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渤饰演的金陨石,得到女儿失踪的消息初到日本之时,我仿佛又一次看见了李玩的父亲。

对,就是《狗十三》中的那位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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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过愤怒的海》被归为“灼心三部曲”并不准确,说它是《狗十三》的续集更为贴切。

影片开场不久,就释放出了浓厚的“爹味”。

女儿不见了,老金的表现谈不上漠不关心,却也没有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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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面对前妻还在揶揄讽刺。

来到京都,他先是来了一张露齿笑自拍。

心里牵挂的,是海上的那些渔船:“三个船的拖网得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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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他那省心的女儿娜娜,会在虚惊一场之后现身。

除了海上的船,这时占据他心情的也有怒气,但大部是气愤,气女儿的不听话。

他没想到女儿交了男朋友,更没想到惨剧发生。

听到女儿生前与多人发生过性行为,老金无法控制自己呕吐。

他有些难为情,慌忙擦干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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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老金开始了复仇之路,观众和老金自己都把他当成了苦主,一起悬着心寻找凶手。

到了这个阶段,老金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影片对于他的心理活动逐渐表现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镜头细节,以及狂笑和嘶吼。

老金把撕碎的居留证夹在了景岚车前的雨刮器上,表明了他这个低微的渔民要向权势发起拼死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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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老金就被景岚锁在了地下室,他抖了个激灵放起了火。

黄渤用鱼死网破的癫狂之笑,贡献了能够成为影史经典的一幕。

一场车祸之后,上天把李苗苗像鱼一样丢在了老金的面前。

黄渤又用一阵将信将疑的狂笑在雨中释放情绪,似乎是在感谢上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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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些情况不对劲。

影片一直用插叙的形式,以金丽娜博文日记的口吻,讲述着她在日本与男友李苗苗相识、相爱和相撕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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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她打工的女仆店两人初次见面时的罗曼蒂克,整个交往过程充斥着各种虐。

自虐、互虐、反虐,以及不计成本的心理测试,直到惨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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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丽娜种种扭曲的行为来看,事情应该不是单纯的“追捕”节奏。

而真相并未留在最后,答案在老金似信非信的懵逼状态下揭晓。

显然,曹保平并不想把影片拍得多么悬疑,他要留着进度条做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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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刻父爱,一刀刻母爱,一刀刻爱情,一刀刻孤独,一刀刻幽怨……

我们可以用数不尽的词语,赋予金丽娜这个可怜的女孩刻在自己身上每一刀的意义,缺失的意义,遭受的意义。

用老金的话说:“娜娜这孩子,皮实。”

她的确皮实,可她的皮,实际是那个画满太阳的柜子,是那个尽是血迹的壁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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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的结局是血腥的,残酷的。

也是极端的,除了两个经历了畸形恋爱的年轻人和几近疯癫的金陨石,片中其他人物也都是以极端状态出现。

周迅饰演的景岚,将溺爱发挥到了极致,她不惜一切代价去“拯救”儿子的行为,总能在社会新闻当中领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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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峰饰演的李烈,片中最为神经质的一个人物,只是隐藏的够深。

几个细节都表现出他对儿子李苗苗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老金用“弄他”二字,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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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金一样,他们各自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而与他们相比,老金若不是经历了丧女之痛,心理状态上应该要更为正常一些。

闫妮饰演的顾红,从女儿失踪到去世,都表现得非常积极。

实际上,金丽娜对于母亲顾红的形象,更为陌生。

老金讲过,少时的娜娜曾因为顾红的不收留而独自走了一百多公里回到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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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一些不太正常,这就导致影片带来的触动极为直观。

极端的表现形式虽气势汹汹,却也淡化了引导观众回味和联想的过程。

以至于走出影院之后,看谁都不正常。

晃过神来,才发现“十八岁以下观众谨慎观看”的奥秘。

严格讲,影片的题材、尺度和画面并不出格,限制级程度跟很多网剧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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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自我分级并非噱头,其本意一是为了避免青少年对“恶童”的模仿,二是吸引更多的成年家长观影。

可惜的是,面对这般大声疾呼,有的成年人似乎也不为所动,蒂固根深的教育思维很难扭转。

后劲十足,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片子吧。

观众们习惯了以点带面去思考,却不适应用极端影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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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家庭,二次元文化,cosplay,爱,被爱,影片中出现的各种符号和元素,自身从来都不带有褒贬之意。

可放在剧情中的极端情境之下,却都成了滋生怨念和罪恶的温床。

《狗十三》是以小见大,而《涉过愤怒的海》则是以大见小。

前者用物理竞赛、养狗吃狗肉、乳糖不耐受等鸡毛蒜皮,构建了一个亲情之间的对立宇宙。

它好感度远高于《涉过愤怒的海》,因为它够温和,即便它温和得有些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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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涉过愤怒的海》,则是把所有人和事都推向极端,并交织在一起,最后爆发出悔之晚矣的一声叹息。

影片的宣传词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有多少孩子,终其一生都在等父母的一声道歉。”

当然,致歉的程度不一,有的小事影响了孩子一辈子,有的大事则影响了孩子一瞬间的决定。

这也解释了,金丽娜在那天六点半拨通老金的电话到底是不是误触,而且那通电话的目的甚至都不是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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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并非不爱女儿,可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式,或许他也是这样长大的,怎奈错误的方式会让悲剧发生的几率增加。

对于“豢养式”和“散养式”等育儿问题的鞭挞,曹保平在本片做到了极致。

李烈和景岚夫妇对儿子的宠溺,让他犯下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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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待老金,曹保平仿佛半泽直树附体,加倍奉还,甚至十倍奉还。

他让恍然大悟的金陨石充满了悔恨,却又无法涉过那片愤怒于自己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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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带来的雨水中,不只有鱼,还有刀子。

此时,观众早已听不到金陨石的心声,能够听到的,只有他呼唤闺女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