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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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这几天总是半夜失眠,躺着什么也不想,实在难熬时一看表,通常是三四点钟了。这样强迫自己数羊入睡,迷迷糊糊中又总在六七点钟醒来。人虽在床上迷迷糊糊躺着,意识里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又都清晰如历。

远处的鞭炮,无不在提示我:又一年过去了。心里轻轻一颤。

小时候,总希望时光快快流逝,经常盼过节,盼过年,穿姊姊的衣服,母亲的高跟,盼望自己迅速长大。然而在那时,时光却总是停滞不前,心里也充满忿忿不平之气。

但是一过中年,我的人生好像是那次我坐着过山车从高坡上滑下,时光流逝得像电光一样,它不了解人的心情,愣是不舍昼夜,狂奔不止。一眨眼,“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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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时候考虑问题是,几年计划,几月计划。到了此时,是以日计,以时计。我的心情当然也不同于幼年、少时,纷纭万端,绝非三言两语即可说清的,我自己也理不出个头绪。

过去的一年,可以说是我一生中看起来最辉煌的一年。

因为认证了某省青作协会员,身上有了作家的标签,在别人看来这或许就是一种成绩。迄今为止,标签只是标签罢了,我没有出版具有独立书号的图书,根本谈不上是一个切实的作家。作家对我来说,是一种极有分量的称赞。而我,充其量是一名作者。

尤其是作为评委参加了当地举办的一场演出,不虞之誉多得不得了。压到我身上,使我无法消化,使我感到沉重。有一些称号,戴到自己头上,自己都感到吃惊,感到不习惯。别人对我的称赞———作家,我只感到惭愧。

我曾经说过,自己向无大志,我手掌中的事业线是若有若无的,我是一点点看着它的微乎其微的变化在一步步成长的。自己绝非什么天才,如果说我身上有什么可取之处的话,那就是,永远有一种危机中的勤奋,这一点勉可自慰。

我没有被鲜花和赞誉冲昏头脑,我的头脑是颇为清醒的。在未曾翻阅的浩瀚书海之中,在尝遍人生百味的智慧友人、耄耋先师面前,我知道自己的浅薄无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心仍然躁动。

记得看过俞平伯先生一句话:“从现在起我们要仔仔细细地过日子了。”

现在想来,这句话看似平淡无奇,竟那样富有禅意。不仅说明,过去的日子过得不仔细,甚至马虎,从现在开始要变化了,这变化不是惊天地 泣鬼神的,只是“过日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俞平伯先生是这样,别的人也是这样,我当然也不例外,日子当下,总不经意,走马观花似的草草了事。时间一过,又会追忆从前,“还是从前那样的日子轻快、甜蜜!”

纳兰词中有“当时只道是寻常”一句我,真是千古名句,道出了人们这种心情。我希望,现在开始能够把当前的日子过得不寻常一点,哪怕只是仔细一点,特别想到以后要坐着回首往事,也不能再这般马虎才是。一个连回忆都没有的人,该是多么悲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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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半夜醒来,或独自发呆时,总格外小心翼翼。我既不悲观也不厌世,可我明白眼前所消受种种,不久或将消失。我对身边人所产生的这种依赖就越浓烈,因为怕不能永远地抓住。

人的道路,越往后走是越短的。每天,每一个小时都弥足可贵。我希望每一分钟都真正能够仔仔细细地过,希望千万不要等到以后空叹“当时只道是寻常”,对待自己是这样,对待别人更是这样。我希望尽己所能使我、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得到愉快。

现在室内春意涌动,外面又要降温。北方的大地上普遍是枝干光秃的萧瑟,但是玉兰树上的骨朵正象征着生命,只等到东风一吹,它便绽放出白玉似的花。你我的心里都知晓,只等春天一到,光华烂漫的景色才把这回忆推到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