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宇辉最终留在了东方甄选。

16日晚，他和俞敏洪合体开了一个小时的直播，宣布了这件事。

今天晚上，他将重新复播。

只是他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12月17日晚11时许，东方甄选发布直播预告海报。

宣布董宇辉将于12月18日20:00与新东方创始人俞敏洪一同进行直播。

海报显示，董宇辉的身份已经从“带货主播”变为“东方甄选高级合伙人”。

只是，许多外界的争议仍然在提醒他作为一个打工人的本质。

很多人都确信：作为兢兢业业打工人代表的董宇辉，是遭到了更卑鄙的暗算，而这来自肮脏的资本。

连曾是新东方老师的罗永浩，也连发数条微博炮轰东方甄选很不体面。

不体面的“暗算”也就发生今年一年。

年初，东方甄选给他放了假，1月21日起，放12天假。

春节假期回家的第5个小时，董宇辉更新了视频，在雪地里放烟花，衣服烧出了好几个洞。

这条视频点赞超过100W。

之后还有牵牛喂牛，下河抓鱼，打井水，和孩子们一起玩鞭炮。

12天的假期生活全都公开在视频上，然而视频刷完，董宇辉没有回归直播间。

“从新东方离职”的消息随之传开来，粉丝化身“丈母娘”，让东方甄选直播间10天销售额跌了1个亿。

2月8号，董宇辉紧急回归直播间，他说：

“不敢休了，再休，董宇辉都被动离职了，大家每天都在传董宇辉该要离职了。”

年末，12月5日，东方甄选开启了城市行吉林站预热直播。

董宇辉因为念出了出色文案受到一致称赞。

有人询问文案出自谁手，账号回应：

“每一次‘小作文’制作，都是主播在镜头前，背后是文案创作团队、拍摄团队、剪辑团队的小伙伴们，大家协作，才有了一篇篇专场‘小作文’。”

然而有人指出，山西站的小作文俞敏洪亲口说是董宇辉写的。

说辞出现分歧，由此引发了更大的争议。

“不能忍，小编没有‘胡回复’”——

吉林文案，是文案小伙伴独立创作的，主播只改了五个词。

山西出圈那篇小伙伴独立完成，主播一个词没改。

四川、甘肃也类似。

内蒙那篇宇辉改动很多，河北场宇辉提前给想法，小编按他想法执笔……。

这番言论引起董宇辉粉丝的不满，认为这是东方甄选在背刺董宇辉，在切割董宇辉。

“丈母娘”们再次出手，股价应声下跌，直播间5天掉粉25万。

为了平息此事，6日-9日的直播中，董宇辉调侃：

小编在评论区胡回复，导致很多朋友不舒服，我跟俞老师直接告状了。

俞老师让我和东方小孙直接沟通，不要太客气。我和孙老师非常激烈的沟通了，还喝了好几壶散篓子。

然而随着10日董宇辉缺席直播，风波再起。

粉丝们涌入竞争对手的直播间，公屏打字：董老师不回来，我们就不回去。

12月13日凌晨董宇辉写下千字长文紧急回应。

简而言之，文案有伙伴们创作，也有董宇辉亲自执笔，有修改，也有原封不动。

东方甄选的CEO亦亲自回应，公司没有亏待过董宇辉，年薪不止网传的几千万。

至于“小作文”事件，内部矛盾内部解决，目前董宇辉仍然在为东方甄选工作。

只是粉丝发现，董宇辉的IP变成了陕西，他回了老家。

风波也没有被内部解决，而是在外界的关注下，俞敏洪和孙东旭双双下场道歉。

俞敏洪说，本来是公司内部的一件小事情，因为处理不当变成了汹涌澎湃的舆情......

孙东旭提酬劳是不恰当的，我作为董事长有责任，向董宇辉表示歉意，小孙还年轻，希望大家理解。

孙东旭也发布道歉视频，还给观众鞠了一躬。

他说，前天直播解释东方甄选问题的时候，有点咄咄逼人，这种样子非常没有风度和气度。

12月17日晚间，东方甄选发布公告，解除孙东旭行政总裁、执行董事职务。

但在公告所附的董事会成员名单上，孙东旭仍然被列为非执行董事。

这个结果正式公告发布前一天，俞敏洪已经通过直播提前通知了粉丝：

孙东旭虽然被免去CEO职务，但仍将留在东方甄选，并从事相关管理工作。

董宇辉留在了新东方，又一次从陕西老家匆匆赶回。

他和俞敏洪一同出现在直播间，他说，如果自己的存在对东方甄选好，就会继续在。

如果对东方甄选不好，才会离开。

一切都是看俞老师的调整。

自从他跟随俞老师之后，2022年之前，加入新东方5年来，董宇辉没有回过陕西老家。

今年一年，他因为俞老师连着回了两次。

董宇辉的老家在陕西潼关，一个不富裕的村子。

父母以务农为生，贫困是童年的记忆。

母亲时常要出门借钱给自己交学费，爷爷奶奶操持着苹果园，一年到头盼望着多卖一点钱。

然而有一年下了冰雹，所有好不容易长成小孩拳头大的苹果都被砸落掉地，很酸，吃不成。

那是一家人最绝望的时候。

董宇辉记得，奶奶跑到果园，跪在泥里面，把苹果捡起来，用抹布把上面的泥擦掉，一个个装到袋子里。

他很好奇，又不能吃装10几袋子做什么？

奶奶说，拉回去送给村里那些养牲口的人，给猪牛羊吃。

剩下的被塞到罐子里，做成了苹果醋。

那一年夏天，董宇辉家里每一餐每一饭都要放。

苹果醋微酸清甜，冲淡了冰雹带来的苦涩。

这是董宇辉在家庭当中得到的第一次深刻的教育，关于忍耐力和韧性。

人生没有绝境，绝境是心境。

董宇辉感觉自己长大了，比同龄人感受到更多的悲喜。

于是在作文课上，他犹如一个深刻的哲学家，酝酿出波澜壮阔又多愁善感的句子。

老师评价他的作文，“无病呻吟”。

很多年后直播间里，董宇辉又讲起了奶奶捡苹果的事。

他说，看到奶奶，想到了《老人与海》里面那个内心坚韧的老人。

这一次评语从“无病呻吟”变成了出口成章。

其实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他没有去渲染什么，所谓“金句频出”都是生活里每个人自然而然的总结。

就像俞敏洪也说过，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当然前提是，你要相信那些事，一直记得那些事。

升入初中后，董宇辉很兴奋，读完初中就是高中，高中读完就是大学。

结果一次考试，他的英语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小学没有开设英语课。

在时间上欠缺的唯有靠时间来偿还，他把课本背了一遍又一遍，中考考成了年级第一。

“我比较笨，所以得勤奋一些。”

此后一路追赶，到高考前一个月，成绩终于稳定在600多分。

2011年，董宇辉考上了西安外国语大学，与此同时弟弟也到了用钱的年纪。

没有什么可抱怨和奢求的，路遥《平凡的世界》董宇辉读过6遍，人都要靠自己去改变命运。

课余时间董宇辉做起了兼职导游，一年解说17次兵马俑赚学费。

有一次带完团，半夜赶回学校，宿舍锁了门，无法进入宿舍。

他索性坐在宿舍院子里，从书包里拿出挤变形的面包和牛奶，和几只野猫分享了食物。

作为回报，他“要求”那几只野猫听他练习英语。

但也练习不了多久，那晚，他还要一路从长安县赶到西安市区去接待第二天的游客。

2014年，大四，董宇辉早早开始面试找工作，拿到了三个看起来不错的offer。

一个是手表企业，年薪十几万，一个是汽车企业，起薪二十几万。

最后一个是新东方教育，没和他提工资，试岗10分钟把他骂了一个小时。

他不知道选哪个，回家问父亲。

父亲告诉他，去做能影响人的工作。

说这句话时，父亲正站在田里锄地，毛巾上都是汗。

董宇辉不理解当农民的父亲竟能说出如此深奥的话，但他知道了什么是能影响人的工作，教师。

2015年初，大四还没毕业的董宇辉加入新东方，正式成为一名高中英语老师。

他说自己不是新东方最有天分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但绝对会是最坚定和最执着的。

一年后，时任西安区域主管的孙东旭提拔了这个执着的年轻人，升任西安新东方英语教研组组长。

那一年，董宇辉23岁，整个新东方历史上最年轻的组长。

此后的5年时间，从西安到北京，他教出了近50万学生，也如父亲所说的一般，影响了太多人的命运。

他记得有一年，有个女孩来报名，学费是从手绢里掏出来的，一层一层揭开都是零钱。

数了一遍，不够。

董宇辉让她进去上课，自己垫上了剩下的钱。

他跟女孩说，新东方免了她的学费。

女孩感激董宇辉，逢年过年都给他发消息。

董宇辉告诉她，别给我发了，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不用记住我，记住你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就行。

后来这个女孩考上了一本。

2019年去北京前，董宇辉在西安回民街排了很久的队买到了一箱腊牛肉，作为履新的见面礼。

但他没想到，这箱牛肉还没嚼完，新东方就塌方了。

北漂第二年，“双减”落地，所有的教育公司必须要转型。

彼时的董宇辉以为家大业大的新东方会在熟悉的领域里平稳转型，结果，新东方直接跟过去彻底做了告别。

不仅连课桌都“不要了”，情谊也没有了，一夜之间裁员6万，剩下的人统统要去直播间当农民。

那一晚董宇辉彻夜失眠，他感觉自己没有了用武之地，看不到任何的价值。

2021年12月28日，在一条“你会支持新东方带货直播吗”的投票中，他点了赞。

但不知道他有没有投票。

或许也没办法投票。某种程度上网红直播是新东方的注定的路。

微博网红英语老师周思成、单口喜剧演员刘旸等等都有新东方经历。

最出名的还有罗永浩，从传销公司下来以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姿态走上神圣的讲台。

2001年入职，2004年便获评百度十大网红，和凤姐齐名，人称“龙哥”。

电影《中国合伙人》更堪称新东方网红的纪念手册。

只是这条路新东方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入局时已经有北快南斗男辛女薇。

董宇辉的同事都辞职了。他抱着伙伴痛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就是舍不得你。”

哭到最后，他也打算跟公司人事谈离职。

“那你干啥去？”

“我也没想清楚。”

董宇辉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新东方当老师，没干过别的，也没想过干别的。

正缺人手的公司很是珍惜这个迷茫的年轻人：

“你都没想清楚要干吗，为什么不留下来尝试呢？俞老师这么坚定地转型做农业。”

一个想走，一个想留，结果僵持到人力部门下班，董宇辉没能离职。

他被划成了东方甄选主播，出镜当网红。

董宇辉永远记得直播间的一条评论，那是他第一天直播，弹幕问：

为什么别的公司都是找俊男靓女来直播，你们的主播却长这样？

董宇辉没办法回答，整个新东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开播两个月，播了26场，销售额仅为450多万。

有一天董宇辉守夜直播，人数很少，下单的更没有，他很奇怪。

就跟人聊天，才知道有人还在找工作，有人在给孩子换尿布，还有的是老人，不知道怎么点进了直播间也不知道怎么退出。

那天晚上，董宇辉说，“吃了一些苦，熬了一些夜，懂了一点道理，然后在镜头前落落大方地跟别人分享。”

带货直播间变成了解忧杂货铺。或许这就是坚持的意义，父亲说的影响。

2022年6月9日，董宇辉的一段卖货视频，开始在社交平台传播。

他说：“当你背单词时，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当你算数学时，南太平洋的海鸥正掠过海岸；当你晚自习时，地球的极圈正五彩斑斓。但少年，梦要你亲自实现，世界要你亲自去看。未来可期，拼尽全力。”

罗永浩在微博发声，请记住这个人的名字，他叫董宇辉。

董宇辉火了，多个脱口秀节目发来邀请，北京市平谷区送来人才奖。

有媒体爆料他获得了北京户口、150平米的房子，以及100万现金奖励等。

董宇辉亲自下场辟谣，称内容并不属实，“只有10万元现金奖励，但已经拒绝了。”

他并不在意，“千万不能像范进中举一样疯了，李安拿到奥斯卡也只是买了一个汉堡回家”。

他给自己的账号介绍是，“之前是老师，现在是售货员。”

但仅仅不到一年，售货员就卷入了公司的纷争。

有人总结了这个过程：功高震主卸磨杀驴。

人们说，董宇辉能被人喜爱，是他在风口与奋斗中活出了不一样的一面。

还有观众表示，我们希望董宇辉能替我们把职场中积累的委屈反弹回去。

但将这些问题抛给董宇辉，他最后的选择回东方甄选。

说这些话时，他在俞敏洪身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显然这个孩子让人失望了。

但回头去看，真正能动摇董宇辉的，从来都不是俞敏洪，也不是外界的建议，而一直是他自己。

一闪而过的脆弱正是这个穷孩子的一个底色。

他是逃避型人格，因为发生争执后，不知道如何沟通处理。

另一个底色是孩子纯粹的坚强和热爱。

从小生活在农村的董宇辉明白，自己是意外走红，好运加身，也明白自己为之奋斗的不是流量，是乡村发展。

当然振兴乡村有些宏大，董宇辉自称还很年轻幼稚，缺乏经验，只想让更多人生活变得美好。

董宇辉说，实事求是地说，如果薪资是我的追求，去年6月就走了，那时候我拿到了很多天价offer。

但去年6月我没有走，是因为我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

“听世界的意见，保留自己的观点。”

旋涡之中他依然在尽最大可能坚持最初的自己。

何为最初呢，肯定有继续在直播间分享知识和快乐，更有他曾经提过很多次的教育事业。

早些时候，董宇辉就曾说：

如果做主播能发挥较大的价值，我就做主播。如果有一天，大家觉得我说的东西没有意义，或者我在公司的存在价值不大，我就去支教。董宇辉说。

在成为“顶流”的这两年，董宇辉不只一次强调过这个梦想。

如今归来的董宇辉依然走在这条路上，向着情怀、善良奔赴。

很悲情，但黑夜足够长，才让人觉得梦想的光是那么亮。

只是直播间热闹的争吵里，无人感受董宇辉的寂寞。

-完-

图片及资料来源：

《独家：董宇辉真实年薪不足千万，东方甄选正加速与其切割｜深网》，深网腾讯新闻，2023.12.14

《俞敏洪：向董宇辉致歉！》，21世纪经济报道，2023.12.14

《董宇辉：我的奋斗，我的走红》，夹馍星球，2022.06.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