得不成立两个治丧委员会,分别为光绪和慈禧准备后事。

一生嗜权秉政、笃信权术的慈禧,终于在她古稀之年,结束了对大清国运的左右。

与她同行的还有年仅三十八岁的光绪皇帝。光绪帝载湉一生抱负宏大,立志做一代圣君明主,实现中兴帝业,到最后,命运馈赠给他的只是一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与其说是命运不济,倒不如说政治无情。若早知有此际遇,让载湉选择,也许他会做一个自由无束的普通人。

统观大清二百六十八年国祚,从同治到光绪,再到随后的溥仪,最后三位君主继位年龄分别是五岁、四岁、两岁,三位皇帝均无子嗣,且清朝从入关到倒台,首尾都是摄政王辅政。《清史稿》载:“大清皇朝,亲贵用事,以摄政始,以摄政终。”如此巧合的惨淡,大清气数已尽也是天意。

如今镇国的慈禧一死,实质上讲,清朝两百多年的延续已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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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帝仪仗

政治就是政治,有残酷的一面,也有耐人寻味的一面。身为大清真正的皇帝,光绪死前留有“遗诏”,里面明确描述了自己的病因和临床症状:“本年顺直东三省湖南湖北广东福建等省,先后被灾,每念吾民满目疮痍,难安寝馈,朕躬气血素弱,自去年秋闲不豫,医治至今,而胸满胃逆,......日以增剧,阴阳俱亏,以致弥留不起。岂非天乎?”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皇帝忧心国事,身体不堪重负,以致弥留,天命如此。光绪的病因近年已有定论,是中毒而死,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慈禧。然而,一个“岂非天乎”却又道出了多少政治玄机。

如果说天命如此,也只能在于光绪一出生,就被打上了政治烙印。

当然,这只是高墙内的所谓政治智慧而已,也是司空见惯的“宫廷文化”。

关于光绪之死,很多历史读物将袁世凯与之联系在一起,认为是袁氏所害,说载湉囚居瀛台期间,“日书其(袁)姓名,粉碎之”,又称光绪曾面授弟弟载沣“杀袁”遗诏。溥仪澄清了这一谣言:“对我父亲摄政王来说,最根本的失败是没有能除掉袁世凯。有一个传说,光绪临终时向摄政王托付过心事,并且留下了‘杀袁世凯’四字朱谕。据我所知,这场兄弟会见是没有的。”

王朝依旧在,新人换旧人。

慈禧选择溥仪,放在以前是件好事,手足之间因争夺至尊之位血流成河的事情实在太多,玄武门之变,九子夺嫡,哪个不是因皇位而起?可这时让溥仪当皇帝,他的母亲瓜尔佳·幼兰很不情愿,死活不让儿子进宫,她不想让溥仪像光绪那样一辈子不开心。当年慈禧选载湉为帝,宣诏之日,其父奕譞“碰头痛哭,昏迷伏地,掖之不能起”,怎不令人心惊?又何尝未曾想到今日之结局?况且,如今毕竟不似以前,眼前是一个破碎的河山。事实也确实如此,溥仪半生颠沛流离,在懵懂中当了三年皇帝,天子的福利谈不上,罪倒是受了不少。这么说来,他还真是被慈禧给害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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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载沣(1883-1951),从监国到市民

两宫先后晏驾,头号权臣袁世凯噤若寒蝉,尤其是肃亲王善耆那帮人,直接建议摄政王载沣除掉老袁,说之前有皇太后镇着他才老实,现在老太太不在了,如不提前下手,“异日势力养成,削除更为不易,且恐祸在不测”。王公大臣处心积虑除袁,御史们也在不停参劾,从“丁未大参案”开始这些人就没闲着,尤其是江春霖、赵炳霖,看样子要跟袁氏死磕到底。

朝堂上没有安全感,国外也不清静。袁项城已成众矢之的,原本销声匿迹于海外的康有为也重出江湖,发表讨袁檄文犹不解恨,又罗列袁氏数条罪状上疏载沣,称“两宫祸变,袁世凯实为罪魁,乞诛贼臣,伸公愤”。康师傅一口一个“贼臣”,让老袁背后凉风嗖嗖。这位害死光绪的元凶,贼喊捉贼的功夫果然非同一般。

载沣也想杀袁,做梦都想,只是还不到时候。

他在等一个机会。

自载沣当政以来,袁项城被架空,摆在他面前的是两种可能——机遇和挑战。机遇是五指山已经消失,终于没有人再钳制于他,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想得大一点,甚至可以取皇室而代之,当年赵匡胤何尝不是如此?然而,袁并没想到那么远,他一向稳字当头,在革命党成气候之前,他还是愿意做一个大清的忠臣。

如果说有挑战,指的固然是载沣等人。能在这帮少壮派宗室的合攻之下成功突围,安然无虞,没有智慧和实力断难做到。他一个人丢了性命事小,一个稍不留神,袁家三代清誉尽毁,顺便再捎带个株连之罪,对老袁来说,那才是最大的悲剧。

这哪里是玩政治,压根儿就是在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