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我跳崖的那天,雪下得很大。

一向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红着眼哄我。

「只要你跟本宫回去,本宫还让你做太子妃。」

我望着眼前熟悉的男人,心里满腔恨意。

我闭着眼跳下了悬崖。

但,我没死。

1

醒来时,我躺在一个陌生房间里的床上。

房间陈设素雅简洁,空气中有一股沉香的味道,像是男子的卧房。

这里除了我再无旁人。

我全身上下都宛如散架般地疼,挣扎着起身,扭头无意间看到铜镜中的脸。

「啊!」我被吓到,尖叫出声。

从眼角到下巴,一道狰狞的血红色伤口横亘在我的左脸上。伤口很深,可见白骨。额头、右脸均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已经结痂。这是一张可怖的脸。

我难以置信,手指颤巍巍抚上左脸。

「呲——」很痛,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走进来一名端着药的红衫年轻女子。

她将药放在桌上。

「姑娘,你昏迷了三日,终于醒了,来换药吧。」

谈话中我得知她叫丹彤,是成王留下服侍我的婢女。

救我的人竟然是成王慕修辰?

我有些讶异,记忆中我并未和他有过接触,若非要说,我父亲生前曾支持过他。

我坐在床上,闭着眼,捂住耳朵。

过去的一切涌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是前任丞相之女许昭妍,与当朝太子慕修远青梅竹马。

乾安二十七年冬,慕修远答应娶我为妻。

我坐在闺房里,满心欢喜地绣着我的嫁衣。等到下个月,我就是太子妃了。

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我父亲谋逆被押入大牢的消息。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雪和血混杂在一起,触目惊心。

许家上下二百三十五口以谋逆罪被处以极刑。

御林军中领头围剿许家的那个人。

是我在祠堂门口被父亲罚跪,不吃不喝三日才换来的未婚夫婿慕修远。

也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我还记得当时父亲妥协后无奈的样子。

「昭昭,五皇子他城府颇深,并未良配啊。」父亲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好像又深了一点。

「罢了,你既心悦于他,为父便同意这门婚事。」

当日我欣喜地几乎快要晕过去。

如今,我看着眼前的心上人,只觉得无比陌生。

我跪在地上,额头已经磕出血,但他还是无动于衷。

任凭凛冽的寒风一道道刮在我的身上。

「阿远,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从未做过谋逆之事!求求你放过许家!」

「来人,将许小姐看好了。」他侧目看了我一眼,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像冬日里的冰。

周围涌上来两个人,将我按倒在地。

我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

「不能伤害许小姐,她若是出事,你们全都得死。」

侍卫松开了我,我看着慕修远的背影。

他轻飘飘地抬手,嘴里吐出一个字:

「杀。」

侍卫们得令,带着兵刃,一拥而上。

2

我看到我的二哥被侍卫一剑刺入胸膛。

平日里二哥虽然玩世不恭,但却是最疼爱我的。他会在父亲罚我禁闭时,偷偷拍我的窗,带我翻墙出去玩。父亲发现后怪罪时只说是他的错,护在我身前舍不得让我受一点罚。他知我困于庭院,向往自由,会在春日为我亲手做美人风筝,带我在院子里放……

二哥如今死了,就倒在我面前,我再也没有二哥了。

我看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哥,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

「你们是不是男人!欺负妇孺做什么,有种的全都冲我来!」

大哥目眦欲裂,声音沙哑,站在最前方护着府中的妇孺,怒吼着。

我许家上下五代皆习文,就出了他这么一个武将,父亲很看重他。

平日里我们不算亲近。

大哥常年在外,但他每次出征回来时,都会记得带一些礼物送给我……

大哥说他喜欢看我收到礼物后开心的样子,他最喜欢用他长年征战敌人的手轻抚我的头。

侍卫们挽起手中的弓箭对着我大哥,几乎将他射成了筛子。

我这一生打了许多胜仗的大哥,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了阴谋里。

「夫君!」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幕。

我大嫂抱着怀中我那不满周岁的侄儿,缓缓爬向大哥。

她的手刚触碰到大哥的衣摆,周围的侍卫就淫笑着靠近她。

口中满是污言秽语:「哟,这贱人长得还真不赖呢,反正迟早都要死,不如先跟哥哥们快活快活……」

襁褓中的婴儿受到惊吓,「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真晦气,还有个拖油瓶。」

一个满脸横肉的侍卫皱着眉头,十分不悦,从大嫂怀里抢过襁褓。

他将襁褓举在空中。

大嫂跪在地上重重磕头:「求求你了兵爷,他才七个月大,求求你放过他吧,你放过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

那侍卫用轻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不要!」

襁褓被他高高抛起,随后重重落在地上。

大嫂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竟挣脱了那些侍卫。

一头撞在旁边的树上……

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虐杀并没有停止。

我救不了他们,还要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这一切,都是拜我这个男人所赐。

他为了权力,不惜给我父亲套上谋逆的罪名,灭了许家满门。

「你杀了我吧!」我拼命挣扎,痛苦地叫喊。

后来我哭晕了过去。

第二日,我不顾阻拦,孤身一人冲至菜市场。

我看到我的父母,身着囚衣,脸色灰白。

刽子手手起刀落,温热的鲜血好像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不敢出声,捂着脸坐在地无声的哭泣。

慕修远没有杀我,他将我带入东宫,要为我换一个身份做他的姬妾。

我是不会与杀害我亲人的人在一起的,趁下人不注意,跑了出去,一直跑到悬崖边。

慕修远带着人,追了过来。

我看着这个曾经我深爱的男人,最后一眼,随后直直地跳下了山崖。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痛,硬生生咳出血来。

丹彤见状大惊,慌忙上前。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老毛病了。」我勉强冲她扯出一个笑容。

随后我顿了顿,又继续说。

「你能不能帮我找成王殿下过来,我想当面感谢他。」

3

眼前的男人不苟言笑,只是用审视的目光从上往下瞧了我个遍,像在掂量货物的价值。

我被盯得有些发毛,起身准备行礼。

他拦住了我行礼的手势:「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

我只好又坐了回去。

「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无妨,本王只是打猎路过,顺手救的你。」

我早听闻过他有打猎的爱好,却不想他冬日也会打猎。

「只是。」我有些疑惑,「我与殿下并不熟识,殿下何故大费周章救我呢。」

他听到我这句话笑了,径直走过来坐下,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他品了一口茶,这才悠悠回答我:「因为我们有相同的仇人,我们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是林贵妃的事?」我瞧他神色自若,小心开口。

他点点头。

这是鲜为人知的宫闱秘闻。

我曾听二哥提及过此事。

林贵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爱屋及乌,慕修辰也是最受宠的皇子。慕修辰年纪轻轻便有战功傍身,更是早早封王,荣宠不绝。

只是,这一切都在林贵妃被曝与侍卫私通一事后变了。

乾安二十五年冬,林贵妃以死自证清白。而林贵妃死后,圣上再也没有重用过慕修辰。

如今更是将他发配到偏远的封地。

他用力握紧茶杯,指节因此而发白,随后用力将杯子摔碎在地上,愤然开口。

「我母妃从未做过那种事,都是那个老妖婆陷害我母妃。」

他说的是皇后。

「我愿意为殿下所驱使。」我摸了一下脸上的裹帘,迟疑道,「只是,我现在的脸……」

「你无需担心,本王找了最好的易容师,还为你安排了新身份,你只需要把伤养好,然后按我说的做。」

这座宅子地处京郊,平时来的人寥寥无几。

三个月后,我身上的其他伤口已经好了,只留下脸上这道蜈蚣般的长疤。

这道疤也时刻提醒着我,为许家冤死的两百多口人报仇。

易容师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子。

她做了一张精美的人皮面具,用特制的药水贴在我脸上。

一个时辰后大功告成,我拿来铜镜。

镜中人和我原来的样子有三分相似,比原来的脸更美更楚楚可怜。

只能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我和慕修辰都非常满意。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许昭妍,而是新科状元容子仪的妹妹容昭昭。」慕修辰对我说。

我放下铜镜,点点头。

只是,容子仪竟也愿意帮我们,帮我这罪臣之女。

慕修辰邀请容子仪来府上做客。

多年未见,他容貌依旧俊美。

与成王这样的人在一处,也能谈笑风生,觥筹交错间达成协议。

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容子仪清减了不少,眉宇间多了稳重,少了开朗。

他是我父亲的学生,聪慧正直但家境贫寒,一度流落街头与乞儿抢食。

境况如此艰难他都未曾放弃读书,父亲无意间发现他一身破衣在巷角埋头苦读,很是欣赏,接济了他,还亲自教他东西。

4

他也未辜负我父亲的期望,秋闱高中解元。

父亲曾打趣,要将我嫁与他。

我还记得那时他看到我便会红耳朵,只不过我当时满心满眼都是慕修远,这事最后不了了之。

如今他做了状元,即将封官,也算是苦尽甘来。

外人并不知晓容子仪和我父亲还有这层关系。

我带着丹彤,从慕修辰的宅子搬去了容府。

容子仪很忙,他总是带着一本册子,去拜访不同的人,再将对话一一记录下来。

容府和原来的许府只隔了两条街。

我不让丹彤跟随,再次踏足故里。这里无人居住,门前的牌匾已没了,院子里长满杂草,一派萧瑟的景象。

偏偏许府对面就是一条热闹的街道。

此刻街上车水马龙,人人满面春风,一条街上的商铺都挂着红色的绸缎。

我行至一个糕点摊前,付了二两银子买了份桂花糕。

趁着这空当,我问摊主。

「老板,近来京城可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这摊主是个粗糙的中年汉子,他一边做糕一边回答我。

「姑娘你是初来京城吧,今日太子大婚,圣上大喜,本月杂税少二成呢,百姓纷纷挂上红绸祝贺太子新婚。

「太子妃是当今杜丞相的嫡女,听说杜小姐光嫁妆就有十里呢,东西从城头排到城尾,好不风光。」

「竟是如此,多谢老板告知了。」

我接过摊主递过来的桂花糕,上面还冒着热气,向他道谢。

太子妃竟是杜若芳。

她曾是我的闺中好友,我是丞相之女,她是御史之女,我们身份相仿,亲密无间。

她多次同我说羡慕我与慕修远两情相悦,常常感慨自己何时才能找到好夫婿。

如今,我是苟延残喘的罪臣之女,而她成了炙手可热的丞相之女。

慕修远曾对我许下的承诺,也完完整整地给了杜若芳。

回到容府后,我有些失魂落魄。

容子仪行至我对面坐下,目光幽深。

盯了我好一会后,才慢条斯理道:「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虽然已经决定对慕修远死心,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