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他时,凤凰木盛放如火,而他,就在那炽烈的红中,素衣银发,恍若仙人。他的琴音清越,却在那一瞬因他的出现而静止。
他的金眸冷冽,如月落九天,洒下一片清寒。
他的自尊在琴音中破碎,那一抹清雅的白化作冰冷的剑,刺痛了他的心。
他,是燕国的三皇子,高傲如月。
我,却是荆国的质子,身份卑微。
那一日,我献给他一面落英琴,琴长七尺,桐木制成。
我告诉他:“名琴赠知音。在我手里,它一无所用;在你手里,就可以弹奏出千古绝响。”
他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在燕国的日子里,我总是寻机去到宣和宫,只为看他弹奏那落英琴。
琴音婉转回旋,我醉在其中。
他弹奏的是留别,诉说的是满斟绿醑的挽留与离别的愁绪。
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
他喜欢在凤凰木下抚琴,那红如火焰的凤凰木与他银白的发色相映成趣。
他轻叹:“白发已是惊世骇俗,若换了红发,又不知会被说成是怎样的妖孽了。”
我才明白,他也是被人指点嘲笑的对象。
少年白发,在恶毒的宫人口中,足以成为兴风作浪的把柄。
他承受着比外表更沉重的东西:妒忌、怨恨、中伤、排挤……
从此,我绝口不提他样貌之事。
三皇子的琴艺极好,据说与当时荻夫人的歌、慕容公子的画、兰成公主的舞并称天下四绝。
只要那修长洁净的十指轻轻拨弄,落英弦上便流泻出一串清泉般悦耳的声响。
琴音激越处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幽咽时如杜鹃啼血,声声是泪。
然而,我深知他的琴音中隐藏的秘密。那是一种锐利的霸气,一种渴望征服天下的野心。
在那繁花焚尽一切的凤凰树下,我曾从他白银的发上轻轻掬起一瓣凤凰的残羽。
那一瞬间的美丽让我惊叹:它与火红如此和谐。抬手间,一片灿烂的落英飘然而下,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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