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西城

午马神级演技,得过金马最佳男配角奖,爱拍电影并常年穿梭两岸三地,令人怀念。

香港电影演员孟海去世,写了文章志念,顺而说及提携他的午马,午马比孟海先走,二〇一四年,肺癌病逝,积闰享寿七十一,影界人士咸认为乃影坛的一大损失。午马风趣幽默,精灵逾常人,趣事一箩萝,殊堪一记。

有人说午马交老运,咸鱼翻身,乍听,近似讽刺,却是实情,并无过态。论影龄,午马匪浅,是邵氏六三年第一期训练班的学生,跟尤物于倩、悲情邢慧同属一期。环顾影坛,邢慧早退,于倩遇人不淑,沉沦欲海。如今邢、于二姝先后离世,午马多活十数年,午马影龄之久,可想而知。

午马人称马叔,他甘之如饴。(唯独不准我称他为马叔,要叫马哥,理由是仅大我五年,不敢以叔自居。)虽称阿叔,心境不老,童真犹在,而最令人咂舌者,是他浪漫得一如小男孩,竟可以边走,边跟女友拍照,这份情怀,绝非一般中年男人所能做到(至少沈西城做不到)。

认识午马时间不算长,大概是八十年代末,他来参加讨论《师姐大晒》的剧本,每多高论。同一般前辈不同,他很尊重年轻同僚,总是先听我们意见,然后再来提个人想法。譬如编剧把故事大纲说了一遍,他闭目养神,细思一番,接着就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意见,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在银幕上他喧闹逗唱,银幕下亦复如是,健谈爽朗,予人好感。

跑腿时代,午马侍奉导演孔殷,因而得导演张彻青睐,提升为助导。有人妒忌,戏谑为“国际大奸狗”,跟另一演员罗烈齐名。声名响遍影坛甚盛,某个兔年,嘉禾电影公司摆春茗,颁发忠、奸二奖,结果一代忠良由置景师屠梅卿领去,实至名归;至于天下大奸之名,不偏不倚正落在午马身上。

我好奇地问马哥:“你真的是国际大奸狗?”午马一听,乐得哈哈大笑,一边从袋中掏出一块微风也吹得起的金牌,任我观赏。金牌一面是兔子,另一面就刻“奸”字一个。午马轻轻在掌心抛了几下,自嘲地道:“我午马果真是天下大奸吗?”旁边的武师火上浇油:“马叔不奸,谁奸?”“贼小子,狗嘴不出象牙,下趟给大哥大大骂,我不再帮腔!”“sorry,sorry,弟子不敢!”武师立马敬礼致歉,哄堂厥笑。孟海插嘴骂那个武师:“马叔怎说得奸,我比他更奸,至少我说得马叔捧我做导演!哈哈哈!”

其实一个人给人说作“大奸”,并不一定奸,果真是大奸,相信不会有人随便说出口。既是奸,手段必狠,会损人,何必冒险得罪?这个奖牌,开玩笑耍乐的成分居多。

人道午马翻生,实非虚传,有事实为据,跟他同期出道的电影人,十居其九已退居幕后,甚或下堂求去,独有他,一身数职,既任策划,又做导演,甚至领衔主演,一出《锺馗嫁妹》,人人以为钟馗复活过来了。《倩女幽魂》他演燕赤霞,出色当行,“道道道,非常道!”夺得金马最佳男配角奖,钟馗、燕赤霞,疯疯癫癫,豪迈狂放,可一回到《画圣》吴道子身上,却又正儿八经得可以,演出画圣神韵,教人肃然起敬,不是神级演技是啥?

晚年走红,中国大陆、香港、台湾穿梭,坐飞机多过坐巴士,问他:“累不累?”瞪大眼睛:“老友,赚钱呀,怎会累?”不说不知道,午马坐飞机,必拣华航或东航,只因空姐是中国人,有亲切感,便于沟通,同时还可以代填纪录,节省时间。(现在一切电脑代劳,省事得多。)倦倦倦,一上飞机大觉睡,连飞机餐也不用,争取睡眠时间,此乃午马养生之道。

午马并非俏郎君、小白脸,女人多爱他。对待韩国女友,体贴入微,细心温柔,潘安不如他,遑论西门庆。不过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说桩事儿与你听吧!

咱四(午马、马叔女友、孟海、我)联袂上仙宫楼吃毛肚火锅,兴致好,配料一碟又一碟,不知吃了多少碟,老酒也喝得不少,挥手结账,有大吃大,马叔朗声道:“我来也!”好极!谁与争锋!女招待送上单子:盛惠一千八百大元整,午马看也不看,两张“金牛”(即二千元)随手扔在银盘上:“拿去,不用找!”女友心细,扬手截单子,抄在手上,逐一对比。噢噢!出事?原来有三百五十元多开了。真是三个大儿郎不及一个美艳妇。

如此精明娘儿,讨了做老婆,人生多美好!唉,世事难料呀!午马北上拍戏,竟然拍出了祸,在深圳找房子,遇到了少他廿三年的地产女中介,青春无敌,午马一头栽了下去,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算了算了,人家情事,干卿底事!

怎么说,午马对电影事业,有一股比火焰更赤烈的热诚,只爱拍商业电影,娱乐大众,从不讲求艺术。他即使病重,仍然带病拍戏,忠于电影,为电影付出了生命,我哪能忘记马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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