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集《长歌行》是作家刘冠琦青少年到成人阶段的作品,因而读者从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青春飞扬的激情,真诚坦露的心声,与人平等对话的态度,如巴金所言的那样“为读者写作”,“把心交给读者”。这部散文集在对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书写中,窥见人生的千回百转,体悟人间烟火中的生存哲理。这种审美追求使得作品具有日常生活的质感和丰盈,又充盈着向善的精神力量,展示人间正道的价值指向。
在这部散文集里,最能打动人的是作家与家人朋友相处的记忆,以及描写社会底层民众艰难的生存境遇,从中可以品味重情守义的人间温暖。写市井人生的悲欢离合,要求作家要有率真的态度、真挚的情感以及真实的表达。开篇的《父亲树》里讲了一个故事,爷爷在遭受迫害后,原谅了批斗自己的人,还以德报怨去帮助他人。为了让我明白他的行为,爷爷讲了自己的故事。爷爷的朋友舍生取义,不出卖朋友,让爷爷得以“苟活”。爷爷觉得自己在危难中沉默是个“坏人”,但他还是选择活下来,最后为朋友声张正义。因此,在“善与恶”的对比中,爷爷选择在和解中化解了恩怨,是人生经历大浪淘沙后归于豁达的选择。爷爷与农村妇女素不相识,却毫不犹豫地掏钱给她发烧的孩子治病。爷爷就像秦岭里的“父亲树”一样,能够抵挡风雨,以崇高的品德深深地感动着人。文字因为有向善的光泽浸润,有情才有了美,才能引起读者内心的情感共鸣。作家也深刻地反省自己,对人生“对与错”的思考更为深刻。在《摆摊老人》里,老人在学校外面摆摊卖零食文具,作为学生的“我”成功阻止了她的行为,她到别处卖货,摊子被人打砸。“我”最终知道老人要养活智障儿子,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如此,此时的“我”觉得自己“不合时宜”。在诸如《摩的司机严刚》《小丑》《老人的火车》等散文中,底层民众为了生存四处奔波,他们辛苦劳作的样子,付出的辛酸与坚韧让人共情,这些人的生存境遇又何尝不是你我他的真实写照!历经沧桑坎坷之后,他们依然选择坚强地活着而没有沉沦,那努力活着的姿态,让人无限感慨。这本散文集题材多变,视野比较开阔,传递出富有地域风情的历史文化气息,让人感受到“文以载道”的传统文化底蕴。文章中呈现了存在的各种境遇:有失业者,有背井离乡的打工人,有开摩的中年人,有失意的青年人,可以体味芸芸大众的生活不易,看到民众为了生存的操劳不止;在各地的美食风俗鉴赏里,赏美食观人情风俗,可以了解陕西历史风云的变迁,人物性格的豪爽和洒脱,品食如同品位人生;作家畅游山水,有与自然相看两不厌的喜悦,与僧人旅客谈佛论道,关照旅客的人生境遇;在《读书随笔八篇》中感悟古今中外的经典,叩问艺术之道,观看历史风云,关照现实人生;在《素描画九幅》里,与文人墨客相逢,与古董收藏者、厨师、歌手相遇,探寻他们安身立命的精神旨向,感受到他们不一样的人生境界。
也因此,在历史与现实、现实与理想的碰撞中,作家写下自己的感悟,读者可以感受到他的理性思考。这些思考求真向善,探求生活哲思与意蕴,充满了思辨的通达,可以启迪读者思考人生。尤其是在人生遇到各种各样的矛盾、痛苦时候,如何活的通透与豁达。作者呼唤着赤子之心,呼唤着“你活你自己”的洒脱,呼唤着人性之美。综合在一起,可以看到千百年来散文中所倡导的“浩然之气”,在时代的洪流中仁爱、诚实、信任、睿智、宽容等等美好的精神力量依然在延续不止。
《长歌行》的语言不求华美,但求朴素自然与明快感人,还夹杂着风趣幽默的时兴语言,充满了青年人写作的清新风尚。作者认为:“对于什么是好散文,我有一个大前提,就是能写出大情怀和大智慧的散文是好散文。比如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写的就是家国情怀,王勃的《滕王阁序》写的就是人生智慧。但是有一点,越是朴素的文章,越容易让人领会到大情怀,越是通俗的文字,越容易让人感悟出大的智慧。”因为秉持着散文朴素中有大情怀、通俗中有大智慧的观点,其文字求取质朴自然,将自己感悟的人生哲理通过故事的方式讲给读者,在情节与细节的描写中去感受人与物的气质与风骨。
《父亲树》里爷爷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为什么要原谅了伤害自己的人;努力搞笑的《小丑》,通过扮丑让别人大笑,却在看到男扮女装的歌手在台上卖力表演时候,眼里满含着泪水;在风趣诙谐的调侃中讲述了刘备逃亡的一生,用现代人的思维和语言去解读历史人物,去解构历史人物,让人对《三国演义》中的刘备有了新的认识。
这是一部青年作家心路历程的集结之作,充满了青春的激情与理想,可能还需要在文章的深度和语言的力度方面进行提升和完善。但就作品的整体而言,可以感受到他对文学的虔诚,对人生意义的探寻,以及对生活的诗意期待。他力图在自己构建的文学审美的世界里,用文字的温度感动与启示读者。正如作家所言:“立于世间,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一点能量,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如黑夜里的萤火虫,自身散发光芒。”
韩红艳,女,陕西西安人,复旦大学文学博士,就职于陕西省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文艺评论和文化研究。主要成果有《本雅明技术复制文化的内涵》《文化:物质与精神统一的新生活——马尔库塞文化批判的内涵》《陕西历届“柳青文学奖”中短篇小说研究》《背负地域的文学传统 叩问当下的变革时代——陕西历届鲁迅文学奖作品研究及对文学精品创作启示》《人生的二律背反:逃遁与面对——论电影〈立春〉的悲喜生存意识》等学术论文。
陕西省出版基金项目《和亲之路——从长安出发(唐上)》(2019年西安出版社出版)。主持陕西省社科基金项目《陕西“柳青文学奖”作品研究及其创作启示》、西安市社科基金项目《西安历届“鲁迅文学奖”作品研究及文学精品创作研究》、陕西省社科院重点课题《“延安知青”口述史研究》及陕西省社会科学院2012年青年课题《新世纪陕西作家都市协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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