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美珍,今年三十四岁,父母在我八岁那年感情破裂离了婚,我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改嫁过两次,我也跟着颠沛流离。

因为家庭原因,我性格内向,不苟言笑,不敢对别人敞开心扉,加上我五官寡淡,身材扁平,更添几分自卑。

所以一直到三十岁,我都没有正儿八经谈过对象,工作之余就窝在宿舍追剧,看小说,偶尔放假回母亲家。

继父是个小老板,有生意人的精明,挺着油腻肚子,腋下夹个黑包,叼着香烟,歪头用眼角瞥我。

我知道他不待见我这个拖油瓶,他跟前妻有子女,跟我母亲没孩子,所以我母亲在他家地位并不稳固,常被婆婆各种刁难。

母亲常常苦口婆心劝我,找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

可是我终究没能如母亲所愿,三十一岁那年,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丈夫王建,本地人,比我大一岁,工厂工人。

婚后仅过了半年和平日子,王建失业后一蹶不振,整日在家酗酒,跟朋友打牌,我们开始频繁争吵,家里一地鸡毛。

王建赌红了眼,输光钱后,偷了我的信用卡,因为知道卡的密码,他竟然用我信用卡取现,继续赌钱。

我对他失望至极,黑着脸威胁他,要是继续赌,就离婚。

王建一听到离婚两字,如鞭炮立刻被点燃,暴跳如雷,两眼一翻,抡起拳头打了我,下手非常重,把我耳膜都打穿孔了。

我脑袋里瞬间涌出儿时母亲被父亲殴打画面,蛰伏的痛苦记忆全部被激活,母亲是那么单薄无助,捂着红肿的双颊,躲在被子里,抱着我哭泣。

我提出了离婚,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我不想遍体鳞伤,成为第二个母亲。

离婚后,我感情空白了三年,期间也谈过几个男友,但都无疾而终,没有长久的,母亲也十分着急,每次打电话都催婚。

我只能低头苦笑,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哪能说遇到就遇到,再说我还背负了二婚的名份,很多相亲对象都非常介意。

一次次的相亲无果让我内心更加自卑,对婚姻的期待值也逐渐降低,只求对方不要家暴,没有赌博恶习,能安稳过日子就行。

这一蹉跎就又是几年,我三十四了,也是这一年我遇到了李浩伟。

02

我当时在一个茶馆上班,单独负责两个包间。

那天我迟到了,匆忙来到店里,被经理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我心情十分沮丧,回到工作岗位时,包间已经有一桌客人了。

我心不在焉给客人倒茶,结果把滚烫茶水洒在了客人西服裤子上,客人疼得嗷嗷叫,我吓得手一松,茶壶又摔碎了。

经理闻声过来,当着客人面又把我骂了一通,我不敢抬头,脸上火辣辣疼。

被烫的顾客却一脸笑意,说没关系,裤子送去干洗一下就好了,让经理不要追究了,还说这里环境不错,充了一张会员卡。

经理满脸谄笑,让我不要再毛手毛脚,不会每次都遇到这么大气的顾客,我小心翼翼点头。

经理走后,我才松一口气,仔仔细细看了一眼那顾客,头发梳得纹丝不乱,一身平整黑条纹西装,皮鞋光可鉴人。

特别是眼睛,像一口井,深邃平静,他也注意到了我,对我会心一笑,笑容温暖治愈,我心头一暖,他临走要了我电话。

他告诉我他叫李浩伟,三十六岁,外地人来这边做生意,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认识我是他的荣幸。

我们每晚隔着手机屏幕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体贴浪漫,会亲自做好饭菜送到我宿舍楼下,每个星期都会送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给我,引来同事羡慕眼光。

交往半年后,他单膝跪地,双手呈上戒指,满脸诚恳,跟我求了婚,我喜极而泣。

因为都是二婚,所以婚礼没有大操大办,李浩伟对我母亲和继父非常尊重,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帮忙做饭,刷碗,给继父弯腰点烟。

母亲见我觅得佳人,露出欣慰笑容,时间停留在她眼角成了皱纹,驻足在她鬓角成了白发,我红了眼眶,岁月不饶人,母亲老了。

因为李浩伟这边生意结束要回老家,所以我也要跟着去,母亲万分不舍,眼眶一直红红的,哽咽着,郑重其事对李浩伟说。

“你一定要好好待我女儿,她从小就没有一个安稳的家,又受过一次婚姻的伤害。”

“妈,你放心吧,我会一辈子宠她。”李浩伟眼睛闪着亮光,咬牙攥拳,无比坚定。

我不知道当时李浩伟说这句话时,是不是发自真心,但事实上他对我的伤害,不亚于前夫。

03

李浩伟老家是个小县城,房子是两室一厅简单装修,温馨舒适,我们像所有寻常夫妻一样过着平淡闲适的日子。

我找了份超市营业员的工作,李浩伟则继续做他生意,家里财政大权也是我牢牢掌控,每天晚上我都会倚在他心窝子里看电视,跟他话家常,说情话。

那天早上我还在睡梦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李浩伟睡得沉,我揉了揉惺忪睡眼去开门。

敲门的是一位怨气十足的妇女,头发乱如鸡窝,皮肤蜡黄,嘴唇皲裂,涂着劣质口红,两条眉毛勾在一起,眼睛里满是杀气,双手叉腰。

“你找谁?"

“我找李浩伟,他是我前夫,我来要孩子今年的抚养费,他一毛钱还没给呢!”

女人骂骂咧咧,口水喷溅,不停伸长脖子往屋子里看,我心一咯噔,嗓子眼发苦,李浩伟只跟我说过他结过婚,并没有说过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

我怒气冲冲把李浩伟从床上拉起来,李浩伟见到他前妻,整张脸瞬间塌了下来,支支吾吾。

“不是跟你说了,有什么事打电话,你怎么还跑到我家里来?"

"打电话?打电话你倒是接呀,前几个月说钱投在生意里,人在外地,我拿你没办法,现在人回来了,给钱!”

女人怒目圆瞪,朝李浩伟伸出一只手,又扭了头,把我上下打量一番,嘴里冷冷哼着。

李浩伟把我拉到房间里,唯唯诺诺:“美珍,我承认我是隐瞒了有儿子的事,但我没有恶意,我当时只是怕说了你会介意,不给我接近你的机会。”

“而且儿子是判给我前妻的,以后也不会影响我们生活,现在我前妻杵在门口,你先拿点钱给我,把她打发了,后面你要杀要剐,我们关上门再说。”

我强忍心中怒火,咬着后槽牙去取款机取了钱,把钱甩在李浩伟手上,李浩伟忙不迭把钱呈给了他前妻。

之后,我半个月没理李浩伟,回到家不做家务,不做饭,躺在沙发上,摆着一张臭脸给李浩伟看。

李浩伟热脸贴我冷屁股,眼角尽是笑意,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做完生意回家,就收拾屋子,给我洗衣做饭,见我躺着不动,还把饭端到我嘴边,慢慢吹凉,一口一口喂我。

日子总还得过下去,我如果一只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那只会成为横亘在我和他之间的墙,两个人都会膈应。

我选择原谅了他,黑着脸问他还有没其他事情瞒着我,他跪在我面前,一脸严肃,凝视我眼睛,举手发誓,以后他要是再骗我就天打五雷轰。

事实证明,有些男人发誓的话,宛如放屁一样,当时说的时候铿锵有力,事后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04

生活是爱折腾的角色,或早或晚,会兜出某些人曾经做过的恶。

那天早上我出门,一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年纪大概二十岁出头,头发染的黄色,穿一身大红色深V连衣裙,脚踩紫色镶钻高跟鞋,肤白貌美萝莉音。

“你找谁?”

“我找李浩伟,他在家吗?”

“我是他老婆,你找他什么事?”

女人眨了一下眼睛,沉吟片刻,对我笑了笑。

“既然他结婚了,我就给他留点面子,你告诉他我叫小花,他心里就有数了,这事我要单独跟他说清楚。”

我满肚子狐疑,跑到卧室,告诉李浩伟外面有个叫小花的人找他,李浩伟触电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六神无主,眼瞪如铜铃,拙口钝腮。

“你……就说我不在家,别让他进来!”

直觉告诉我,外面那个小花跟李浩伟肯定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我怒火蹭蹭往上冒,大声质问李浩伟跟小花是什么关系。

李浩伟闭口不言,匆忙起来穿衣服,衬衫扣子扣岔了也不自知。

外面的小花见李浩伟迟迟不出去,自己走了进来。

李浩伟见到小花仿佛见了鬼,瞳孔放大,鬓角青筋毕现,头几乎低到裤裆里。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之前为了躲我,跑去外地,你早晚不都得回来吗?”

李浩伟窜到女人面前,龇牙咧嘴,一个劲把她往门口推,让她闭嘴,

女人也不是吃素的,泥鳅似的挣脱了他,走到我面前。

“你老公没告诉你吧,他当初为了分到单位的福利房,骗我跟他假结婚,然后说卖了房子,钱一人一半!”

小花还拿出了离婚协议,上面一条一条写的清清楚楚。

李浩伟见面具被戳破,蜷缩在墙角旮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收拾了包袱回了母亲家,李浩伟在后面追我,小花死缠着李浩伟,拉拉扯扯,邻居纷纷撇下纳罕眼神。

05

回到母亲家,母亲一脸担忧,关切问我是不是吵架了,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母亲眼角的皱纹又深了许多,一条条像雕刻上去似的,我鼻尖一酸,强忍委屈,告诉她只是想她了,回家看看她。

母亲转忧为喜,立马拉着我去菜场,买我爱吃的菜,在厨房忙活开来。

晚上母亲跟我促膝长谈,她跟我聊了很多,继父的精明苛刻,婆婆的无理刁难,继父子女的排斥挤兑,母亲满脸无奈,声音沉闷。

她趁我不注意摸了眼泪,让我一定要好好跟李浩伟过下去。

我轻轻恩了一声,声音如同秒针摇晃时间那样轻。

我知道,这么些年,我跟母亲颠沛流离,想找到一个能依靠的男人肩膀,但最终能依靠的只有我跟母亲彼此。

在母亲家冷静了一个星期,期间李浩伟给我打了三十几个电话,都是求我回去,他说他跟小花没有感情,当初纯粹是为了房子在一起的,求我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我嗤之以鼻,心里忿忿不平,他的所作所为让我难以接受。

但是夜深人静时,我也会麻痹自己,毕竟那些都是认识我之前的事,至少李浩伟从不打我,没有不良恶习,而且关心我,体贴我,那些温馨过往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骨子里匮乏爱的人就是这样,只要别人给一点甜头,就会铭记在心,反复咂摸。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犹豫彷徨下去,但是没多久我便发现我怀孕了。

李浩伟当天就坐车过来,风风火火把我接了回去。

他告诉我,他已经跟亲戚借钱还清了小花的钱,让我安心养胎。

我眼皮半垂,没有说话,我从小在不完整的家庭长大,不希望我孩子还是,为了孩子,我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李浩伟依旧把我当公主供着,什么事情也不要我做,产检日记得比我还清楚。

我满心期待孩子的到来,每天看胎教的书,给宝宝置办各种生活用品。

但是好景不长,我又感觉到了李浩伟的不对劲,我怀孕三个月时,李浩伟开始背着我接电话,晚上总是在客厅看电视到很晚,我从门缝偷看过他几次,他都是拿着手机在聊天,脸上洋溢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天我悄悄走到他身后,一把夺过了手机,李浩伟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立马跳起来,夺过我手里的手机,狠狠摔了。

他龇牙咧嘴,说我不相信他,我冷笑,我只是看个手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李浩伟没有接我话,摔门而出,那晚他没有回来,第二天说是跟朋友喝了个通宵。

两天后,我出去买菜,回到家发现家里来了一个男人,五大三粗,头发一根根竖着,死死看着李浩伟,仿佛凝视深渊里的恶魔。

男人见我回来,指着李浩伟鼻子破口大骂。

“你老公勾引我老婆,俩人都真刀真枪好上了,你还蒙在鼓里?”

随即那男人给我看了李浩伟跟他老婆不堪入目的照片,我的世界彻底崩塌。

我终于明白我一次次的原谅根本换不回他悔改的心,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欺骗,甚至背叛,我情绪倾巢而出,发了疯似的捶打李浩伟胸口,我想喝他血,吃他肉。

我泪如山洪,奔涌而下。

“我要离婚,我要离婚,我要离婚。”

邻居听到动静纷纷围观,看戏一般,李浩伟丢尽了颜面,脸憋的通红,把气全撒在了我身上,先是扇我耳光,然后推倒我,我蜷缩成一个团,李浩伟用脚踢我,用椅子砸我,一下一下又一下,围观的人很多,竟没有一个拉架的,又是一阵猛击,打中了我头部,我渐渐闭上了眼。

等我醒来时,我躺在医院,头上包着纱布,医生告诉我孩子没了,陪在我身边的只有满脸沧桑的母亲。

母亲眼睛肿得像核桃,紧紧抱着我身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哭。

“妈,我以后不嫁人了,我一个人过。”

在医院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是一个匮乏爱的女人,所以我才会一而再而三的原谅李浩伟,可是哪个男人会在乎一个没有底线和原则的女人?

我为了他那些温柔的陷阱丢了生活里的大是大非,一开始的原谅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而他早已窥破我娇弱的内心,一次次用糖衣炮弹伪装自己,最后做出不轨之事。

出院后,我起诉了离婚,经过两段婚姻的洗礼,以后的岁月里我会重塑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不攀附男人,勇敢,自尊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