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聂沟

文/杨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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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峪沟是东秦岭深处的一条小沟，开车从312国道转入，进会峪沟十公里靠右手是青棉沟，它正对面的小岔沟就是聂沟，相对于青棉沟而言，聂沟这个小岔沟显得更窄卡一些。沿着这个只允许一辆车通过的水泥路一直走，翻过麻岭子，就又到了312国道边上的张村。在秦岭的深处，各个小山村星罗棋布的洒落在各个沟沟岔岔，这几年的新农村建设，基本上有人家的地方就有水泥路，所以一条条曲曲弯弯的水泥路，把这些秦岭深处的小山村编织在一起，外婆家就在这个秦岭深处的一条水泥路伸出的一个触角上。

记忆里外婆的家就在聂沟深处的一个小岔沟，那时候还没有通水泥路，每次去外婆家，父母亲领着我，从家里出发，走到庵上（村名），然后靠右手进个小沟，从一户人家的房后开始爬坡，一直一直爬，直到山顶，再沿着山脊往前走，远远的在山脊上看见外婆的房子，再沿着一条斜路从山上下来，就可以一直走到外婆的院子里。外婆这个岔沟有个霸气的名字，叫老虎沟，沟口是杨村。外婆家在老虎沟的半沟里，记忆里站在院子里，往沟下看，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往上看，在那沟脑脑有几户人家，所以外婆家事实就是居住在半沟里的一户人家，左右近处都没有邻居。

外婆家门前的山坡上，除过栲树就是高大的油松，有风吹过，树木发出的声音深远而悠长，小时候，每次听到那悠长的风声，心里便会有一种莫名的发紧。外婆家厨房有个后门，后门口，一条筷子粗细的溪流从房后的石缝中涓涓流出，积成了一个二尺见方的小水潭，接水时，只需在石缝处搭个小竹板，就可以把泉水顺利的引进桶里。这泉水是外婆家的主要水源地，水虽细小，但是冬夏不竭，甘甜异常。对外婆家在老虎沟的印象就这么多，因为那时候我也就三四岁，也就去过两三次，等我大一点外婆就搬到老虎沟口的杨村。

杨村也是一个小山村，但是却住了二十多户人，在秦岭的山里，算是个不小的村子了。记忆中去杨村的外婆家还是要翻山，还是从庵上哪里上到山梁上，只是翻过山不走斜路，直下就到村子里。我的大姨二姨都住在这个村子里，所以就有一堆的表哥表姐还有表弟。那个时候，每到暑假去外婆家就成了我非常向往的事。等我稍微大一点，家里有了自行车，父亲就骑车送我去。骑自行车先走会峪的大路往下，再沿着聂沟的路往上走。事实上，进了聂沟，骑自行车带人基本上是骑不动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推着自行车走路，但是感觉还是比翻山要轻松了很多。

二姨家的表弟跟我年龄相当，就是那个时候我最好的玩伴，所以去外婆家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表弟黏在一起，因为年龄相仿，上学也在同一级，所以就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在八十年代的秦岭深处，事实上还有部分人为吃饭发愁，我家虽然住在传说中的河边，即就是平点的地方，但是家的地很有限，即使母亲省吃俭用，一年的口粮还是只能勉勉强强够糊口。印象中第一次去二姨家，二姨家地上堆的像小山一样的洋芋就让我感觉很震撼。那时候我最爱吃的就是洋芋，每到做饭的时候我就跟表弟端满满一盆洋芋去村子最上面的小溪里磨洋芋，现在都是削洋芋皮，小时候就是把洋芋在水里的石头上磨掉皮。每次最幸福的事就是在二姨家可以紧饱吃洋芋。记得二姨家的洋芋有红皮的，还有紫皮的乌芋，那种乌芋后来在其他地方再没见过。

二姨家除过在我看来吃不完的洋芋外，房后还有个小苹果园子，苹果长相不怎么好，但是吃起来很甜。每次我跟表弟在村子里疯玩累了，就会跑到果园里偷吃苹果，暑假是苹果块熟了的时候，虽然没熟透，吃起来有点硬，但是还是非常甜。

村子边上有条小溪，上游就是我跟表弟磨洋芋的地方。小溪水不大，但是有水潭的地方鱼儿还不少，因为水小，对我这从小在河里玩大的男孩子来说，在小溪里抓鱼，那是手到擒拿。只是小溪里的鱼儿实在是太小了，就是油炸也没办法去内脏，所以大部分时间是抓着玩完又放回小溪里。表弟还带我去过小溪的上游，一个200平米的水塘深不见底，下游的水就是从水塘里溢出来的，因为水塘实在是太深了，所以没敢下去抓鱼，也没敢去游泳。

大姨家的表哥喜欢下象棋，表弟也喜欢下象棋，没事我们三个人就聚一起杀几盘，相对而言，我水平最差，基本上没赢过。大表哥喜欢看书，所以趁大表哥忙的时候，我跟表弟就会偷偷的去大表哥的房子找小说，经常会翻出来各类武侠小说，这对爱看书的我来说，也非常吸引人，经常看的忘了吃饭。

还跟表弟上山挖过药。在表弟的带领下，爬上了高高的山坡，第一次认识了远志，黄芪。其实每次都是挖一点点药，但是舅舅总是很细心的把我的劳动成果单独放着，单独晾干，卖了钱，总不忘给我留着，不管过多久，我再去的时候，都会给我。

外婆是小脚，对我们几个外孙疼爱有加，特别是最小的我跟表弟，外婆越发疼爱。只是每到吃饭的时候，我们经常玩的忘了回家，外婆的小脚在村子里是追不上疯跑的我跟表弟。因为村子的房子依山而建，外婆的家在村子最高处，所以每次到吃饭的时候，外婆就站在院子边上，呼唤我的小名，以至于长大以后，外婆跟舅舅居家搬迁到遥远的山西，很多年过去了，我每次再去大姨二姨家，村里的人还都知道我的小名。

童年的记忆是快乐幸福的，今天又坐在大姨的院子里，看着院子边上那丛郁郁葱葱的竹林，跟表哥还有舅舅聊着过去的生活，又想起小时候的时光。转眼间30多年过去了，高中毕业走出这条会峪沟，仿佛也走出了所有童年带给我的快乐，回老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来聂沟这个带给我美好童年的村子的次数也越来越稀梳，但是童年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住在钢筋混凝土的高楼了，掩饰不了越来越浓烈乡愁，我想，我不仅仅深爱着这沟沟岔岔的土地，更深爱这生活在这里，陪伴我成长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