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谭谈

被狗咬了,伤的是皮肉;被人咬了,伤的是心灵。

赶鸭子上架

1988年12月14日傍晚,一辆小车驶出了益阳城,向长沙方向疾驰。

我和益阳地委副书记兼益阳市委书记郭质彬坐在车上。这两天,省里接二连三给益阳市委挂电话,限我于14日晚上八点钟前,赶到省委第九招待所九栋某一个房间,省委领导同志要找我谈话。本来,该早一点赶回长沙,因我心里非常矛盾,总是拖着不走。当第三次来电话时,市委郭书记对我说:“吃了晚饭,我送你回长沙,不然,我负不起责任。”

我是这一年从冷水江市委转点到益阳来的,兼任益阳市委副书记。我当时想,冷水江是资江中游的一座重工业城市,产煤,产锑,以矿山为主。那是一片发光发热的黑色的土地。我在那里写了一部长篇小说《美仙湾》,一部散文集《太阳城》。而益阳则是资江下游的一座城市,以生产纺织、印刷等轻工业产品为主,水竹凉席、松花皮蛋以及蚊香等传统产品,是享有盛誉的。那是一片色彩斑斓的彩色的土地。我想到那里生活两年三年,也写一部长篇小说,也写一部《彩色的城》什么的散文集。然后,我再溯江而上,到资江上游的城市——邵阳去寻觅。我这一生,如果把这条江上的三座城市“吃”透了,为时代和人民留下一点多少有一点用的东西,就心满意足了。

这是铺展在我心里的一个计划。也仅仅是铺展在我心里的一个计划。

世界上的事情,有多少完全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呢?

1985年6月,突然地让我出席省党代表会议。一报到,领到一叠资料,大会主席团的预备名单里,竟有我的名字。大会结束时,我被选为省委候补委员。那时,我入党才六年,刚刚达到做省委委员的党龄要求。两年后的夏天,我在北京参加一个会议,接到省委宣传部一位领导同志的电话,要我马上赶回。说是有急事。回来才知道,中央组织部,来一个考察小组,正在考察我。他们已读了我一个星期的作品,几乎把我所有的作品都看了。然后,又找了不少的人谈话。最后,才找我谈。我如期来到他们的住处。我去到那里时,他们正和康濯同志在谈。我在外面等了等,等康濯同志出来后,我才进去。考察组是三个同志,由一位宋主任带队。开始,他们与我卿天似的,问我对这个问题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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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尼汝河岸的树。)

的一些看法。还问我:对自己的这一生,有什么总的想法?我说,我想写四百万字的作品。他们中的一位年轻一点的同志说:这应该只是你的目标之一。然后,他们才对我说,你也许也知道了,我们已经来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看了你的好几部书。觉得你的创作路子是正的。只是题材面窄了一点,多是写煤矿的。以后,除坚持写你熟悉的煤矿外,还应该走出煤矿,拓宽自己的视野,拓宽自己的题材。最后,他们归纳了这次考察中听到的一些意见后。给我提了三点希望。一是要加强文艺理论的修养;二是要加强个性的修养,遇事不要冲动;三是如果以后有进学校学习的机会,希望我不要放弃。到底这次他们来考察我的目的是什么,我一无所知。然而,在不小的一个圈子里,却议论纷纷了。中组部都来考察了,谭谈会怎么样,会怎么样了。

我没有“怎么样”,仍然在资江边的那座小城,汲取创作和人生的养料。

在这后不久,一位领导同志确是向我透过风,要我做出“牺牲”,到文联党组来工作。我恳切地对这位领导说:“我想在创作上再冲刺一下。不能向前迈出一步,哪怕迈出半步也好。不然,我真不甘心。”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嘛。”

“部长,文学这玩艺不像别的活。不是有时间就可以写,而是想写的时候必须有时间。”

后来,省委派另一位同志来文联党组任副书记。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但我终究没有“逃脱”。1988年9月,省委决定,省作家协会从省文联分出,单独建制,归口省委宣传部领导。部领导再一次找我谈,要我出任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我知道,自己过去连一个党小组长都没有担任过。猛地要来“管理”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自己恐怕不是那块料。然而,有时候,自己心里也痒痒的。当时,作家们尚未评职称。象古华这样的作家,因为既无职称,又无职务,每月只80多元的工资。那一年文联分房子,我看到分配方案开列的名单上,是这样排列的:处长、副处长;空一格,科长、副科长;空一格,才是古华、谭谈。我们是和传达员、炊事员等排在一栏里的。那党组书记,是个副厅级干部。自己何不捞到这个级别再说呢?干一段,再辞掉就是。反正我们的国情是这样,干部上去了,就是没有干了,那个级别待遇也永远保留……坦白一点说,这党组书记对自己,不是没有一点诱惑。然而,我当时正准备动笔写一部长篇小说。别人都说我正处于创作的旺盛期。我真担心自己搞行政工作后丢了创作。作品是作家的生命。没有作品了,还算什么作家呢?当一个什么干部,在位的时候也许神气十足,威威武武,一旦退下来后,还有多少味呢?人的生命总是有限的。如果写出了好的作品,你的生命就永恒了。从历史的角度看,民国时期的那些没什么建树的省主席,现在谁还记得起呢?而一个稍有成就一点的作家,他们的作品至今还在世间流传。我们不时还在议论他们的作品,议论他们的人生。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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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弯弯》一出版,上海《文学报》就选载了其中的一章。)

些的时候,我又真不想做这个党组书记。那些日子,我内心真矛盾啊!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我就是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中朝前走着。

这一天,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周特新同志,把我喊到部里。对我说:“组织部下午的部务会上,将讨论作协的班子。关于秘书长人选,大家提这么两个。”接着,他将名字说了出来,然后问我:“你看哪一个能更好地和你合作?”

坦白地说,我过去没有做过这样的工作,缺少这方面的经验,加上内心一直处于矛盾之中,也没有认真去想,什么人和自己合作得更好。我对周部长说:“我希望一个年轻一点的。”

“那你的意思是某某罗?”

我点了点头。

“那我马上告诉组织部去了。现在,你一定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我知道,你的嘴巴子是不太牢的。”

“我今天下午就到益阳去了。”

“好。”

到益阳以后,思前想后,心情更矛盾了。真后悔不该在周部长面前应承那么一句“我希望一个年轻一点的”的话。这不是等于已经接受出任这个党组书记了吗?真想在心里“翻案”。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催我回长沙,我却拖着不想回。

我和我们作家协会主席未央同志来到九所那间指定的房子时,周部长已在那里了。原来,他正领一班人在准备省文代会的材料。一会,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夏赞忠同志和省委常委、秘书长沈瑞庭同志就来了。夏部长先说,告诉我们,省委常委讨论了作家协会的班子。决定由你们俩位和孙健忠、萧建国四人组成党组。本来,党组由五人组成。讨论时,一位老同志提出,不要一下就排满了,让你们书记们有一个考虑的余地。接着,他谈了对我们的要求和希望。沈秘书长在谈话时告诉我们,省委没有哪次讨论班子有讨论你们这个班子这么顺利。他还十分热情地说,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他。他一定支持我们。听了,我心里感到非常温暖。最后,两位领导同志都询问我们还有什么困难?刚才,我听了夏部长说出的党组名单以后,心里直在琢磨,为什么某某没有了呢?现在我们进党组的四个,都是作家,且都处于创作的旺盛时期。如没有一个人全心身地来做行政工作,我这个党组书记怎么当呀!我如实地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看准了人,你们就提吧!不要操之过急,一定要想成熟。”……

那一天,我们召开了一个作家协会主席团会议。夏部长到会,宣布了作协党组成员的名单。这时,已是五人了。我在会上作了一个简短的发言。我在这个发言中说:“我不打算为了往上爬而去迎合领导,我也不打算为了赢得选票而去一味地迁就群众。我准备把这两个包袱都丢掉,我本来没有多少本事,如果再背上这么两个包袱,那我就更加走不动了……”

我这只“鸭子”就这样“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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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旅居贵州湾田盘州盛世小区盛月湖小景。)

我的味儿太辣

哪知,刚学剃头,就碰上了一个络腮胡子。

作家协会和文联分家。矛盾霎时如泉水般的涌出。我是党组书记,躲也躲不开了。

过去,我虽然兼任过市委副书记,那正如我自己说的,我是看别人做书记,做市长。自己有一点什么感受,就写一点什么。过去,我虽然担任过几年作协的常务副主席,但多是管一点创作上的事,没有太多的行政工作锻炼。如今,可真是套上了赵树理那个短篇小说“锻炼,锻炼”的名儿了。

作家协会从文联分出后,迁到新址。这新址只是一个基建工地。五年前买下的地皮,突然又要涨价。且价格翻了一番多。我们哪里能拿出数十万元钱呢?对方告到法院。法院三次开庭。我们要去接受“审判”。以前主管基建的同志,曾许诺别人搞多少多少吨水泥,如今他们上门讨债来了。我只好马上拿出一本自己著的书,请这位不曾见过面的小青年“雅正”,才暂时把他打发走。新址只建了一栋宿舍,许多作家和干部尚未搬进,又无处办公。我一家一家叩头、烧香……

作协和文联分家前,经省委批准,我们聘任了19名“聘任制”专业作家。许多聘任制作家想趁作协文联分家转为“铁饭碗”的专业作家。愿望没有实现,意见都对向我来了。本来,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现在无形中和我对立起来了。我感到很是委屈。我过去没有经过“官场训练”,没有学会诸如“研究研究”、“考虑考虑”之类的行话(老实说,我以后也不打算学)。回答别人的问题时,直率、干脆,不拐弯,常常无意中就把朋友得罪了。作协刚刚从文联拉出来。机构不全,人员不全。有段时间,作家们家里的厕所漏水、电灯不亮,都来找我。我是煤矿工人出身的,性格也象煤。平时,象一块没有燃烧的煤,沉静、老实,一旦来气,就象一块投入了炉膛的煤,浑身冒火。有一次,一个聘任作家来电话,说他家的煤气罐没有气了,原单位不给换气。我答应给他们领导人打电话,或明天到他们单位联系。他说,怎么能等你来联系,我十一点钟就要煮饭。我一听,火了:

“难道要我马上给你送气来不成?你也写小说,我也写小说。我写的小说比你写的小说还多……”

看看,我多么不象一个党组书记!

好心的朋友开导我,如今的你,不是过去的你了。说话办事,都要想到自己是党组书记。天啦,党组书记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呀?难道只能有火的时候不能发火,想哭的时候不能哭,想笑的时候不能笑,想说的时候不能说。而不想哭的时候要哭,不想笑的时候要笑吗?

朋友的话毕竟是善意的,我下决心要改变自己。一逢有人来找,不管自己当时的心情怎么样,立即笑着迎上去。我想,那准是苦恼人的笑。人,这样活着,是多么的不自由,是多么的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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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洱海落日。)

啊!…………

1990年春节的时候,胃痛得厉害。在部队时,曾经犯过胃病。回到地方后,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再痛。这一次,痛起来,却比以前似乎更厉害,一连几天,我拉黑便。有经验的好友告诉我:这可不能马虎,赶快去医院检查。我在参加省委全会时,宣传部周部长见我老捂着肚子,催我立即去医院检查。夏部长对我们的主席未央同志说:“家里的工作,请老同志多担一点。谭谈这个干部还年轻,我们要多多爱护他。”

省委全会没有开完,我便来到163医院检查身体。一查,果然是胃出血。医院要我立即住院。

我终于进了我十分陌生的医院。

这是这家部队医院里的一个高干病室。在这里住院的,多是一些离退休的部队军师级干部。每天开饭前,早早地,他们就拿着碗,来到食堂排队等饭吃了。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吃一顿少一顿,从而对吃饭特别的积极呢?我真难把他们在食堂吃饭的模样儿和他们当年指挥千军万马、叱咤风云的形象统一起来。

到医院后,不知是心情平静了一些呢?还是药物起了作用?我的胃没有那么痛了。我悄悄地拿起了笔。一个星期里,我写出了短篇小说《爱之旅》、《相逢又离别》、《蛮蛮小传》,分别交给《上海文学》、《湖南文学》、《小溪流》发表。

正当我铺开稿纸,准备写作一部中篇小说的时候,省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的几位同志到医院来看我,并告诉我:审计局来人把联谊会的帐本全部拿走了。

我觉得审计部门查帐是很正常的,接受审计机关的检查和监督也是应该的。我当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映。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在审计这个烟幕里面,竟伸着一只可怕的手……

要相信群众相信党

1988年秋,在作家协会的一个理事会上,一些同志根据当时改革开放的形势,和外省一些作家协会的经验,提议成立省作家企业家联谊会。认为这是作家走向社会、了解社会,也让企业和企业家为社会所了解的一座桥梁,是文化与经济联姻的一个高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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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旅居的云南大理上阳溪村院墙上的三角梅。)

质、高档次、高文化的联合体。

那是一个清晨,一辆旅行车开到了我住的楼房下面。萧育轩在下面喊,要我快下来。我走下楼来,就被他拉上了车。一到车上,才发现上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有莫应丰、水运宪等。我一上车,车子就开了。

我问:“到哪里去呀?”

萧老夫子总是笑而不答。

车子开出长沙城,一直开进了一家叫果园汽车改装厂的乡镇企业。直到这时,这位萧老兄才向我“交底”:说是理事会上提出要成立作家企业家联谊会(我没有参加那天的理事会)。会上决定,我是这个联谊会筹备组成员之一。

厂里热情地接待我们。由水、萧两位向厂方说明我们此行的目的。莫应丰是一个文艺界的全才,不仅写得出好小说,而且在大学里是学音乐的,毛笔字也写得相当不错。长沙街头不少商店,挂出了他写的招牌。这时,他铺开纸笔,准备给厂方写一幅字。

萧与厂长谈着谈着,就说到成立联谊会时请厂里出一点开办费上面来了。我坐在一旁听,心里酸酸的,脸上热热的,连忙“急中生智”,借口解手,上厕所去了。直到估计他们谈妥了,我才回来。

联谊会终于成立了。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同志,给予了我们热情的支持,召开成立大会的那天,省里几大家的领导同志都到会了。省委书记熊清泉同志,当时正患有红眼病,且那天下午四点将乘飞机去北京参加中央工作会议,他仍然按时来参加我们这个民间组织的成立大会了。这使我们心里很热乎。

联谊会成立后,我和未央同志被推为作家方面的执行主席。这时,我心里总是思考这么一个问题:你索取了别人什么,将向别人回报什么?那一段时间,我把写小说的精力,全部用到为企业服务方面来了。在省委沈秘书长的支持下,我们举办厂长秘书培训班,把省长、省委书记的秘书请来授课,为厂长的秘书与省长、省委书记的秘书们相识相交创造条件;我们举办企业报副刊编辑培训班,把《人民文学》、《湖南日报》等大报、大刊的名记者、主编们请来授课。我还经常在厂矿里转,访问厂长、工人,一方面,为自己的创作积累素材,一方面写一些短新闻在报刊发表。有一次,我交一篇四百字的写企业的小特写《纸》,给《湖南日报》经济生活部编辑熊先志同志的时候,他颇为感动地说:“大作家写小新闻,这也是一条新闻啊!”

我们编辑了一套为企业服务的丛书,叫《当代企业家》丛书,考虑到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我们将稿费定为每千字五十元。这确是超过了当时国家规定的稿费标准。但是,当时国家已经考虑到现行的稿费标准过低,准备调到每千字四十元(最高)。且正征求意见的著作权法中,有这样的条文,可以按合同支付稿费。出版这套书,我们是和企业订了合同的,同时也和作者订了合同的。当时我们几个主持工作的同志一研究,认为这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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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莽山上的飞瀑与劲松。)

而通过编辑这套丛书,向社会宣传了一批企业。也为作家协会聚集了一点资金,为刚刚单独建制的作家协会,改善了一下工作条件,替一批作家安装了住宅的电话,做为党组书记,我从内心是非常感谢联谊会的同志们的。

不断地有人到医院来向我通报情况:说是外面流言种种,谭谈贪污多少多少钱,这一下完蛋了。形势似乎十分的严峻。我这时候才开始意识到。看来,有人搬动审计机关来查帐,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隐藏在这后面的内容,实在太丰富了。

我是坦然的。应该说,最了解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在人民币面前,我是比较警惕的。但是,我虽然挂着联谊会的执行主席,在党组里,我又分工管联谊会。而具体的帐目,我实在不清楚。因而心里真没有底。……

审计报告终于送到了我们面前,这份报告的第一行文字里就写道:举报中说四十六万余元未入帐,烧毁帐本、私分余款十多万元不实。这时,我心里才明白,这位仁兄是这么把我们的审计机关“请”动的啊!难怪,审计部门下那么大功夫,花那么大的力气,行程数千里,走访百余人。耗时近一年,这真要谢谢我们的审计机关呀!

当时,正值省委换届,我是省委候补委员。这位“朋友”的举报,不仅给了审计部门,同时还打印多份,送给了省委每一位书记和常委。常委当然要严肃对待,调去有关材料,进行分析,召开会议进行研究……我去参加上一届省委的最后一次全会的时候,一位省委负责同志一见到我,就说:“作家们在当时的大背景下,为了搞活工作,你们是下了功夫的,动了脑筋的。至于某些方面,诸如稿费发高了一点,这也是一个总结经验的问题。个别人这样搞,那是政治品质不好。”

这时候,我想起了毛主席那段精辟的话:我们要相信群众,我们要相信党。

让我把极丰富、极生动的内容,暂且埋在这一串“点子”里吧!如果老天开恩。二十年后还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那时,我来补订这本书的时候,再来增补这最为精彩的一章吧!

这一段生活,使我尝到了被人伤害的滋味,使我深刻地领悟到人生的另一个侧面的体会:挨“朋友”一刀,比挨敌人一刀,伤痛十倍!被狗咬了,伤的是皮肉,被人咬了,伤的可是心灵啊!这使我对“朋友”的认识,对自己的认识,对人生的认识,变得“复杂”了,变得深刻了,变得成熟了。使我发出了“什么叫成熟?成熟就是虚伪”的感慨!

(前天没有发出,删去了一点内容,今天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