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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情深深雨蒙蒙

西柚过年期间,窜访北京五六天,大年初四披星戴月跟我一起离京。我回深圳继续完成植牙打工程,他去上海,单项奔赴此次中国行最重要目的,跟阿姆斯特丹飞奥克兰,在上海转机的弟弟弟媳Yang 和Jan在飞机上惊喜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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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 和Jan

西柚移民25年,年年回欧洲探亲,他父母都从荷兰来纽村玩过三次。Yang一次没来来看过他,不是因为兄弟情淡漠,俩人年龄才相差十个月,摸爬滚打一起长大,见面话密得堪比闺蜜,Yang没来过纽村是因为Yang有飞行恐惧症。

Yang 和Jan是自行车大国荷兰的自行车达人,每年都远途骑行一两次,通常几个朋友一起,从荷兰骑到意大利或者丹麦或者法国,抵达后,团队就地吃吃喝喝,然后把自行车托运回荷兰,人舒服舒服飞回来,锻炼享受两不耽误,人就是爱户外骑车,又不是苦行僧。只有Yang克服不了自己的飞行恐惧,只能孤独骑回来,或者搭火车。这次能来纽村探亲看望兄弟,可见做了多大的心里建设才成行。

对克服内心恐惧纽村行的弟弟,西柚也非常有诚意,年二十八到北京,年初四离京,看起来是见缝插针陪我过年来了,其实原委在此。他买了从上海飞纽村的和他弟两口子同班机票,给电话纽航讲了他的浪漫计划,要求座位能和他弟挨在一起,期待登机坐定一刻,俩人四目对望,万分惊喜。不是啥过分要求,纽航欣然安排。

不过后来因为担心没有洲际飞行经验的Yang 和Jan,在偌大上海浦东机场,跨航站楼出关进关,还要提取行李再重新寄送行李出什么差子,提前电话给Yang ,提醒他要提取行李,也是幸好提醒了,不然因为航空公司误导,Yang肯定把行李扔在上海空着手就来纽村了。西柚为安抚有点惊慌的Yang,说你站在原地别动,我到一号航站楼找你去,然后陪你们过二号航站楼,造成惊喜计划穿帮,也不算穿帮吧,就是惊喜提前了。

所以西柚非挤进北京过年,还被我逼着揣着家人的人头红包,在我家也没多受待见,人人觉得他来了,挺添麻烦,大过年的,还得就和着他说英文,也不冤枉他,他这把泼天浪漫是献给他弟的,来北京过年只不过是顺带,唯一成就是顺带把年前我家车轮感冒病毒给接了盘,扛着一大卷卫生纸鼻涕哈啦登机,这事因为过于喜感,很难为他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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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柚从北京带回来的冲出国门的皇家怀旧传统强悍感冒,流鼻涕打喷嚏咳嗽嗓子疼蔓延一个多月不见好,被我嫌弃得要命,终日与跟他保持几米距离这是后话。

这把操作下来,钝感如西柚,也感觉到了世态炎凉,说虽然我知道你们全家都感冒了,还毅然前去和你们共度中国新年,把自己暴露在浓厚病毒空气中也死而后已在所不惜,现在却遭到你的反向嫌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痛什么痛啊,谁也没求着他去北京,我还没找他算账,我户口本和退休证呢?!

我回到纽村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保险箱。这次回国,想签个日本三年多次往返,丢三落四的忘了把户口本和退休证带回来,日本签证只认彩色复印,本来让西柚给找出来拍个照发给我的事,把他给难为的啊,庞大身躯恨不能就差拱进小小保险箱翻腾,还数次拍视频给我看,黑咕隆咚的我也看不清楚,总之就是死说没有活说没有。所以当我到家打开保险箱,看到退休证和户口本当当正正摆在里面,想想有多鬼火吧。老大讲话,有些人的眼睛长着就是出气儿用的,气得我直想操练二指取人眼珠儿功。主要他害我在北京瞎耽误工夫各种忙活准备资料,林科院那种地方,啥生活设施没有,拍个照,都得进城。下次再签,又得重新折腾重新准备。

这跑题跑的,我本来要写Yang所代表的荷兰人民族性的,大半天过去了,还没进入正题。

是兄弟,更是荷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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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Yang 和Jan在Orewa海边咖啡

Yang只比西柚小10个月,算是我比较多接触的第二个荷兰人。虽然见过很多次,以前都是短暂相处,所以只感觉Yang在很多方面和西柚是互为反面。西柚暴脾气,Yang慢条斯理;西柚工作狂,Yang早早躺平;西柚没理搅三分,Yang凡事不争;西柚除了工作,啥爱好没有,每天的运动量就是从书房走到deck上抽烟,别小看这点距离,架不住次数多,一天走两盒趟加起来也算帅运动了;Yang的爱好就多了,除了荷兰国民爱好踩单车,还擅长烹饪,热爱写作。

我以前说过Yang一直在上一个写作课,起初是为了改写以他和Jan在南法生活那几年为素材的小说,后来就上课上瘾了,学习写作成了目的本身。连我家的巨大戴森吸尘器,都被它编了个怪物吸食的故事。来纽村旅行,还整天要完成写作作业,看到什么,都编故事,见到什么,都问为什么,有超乎年龄的求知欲,我们出去玩,见到不认识的植物花卉,都要立时三刻查个明白。

他的写作作业,不到deadline,绝对交不出去,来回来去地改,他的第一读者Jan总说,写得挺好的,发出去吧,他总是有空就拿出来改,不舍得往出发。这个我倒是认同,文章是改出来的,可能的话永远有的改。我觉得Yang相当有写作天分,几年前,西柚和Yang的妈妈去世,他写的那篇悼词,是我见过的最美最深情并且最懂克制的祭奠文字。这么勤于观察习练,到他七老八十写出一本轰动一时的《平凡的(荷兰)世界》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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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和Jan随时亲亲抱抱

再有不同之处就是西柚和陌生人容易起纷争,无论男女,第一次见面就吵起来的概率百分之七八十;Yang很喜欢跟陌生人聊天,尤其跟女人说话,总是一往情深的,让你觉得自己很被宠爱,无论这个女人是我还是服务员。他对太太就更蜜糖,早晨会给Jan做早餐送到床上去,俩人动辄亲亲抱抱,把我跟西柚衬得跟俩六边形战士似的,随时争执没死角。即便在饭桌上,我跟西柚也是习惯性斗嘴,Yang开玩笑说要不要我俩回避一下,坐另外一桌?我说你这心理素质怎么当西柚的弟弟啊,这级别对话在我俩,那是友好气氛和平协商,离到我俩真正吵架的动静远了去了。西柚干脆梗着脖子说,吵架?我跟EVA从来不吵架,我俩只是有时候意见不一样,双方都会充分表达。好吧,吵架天团没人粉饰自己给自己粉饰太平。弄得Yang老说,我觉得你俩非常equal,大概是你俩旗鼓相当,都不是省油灯的意思吧。

上述都是两兄弟互为反面的地方。这次因为同一屋檐下生活,接触得比较具体,感觉就不一样了,不对,感觉到很多兄弟俩一样的地方,比如西柚第一次见我,是送了我一本精装本的关于新西兰历史的书,Yang给我带的礼物也是一本书,一本比砖头还厚的精装本的埃德加·坡诗歌小说全集。送书在这个时代,还挺独特的哈,至少表现得很不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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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厚度,够我啃一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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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下厨,还没怎么着呢,已经为地盘争起来,嫌彼此乱摆放占地方太大,西柚说看来不仅男人和女人不能同时在一个厨房里,男人和男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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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多数欧洲人那样,Yang和Jan对新西兰的猛烈阳光无比热爱,说晒的身上哪儿都不疼了。

然后他们当然都充满荷兰属性,就是时时刻刻勇于谈钱。俩人天天一起算账,互相转账,乐此不疲。Yang一到就对西柚说,我们要住的时间比较长,超市购物都是由你方付账不公平,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分担才合适,西柚说,这样吧,你不用管平时家里的日常用品柴米油盐厨房厕纸清洁剂的购物, 我们去超市的时候,你觉得要买什么私人用品和食物,就自己拿一个购物车,自己付你们自己需要的那部分。这些话也没啥毛病,就是山长水远跨大洲跨大洋的刚一到埠就把超市亲兄弟怎么付钱说清楚,我听着很清癯。

后来他们三个去北地旅行,我在家看家带狗娃。西柚打电话回来闲聊,Yang又问了钱的问题,说我们旅行期间住店吃饭什么的,我们那部分怎么付钱给你。西柚说,你就转我荷兰账户吧,西柚跟我说这些,完全是茶余饭后聊闲篇,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动辄给他弟一张账单,就是他该付的钱,也不是什么都要求付,有的事免费,有的事收费。想起来鸭子这次到北京,应我妈我和八子要求带了很多东西,往出掏的时候,小账记得清清楚楚,这样价格多少多少,属于代购范畴,那样不收费,是礼物。一本正经的,我们都觉得超级可笑,她都不知道我们笑什么呢。虽然鸭子一百个看不上西柚,不得不说,她在国外呆的,金钱观也变得只有耿直,没有暗算。总之吧,洋人之间,尤其荷兰人之间,是没有中国人之间云里雾里动态平衡的金钱观,必须一五一十说清楚才行。

后来没想到,我也卷入了一五一十的金钱纠纷里,当然,没有真实纠纷,只是过程跟纠纷似的。有天我单独带着Yang 和Jan出去喝咖啡,买东西。喝咖啡事先说好,这次on me。你说了他们就笑纳,不说,就默认AA,这是我观察西柚和Yang之间往来得出的结论。后来在shopping mall买东西的时候,Yang的信用卡有时候能刷过去,有时候不能刷过去,每次买单都觉得在赌博。刷不过去的时候,我就替他们刷卡。买的都是小东西,样数多,我一共也就付了不到两百刀,然后还钱的过程我真考我数学啊,他们手里没多少现金,有就还我一点,我完全记不住还了几次,还了多少钱,但是Jan记得清清楚楚,每次还钱的时候都唱收唱付,据说现在还欠10刀多少多少分。不知道的以为我俩有多大金钱纠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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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人和中国人不一样的地方,还在于中国人听话听音,尤其听弦外之音,西人没这功能,他们不知道啥叫客气,凿实得可圈可点。比如Yang嗜吃巧克力。晚上大家在deck上坐着聊天时候,我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大盒费列罗给大家当零食。Yang一看巧克力眼睛就灼灼发光,问我,我可以吃几颗,我说你想吃几颗吃几颗。结果他得到允许,一次吃光了几十粒装的一大盒。他说以前在法国周末常去免费天堂摩纳哥买酒和巧克力,有次买了两磅巧克力,晚上回到家Jan累了早睡,他自己一边看书,一边掰了一小块巧乐力尝尝,然后这这么一小块一小块地给吃光了,吃完难受得一夜无眠。这时候我看出Yang平和外面之下,疯狂的那一面,一度酗酒到要进行戒酒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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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 和Jan是很容易接待的客人,不用每天带他们出门,他们很享受在院里晒着太阳静静捧着kindle看书,一看一天,我受他们影响,觉得自己这些年看书少面目开始可憎,一举买了三个APP的读书年卡,打算把所有刷短视频的时间置换成看书。

还有一次我们四个人一起去超市购物,众所周知,我老人家人经过半辈子艰苦卓绝的奋斗,已经光荣实现了超市自由,见啥瞎拿一气,拿着拿着,感觉被一双眼睛盯得有点灼烧。眼神来自Yang,他见我发现了他的注视,就说,亲爱的,你也没个购物计划,简直就是opportunity ,shopping(随机购物)啊,把我说得跟老“小时代”似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和Yang之间的鸿沟,大于和今天的西柚之间。

我跟西柚念叨超市遭遇,西柚说,我也受不了Yang的各种精细操作。Yang跟他说过,他在荷兰买东西,只买购物清单上的东西,并且只选超市里打特价的,其他没打特价的购物清单上的东西,他就去类似纽村pak’snSave那种平价商店去买,看着我这么随机取物,他不晕不是Yang。

这么说来,西柚离开荷兰多年,加上我付出的以身作则经年训练,已经去荷兰化了很多。当然,这些事就是消费习惯,他们还是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事情买单的。比如这次去南岛旅行的3周半,他们花19000刀租了房车,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旅行方式。西柚跟他们说,在纽村租房车旅行会比租一辆car VS mote花费会成倍增加,他们仍然坚持租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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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女友黛二发了一个《你永远抠不过一个荷兰人》(亲们可以上网搜下,作为本文的补充资料,也可以点击文末“阅读原文”)的帖子,把我逗得嘎嘎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容易吗,跟一个宇宙最抠国家人这一路爬来。

|后面的私货|

寂寞的纽村生活,能有亲友团来访,总是快乐的,还给我越来越枯竭的公号写作提供一点新鲜刺激,但也实在忙得有点啥都不顾不上了。

公号因此停更一个月,能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