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咱们出门在外,嘴上得有个把门,不能捕风捉影,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否则到头来轻则毁名坏誉,重则性命难保。
今天要讲的故事,就跟言谈举止有关,人命奸情,都是因为一句话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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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北宋徽宗年间,山东阳谷县有一户人家,当家的姓朱,叫朱名。家里有的是钱,良田千顷,房屋百间,使奴唤俾,吃喝不愁。朱名的父亲早亡,妻子王氏贤惠,两口子孝顺寡母,日子过得无比舒坦。
俗话说:温饱思欲。朱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小时候也念过几天书,但是整天不务正业,经常出入烟花柳巷,往来窑娼妓馆。不过这些爱好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家资雄厚,足够挥霍。
朱名虽然好色风流,长相却很出众。高鼻梁,薄嘴唇,剑眉斜飞,英俊非凡,无可挑剔。本来家里就有钱,再加上长相出众,所以在阳谷县算是有名的一号人物。
这天早上起来,洗脸篦头,打扮的漂漂亮亮,准备出去。妻子王氏拦着他问:“官人,你今天要上哪儿去?”
朱名谎称:“我约了几个朋友吟诗作赋。”
“今天你不能去。”
“为啥?”
“我浑身疼痛,想让你在家陪陪我。”
“哪里疼?我让人给你请郎中去。”
“起床的时候头疼,现在腰背也疼,总之浑身上下到处都疼。”
朱名本以为妻子是故意称病,借口不想让他出去。紧跟着便发觉不对劲,只见王氏浑身颤抖,脑门上汗珠直流,脸色都变了,这才知道妻子并非装病。别看朱名是个浪荡公子,但是相比较家人康健来说,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来人~快来人!赶紧去请郎中,大奶奶病了!”
不等郎中到来,就已经瘫在了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快快快~把大奶奶抬屋里去!”
就这一上午的光景,接连换了好几个郎中医师,都不知道什么病。从这天起,王氏卧床不起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三天之后,大限将至;王氏留着最后一口气,把朱名叫到身边,哭着叮嘱说:“看来我的日子到头了;我死以后,你再续娶一房妻子,让她替你生儿育女,打理家业,照顾母亲。”说完,呜呼而去。
好端端一个人,说死就死了。有时候想想,真是遗憾,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所以说,人一定要珍惜眼前,珍惜当下。
大娘子死了,朱名是痛哭流涕,伤心不已,在家举哀超度,足足七七四十九天,场面之大,阳谷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些爱串闲话的人私底下就说:“前几天还见他们家大娘子到庙里烧香去了,看着身体挺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众人猜测不一。
等到四十九天头上,超度完了,灵棚撤罢,入土为安。朱名孤零零坐在房里发呆,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月,心情缓的差不多了,底下人就跟他说:“老爷,咱这一家子吃喝拉撒,以前可都是大娘子管着;如今大娘子没了,到处稀里糊涂,乱成了麻绳;依我看,您还是赶紧想想续弦的事儿,好歹有个人替您张罗,不比花钱请人的强吗?”
朱名点了点头,叹道:“你说得对,大奶奶生前也叮嘱过,让我再续一房,打理家业,孝顺父母;可是上哪儿去找这么个人?谁家的闺女能比得上我的娘子?”
“咱也不急于一时,撒出风去慢慢找,还怕寻不上一个合适的吗?”
“那行,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消息散出去,一时间登门提亲的人不计其数。老朱家财大气粗,大官人又是一表人才,难免挑挑拣拣。但是挑过来挑过去,没有一个看的上眼,总感觉谁都比不上自己的亡妻。
这天下午,秋风萧瑟,大官人心里烦闷,只身上背街来溜达。背街上的行人很多,也有不少认识的人,纷纷跟他打招呼。大官人也很客气,一一躬身回礼。
闲庭信步之间,来在了茉莉街石榴巷,停在了一个烧饼摊前。卖饼的张赶紧招呼:“朱大官人,您贵足不踏贱地,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
“心里闷得慌,上这儿来逛逛。”
张婆就住茉莉巷,烧饼摊也就在自家门前。平时替人保媒拉纤,没事打打烧饼,补贴家用。前两天听说了朱大官人家里的事儿,也试着给他说了两门亲,只是不合适而已。
“大娘子福薄,年纪轻轻就去了,我老婆子也是为之可惜。”
朱名叹气道:“谁说不是呢。”
“以我老婆子的意思,您还得接着找,家里一摊子事儿,总得有个当家的不是?”
“是是是。”
说话的间隙,从旁边的黑门里走出来一位娘子。您道此女如何?眉似远山,目似秋水,口如桃花,腿如莲藕,真好似乎出水的芙蓉,雨打的梨花一般。
朱名一看见她,整个人都木了,眼盯着从家里出来,一步步走远了。
回过头来问张婆:“唉~张妈妈,这是谁家的娘子?长得可真标致呀!”
张婆笑了笑,说道:“她是我家邻居,王四的妻子。”
“哪个王四?”
“就是贩木耳的王四,两口子成亲不到两年。”
“不知他家娘子姓甚名谁?
“呦~名字我可不知道,但晓得姓潘,潘氏娘子。”
“您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了;这个王四我认得,前不久还给我家送过木耳,长得挫骨矮黑,真是一束鲜花配了狗屎,可惜,太可惜了。”
“怎么?大官人喜欢吗?”
“喜欢有什么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大官人说的对,潘氏娘子已经是王四的妻子了,要想娶她,除非王四死了才行。”
张婆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明显是开玩笑。
朱名也笑着说:“这有何难?我家有的是钱,难道不能请个杀手要他的性命吗?”
“大官人说笑了,人命关天,这等事切莫乱讲,咱俩一说笑话则罢。”
“对对对~张妈妈说的是。”
言罢,朱名起身走了。
老话讲的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在他二人说话的工夫,旁边就有人听着了,只不过就环境而言,也都知道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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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个王四虽然长得丑陋不堪,家里也没什么钱,但是对自己的妻子潘氏,那真是百般呵护,疼爱有加,两口子恩恩爱爱,日子过得也算甜蜜。
前两天,王四出去贩货,潘氏早早起来给丈夫收拾。临走的时候王四叮嘱说:“我今天出去贩货,一走半个月不能回来,你独自在家料理,该吃吃,该喝喝,可别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了,你在外面千万小心。”
王四走了,家里就剩下潘氏娘子一个人。
光阴似箭,眨眼一个月过去了,潘氏在家念道:“说的是半个月,这怎么一个月还没回来?路上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天正中午时,门外突然纷纷扰扰来了几个人。只听其中一个问说:“这里是茉莉街吗?王四家是不是住这儿?”
潘氏一听丈夫的名字,急忙出来访问:“王四是我的丈夫,他出什么事了?”
门口停着一辆驴车,赶车的问她:“你是王四的家人?”
“是,我是他的妻子。”
“我们是赶脚的车夫,刚才途经潘家坟树林,发现路边有一具死尸;有认识的,说是叫王四,住在县城茉莉街;我们顺道,就给您驮了回来,您看怎么办吧。”
说着,伸手把车上的卷席掀开了。
潘氏哆哆嗦嗦上前一看,只见丈夫死尸笔挺,口鼻窜血,双目上翻,满面凶相,早已绝气身亡。
“哎呀!真是我的丈夫!”
叫了一声,当即晕死。
本来街上的人就多,这一通骚乱,“呼呼啦啦”围的人更多了。都是街坊邻居,有端水的,有倒汤,有抬尸体的,也有奔衙门报案的。
阳谷县的县官叫钟万年,为人刚愎自用,固执己见,虽然当官的时间不短,但是在他手上落下的冤假错案,也不在少数。
眼下听说有人报案,而且是人命的大案,也不敢怠慢,即刻点卯升堂,围观的邻居带着潘氏,并着一具死尸,全上了大堂。
县太爷问案,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王四死在了潘家坟树林,是一队赶脚的车夫给送回来的,其他一无所知。钟大爷叫仵作先给尸体上下验了一遍,做完笔录,一面差人拿着飞签火票出去查访,一面吩咐潘氏:“你先把尸体领回去,暂且不要安葬。”
潘氏领着丈夫的死尸,哭哭啼啼回去了。
说来也巧,偏偏这个时候上差巡抚李凤忠到此监督,就定居在省内衙门县官钟万年也知道上差亲临山东,就在眼皮子底下,如今出了人命案,若不把此案办妥,且不说前程如何,眼前的乌纱帽,也可能保不住。
想到这里,钟大爷马上传点师爷,把衙门里所有的兵丁衙役都集结起来,传令:“这件案子来的太过突然,咱们要以最快的速度破获;限你们五天之内抓住元凶,否则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案子茫然无绪,不知从何下手查办,三班衙役也慌了,心说:“别说五天,就是两个月,也不一定查出个所以然来。”
甭管怎么着,既然领了命令,该明察的,该暗访的,衙门里是倾巢出动。
当差的人里面,有俩上岁数的,走不了远道,就在县城内溜达。而且这俩人有经验,专门找人多的地方转悠,打听有关王四的消息,尤其是在王四家附近。
要说阳谷县里大大小小的案子,那指定是数都数不清楚,但是像这样的人命大案,却是屈指可数。所以王四被杀一事,一时间成了众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就在这两位当差的跟前,听见有人议论。一个说:“你们可不知道,听说王四惹了江洋大盗,结果被杀了。”
另一个说:“别听他胡说,几天前我听张婆子说要害死王四。”
“你在哪儿听说的?”
“就在他们家门口,跟前街的朱大官人说的。”
“他两家不是邻居吗?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那谁知道去;总之我是亲耳听见张婆子这么说的。”
俩当差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直奔张婆子家来了。张婆子刚把烧饼摊收回来,就见这二位登门而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怒哼哼问道:“你叫张大脚吗?”
其实这俩差爷认识她,知道她是替人保媒拉纤的,也知道她当家的死的早,是个寡妇。而且正是因此,才掏出气势汹汹的态度来斥问。
张泼吓得浑身哆嗦,连忙端茶递饼。“是我是我,不知差爷来此何事?”
“知道你家邻居王四的事儿吗?”
“知道。”
“知道什么?”
“听说我家邻居王四被人谋杀了,前两天衙门问话,我也去了。”
“那就对了!你跟他们家比邻,听没听说王四有什么仇人?或者王四得罪了什么人?”
“这我哪儿知道去?”
“胡说!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王四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走,跟我们见官去!”
“哎呀~老身可冤死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生拉硬拽,把张婆带上了公堂。
这俩当差的先奏,把所见所闻,对钟大爷说了一道。紧跟着,县官开始审张婆:“听说王四的死,是你造成的,快快如实招来!”
张婆一脸懵,呆了半晌,这才苦苦求道:“哎呀~大老爷可冤死老身了;王四的死,怎么会是我造成的呢?我跟他连半点关系都没有,老父母您可要明察呀!”
“住口!本县已经查明,你还要狡辩不成?”
“大老爷,我孤零零一个老太婆,走路尚且不稳,哪有杀人害命的胆量?况且我与邻居王四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何必要杀他?”
“既然如此,那你说说,几天前朱名找你干嘛?”
“朱名?哦~我想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张婆把前几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并称道:“大老爷,我们俩纯粹是胡扯,闲聊话,不足为信。”
说话不及,令有差人把朱名带上了大堂。钟大爷叫宣上来,暂且撤下张婆。
朱名家里有钱,官差打点到位,也不敢不尊,甚至毕恭毕敬。钟大爷探着身子端详,心说:“如此仪表堂堂,面似冠玉之人,怎么也不能跟杀人狂魔连上关系。”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急于破案,便斥问朱名道:“刚才张婆已经招了,说你有意娶潘氏为妻,不惜重金杀死王四,可有此事?”
朱名先是一愣,而后说道:“前几天我跟张妈妈确实说过此话,但那都是戏言,大老爷总不能因为一句玩笑话,断定我有人命官司吧?”
“大胆的刁奴!你既然请迷潘氏,那就有谋害王四的理由;况且杀死王四的话,也是出自你的口中,如今证词确凿,你还要狡辩那般?”
“哎呀~大老爷!小民是有口无心,果真的冤枉啊!”
“还敢诈称冤枉,本县倒教你尝尝大刑的利害!来呀,打他四十大板,狠狠地打!”
左右差役按下便打。不等四十板打完,屁股上已经是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了。
“朱名,你有供无供?”
“大老爷~你就是打死我,也无从招供!”
“好奴才!来呀~上夹棍!”
夹棍一上,朱名顿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左右差役问话:“大爷,人昏过去了,怎么办?”
钟大爷冷冷说道:“凉水泼醒!”
一碗凉水下去,只见朱名微微睁开眼睛,嘴角抽搐道:“真真打死我也!”
“朱名,你有供无供?”
“大老爷,你若只要个供词,何必对我连番用刑?似这等断案的做法,供词就算得手,又有何用?”
这一句话,也算点了钟万年一下。钟大爷看了看地上趴着的朱名,全无人形,奄奄一息,又怕把人活活打死,只得命人将他押入死牢。包括张婆,也暂且收进监里,等候再审。
巡抚”并非固定官职,而是临时成立的官名。李凤忠担任巡抚的目的,就是为了巡视各州县官员的办案做法,监视他们有无贪污受贿,胡判乱断等行为。而今听闻阳谷县出了人命案,更是坐立不安,每隔三两天,就派人来问一次。钟万年也犯难,只能隐瞒,说是还在审讯之中,不日便可答复。李巡抚也是一趟一趟的催,对于钟大爷来说,无异于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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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钟大爷思虑万千,转天把王四的妻子潘氏再次提了上来。
“潘氏,你丈夫王四是怎么死的?”钟大爷问。
“听说是被人谋杀的,却是不知被何人所杀。”
“本县问你,朱名你可认识?”
“朱名?大老爷问的可是前街的朱大官人吗?”
“正是。”
“民妇听说过他,但因我两家贫富悬殊,不曾来往,自然也不相识。”
“难道不是张婆给你做媒,把你许给朱名做妾吗?如何又说不认识?”
“大老爷,您这是哪里话?民妇已嫁做人妻,如何再嫁?再说张婆也没有替我做媒,更没提及过朱名一次呀。”
“还敢狡辩!本县已有人证,证实你与朱名通奸,谋害亲夫,你还有何话说?”
潘氏闻听此言,犹如五雷轰顶,高喊道:“冤枉啊,民妇与那朱名未曾谋面,何来通奸谋杀之说?”
“本县念你是妇道人家,姑且不予你上刑,哪知你如此嘴烈;来呀!鞭刑伺候!”
管你认不认罪,先打一顿皮鞭再说。打罢又问:“招也不招?”
“未曾犯案,如何招供?”
“来呀!取拶刑来,将她十指套上!”
拶指一收,登时听得“嘎吱吱”作响,节节手指鲜血直流。潘氏年纪轻轻,细皮嫩肉,哪里受过这等折磨?而今被县官打得死去活来,终是熬刑不过,哭喊一声:“大老爷且饶命,民妇招认便是。”
“好好好~早知如此,何必受刑?”钟大爷这才露出了笑容。
供词拿过来,教潘氏在上面画了押。又叫人从牢里提出朱名,问说:“潘氏已经招认了,是你们两个通奸在前,谋杀丈夫在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朱名被几个差役抬上来受审,听到县官这番言论,不可思议的扭着头去看旁边的潘氏,心里是既悔恨又冤屈。再看潘氏浑身血痕,蓬头垢面,同样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索性心头一横,说道:“大老爷,我招了,这一切罪行都是我一人所为,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钟大爷也没想到,朱名会如此的爽快,遂问:“那你说说,到底是怎样杀害王四的?”
“我见潘氏貌美,想将她占为己有,怎知潘氏不肯,我便想到一计,买凶杀死王四,再请张妈妈说媒;哪成想计谋不成,反而落在了大老爷您的手上,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均与潘氏无关;大老爷您就是将我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我也认了,求您饶下潘氏。”
“哎呀呀~没想到你对这潘氏的感情如此之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竟还替她开脱;不过是否饶的下潘氏,就不是本官做主了,要看上差回复之后,再做定论。”
案子到了这个地步,朱名和潘氏也都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按着县官的指使,诵读供词,承认自己本就虚无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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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个月,卷宗和回文从省内衙门返了回来,钟大爷打开文书一看,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案子疑点重重,漏洞百出。另外还有李巡抚的批注,要把朱名和潘氏等人暂押,巡抚大人要亲自审理。
看到这儿,钟万年是大吃了一惊,心说:“莫非有人上告不成?难道是巡抚大人又得着新的线索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李巡抚为何推翻钟万年的结案论?原因很简单,其中出了一点岔子,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登场了。李巡抚接到的是报案,正好就是潘氏的丈夫,李四被杀一案。
接到文书的头天晚上,李巡抚正准备歇息,忽然听门上来禀,说是有人击鼓报案,等不到明天早上。李巡抚很好奇,就把报案的人宣到了后衙。来的是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二十五六岁的庄稼汉,面相忠厚。巡抚大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年轻人跪在地上回答:“小人姓宫,叫宫保,就是本地阳谷县百姓。”
“何事击鼓?”
“我家哥哥杀人谋财,小民特来举报。”
“你既然是阳谷县的百姓,为何不在阳谷县衙告状,反而跑到省城衙门来击鼓,这是何意?你难道不知这是越级上告吗?”
“小人知道,但是没办法。”
“此话何意?”
“阳谷县衙门官叫钟万年,老百姓告状的不少,但是钟大人一意孤行,咱们有理也说不清;小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这才到省衙来报案。”
“这里不是公堂,本府就免了你的杖刑,你快把事情细细道来。”
宫保缓了口气,说道:“我哥哥叫宫彪,常年不干正经营生,专门浪荡游街,混吃混喝混生活;半个多月前,他来找我,说县里的王四要外出贩卖木耳,让我跟他一起去谋杀劫财;小民是个庄稼人,就想安安生生过小日子,所以拒绝了他的邀请,并且好言劝谏,让他也不要去;又过了些日子,我哥哥喝的大醉如泥,嘴里嘟嘟囔囔说话;我仔细听完,这才知道他背着我杀了王四,并夺走了其身上的二百贯钱。”
李巡抚点了点头,问说:“你哥哥现在何处?”
“就在家里。”
“宫保,路途遥远,你且在省衙门住下,明天一早随我到阳谷县,我替你主持公道。”
“好好好。”
当天晚上无书可说,只讲次日鸡叫。李巡抚准备亲自前往阳谷县审问宫。谁知刚出衙门,便见一匹高头快马来到,献上了一份卷宗。李巡抚打开一看,正是有关王四被杀一案。而且更为甚者,卷宗内容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前后颠倒,百孔千疮,驴唇不对马嘴。李巡抚是越看越生气,越看越恼火,嘴里不禁骂道:“真真昏官是也!这一方百姓在他的治理下,如何过得安稳!”
“刷刷点点”李巡抚写下回文,让来者先往阳谷县去,自己则带着宫保缓缓而行。
书说剪短,巡抚带人来到了阳谷县,县里的老百姓夹道欢迎。离县衙门老远,钟万年就“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甚是可恶。李巡抚视若不见,径直奔衙门大堂走去,晾的钟大爷好不尴尬。
李巡抚高坐,惊堂木一摔,叫了一声:“把朱名和潘氏提上来问话。”
堂下走上来一男一女,垂头丧气的模样。
巡抚问朱大官人:“你是朱名吗?”
“正是。”
“因何诛杀王四?”
朱名看了看堂上,见换了一个官,斗胆说道:“小民并没有杀人,实在冤枉。”
“这供词是你写的吗?”巡抚提起一张纸说道
“是小民所写。”
“既然是你写的,为何现在又要翻供?”
“小民,小民实是熬刑不过,逼不得已而为。”
旁边的钟万年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不敢说。
李巡抚又问潘氏娘子:“你是王四的妻子,潘氏吗?”
“正是。”
“为何与朱名通奸杀夫?”
潘氏也大着胆子说:“大老爷明鉴,民妇也是被刑所罚,体不能受,不得已而为之。”
李巡抚目不斜视,又喊道:“带宫保上堂。”
宫保上来,把自己之前在省内衙门所讲之事,重新说了一遍,而且字字相同。巡抚当即叫人领了火票,去把宫彪捉拿归案,其余人等,就在衙门里等候。
时过不久,真正的杀人凶手,宫彪被缉拿到案。宫彪看见亲弟弟在场,痛心疾首之余,也知道自己杀人谋财之事,怕是兜不住了。
李巡抚一副不怒自威的面孔之下,宫彪讲述了犯案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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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一个多月之前,宫彪从家出来,晃晃悠悠来在了茉莉巷。正经过王四家门前时,听见他们夫妻二人对话,这才知道王四要出一趟远门。宫彪也知道王四贩的是木耳生意,出外贩货少不得带钱,于是便找弟弟协商,半路截杀王四,夺取钱财。哪知弟弟非但不肯,反而劝阻自己,这让宫彪很是不爽。
辞别了弟弟,宫彪只身潜伏在潘家坟树林。那时夜幕降临,宫彪远远看见有人来到,高声问道:“来的可是王四哥吗?”
“不是,认错人了。”
过不多时,又来一人,宫彪再次高喊:“前面来的是王四哥吗?”
“我是王四,你是哪个?”
“您贵人多忘事,怎么连我也忘了?”扯着闲话,走到跟前,一把勒住脖子,活活把人杀了。摸了摸王四的身上,足足二百贯钱,宫彪背起跑了。
起初宫彪也听说阳谷县审了王四被杀的案子,心里窃喜道:“钟万年果然是个昏官,居然把朱名认成了杀人的凶犯,正好顶替了我的杀人之罪。”
他哪里晓得,一个是弟弟的举报,一个是铁面无私的李巡抚;相辅相成之下,案子不费吹灰之力便扭转了过来,最终宫彪因为谋财害命,被问了个斩刑。
朱名和潘氏都是含冤入的狱,而今豁然开朗,自当无罪开释。阳谷县原来的县官钟万年,因为办案草率,被革职拿问,投入了刑部的大牢;据说后来在狱中病死,到头来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几个月后,朱大官人和潘氏双双伤愈,张婆又出来活动了。她先是对邻居潘氏娘子巧言,说朱大官人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条件又好,如如如何。回过头来又去对朱名保媒,说潘氏娘子现在孤寡在家,正是娶妻的时机。没想到经过这一桩案子下来,两人竟都对彼此有了好感,最终有情人成了眷属。
那朱名本是个风流之人,自娶了潘氏以后,安心在家守生意,再也没出去寻花问柳。潘氏本就贤惠,如今做了府上的大奶奶,尽心管着家里的大事小情。包括对朱名的母亲,那也是一百个孝心。
由此案可见:不是什么话都能随便乱说的;不究则已,追究起来,难免露个难堪。您看朱大官人,只是随口一说,险些把命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