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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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蒙受污名,全家流放。
为了减轻罪责,我成为圣女,终身侍奉神灵。
却偶然看到隐蔽处刻着,「快逃!」
我是一只笼中鸟,我的一生都在被人算计。
但最后,骗我的人都追悔莫及,痛到发疯。
十三岁那年,经过我爹手修建的大坝决堤了,下游上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数百人。
消息传进京中,每日都有人到我们府前扔烂菜叶子。
陛下只能将我们全家下狱,以平民愤。
爹爹每晚都透着那扇小小的窗户看着月亮出神,他日日冥思苦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查来查去,却定案说是爹爹收受贿赂,以次充好,替换了建材,还在我们家里搜出了我们从未见过的金银珠宝。
可爹爹在工部任职多年,向来为官清廉,还时常去田间帮耕民们改善水利。
他紧紧抓着牢房的木栏,拼命大喊,「臣冤枉!我要求见陛下。」
来人轻蔑一笑,「陆大人,虽然陛下判您斩刑,你的家人到底还可留下一条命。您不会想连他们也保不住吧?」
闻言,他一点点松开了手。
狱卒对我们一日比一日差,我甚至听到他们毫不避讳的私语,说我们一个也活不了了。
可国师来了。
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袍,悲悯地看着我问道,「你可愿成为下一代圣女?」
大齐每过十年便会选一位新的圣女,入无望山修行,成年再入神殿,终生侍奉神灵,为大齐祈福。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中我这样一个罪臣之女。
接着他说,「圣女对大齐有大功。如此,你的家人便可得以宽赦。」
我眼睛一亮,慌忙点头,「那我愿意!」
我娘心疼地喊了一声,「任舒!你一辈子就只能困在那里了!」
可这笔买卖真的很划算。
我的父亲最终改为流放,而母亲和哥哥决定一起陪他去岭南。
他们出发那日,我已在无望山。
我询问国师,「我能不能去送送他们?哪怕远远地看一眼。」
国师摇摇头,「既入无望山,便要了去尘缘了。」
可我还是偷偷想要下山。
我被发现了。
所有的下人都受了责罚,我却没有。
国师说我比他们高贵。
可我宁愿受罚的是我。
我自此再也不敢做些什么,我彻底困在无望山,除了国师定时来为我授课,就只有一群不会说话的仆人。
我每日学习大齐国史,学习占星祈福,国师怕这些东西太枯燥,又让我学习了琴艺与茶道。
我有些好奇,「每代圣女都要学那些旁的吗?」
国师只说,是觉得我适合罢了。
日子一晃而过,我渐渐长大,也渐渐习惯。
然而某日沐浴时,我却感觉有人暗中窥探我。
我抓起衣服穿好,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异常。
我想或许是山中的鸟来看我这只笼中鸟吧。
没成想过了几天,我竟真的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在山间偶然救下一人。
无望山外人不得入内打扰圣女修行,突然出现的生人让我心生警惕,我甚至怀疑他就是日前窥探我之人。
可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看起来像被山间捕猎夹子所伤,我只能先命人将他带回疗伤,再做打算。
他叫苏秦,是个哑巴,无父无母,摘草药误入无望山。
长相平凡,却生了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还写了一手好字。
护卫当场就想直接将他扔出去,却被我以调查为由,将他留了下来。
或许是我真的太寂寞了,确定苏秦的身份没有问题以后,我仍旧没有提让他离开的事情。
苏秦实在是个很聒噪的人。
他不会说话,但每日都能写很厚一摞纸。
「圣女方才柿子吃得多了,柿子性寒,这样不好。」
「圣女饮了两杯茶,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但他更多的,是与我讲那些山外的事。
比如山脚下的市集,每日清晨都很热闹。
苏秦时不时还会拍我的马屁,「圣女刚刚笑得真好看。」
「圣女那首曲子真是人间仙乐。」
我孤苦的生活也变得轻快不少。
我这才惊觉,我也只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小姑娘,我会喜欢那些国师从不许我用的胭脂水粉,会想吃那些街边所谓不洁的糖人。
苏秦一边写,我就一边催他。
他每个字都要写得很端正,说到精彩的时候,我根本等不及。
苏秦写的字条,我一张也不舍得丢,都偷偷拿小盒子装了起来。
直到我的秘密宝盒被国师发现。
他脸色阴沉地命人将苏秦绑出去直接打死,我慌了,跪下替他求情,「这些都是我逼他说的,不关他的事。」
我怎么也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
国师一愣,神色里竟有些慌张,双膝一弯竟然也跪了下来!
他诚惶诚恐,「圣女不该跪我。」
他是国师,我是圣女,他的身份明明应该高于我,怎么会是这般姿态?
不知去见了何人,半日后他回来说,「引诱圣女入俗世乃大罪,既如此便打二十鞭。」
无望山的鞭子有倒刺,寻常人十鞭便受不住了,我还想求情,国师只是冷冷地道,「圣女也有错,他便替你再罚十鞭。」
「求情再加十鞭。」
夜里,我偷偷去看苏秦。
无人敢帮他上药,他的背上血淋淋的,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衣服混着血水,黏在伤口上。
我几欲落泪,想帮他上药,苏秦却摇摇头,只是吃力地示意我将纸笔拿给他。
他第一次将字写得有些潦草。
因为太疼了,他没有力气。
那潦草的字迹,却好像千军万马踏过我的心头。
「为何圣女不能下山?你是大楚与百姓的圣女,不知民间疾苦,又如何悲悯苍生?如何诚心祈福?」
我不知为何,却只怕旧事重演,连累他人。
苏秦不仅聒噪,还是个很不安分的人。
他伤好以后满山乱跑,竟然发现了一条秘密小道,可以避开无望山的耳目偷偷下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打扰便是。
他说要带我亲眼看看山下的市集,很快就能回来。
苏秦在我富丽堂皇的笼子上开了一个小口,刚刚够我钻出去,可若是被发现,他可能真的就保不住小命了。
我皱起眉头,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可苏秦却不容我多想,抓起我的手就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跑起来的时候,风擦着我的耳边而过,我的一行一步都被严格要求,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自由的感受了。
那市集果然如他所说。
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卖的东西都不超过二十文,很多都是一家人带着孩子一起出来。
小孩子蹦蹦跳跳地很贪心,什么都想要。
苏秦画了一个糖人给我,是我的样子,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还会画画。
我太害怕了,还没逛完就催着苏秦离开,走了却又有些后悔,我还没去吃他说的那家很好吃的烧豆腐呢。
回山的路上我把糖人紧紧攥在在手里却舍不得吃,好像这样我就还留在那里一样。
苏秦觉得有些好笑,捡起树枝在地上写,「不吃会化掉的,下次我再带你来。」
然而等我们从那条小道穿出来时,无望山宫殿却站满了侍卫。
我的心狠狠一沉,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苏秦默默站到我的身前。
国师从侍卫身后出来,语气不咸不淡,「圣女,陛下正在等您。」
我心里一惊,我这次偷跑下山,竟然惊动了陛下吗?
陛下萧晟不愧是为人君者,一进殿内,我就感受到了他的威压,我用余光偷偷看向苏秦,他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拼命在心里思索,要怎么样才能帮苏秦逃过罪责。
可出乎意料的是,萧晟显得很温和。
「多年不见,你竟出落得如此——出尘了,想必修行很有心得。」
我略微行了个礼,「愿不负所托。」
他笑得有些玩味,「你很快就要成年,到时便可以下山了,急什么呢?」
萧晟又随意地打量了苏秦几眼,「这人若能让你开心,到时便也跟你一起去神殿吧。」
我猛地抬起头与萧晟对视了一眼,又意识到自己冒犯天颜,迅速地垂下头。
这位陛下,实在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那日萧晟来过以后,无望山似乎解开了某种禁制,时常有人从宫里送来各种东西。
我对那些奇珍异宝美味珍馐统统没有兴趣,只是惦记山脚下我没吃上的那碗小馄炖。
皮薄肉嫩,汤也鲜美极了,撒上些葱花,甚是好看。
苏秦每次去都要吃三碗。
他家贫,又是个哑巴,平日就靠给人写字赚点钱糊口。
本来好不容易找了个药铺的活计,却又误闯无望山受伤。
苏秦时常溜到山下给我买些小东西带回来,国师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说不能给我带吃的。
我素日里饮食清淡,连饮的水都是无根净水,国师说我的身子受不了外面那些东西。
一日,殿外突然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我一时好奇便跑出去看。
原来是侍卫来给我送岭南的荔枝。
正好一阵风吹过,吹落了我的面纱,那侍卫抬头无意看到了我的真容。
他愣在原地,痴痴地看着我一动也不懂动,脸也一点点红透了。
我伸手时他才回过神,慌张地把荔枝塞给我,一溜烟跑了。
这人怎么回事?我还想同他打听几句知不知道我家里人呢。
然而第二日,苏秦就神情严肃地对我写道,「我下山路上看见个死人,。好像是个侍卫,尸体被野兽啃噬得惨不忍睹。」
「他,长什么样子?」
苏秦想了想,「圆脸吧,其他的——都看不出了。」
「两只眼睛不知怎么的,都没了,吓死人了,我最近都不下山了。」
那天给我送荔枝的侍卫就是圆脸。
见我愣神,他以为我不开心,又献宝一样地搬出一个箱子。
「你别担心,我这次买了好多东西。」
我突然有种可怕的猜测,那个侍卫,是因我而死的。
我心神不宁,夜间独自去了思过堂。
我跪在佛像前,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突然,我的手串断了,散落了一地。
我俯身去捡时,却无意看到香案背后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快逃!」
思过堂只有圣女能来,这字,难道是前任圣女留下的?
我突然浑身发冷。
此前我从未想过,圣女十年选一人,那前任圣女,又去了何处?
诡异的事情太多了,我隐隐觉得,若是我不离开,一定会万劫不复。
而苏秦,看出我心事重重,我便告诉了他这件事。
他神情严肃,说要带我离开这里。
可我若走了,我岭南的家人怎么办?
我犹豫不决时,却意外偷听到国师在与人说,「她怎么到了极乐宫还不安分?」
我不知是什么意思,却让我更加不安。
苏秦说,他在岭南认识人,他会飞鸽传书找人帮忙救出我的家人。
我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挑了守卫松懈的中秋之夜逃跑。
我第一次知道,苏秦的马骑得那么好。
他把我带在怀里,马儿飞快地飞奔,我们一刻也不敢停。
出城时,守卫看了我们许久,看得我手心全是汗。
最终他挥挥手放行。
可一走出城门,我就看见了萧晟,面色阴沉地等在那里。
苏秦想也未想,用力挥了一鞭,想要冲过去。
可面对黑压压的铁甲军,他抱着我从马上跌落。
萧晟蹲下身看着我,「你很不乖。」
接着他拿出一个信封,「朕送你的成年礼,岭南来的信,看来你也不想要了。」
他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却一直放我们跑到城外。
他像猫在玩弄老鼠,在告诉我,我永远跑不出他的手心。
我跪下磕头,「是我一人之过。」
萧晟却直接将我抱上了马。
他看苏秦的目光,则像看一个死人。
萧晟把我放在床上,伸手抓起我的头发闻了闻,我感觉身子好像被一条水蛇爬过,可是我顾忌那封信,一动也不敢动。
我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拿信,他却避开了我。
「这可是你今夜伺候好朕的奖赏,现在可不能给你。」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
我突然明白了之前为什么会对他有些不舒服,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再温和,也透露着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我吓得结结巴巴,「我,我是新任圣女,要终身侍奉神灵,不得动情,不得婚嫁。」
萧晟像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他畅快地笑起来,「你的前任太聪明了,在无望山就猜到了真相,也太不听话了,朕为她费了很大的力气。」
「你到现在还能跟朕说出这种话,国师这回把你教得不错。」
他用手捏起我的下巴细细玩赏,「任舒,你很幸运。若不是那次朕瞧见你在月下跳舞,你的父亲,可就活不成了。」
我脑子里一瞬间电光火石,我脱口而出,「是你喜欢听琴品茗对不对?」
萧晟满意地点点头,「圣女真正的用处不是祈福,是为大齐帝王培养最完美的笼中鸟。」
我颤声问,「那十年后呢?」
他勾勾嘴角,「十年后,你自会知道。」
极乐宫,极乐宫,我的心如坠冰窖。
那时娘亲说我会一辈子困住,可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的不归路。
突然,门外传来侍卫禀报的声音,「陛下,已经准备好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萧晟。
他目光里淬着漫不经心的恶毒,「朕怕你多年未见亲人,一封信打动不了你。朕不喜欢勉强人,所以还留了一份筹码。」
「你同那个哑巴很要好?你一刻不愿服侍朕,他便受一鞭。若还是不愿,就朝伤口泼一碗盐水,如此反复。」
「若是一夜过去,你仍未松口,朕便放你走。」
我紧紧闭上了眼睛,却还是无法摆脱入骨的阴寒与恐惧。
我面前有了第二条路,可是代价我支付不起。
我的指甲扣进手心,萧晟看到了,轻柔地抓起我的手,印下一吻,「朕这些年拿了那么多好东西养出这么美的身体,可不是让你糟蹋的。」
外面接连传来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除此以外并无其他。
萧晟侧耳听了听,眼睛里生出些兴趣,「竟然是个硬骨头呢,那朕便带你瞧瞧吧。」
萧晟抱着我走了出去。
院子里,两个人拉着苏秦的双臂,另一个人一鞭一鞭地向他打去。
苏秦地上身已经被盐水浸湿,可他死咬着唇一声都不肯喊出来,他抬头望向萧晟眼中的我,微微摇了摇头。
我闭上眼,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想萧晟不会容许他的所有物为别的男人落泪,哪怕这个男人看起来毫无威胁。
「我愿意。」
我轻轻吐出三个字。
萧晟满意地将我抱回去,身后却传来低哑的嘶吼。
是苏秦。
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嘶哑难听,一声声绝望地砸进我的心里。
那一夜,萧晟欺身压住我,用指腹轻轻描摹我的眉眼,「朕前一次就不顺心,你若也不懂事,
你岭南的家人便只会辛苦百倍,你明白吗?」
我终于明白,他留下苏秦,不过都是为了今日。
我这些年来唯一有过的欢愉,不过是萧晟的筹码而已。
清晨我醒来时,萧晟已经走了。
他留下了信。
信里说,爹娘他们一切都好,在流放的矿场山脚有了间小屋子,也不必再去干活。
哥哥娶了一位药农的女儿,已经有身孕了。
我知道这是萧晟给我的,随时可以收回的宽厚。
我把信纸紧紧贴在胸前,隐约想起了从前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时的日子。
哥哥说,他以后要生个像我一样的小姑娘。
我不肯吃东西,也不给任何人开门。
于是他们把伤痕累累的苏秦拖来了。
我看着他,恍惚想起这是我第二次害他受伤了,我呐呐地开口,「待你伤好,你便离开这里吧。」
苏秦摇了摇头。
他忍着痛弯下腰在桌子上开始写字。
我看了看,都是些寻常劝慰的话语。
突然,他不经意地朝外看了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塞给我。
「人心不是笼中鸟,而是原上草,春风可燎原。」
他面色苍白,眼睛却很亮,那里面好似装着他与我写过的所有地方。
漠北朔风,江南荷塘,岭南崇山,北境大雪。
我火速将它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进来将他带走,顺便收走了那些他在屋子里写给我的纸条。
来人恭恭敬敬,「请圣女不要叫我们为难了。您若这般,神殿所有人都得一起受罚。」
即便没有苏秦,没有我远在岭南的家人,也会为我造出无数个软肋。
我逃不掉的。
萧晟来时,我已经用完膳了。
我先前不吃并不是想绝食,我只是想起昨夜的记忆,想起圣女的荒谬,就想吐。
可苏秦来过以后,我忍着恶心勉强吃了些。
我对萧晟顺从了些。
他很高兴,拿出一个长命锁,「那封信是半年多前写的了,如今你兄长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姑娘,高兴得不行,想让你在这个长命锁上刻个字带回去。」
不,不,哥哥怎么可能让我在长命锁上刻字?
从前哥哥曾与我开玩笑,长命锁太俗气了,日后他的孩子出生,我这个做姑姑的便送一块玉吧。
我试探性地依偎进萧晟怀里,「我可不可以见见那个孩子?她总归是无辜的。」
我感到萧晟身子有些僵硬,我直起身看着他。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调整好了,「朕这般已是看在你的面上,若接回那个孩子,恐怕民间非议。」
以他的本事,掩人耳目太容易了。
我突然觉得不对。
若岭南是这般情况,他想拿捏我已经够了,为何还要加一个苏秦?
他走后,我问苏秦,「可有办法打听我家人在岭南的情况?」
他表示他之前出去认识了一些市井的人,或许可以打听一二。
苏秦回来时的脸色却异常难看。
半年前,岭南矿场发生暴乱,山脚下有一家五口遇害,包括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
我的世界轰然坍塌。
苏秦很是担忧,字都来不及写,用手焦急地比比划划。
待萧晟再来时,我拔出簪子抵在颈间,大声质问他,「我家人究竟怎么了?」
萧晟起初还想装傻,「你说什么胡话呢?」
我坚定道,「我哥哥他,不会用长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