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老秀才,家中虽说穷困潦倒,但在外人面前却特别爱面子。
老秀才读了几十年的书,都年近花甲了,还没考取功名,仍是一个童生,一辈子连个媳妇也没娶上。
有一年冬天,秀才的一个同窗好友在家中举办宴席,提前向秀才发了请帖,邀请秀才赴宴。
昔日同窗好友相邀,秀才心中自然非常高兴,但接到请帖的他,看着大红的请帖,却发起愁来。
为啥呢?原来,秀才家里没有一身像样的棉衣,仅有的一件破棉袄,早已烂得开了花,露着破棉絮,穿上了像个叫花子一样。
转眼间,赴宴的日子到了。秀才把那件仅有的破棉袄穿了脱,脱了又穿,他实在不好意思穿着这件破棉袄去赴宴,生怕别人看不起他。
最终,秀才还是脱下了这件破棉袄,穿上了一件象征着文人的破长衫,又拿了一把折扇,按时赴宴去了。
宴席上,客人们看秀才穿了件夏天的长衫,显得与众不同,样子看起来非常滑稽可笑,都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秀才见众宾客都在看自己,不禁一阵脸红心跳,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毕竟秀才年龄大了,遇到过尴尬的事也多了,很快,他就镇静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手随意地摇着折扇。
客人们见了,都感到十分惊奇,问道:“这大冬天的,我们每个人都穿着大棉袄,还冷得直打不行,你怎么穿了件夏天的长衫,而且还扇扇子呢?”
秀才又摇了一下折扇,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这个人火力旺,十分怕热,即使是大冬天,我也嫌热。”
客人们唏嘘不已。
秀才昂了昂头,自豪地说道:“我家里光新棉袄就有十多件,我一件也不敢穿,要是穿上了棉袄,我就浑身冒汗。”
客人们都竖起来了大拇指。
秀才又摇了摇扇子,哆哆嗦嗦地说道:“我就是穿着这件夏天的长衫,还得不停地扇着扇子,才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席间,秀才为了御寒,一杯接着一杯,不停地喝起酒来,很快就晕倒了。
同窗好友见秀才真的喝晕了,便把他搀扶到了后花园中的凉亭里歇息。
为照顾好秀才,同窗好友安排一男一女两个仆人留在凉亭里,专门伺候秀才,轮流冲着秀才不停地扇扇子。
本来凉亭就高,上面凛冽的寒风一直呼呼地刮着,又加上扇子不停地扇着,没过多久,秀才便冻醒了。
秀才睁开双眼,见有人在自己身边,便接着吹嘘道:“我家里不但有十多件新棉袄,而且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秀才浑身都已冻得瑟瑟发抖了,这两个仆人还在卖力地扇着扇子,爱面子的秀才又不好意思让他们停下来。
于是,秀才就心生一计,冲着扇扇子的女仆人说道:“我口渴了,你快去给我端点茶水来。”
只见这女仆人爽快地答应了一声,便把扇子交给了男仆人,快速地走下了凉亭。
这男仆人接过扇子,又冲着秀才使劲地扇起来,比女仆人扇的风更冷了。
秀才哆哆嗦嗦地给男仆人说:“你也别扇了,快把扇子给我,我自己扇,你去到客厅把你家掌柜的叫来,我要向他问个事。”
男仆人听了,便停止了扇扇子,也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快速地离开了凉亭。
停止了扇扇子,秀才顿时感到浑身上下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心里感到特别幸福。
随着一股冷风吹到凉亭,秀才心里感受到的这种温暖、这种幸福便很快就消失了,浑身上下又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秀才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凉亭是院子里的最高处,怪不得刺骨的寒风吹得这么厉害!
于是,秀才强撑着醉醺醺的身子,沧沧凉凉地走下了凉亭的台阶,当秀才的脚步踏到地面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从寒风刺骨的冬天一下子来到了温暖如春的夏天,刚才体验过的幸福感又瞬间回来了。
下到地面,秀才晕晕乎乎地在后花园里溜达起来,一不小心掉到了鱼塘里,不停地喝起水来。
正在这危机时刻,同窗好友带着一男一女两个仆人,一边不停地呼喊着秀才的名字,一边不停地奔跑着。
秀才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同窗好友带领仆人迅速循声赶来。
听到答应声的男仆人不等安排,便慌忙跳到了鱼塘里,一伸手就拉起了正在不停张着嘴喝水的秀才。
秀才被来到岸上后,冻得满嘴的牙齿都在不由自主地打颤,浑身上下就像筛糠一样,不停地颤抖。
同窗好友见秀才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忙脱了自己的棉袄,披在了秀才身上。
秀才忙用手扯下棉袄,生气地说道:“今天实在是太热啦!我刚跳到鱼塘里,想洗个冷水澡,你们可就把我拉上来了!”
男仆人急忙从地上捡起棉袄。
秀才问同窗好友道:“你不在客厅里陪着客人们喝酒,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同窗好友答道:“我听仆人说,你找我要问个事,你想问啥事呀?”
秀才颤抖着说道:“我就想问问你,这后花园里哪里有池塘?我要洗个冷水澡。可惜你来得太晚了,我自己找到了,冷水澡也洗过了。”
同窗好友道:“你也已经洗过澡了,现在赶快回到客厅里,我们继续喝酒吧。”
秀才嘴硬地说道:“我今天穿的这件长衫实在是太厚了,热得我浑身直冒汗,等我回家换件薄的长衫,再来你家喝酒。”
同窗好友见挽留不住秀才,便任他去了。
那天,秀才回到家中不久就发起了高烧来,浑身摸起来滚烫滚烫的,差一点烧昏迷了过去。
没钱看病的秀才,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地躺在病床上,听天由命。
这天夜里,高烧不退的秀才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这时,屋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秀才以为是自己脑子烧迷糊了,耳朵烧坏了。
不过,这响声一直持续了好久,秀才心想:“难道是哪位梁上君子来光顾寒舍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有人小声叹息道:“唉!今天,我真是太倒霉啦!竟然摸到了一个穷光蛋家,家里竟然一个铜板都没有!”
秀才听到这,顿时来了精神,心想:“这个小偷要是把我家里的情况给传扬出去了,以后我的脸面往哪里搁呀?”
想到这,秀才一骨碌从病床上坐起来,摸了摸放在枕头下三个铜板,故意让其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小偷听到屋里有动静,急忙随手拿起放在床上的一件长衫,便夺门而逃了。
秀才急急忙忙从屋里追赶了出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别跑!兄弟……”
小偷生气地说道:“你个穷光蛋,别再追了!我就偷了你一件破长衫!至于你这样没命地追赶我吗?”
秀才问道:“你也喜欢穿长衫吗?”
小偷不屑地答道:“谁穿你这又脏又臭的破长衫呀!”
秀才疑惑地问道:“你既然不穿,那你偷我的长衫干啥呀?那可是我出门的行头,是我的面子呀!”
小偷说道:“你不懂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这叫贼不走空!我现在就把你的这件破长衫扔到大河里去!你赶紧回家吧!你就是再追,我也不会把这件破长衫还给你的!”
说完,小偷果真把秀才的那件破长衫扔到了大河里去了。
秀才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你误会我了!”
小偷听了,疑惑地问道:“我刚才都给你解释清楚了,我偷你的破长衫,这叫贼不走空!我怎么又误会你了呢?”
秀才上气不接地说道:“我这里有三个铜板,请你拿去!只要别在外面说我是个穷光蛋就行了!”
小偷笑道:“我干这一行都已经快三十多年了,第一次碰见你这样找着给我送钱的人!你真是个爱面子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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