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州梅江岸,住着一户杨姓人家。家中有个女儿,名唤杨瑞如,今年已二十有一。杨瑞如生得玉树临风,国色天香,又温柔娴静,为当地有名的大美人。杨家人丁兴旺,家境殷实。按理说,像杨瑞如这样的女子,早该聘了人家做媳妇,但奇怪的是,杨家至今没将她许配出去。

杨瑞如二十岁那年,她的父母忽然在家中的后花园为她盖起了一座小苑院,园中遍植牡丹。他们叮嘱杨瑞如,以后必须住在这个苑院里,不得随意外出走动,若要出门,必須随身佩戴牡丹花作装饰,否则不能踏出院门一步。

杨瑞如虽不解父母这样做的用意,但向来听话顺从,只得应下这道禁制,搬进了这个封闭的小苑院。

一天的凌晨时分,杨瑞如突然被窗外的暴雨惊醒。她听着窗外雷电交加,倾盆暴雨,只觉心慌意乱,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微亮才重新入睡。

这一觉,杨瑞如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她梦见自己被一条巨大的黑蛇缠住了腰身,越缠越紧,几乎要将她勒断气。杨瑞如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开,只感觉肺部逐渐失去氧气,全身疼痛万分。

“啊!”杨瑞如猛地惊醒,满头大汗,还能感觉到梦中被勒紧的感觉。她揉了揉自己的腰,那里隐隐作痛,似乎真的遭受过挤压。

杨瑞如心有余悸,生怕再做这个可怕的梦,但她实在太困倦,没多久又迷迷糊糊睡去了。

这回,杨瑞如梦见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他容貌出众,举止优雅,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杨瑞如和他聊了许多, 两人聊的很开心,感觉对方温文儒雅,风度翩翩。梦里的氛围温馨悠闲,杨瑞如觉得这个男子似乎与自己有着某种前世姻缘。

次日杨瑞如起床后,发现院中的牡丹花因昨夜暴雨几乎全毁。满地狼藉,只剩最后一株孤零零的小牡丹正在开花。杨瑞如看着那朵娇艳的小牡丹,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将它折断,跺进了泥土里。

自那以后,杨瑞如每天每夜都在噩梦与美梦中惊醒。到了晚上,她又会梦见那条大蛇缠身,痛苦不堪;但一到白天小睡,又会梦见那位俊美青年,言笑晏晏。日复一日,杨瑞如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原本水嫩的皮肤失去光泽,瘦了一个大圈,满面倦容。

看到女儿这样憔悴,杨瑞如的父母非常担心。一天,他们来到苑院看女儿,见她消瘦不堪、精神枯槁的样子,又看到院中遍地残枝败叶,心里揪得慌,急忙问女儿这是怎么了。

杨瑞如见到父母,泪如雨下,哭诉了这些天每晚每晚的蛇缠身噩梦折磨她的身心,说她实在受不了了。

杨父杨母听了,面面相觑,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父亲杨起鹏开口道:“女儿,跟爷爷去见一位道长,这事只有他能解开。”

杨瑞如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父母上了一座青云观。观中住着一位老道士,满头白发,神采奕奕。杨父将杨瑞如的遭遇说了一遍,老道士静听完毕,长叹一声:“此事非同小可,需要往前追溯。”

原来,杨瑞如小时候患过怪病,命在旦夕。当时杨家求医无门,正绝望之时,有个神通广大的道人前来相救,用法力将杨瑞如的病治好了。但这个道人提了一个条件,说等杨瑞如长大成人后,必须许配给他一条修炼成精的黑蛇,与蛇成亲。

杨父杨母为救女儿一时答应下来。没想到杨瑞如真的活了下来,渐渐长大成人。眼看女儿已是大好年华,杨父母不忍让她真的嫁给一条蛇,于是想了各种办法,终于求得一种名叫牡丹的花朵,此花能克制蛇的法力,让它无法接近杨瑞如。他们便在院中种满牡丹花,将杨瑞如软禁其中。

听到这里,杨瑞如豁然开朗,原来父母这样做都是为了保护她。她虽然不愿被迫嫁给一条蛇,但父母毕竟违背了当初的诺言,她又深深爱着父母,很难责怪他们。

老道士看出她内心的挣扎,开导道:“我知道你父母愧疚难当,但违约毕竟不妥。我来做中间人,与那条黑蛇好好商议此事,也许可以化解这场误会。只要它性情不恶,我想它会原谅的。”

杨父母虽有顾虑,但也不得不试一试。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带着杨瑞如来到青云观门前,等待黑蛇现身。老道士立在一旁,神色凝重。

过了一会儿,一条乌黑的大蛇游了过来。它盘旋在众人跟前,忽然化成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男子。杨瑞如惊呆了,他竟是自己日夜梦中的那个英俊公子!

黑衣青年冷冷看了看杨父母,说道:“当初你们求我救女,我有条件也答应了。没想到一转眼你们就食言,我有什么不好,非要用牡丹花来克制我?”

杨父母忙下跪谢罪,诚恳地表示当初他们以为黑蛇不会化人形,才会那么做,绝无看轻他的意思。现在知道实情,他们自觉理亏,请求青年大人宽恕。

黑衣青年冷哼一声:“我原本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擅自毁约,我实在忍无可忍。”说罢他便欲离去。

这时杨瑞如突然开口挽留道:“二位长辈,我这些天每晚都梦见公子,深深被他吸引。他性情不凶,才没有伤害我,这已经说明他是位君子。我愿意嫁给他,请公子留步!”

黑衣青年闻言,脸上略露喜色。他转身看向杨瑞如,眼中有了温和的笑意:“你是自愿的吗?”

杨瑞如庄重地点点头:“我自愿嫁于公子。”

黑衣青年这才满意地笑了。他化名徐夜,同杨瑞如喜结良缘,两人终成眷属。

从此之后,杨瑞如再未做过那些可怕的梦魇。她和徐夜甜蜜生活,直到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