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不惧浪涛狂,蟹将虾兵莫逞强。

横笛低吟桃叶渡,莲开并蒂罩鸳鸯。

玉板葫芦飘水冷,花篮蒲扇折风摇。

纸驴纵辔铃声短,铁拐临空剑影长。

八仙的故事,八仙的阵容,八仙的法宝,八仙的事迹,早就到了流传广泛,家喻户晓,影响深远的地步。1985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把《八仙的传说》搬上了银幕,这部电影就成了建国后第一部“大型通俗喜剧神话故事片”。

该片上映后,人们惊喜的发现,这部电影的造型、服装、特效,不但超过了热播电视剧《西游记》,甚至盖过了风头正劲的港台电影。这部电影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它的背后又有哪些意义?今天白羽就跟大家好好聊一聊

一、八仙神话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闲言碎语不啰嗦,咱把八仙过海说一说。”

编剧肖温是胶东人,老家距离山东蓬莱阁很近。他从小就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中,在街头巷尾“故事篓子”们唾沫横飞的讲述中,聆听着那些与山东蓬莱阁有关的神话故事。

自古以来,海面上时常出现的海市蜃楼景象,形成了当地人源远流长,耳熟能详的民间传说。

《龙三太子招亲记》,《海神娘娘漂游记》,《秦皇求仙落海记》,《苏轼梦游蓬莱记》,在这些篇幅浩繁、仙气缥缈、生动有趣的民间传说中,又以《八仙过海》的故事流传的最为广泛。

在说书艺人的口中,八仙要过东海,汉钟离提议,大家来时都是腾云驾雾,回去时要各显神通,渡过大海。

韩湘子玉笛变锦舟,蓝采和花篮变画舫;

何仙姑足下生荷叶,张国老纸驴履平地。

东海龙王调集百万虾兵蟹将阻拦,八仙祭出法宝各显威能。铁拐李摘下葫芦喷射火焰,汉钟离取出芭蕉扇风助火威,吕洞宾身后宝剑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万,龙王的水兵被杀的四散而逃,龙太子被曹国舅一笊篱就捞了上来。

八仙降服了龙族,不允许他们在海中兴风作浪,让渔民们可以平平安安地捕捞鱼虾,否则搅得让龙宫不得安宁。

肖温回忆:一块玉米饼子就能换得一段“吕洞宾卖字画难成仙”,一个馍馍就能听一场“张果老路过天下第一桥”;“铁拐李戏逗衙门第”可能就是说书艺人的独门绝技,“韩湘子箫声迎凤”就是说书人行走江湖的傍身法宝。

当年那些走街串巷的说书艺人就是“八仙传说”的最佳传播者,那些通俗易懂的故事,那些妙趣横生的传说,让他们走到哪里都特别受到老百姓的欢迎。

二、压抑的传说

到了70年代,肖温以编剧的身份曾经到山东蓬莱阁采风,寻找八仙的传说。在那个红色浪潮汹涌澎湃的年代,当地再牛的“故事篓子”也没人敢跟他讲八仙的故事。肖温费尽周折,几度坎坷,最后才找到了两位山东说书人。

尽管编剧一再保证,他们讲的东西只做“内部资料”,绝不外传。两位说书人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们在讲故事之前要进行一番“自我批判”,然后再批判八仙是古代的“牛鬼蛇神”,说他们是不务正业的“流氓”“官僚”、“地主”。

大概是两位说书人看到编剧的脸色太差,只好偷偷吐露实情“如果不这么说,让当权者知道了,就要大祸临头”。

一直到红色浪潮褪去,那些“故事篓子”与说书人才重新“活泛”起来,八仙的故事也恢复了本来面目。肖温跟上影厂领导汇报后,赶紧回到山东地区,把这些喜闻乐见的神话故事统一汇编后写成电影剧本。

上影厂领导们拿到厚厚的剧本之后,几乎都是在一两天之内就全部阅读完毕。导演赵焕章在看完剧本后更是激动的不能自已,他当天晚上就跑到肖温家里,商谈电影搬上银幕的事情。

赵焕章当时既要忙着参加各种会议,又要准备参加外国影展。只有到了晚上,他才能抽出一点时间到文学部参加剧本商讨,不谈到深夜不散。

肖温后来回忆说:当时住在隔壁的外地作家说,每天晚上都会听到文学部房间里传出的热闹的讨论声、欢笑声,真想进来听听,又怕打搅你们。

在文学部主任孟森辉和导演赵焕章的极力推荐下,电影立项全票通过,大家都对这样一部喜闻乐见的神话喜剧电影期盼久矣。

三、角色与表演

1984年9月,导演赵焕章带领编剧肖温,摄影彭恩礼、张永正,美术顾问丁辰、作曲萧珩等25人到蓬莱阁取景。在电影开篇长达3分钟的镜头中,全都是壮观的东海与蓬莱仙山的美景。

有意思的是,《八仙的传说》的大部分外景镜头在浙江南部的缙云山区拍摄。这里山水旖旎,洞壑幽深,峰岩奇绝,山水神秀,相传是黄帝升天之地,仙人荟萃之都。

该片以七仙聚首,点化曹国舅为主线,串联起了八仙各自成仙得道的小故事。在八仙的民间传说中,曹国舅的事迹最少,出场最晚,也最容易让编剧发挥想象力。

曹国舅的扮演者是著名演员王夫棠,他在电影《日出》中扮演的潘月亭真挚而富有激情。次年,他在电视剧《西游记》中出演了牛魔王。

汉钟离的扮演者铁牛,同样加入了《西游记》剧组。他那憨厚而富态的扮相,成了我们心目中永远的弥勒佛。

精神矍铄的张果老由新中国剧社艺委舞台部主任,袁之远老先生扮演。他早年在《上饶集中营》、《宋景诗》、《霓虹灯下的哨兵》中就已经有过不俗的表现。在1990年版本的《封神榜》中,他出演了南极仙翁。

石维坚作为著名表演艺术家,影坛常青树,太多电影和电视剧中都出现过他的身影。

电影《秋瑾》中,他是万人敬仰的孙中山;

《开国大典》中,他是毛主席的侍卫叶子龙;

电视剧《徐悲鸿》中,他是徐悲鸿的岳父蒋梅笙;

《楚汉传奇》中,他是刘邦的头号说客郦食其 ,

他塑造过太多的经典角色,以至于吕洞宾这样任侠豪迈,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仙风道骨的人物,只能由他来扮演。

事实上,石维坚在本片中前前后后扮演过6个角色。穷秀才、富家翁、捻字者、算命师、赠镜老、无赖兄,每一个人物都惟妙惟肖,绝无雷同。

饰演何仙姑的美女是田晓梅,她的扮相温婉动人,气质超尘脱俗。此片大火后,她跟冯巩几度合作,在电影《离婚合同》、《业余警察》、《狂吻俄罗斯》等影片中都过着不俗的表现。

韩湘子的扮演者是山东话剧团的青年演员孙剑,他曾经在《我们的牛百岁》中扮演过一个喜新厌旧的小青年角色。

在这《八仙的传说》中,他还自毁形象和石维坚一起扮演了抢夺“点金棒”的难兄难弟。

化妆师在他的左眼周围贴了透明纱,右额用橡皮泥粘了一恶搞大肿包,包上还点着红油彩,如同为了一件“法宝”而兄弟阋墙,大打出手的一对活宝。

四、精神内核

在那个“丑妇变美女”桥段中,美女靳嘉的登场令人过目难忘。伴随着一声软糯的“老~爷~~~··”,水袖从脸庞滑落,带起一股我见犹怜的惊艳。

靳嘉的容颜在80年代,是可以跟潘虹、龚雪、陈冲、刘晓庆、徐励俐、王馥荔、高建华、周洁、张闽,一起衣着清凉,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千家万户客厅~~·挂历上的美女。

可惜,靳嘉后来销声匿迹了,如果知道后续的欢迎打在评论区。

电影《八仙的传说》又分为:丑妇选妃,三试仙姑、仙鹤破壁,点石成金等四个单元。

观众们喜闻乐见的张果老倒骑驴以歌化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等经典小细节穿插其中。

仙人们以惊世骇俗的法术扶危济困,用抑恶扬善的法宝点化人心。这些或是传说,或是原创的故事赋予了每一位仙人独特的个性,观众很难忘记这样的八仙,更不会混淆彼此的形象。

人间仙境般的景色,如同国画一般的意境,重新讲述了讲述了家喻户晓的八仙传说。电影以一种超凡脱俗的金玉良言抚慰了无数观众,在潜移默化的诉说中,给人以高远的人生启迪。

随着近代的进步,“神话剧”悠然远去,“仙侠剧”的时代早已来临。

在“娱乐至死”的今天,仙侠剧早已不再讲“仙人”和“侠客”的故事,它们早已沦为披着仙侠外壳的“古偶剧”。人设越来越纸片化,人物越来越脸谱化,故事越来越老套化。

男仙,永远停留在披散的长发、飘逸的长袍、发光的长剑。

女仙,永远是瀑布飘逸的长发,清纯的妆容和粉淡的长裙。

女配角无一不是心机深沉,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狠角色,不是为了争夺男主堕入魔道,就是被逐渐强大的女主反杀。

这些名头越来越响的“上神”、“仙尊”、“帝君”们,始终法力无边,高不可攀,傲视终生。

电视剧拍来拍去,无非“复杂身世”“渡劫飞升”“失忆黑化”“冲破封印”,几个固定套路,不管你是几生几世生死虐恋,无论你是几轮几回恋爱痴缠。

最终,统统都要回归到“撒狗粮”的喜大普奔结局中。

在如今这个“数字演员”,“流量明星”横行的时代,没有演技,没有内涵,早已无力吐槽。这些套着仙侠外壳的“爱情神话”,在“工业糖精”的勾兑下,在酷炫特效堆砌下,现在已经退化到“特效施法全靠特效,手势招数全靠敷衍”的地步。

白羽点评:那些曾经的快意恩仇、锄强扶弱,因缘际会、解救苍生、潜心修道、广结善缘、得道成仙的神话传说和优质电影,就像黄鹤楼中那只被仙人点化的那只仙鹤,拂尘挥动,破壁而出,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