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一行外来人出现在了湖南省邵阳市黄泥村。

其中有一人是国民党低级军官装束,有三人是普通国民党士兵装束,其中一个士兵身上一前一后挂了两个孩子,另有一个年轻妇女跟在他们身边。

在这里稍作安顿后,军官带着两个士兵走了,那个背了两个孩子的士兵,以及那名年轻妇女留在了村子里。

不知道的人或许以为,是长官在安顿下属一家人。

实际上,留下的人是那名军官的妻儿和他的勤务兵,这位名叫庹(音tuo,三声)长发的勤务兵,用自己数十年余生诠释了什么叫做“忠义”。

军官名为易祥,在1949年这个特殊的节点,作为一名国民党军官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作为一名低级军官他更无法反抗上级的命令——他将随部队前往台湾,而且只被允许带两个人。

原本易祥想要带上自己的妻子和一个儿子,但妻子陈淑珍不愿意承受骨肉分离之痛,宁愿和自己的儿子待在一起。

经过仔细斟酌和抉择,易祥决定带自己的两名亲信士兵走,将最信任的勤务兵庹长发留在老家,照顾自己的妻儿三人。

这么一走一留,就是66年之久。

庹长发偶尔会提起,他们隶属于18军11师31团,曾经在雪峰山打过日本人,打死了很多,挖了三个“大洼洼”扔尸体。

当有人问其他易祥是个什么样的人时,庹长发的回答也非常朴实:“对我好,关心,不骂人,不打人。”

易祥的长子易浩光回忆:“他总说我父亲好,对他有恩,说没我父亲他早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

生活在苦难之中的人们,对生活的艰辛早已麻木,却会将善意视为最珍贵的存在。

庹长发原本是被国民党抓的壮丁,被迫上战场,被迫出生入死,冒了许多次生命危险。他没有因为这个怨恨国民党的所有人,而是更加珍视易祥对他的这些好。

因而,当易祥要撤往台湾,拜托庹长发留下来照顾陈淑珍和两个孩子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易祥离开的时候,已经25岁的庹长发留下了不舍的眼泪。一同相处这么多年,他从没和易祥分开过,如今分隔两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他很舍不得自己的这位兄长。

也是因为对易祥感情深厚,他才心甘情愿留下来照顾嫂嫂和两个孩子。

他们在黄泥村的生活当然称不上美好。易家原本是破落地主,当年易祥考上了南京大学,但是没钱去读书,不得已转而去读了黄埔军校。

成为国民党军官后,他娶了同样是封建时期大家闺秀出身的女大学生陈淑珍。

两个孩子记得:“我妈妈没有能力,什么活也不会,做饭也是现学的,还没太学会。”

在陈淑珍不会干农活、家务活、不会做饭,只能照顾照顾两个孩子的情况下,庹长发默默承担起了家里的所有重活。

建国之初,因为易祥曾经是国民党军官的缘故,陈淑珍和两个孩子没少遭到村里人的白眼和“特殊对待”。

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庹长发没有离开,陪他们承受下了这一切。

大家闺秀出身的陈淑珍对清苦的生活没什么怨言,她说:“人生本就要吃苦。”

易浩光说:“她脾气很好,说人只要爱不要恨,恨是没意思的,你不恨人家就没关系了。”

生活最困难的时候,全家人只能挤在一间七八平方米的小房间内。

庹长发不好意思和嫂子挤在一起,一直在旁边一间阴暗、潮湿的危房中居住。

陈淑珍也曾经和他说过,还是一起住过来,没有关系的。但庹长发始终坚持:“不行,对你的名声不好。”

三年困难时期时,养活一家人变得更加困难。那个时候全国上下都不太吃得上饭,庹长发好不容易找到一些食物的时候,都会先给陈淑珍和两个孩子,自己则饿着肚子。

此外,庹长发还会将自己的穿的解放鞋硬生生套在易浩光的脚上。他的脚比孩子的脚大很多,易浩光穿着很容易掉,庹长发就会用稻草将多出来的部分塞上,再用绳子把鞋子绑在易浩光脚上。

他自己并没有第二双耐用的鞋子,所以大部分时候,庹长发都赤着脚,包括在务农耕田的时候。长此以往,他的脚底长了非常厚的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