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端妃所立之处,却已不见了端妃的踪影,景仁宫内,只留下一阵阵清香袅袅……

诸位嫔妃皆骇然错愕不已,不禁睁大眼睛,痴痴望着端妃方才所立之处,半晌缓不过神来——

“好了,端妃的来历想必诸位姐妹也已看到了。”静默良久,宜修方徐徐道。

端妃娘娘竟是‘莲花仙子’下凡么?”安陵容难以置信道。

“是啊。”宜修微微颔首。

“端妃娘娘不见了踪影,莫非是已回归‘仙界’?”眉庄亦禁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那还用说?这是自然的。”宜修言罢,遂唤江福海道:“江福海,你先带人从速返还‘通世业镜’,以免耽搁时辰、贻误了正事。”

江福海躬身答了声“是”,忙带人抬了业镜,退出宫去。

宜修见江福海已带人下去,复又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嫔妃,正要开言问询,却见齐妃忽然身子一软,竟瘫在案几上,案几上的茶盏亦‘哐啷’一声被她啐在地上。

原本肃穆静寂地殿堂上忽然传来这突兀地‘脆响’,宜修不禁眉头微蹙,面现不悦之色。其他几位嫔妃亦是神情骇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齐齐聚向了齐妃这边。

齐妃先是不知所措的呆愣了片刻,须臾,又似缓过神来一般,忽然扑倒在宜修面前,泣泪哀求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想轮回,娘娘,救救臣妾,救救臣妾吧!臣妾情愿与我的弘时永远在阴司地府里做鬼,也不想去轮回为畜杀身抵业。”

1:祸到临头肝胆丧,垂死挣扎求解放,只要能获一线机,哪怕尽显狼狈像。

齐妃此言一出,仿佛为绝望中的诸嫔妃们复又开辟了一扇逃生之门,除眉庄外,诸位嫔妃们的眼眸中皆都流露出殷切地期待之情——

此时的甄嬛,虽然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惶恐与不安,但抚在案几上的手却也禁不住微微颤抖。

宜修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恍若不见,复将探询的目光又投向了华妃。眼前的华妃,往日嚣张跋扈的气焰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地是脸色煞白,呆若木鸡,眼眸中尽是无限的悲凉与恐惧……

眼见诸位嫔妃的哀求之声将一触即发,站立一旁的剪秋不禁忧心如焚,忙趋身向前一步,挡在宜修的凤座前,愤愤道:“诸位娘娘,恕奴婢多一句嘴,当初的罪孽是你们自己造下的,如今却来求娘娘开解,如何使得?阴司法度森严,岂能逼娘娘为你们徇私舞弊?这不是在蓄意为难娘娘么?”

言及至此,剪秋拿眼觑了一眼皇后,见宜修并未阻拦,复又道:“且法界之中,原本便是功过不能相抵,这罪业迟早是要还的;若有功德者,福报也是少不了的。娘娘们还是各自领了结果,早去赎罪消业吧。”

宜修乜斜了一眼跪倒在地的齐妃,暂未理会,而是先唤绘春道:“绘春啊,再去给各宫嫔妃们沏一杯茶来。本宫与诸位姐妹还有几句话要说。”

绘春答了声‘是’,忙退了下去,须臾,复又给诸位嫔妃沏了茶来奉于案几上。

宜修掏出丝帕,拿在手中捋了捋,遂对跪在地上的齐妃道:“齐妃,好歹你也皇上的妃子,服侍皇上二十多年,也该有些见识了。为了逃避轮回消业,竟不顾体面,畏惧至此,就不怕被诸位妹妹们看了笑话?”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眼下已顾不得许多了,只求娘娘能‘网开一面’。”齐妃继续哀哀道。

“胡说,这种刑罚岂是本宫能网开一面的?你当这阴司法度是儿戏么?”

“可是,娘娘,臣妾怕呀……臣妾已知错了,倘若娘娘能赐臣妾重新做人的机会,臣妾向您发誓,必会多行善德、造福他人——哪怕是辛者库贱奴也好。倘若有违誓约,情愿‘现世现报、不得好死’!”

“果真么?”宜修静默了半晌,方又沉声问道。

此言一出,齐妃登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复又跪爬在宜修的脚下哀求道:“天地鬼神皆可做证,臣妾愿意以此赎罪,决不食言”——

宜修尚未及答言,却听‘扑通’一声,华妃已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旋即瘫软在堂前,脸色煞白,双唇紧闭。宜修放眼望去,却见安陵容此时亦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双眼空洞,形似木雕……

静默,整个景仁宫死寂一般地静默。此时此刻,连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犹如晴天霹雳。诸位嫔妃皆如惊弓之鸟,偌大个殿堂之上,却唯有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对于轮回消业,你们便这般如临大敌?又不是‘万劫不复’,何至于此啊?”静默了良久,宜修终于悠悠开口道。

“娘娘,恕奴婢僭越无礼。还是让诸位娘娘们尽早投生,各归各门吧?连日来娘娘一直催要结果,不就是希望诸位娘娘能早些偿清罪业、‘重新做人’么?”剪秋忍不住催促提醒道。

宜修闻言,未置可否,却冷冷扫了剪秋一眼,吓得剪秋忙噤了声,悻悻地退至一旁。

“诸位姐妹先坐下,便是要转世轮回,也不急于这一时。咱们姐妹还是先说说话儿吧。”宜修言罢,遂看了一眼两旁的小宫女,小宫女会意,忙上前来把齐妃与华妃重新扶回椅子中坐下。

“熹贵妃。”宜修忽然将寓意不明地目光投向了甄嬛,徐徐开口道。

“嫔妾——在。”甄嬛的声音僵硬冰冷,显得毫无生气。

2:百鸟朝凤凤为尊,神通广大扭乾坤,若要赢得人心向,须要舍弃一己身。

“熹贵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宜修面无表情,徐徐问道。

“没有,嫔妾自知罪孽深重,无话可说。”甄嬛觉得这声音似乎不是自己的,仿佛是从遥远地隔世中飘过来的一般。

“你果真愿意轮回为畜,杀身抵业?”

“回娘娘,嫔妾别无选择。孽是自己造下的,自因种自果,本就无可逃脱。”

“若当真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你打算如何赎罪?”

甄嬛凄然一笑,摇摇头,幽幽道:“娘娘无须打趣嫔妾,嫔妾自知罪不可赦,这是万万不能的。也别说‘做人’了,即便在这地府中永远做鬼,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宜修点点头,神态悠然,不疾不徐道:“这倒是。”

“所以,事到如今,嫔妾也不想再做徒劳挣扎。还是自去领罚吧。娘娘珍重,容嫔妾先行告退,即便万劫不复,也是嫔妾自作自受,毫无怨言。”言罢,甄嬛站起身,亲手拾起案几上的判决书与通关令牌,意欲告退离去。

“熹贵妃,你先坐下。”宜修复又开口道。

甄嬛只得重新落座,神情木然,如待宰的羔羊。

“别的倒也罢了,倘若本宫再给你争取一个永留地府的机会,你打算如何做?”

甄嬛自嘲地一笑:哀哀道:“虽然明知娘娘是在拿嫔妾打趣,但既然娘娘问及至此,嫔妾也不好不作答。”

“嗯,你说吧。”宜修目光沉静道。

“若是嫔妾能永留地府,嫔妾愿代纯元皇后去照顾地府中那些暂时无法超生的公主、阿哥们,不管是多少年,多少代,嫔妾都无怨无悔……嫔妾已看透了男人,对男女之情早已心灰意冷,至于富贵荣宠,亦不过是燃烧自己的功德福报罢了”——

言及至此,甄嬛略顿了顿,叹了口气,复又道:“嫔妾也是如今才明白,唯有心怀大爱惠及他人者,才能得到些许的快慰与喜乐。”

宜修闻言沉吟了片刻,遂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其余诸位嫔妃道:“那你们呢?若是本宫助你们脱离畜道,重新做人,你们当如何赎罪?”

敬妃、齐妃、华妃与陵容听闻此言,皆以错愕惊诧的目光看向宜修,难以置信道:“娘娘莫不是在与妾等说笑?”

见宜修缄口不语,方神色恍然,忙站起身,纷纷大礼叩拜道:“若娘娘肯圣德怜下,复赐嫔妾重新做人的机会,妾等甘愿一生赎罪,造福世人,若有违誓言,便现世现报,不得善终!”

宜修眼中含泪,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好,很好,你们须要谨记今日之言,切不可藏奸违逆。否则,他日将遭天谴。”

“可是,我们如何能‘重新做人’?难道娘娘真有‘扭转乾坤’之法么?”敬妃狐疑不解道。

“娘娘,不可,娘娘不可!”剪秋忽然石破天惊地嘶喊了一声,旋即便扑倒在宜修面前,抱住宜修的脚踝,崩溃泣道:“娘娘,您不可以这样。孽是她们造的,您为何要替她们承受此劫?娘娘受命于天,原本就不在因果轮回内,为何要这样做?方才奴婢还以为您改了主意,没想到您还是……您不能这样做啊!”

诸位嫔妃皆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此时,宜修地目光沉静而坚定,神色冷厉而凛然,语气凝重道:“剪秋,别忘了,本宫是一宫之主,嫔妃造孽,本宫理应承责。”

“不,娘娘。您虽是六宫之主,却也难掌控人心,孽是她们自造,理应她们自己承受!”

“剪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敬妃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敬妃娘娘,您知道吗?我们娘娘为了替你们承担罪业,甘愿遭受千万雷劫,百千万劫之后,便要魂飞湮灭了!”剪秋撕心裂肺道。

“啊?竟有此事?”诸位嫔妃闻听此言,如当头棒喝,瞬间恍然,复又叩头山呼道:“皇后娘娘怜下之心,妾等心领了,妾等甘愿领罚去畜生道轮回受苦,娘娘且不可为了我等遭此灭顶之灾啊!”

宜修对诸位嫔妃的哀求之声却恍若未闻,却只冷冷盯着甄嬛道:“熹贵妃,你方才的话,还记得么?”

甄嬛忙应道:“嫔妾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那就好,本宫别无它求,只愿你能心口如一,好好替姐姐照看那些公主、阿哥们,本宫便再无牵挂了。”

话音刚落,只听景仁宫外一声巨响,似雷鸣一般,紧接着便狂风大作乌云翻滚,刹那间,一道闪电直击景仁宫凤座,只听宜修凄厉的惨叫一声,便被一道刺眼的白光摄去了形体,宜修的身子吊在空中——痛苦地挣扎翻滚着,如同在烈火中焚烧一般,伴随着宜修的惨叫,那燃烧的火焰亦似在‘滋滋作响’,须臾,那身体便化作了一股青烟,随着渐渐远去的风,慢慢消散了——

画面一转,此时的景仁宫内,早已空无一人。

唯有那:“锦绣幔帐随风动,桌案孤寂陈列中,卧榻灰尘染指厚,各色玉瓶花成空。中宫既是凤栖地,白鸟之劫理承应,为王为主该做伞,护佑万民避雨风,莫说人死魂灵灭,大义永存民心中。”

声明:《甄嬛传番外》系列,到此已经全剧终。感谢朋友们一直以来的陪伴与支持,在新的一年里,祝我的朋友们能平安喜乐,一切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