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号那天，是爷爷88岁大寿，吃过早饭后，他就去了二姑丈家，想提醒他，晚上记得带一家人来参加寿宴。

二姑丈家和我家离得特别近，也就是屋前屋后的距离而已。

第一次去敲门，没人应，大概过了1个多小时，爷爷又去敲门，还是没人应。

我爸冷不丁说了一句，“别去了，人家估计就是怕你去喊他们吃饭，早跑了，不在家了。”

爷爷默默低下头，过了几秒，他说，“兴许是刚好有事出去了，中午我再去看看。”

我爸摇了摇头，没再接着往下说，继续在院子里杀鸡。

爷爷出去后，我好奇地凑到老爸身边问他，你们打个电话给二姑丈不就得了，干吗还要爷爷跑那么多趟？咋啦，你们闹矛盾啦？没来往了？

我爸剜了我一眼，“就你话多，难得回来一趟，赶紧洗菜去。”

我见状，赶紧进屋把要择的菜搬到院子，又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在我爸旁边，让他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爸停下那正在拔鸡毛的手，重重叹了一口气后，说：“事情是这样的……”

大概是在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二姑突然去世了。

生孩子，难产，在医院大出血，抢救无效，死亡。

我对二姑的印象很模糊，虽然她婆家就在我们家后面，但她常年不在家，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躲西藏。

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二姑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孩，为了躲避计生的人，再次怀孕后，她就一直住在外地亲戚家里，直到生产完。

还是女孩，只不过出生后没多久，孩子夭折了。

三胎，还是女孩，寄养在了亲戚家。

四胎，大出血，人没了。

二姑出殡的那天，因为农村的习俗，母亲姐妹是不能去送行的，所以那天，奶奶和几个姑姑，一直在屋子里嚎啕大哭。

那些年，每逢清明，奶奶和几个姑姑的眼睛都是哭得又红又肿。

没过2年，二姑丈就再婚了。

那天，奶奶又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嘴里一直念叨着，“我那苦命的女儿……”

二姑丈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他带着新娘来我家，唤我爷爷作“爸爸”，喊我奶奶作“妈妈”，意思是认作干女儿。

爷爷奶奶也想开了，二姑都走了几年了，他们也不能总是沉浸在悲伤里，二姑丈也该有自己的新生活。

隔年，二姑丈家添了一个男娃，他喜上眉梢，天天咧着嘴。

二姑丈再婚后，和我家还是照常往来的，一些基本的礼数也是尽到的，比如爷爷奶奶过生日，他们都会来，包个200元的红包，在家里吃一顿。

比如春节，新姑姑也是按照女儿的习俗，初二提着猪蹄来给爷爷奶奶拜年。

一年，二年，三年……

我爸说这些年，二姑丈虽然有在跟我们走动，但明显感情是很疏离陌生的，虽然没有戳破，但这个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不过他也觉得很正常，二姑生的大女儿在很多年前意外去世了，唯一留下的血脉也远嫁他乡，感情淡化了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真正不怎么来往，是因为我叔叔家建房子。

因为是前后屋的关系，在装水管的时候，我新姑姑不乐意了，说我叔叔家的水管安置在她家门前，影响了她家的风水，让我叔叔改个位置。

我叔叔不愿意，新姑姑嘀咕了一句，“假亲戚。”

我叔叔很生气了，虽然两人没有吵架，但拌了几句嘴，自那之后，连我二姑丈也基本不到我们家里来了。

算了下，他们大概也有2年左右的春节没来拜年了，没想到今年爷爷生日，他们也不想来。

我爸还说有次新姑姑和二姑丈吵架，让他要搞清楚谁才是他岳父岳母，别本末倒置了。

我听完不免也叹了一口气。

不过仔细一想，新姑姑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感情也正常。我只是不明白当初是因为什么，她要跪在我爷爷奶奶面前，改口喊他们爸爸妈妈，让我爷爷奶奶把她当女儿对待。

称呼可以变得亲密，但人和人之间却是冰冷的，她跟我们家不亲，走得不近，也是人性使然，一般女人也不太愿意丈夫和亡妻的家人太过亲密来往吧。

我爸调侃说，估计是现在收入下降了，舍不得包200块给老人吧。

看着爷爷失望的神情，我觉得二姑丈做得真不地道，新姑姑不愿意来往倒是可以理解。但他亡妻的父亲过88岁大寿，作为曾经的女婿，真不该躲起来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