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三友之梅花,衔霜而发,凌寒独开,玉骨冰肌,清幽脱俗,与兰花、竹子、菊花一起被列为四君子。

古往今来,喜爱梅花并为其题诗作赋的文人有很多,如自称“梅花屋主”的元代诗人王冕,以及现代著名国画家,被誉为“当今画梅第一人”的关山月,都是出了名的爱梅。

因为梅花那凌寒怒放、傲视冰雪、高雅纯洁的品质,是文人墨客自诩和向往的纯洁无瑕、坚强不屈的精神,历来为人们所推崇。

“梅徒”“梅友”——关山月

关山月——“凡是遇到梅树花开季节,我总想到植有梅花的地方去欣赏一番”。古人有自称“梅颠”、“梅痴”或“梅仙”,关山月则把梅花看作良师益友,称之为“梅师”或“梅友”。

关山月喜欢画梅,根植于童年,除了书画世家的传统观念,更深受其父亲影响。关山月曾说:“我出生在一个没落的书香之家,父亲不但喜爱种梅,还经常咏梅、画梅,甚至还是十里八乡知名的接枝培植户。”童年的关山月,入冬时最大爱好就是观察父亲种植的新梅,和接枝的老梅有否长出花蕾。

关山月所画的梅花往往别有韵味,不论是红梅、白梅或墨梅,都枝繁花茂,错落有致,色调饱满,繁花灼灼似火焰,枝干粗壮如铮铮铁骨,一洗前人孤傲绝尘的清冷低迎之气。

随着技艺精进,他笔下的梅花已成为一种新的典范,被人们称为“关梅”。成熟期的“关梅”,热闹而不流于俗气,繁富而不失高洁,常常以枯笔劲力写梅干,有如干戈剑戟,亦像鹤膝鹿角。

若细看,可见侧锋逆笔出枝,行笔的干湿、浓淡、力度、节奏变化多端,绘画语言非常丰富,这也是“关梅”的一大特色。

文人雅士为何独爱梅花

文人雅士为何独爱梅花

画梅须同梅性情,写梅须具梅骨气。自古以来,梅花因其独有的顽强生命力,被誉为心性高洁、才华横溢的自然象征,特别受到诗人、文士、画家的宠爱,组局寻梅、赏梅、咏梅成了他们日常艺术生活的一部分。

甚至有将梅花与生命融为一体的“梅妻鹤子”林和靖;陆游也有“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老子人间自在身,挹梅不惜损乌巾”等名句传世。

他们和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一样成为史乘佳话。

在画家眼中,梅树铁干苍虬盘错,构成了空间艺术上的线条美,并呈现着一种微妙的节奏感和韵律感。至于寒冬花开季节,却又是另一番境界。梅的生命力是很强的,老病梅往往长出茁壮的新苗;甚或已枯朽的古梅也会再得生机而重新萌芽发花,那种古逸老迈之气,正如石涛所咏:“干老枝枯冰玉屑,花娇色艳洒银皴。”

梅树愈老,愈夭矫

梅树愈老,愈夭矫

“重叠碧藓晕,夭矫苍虬枝,谁汲古涧水,养此尘外姿。”

古人认为梅愈老则愈夭娇,盘错多姿,有如干戈剑戟,有如鹤膝鹿角。

由于岁月的迁移,这种老梅的枝干开始斑驳、苔藓蟠绕,鳞皴的树皮满身都是与自然风霜雨雪搏斗经历的印记。

所以说梅愈老则愈奇、愈古则愈神;枝干如蛟龙卧虎,不论或俯或仰作前、后、左、右面面观,都使人觉得美妙神奇。

水墨画梅,清雅丰腴

水墨画梅,清雅丰腴

除了线条韵律,还有傲雪的颜色。

文人画家每每喜欢以水墨写意画白梅,因为他们往往把白梅与雪联系在一起,赞为“傲雪”、“香雪”,或为“冷艳”、“冰肌”,辛弃疾有云:“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张泽民有云:“鹤骨霜中立,偃骞龙身雪里来。”吴师道则云“春风雪里一枝花”等。

扬州八怪之一——汪士慎充满韧劲的性情和梅花蕴含的风骨是一致的。他54岁左眼病盲,以单眼画梅;67岁双目失明,只能“画梅乞米”。

他笔下的梅花神腴气清,墨淡趣足,正是他一生疏淡而高洁的写照。

金农评汪士慎所画之梅花:“千花万蕊,管领冷香,俨然灞桥风雪中。”赞其所绘之梅清淡秀雅,仿佛有一股疏香冷气,以抒发其人梅合一的高洁意境。

高洁如梅,终生不伺权贵

高洁如梅,终生不伺权贵

在历代画梅的名家中,王冕被誉为“梅仙”。他的为人正如梅花那般,坚韧而又有力量,神清秀骨,高洁端庄。

他曾画了一幅梅花,贴在墙壁上,并题诗说:“冰花个个团如玉,羌笛吹它不下来。”(《列朝诗集小传》)表示自己不愿给外族统治者作画。

他的一生几乎离不开梅花,种梅、咏梅、画梅,可谓是爱梅如痴。

“画梅须具梅气骨,人与梅花一样清”,是后人对王冕的赞叹。

王冕出生于元朝,祖上在宋朝做过官,由于政治变动,到王冕父亲那一代已经是贫农。

但王冕自幼十分好学、行事异于常人。在放牛的时候到学校旁边偷听学生上课,到了晚上,就坐在庙里的佛膝上,点着长明灯读书,慢慢自学成才。

他涉猎广泛,文学、历史、兵法、击剑,常自比伊尹、吕尚、诸葛亮。然而现实的人性和社会阶层割裂,让王冕不愿同流合污,他终生不仕,携妻儿隐居在诸暨县九里山水南村,以耕田、植梅、吟诗、画梅为生,过着躬亲稼穑的清贫生活。

为了画梅,他曾在九旦山植梅千株,自题所居为“梅花屋”,号“梅花屋主”。

王冕画梅,将诗、书、画融为一体,他的梅诗、梅画,或题梅的书法,品质与文雅并茂,情绪与景致交融,体现出真、善、美的生命力和艺术境界,从而产生无限的感染力量。

其中属《墨梅》一诗为世人所熟知。“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前两句化用王羲之“临池学书,池水尽黑”的典故,直接描写了那朵朵盛开的梅花。后两句,诗人以梅花自喻,不愿以鲜艳色彩吸引、讨好人,只愿散尽清香,留存在天地之间。

这便正是诗人最真实的写照,不愿巴结权贵,不为功名利禄违背本心,选择归隐,以种梅、作画为生。诚如梅花那般,以一股清香,浮于人世间。

他还曾做《梅先生传》,以诗、文、书、画的方式“为梅修史,为花传神”。在王冕的笔下,梅花并非植物,而是逸士高人,被赋予高风亮节和坚贞不屈的人格意义。

文人墨客对于梅花的喜爱,历经千年而不衰,这在世界绘画艺术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

这种以物怡情、借物言志的思维理念,赋予了我们诸多想象。在生活中,或许我们遭遇过一时的苦痛,但联想到于寒冷世俗中绽放的梅花,心中便有了强大的精神寄托。

愿我们时刻怀揣梅花的坚韧,追求内心的高洁,让自己在风雪中绽放出独特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