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海产品行业需要互联网什么样的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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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贾阳 罗立璇
在最近，农产品公司“一米八”在官微发布了一条信息，宣布从1月18日起，就会下架“鲜活贻贝”产品。据说原因是，在冬天贻贝不愿意进食，不复以往肥美，所以要“休个寒假”，等来年7月再回归。
据浙江水产技术推广总站的微信公号浙江渔业信息介绍，每年8-10月是嵊泗贻贝最佳食用季节。
不过，一米八贻贝也可以说是提前离场。根据舟山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出台的《舟山市地方标准》，盒马售卖的嵊泗贻贝作为地理标志产品，常规捕捞时间从7月开始，一直持续到次年3月。
这几年，互联网大佬都在布局农业科技。一米八农业科技正是马云在智慧农业上的最新落子，无论是致力于让优质的国产深海蛋白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理念，以及马云间接持股，蚂蚁集团前CEO、阿里合伙人胡晓明担任董事长的豪华背景，都让这家公司一亮相就引起极大关注。
与之相比，这家公司目前的产品十分低调，贻贝冬眠后，就只剩下大黄鱼一款产品。
也许是为了践行让深海蛋白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理念，一米八的两款产品，都是十分寻常的水产。而且，和市场上的同类产品相比，没有明显的性价比优势。
这也让人好奇，未来一米八将如何提升品牌价值，来与现有产品竞争。而当下所锁定的贻贝和大黄鱼，都有相当成熟的养殖产业，一米八的产业改造又能带来什么？
目标是新希望
去年12月，农业品牌“一米八”正式亮相，前蚂蚁集团CEO胡晓明（花名孙权）担任董事长兼首席“品控官”，并且获得了来自阿里和蚂蚁金服的投资。
一米八的名字，据说来自马云，传递的是“所有妈妈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成长、长到一米八”的朴素愿望。
一米八所选定的两个打头阵的品种是产自舟山嵊泗列岛的贻贝和和温州南麂列岛的生冻大黄鱼，贩卖渠道一开始只有盒马，而后开设了自己的天猫店。
在B站UP主@老蒋巨靠谱的播客节目《不蒋道李》上，胡晓明回忆了自己的心路历程。过去两年，他除了在商学院授课以外，在全球范围内调研了很多产地。
看完一圈后，胡晓明的结论是，中国虽然是农业大国，但农业的工业化，是在最近十年才兴起的。“和以色列、北美、芬兰等等地方相比，我们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他认为，综合手上的资源，一米八可以在技术、智能化、品牌化多个方面来提升产品质量、扩大生产规模，高效运作，从而做出来一个影响范围很大的品牌，真正让农作物变成有品牌的产品。
胡晓明考察渔业种苗厂
胡晓明举了伊利、蒙牛，和新希望作为学习的例子。“如果没有伊利、蒙牛，牛奶不会变成消费品，更不会变成可以拿去送礼的礼品；以前我们都是家家户户养两头猪，但是新希望把养猪标准化了以后，养猪就变成了一项产业。”他表示，深海领域，应该也可以通过标准化做一个新的产业。
就拿贻贝这一品类做例子，根据《北京商报》，一米八可以创新“去泥沙、去足丝、去附着物”技术处理方式，并且将“充氧锁鲜”技术用在贻贝全冷链运输上。他们的无水“充氧头等舱”可以让贻贝脱水存活12天，提升从打捞到餐桌的新鲜度。
而且，他认为，有一些人工产品可以做到比自然产品更好吃。比如，野猪肉的肉质就比家猪肉要柴；挪威的养殖三文鱼所吃的饲料，能够让它的肉质比野生三文鱼更肥厚。
胡晓明还注意到很多具体操作细节的走形，都会对食物质量产生巨大的影响。“比如，在冷链运输的时候，有些司机为了省钱，就会把空调关掉，这样冷库的温度就没有办法维持在0-4度了，对贻贝的新鲜度造成很大的影响。”而这个小问题，完全可以通过把车上的温度计联网来解决。
胡晓明表示，“一米八”将在育种育苗、饲料改良、种植养殖、疾病防控、精深加工、冷链物流、可信溯源等农业的各个环节持续创新。他认为，现在农村做规模化种植的主流方式，是联合几十户农民一起组成农场或渔场，规模还不足以做品牌；但一米八通过更严格的品控，更大规模的产量，可以创造出实现品牌的空间。
当然，就现在来看，他也对《不蒋道李》承认，目前一米八的产品定价高于市场同类型产品的定价，但这是因为要生产更好质量的产品。
他透露，按照目前的投入来看，一米八每卖一颗贝、一条黄鱼，都是在亏本的。但是，通过工业化、规模化，在保持同等品质的前提下，他们未来一定能够把价格降下来。
很难认为胡晓明过度乐观。他在多个场合都表示，自己会拿出10年来进行一米八的工作，而且在未来5-8年最多只会推出5个新品类，因为需要彻底研究相应的产品的上下游。
为什么先赋能贻贝
在水产大省浙江，一米八的第一个产品贻贝，在胡晓明看来，也是相对小众。“这个东西先卖了，我们进去看，大家也不会批评我。”
一米八的贻贝来自舟山嵊泗列岛，“中国贻贝之乡”，也是国内主要的贻贝养殖基地。从产业成熟度角度看，嵊泗贻贝的确适合作为一米八第一款产品。这里的贻贝养殖从1970年代开始，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
近几年，嵊泗先后制定发布《嵊泗贻贝苗种》《嵊泗贻贝干品》等五个行业团体标准，并主动引导养殖户进行标准化养殖。这就保证了基本产能供给和产品品质的一致性。据测试，一米八贻贝在盒子里最长可以存活18天，相对适合电商销售。
一米八选择贻贝更重要的原因，是富含深海蛋白，有海鸡蛋之称。从扩大品牌影响角度看，如果像超市和电商平台那样，将鸡蛋当成导流品，那一米八贻贝就太贵了，毕竟盒马30颗鸡蛋定价还不到20元。
一米八贻贝在盒马售价是750克29.9元起。这个价格一出来，我周围很多人都觉得贵，这些人自信是吃过这种贝的。在不同地区贻贝的叫法不同，当然品种也略有差异，但在普通用户眼里，这种差异并不明显，所以我这里也不加区分。
遇见一米八之前，在许多沿海城市，贻贝的市场定位是最低成本实现海鲜自由。
贻贝在山东叫海虹。小红书上，每年春天都有许多山东海虹内容，胶东半岛海虹主打“几乎不要钱”，一两块钱一斤，十块钱能买一大盆。除了少数赶海博主，大多数山东博主的海虹是在菜市场买的。
福建和浙江大多将贻贝称为淡菜，价格从两三块到五六元都有，也都是采购自菜市场或水产市场。
我的一位广东朋友说，自己不喜欢吃青口是因为味道不够鲜，口感也比生蚝要柴一些。
一米八贻贝目前看来会一直和嵊泗深度绑定，在嵊泗县枸杞岛，“一米八”正与当地政府合力打造贝类产业园，作为品牌基地、办事处以及产线所在地。
公开资料显示，嵊泗贻贝年产量超20万吨，收购价格呈现走高趋势。2023年，嵊泗贻贝的平均收购价格为每公斤7.2元，比上年增长近三成。据此前报道，虽然是散户养殖，但也完成了养殖数字化、标准化。
早在十几年前，嵊泗县就聘请大连水产大学、浙江海洋学院、舟山海洋水产研究所的专家与本地技术人员、育苗企业组成多个联合攻关小组，开展厚壳贻贝工厂化人工育苗技术攻关，此后几年相继在海区保苗、分苗试养等诸个环节获得成功。
此前，一米八也曾透露，将积极介入育种、饲料改良等上游领域。
线上带来的销售规模和品牌效应也可以期待一下。此前盒马基本没有卖过贻贝，去年4月，盒马以订单农业方式，从大连庄河采购生蚝，订单量是每天4万斤，年销量大概在一千万斤左右。
如果一米八能够将贻贝卖好，相信能继续带动嵊泗贻贝的价格上涨。但关键是，从C端角度看，能将一米八贻贝与其他地区便宜的贻贝区分开来，打造高品质海鲜的品牌内涵，对于贻贝这个品类难度不小。
当然，更基础的要求是一米八自己的管理和品控。可能由于目前销售数量、时间有限，小红书上罕见普通消费者的评论，盒马上几百条评论都是一水的好评。不过，此前也有人在社交平台上称被播客种草后尝鲜，体验一般。
而刚上市不久，一米八就宣布贻贝即将下线半年，直到7月才会重新上市。
大黄鱼蹭上“野生”溢价
金黄闪闪的黄鱼，寓意好又好吃，切中了中国人对食材的双重喜好。
上世纪末，过分打捞让野生黄鱼的产量降入谷底，通过攻破人工育苗技术，人工养殖大黄鱼才能成为一种平价水产。近几年借由《风味人间》美食纪录片以及新荣记探店在社交媒体上的爆火，人们对物以稀为贵的野生大黄鱼又添加上了一层高端餐饮的大滤镜。
一米八用大黄鱼来打响第一炮，理由非常明显，它既有已经非常成熟的产业，又具备网红属性。而一米八也直白地展示了它要蹭一蹭网红流量的心思。
在公司的官宣发布会上，一米八请来了新荣记创始人张勇站台。在产品的设计营销上，也想拿“野”字做招牌。
如今水产市场上供给的大黄鱼最常见的产区有宁德、温州、象山、大连等，其中，福建宁德如今是大黄鱼的核心养殖区，产量占全国总产量的80%以上。大黄鱼的养殖方式也不断在进步，比如铜网养殖，扩大圈地，不投喂饲料，深海放养和野化，已经很成熟。
作为平价海鲜，大黄鱼的价格相对稳定。数据截图来自小程序“宁德大黄鱼”
一米八选择了温州南麂列岛产区，也采用了已有的深海养殖方式。温州政府在大黄鱼产业培育上也下过大功夫，去年大黄鱼产量达1.7万吨，产值达15亿元，最新还发布了《温州市大黄鱼产业高质量发展三年行动方案（2024-2026）》，准备培养全价值链“海洋生态牧场综合体”和“链主”水产养殖农业龙头企业。
但来自互联网行业的一米八，深谙把产品卖出去要突出差异化。它直接在命名里写了“深海野养”，宣传称，“一米八大黄鱼精选岱衢族种苗，网箱足够大足够深，风浪及寒潮来袭，黄鱼可以有更大的下沉空间躲避风浪；在水流湍急处，足够大的网箱，为黄鱼提供更大的觅食空间，肉质更加紧致、口感更接近野生大黄鱼。”
这让它的定价有底气较同等大小养殖大黄鱼价格，平均提高了3-4倍。
一米八大黄鱼的主打SKU是330g的三去（去鳞、去腮、去内脏）冷冻产品，在天猫官方店和盒马售价均为99元。
以盒马平台为例，近期黄花鱼销售指数（售价和销量综合）最高的就是一米八这款大黄鱼。第二和第三都是来自黄花鱼之乡宁德产区，分别售价18.9元一条（400-500g），39.9元一条（500-600g）。
如今一米八的先头产品已经上市几个月了，但大黄鱼的反馈样本还是不够多。
天猫旗舰店330g月销500+，评论只有43条，非格式化的有效评论内容不足20条。盒马上的评论70多条，非格式化的有效评论内容也很少。“食材新鲜，肥美紧实”，几乎可以通用给所有没出现明显质量、口感问题的水产。
“一米八深海野养大黄鱼”的溢价是否合理，消费者们的态度依然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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