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之前,2017年7月,百丽时尚集团(下称“百丽”)退市。一代鞋王,黯然落幕。

7年之后,2024年3月1日,百丽再度递表港交所。昔日鞋王,再度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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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退市后,百丽踏上了转型优化之路。历时七年,成效显著,过去一年,中国鞋服消费市场仍处于“黑天鹅”冲击后的缓慢复苏阶段,而百丽却交出了一份亮眼的答卷。

百丽此次招股书显示,截至2023年11月30日,九个月内百丽营收和净利润均实现双位数增长,营收同比增长12.8%至161亿元,净利润同比增长92.7%至21亿元。同时,净利润率达到12.8%,为过往同期最高水平。

再次冲击IPO,曾经的“鞋王”能否王者归来?

“鞋王”百丽

“鞋王”百丽

以退市为分水岭,百丽的发展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个阶段。

前半段,草根创始人下海,辉煌上市;后半段,创始人套现退场,资本接手,成为一家资本化的“无姓”企业。

百丽创始人邓耀于1934年生于香港,九龙油麻地吴松街的老街坊们至今记得这位小鞋店的小老板,前铺后居,开了多年。

百丽创始人邓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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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丽创始人邓耀

从15岁以学徒身份进入鞋业,到办起一间仅有4人的工坊,邓耀一直保持着固有的节奏——每日至多赶工三双成品。

上世纪50年代,香港与国际接轨逐渐紧密,大量外国人来香港旅行出差。邓耀开始去香港机场推销鞋子,有客人看中,就回去做。通常,从机场抢到国际游客订单到最终交货,只有两天时间,一直以来订单却从未间断。

鞋匠作坊的人生轨迹,直到上世纪80年代发生了转变。彼时外贸兴起,人们开始追求时髦,作为“手艺人”,邓耀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变化。

之后的故事,便是邓耀1981年在香港成立丽华鞋业,后将目光投放至内地,1991年在深圳成立百丽公司,介入零售并逐步打通女鞋制造的全产业链。

盛百椒的加入,是在百丽成立不久之后。原本,他任职于招商局蛇口工业区轻纺开发公司,虽与邓耀年龄相差18岁,但二人却十分投契,合作起来更是相得益彰,常被人形容是“一双鞋的左右脚”。

邓耀(左)盛百椒(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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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耀(左)盛百椒(右)

据《独角Mall》报道,当时,香港公司在内地做生意,必须要有内销权,一般公司最多只能争取10%-15%的内销权,但邓耀通过早年间打下的人脉关系,拿到了30%的内销权,在起点上,百丽就超过了大多数同行。

在内地市场,为了把控质量、杜绝假货,邓耀挑选了16家规模较大、经营规范的经销商,签订分销协议,并在后来成立百丽投资,结成利益共同体。

凭借一系列举措,百丽进入内地后,很快立稳了脚跟。

2004年底,内地零售业对外资企业全面放开,百丽迎来了真正的爆发。仅一年时间,百丽专卖店就增加了3000多家,遍布全国150多个城市。

邓耀和盛百椒也借机联合私募基金收购百丽大半股份,归拢经营权,成立百丽国际,在内地大面积铺开直营店。

从1996至2006年,百丽连续10年位列中国女鞋销售额第一,成为当之无愧的“鞋王”。

2007年5月23日,百丽在港交所挂牌上市,73岁的邓耀与55岁的盛百椒敲响了钟声。当日,百丽市值高达670亿港元。

之后几年,百丽乘胜追击,不断扩大规模。2013年,百丽市值一度冲到了1500亿港元。

到2014年,百丽在全国有约2万家直营门店,光是销售和生产侧的员工就达十几万人,并拥有包括Belle、百思图、Tata、天美意等多个鞋履品牌。这一年,百丽的营收达到了500多亿元,净利润超过60亿元。

红火了十几年,一直快速奔跑,百丽却没能及时嗅到电商带来的变革与危机。

黯然退市

黯然退市

当消费者开始在淘宝、京东购物的时候,百丽固守着线下的实体店铺,与一众老牌百货商场惺惺相惜。

2014年前后,遭遇电商冲击的百丽,优势地位开始逐渐被瓦解。从2014年第四季度开始,百丽的销售业绩呈抛物线式下坠。

到了2015年,中国鞋履和服装电商市场销售额增幅高达41%。与之对应的,则是实体店的大幅下滑,百丽业绩更是一片惨淡。

财报显示,从2015财年到2017财年,百丽的总收入增长4%,鞋类业务收入下滑19%,净利润则下滑了49%。其市值从巅峰时的1500亿港元跌至531亿港元。

“引进资本进行私有化退市,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2017年7月27日,百丽退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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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私有化后,高瓴资本、鼎晖投资分别持有百丽国际约56.81%和12.06%股权,百丽管理层股东的持股平台“智者创业”持有31.13%股权。邓耀与盛百椒套现百亿元,邓耀退休,盛百椒留在了百丽。

回过头看,鞋王缘何如此快速跌落王座?面对电商带来的冲击,百丽真的束手待毙?

实际上并不是。

早在2009年,百丽就创建了自己的电商平台“淘秀网”。在当时独立站点的趋势下,淘秀网的运营还算可观——2010年,淘秀网几乎没有任何广告投入,但销售额却做到了1000万元。2011年,百丽又重金投入,成立鞋类B2C平台“优购网”,并将淘秀网的资源全面移植至优购网中,试图以自建电商渠道的方式对抗第三方电商渠道。

遗憾的是,百丽布局电商业务,只是将其作为清库存的一个渠道,线上大多是款式老旧或断码产品,价格也没有优势。

砸了钱,却未见成效,电商业务逐渐被百丽放弃。

但于一个企业而言,衰落的原因往往不止一个。

从百丽发迹过程不难发现,长时间以来,百丽专注于女鞋从设计到生产及销售的全流程,并在中国经济崛起后,充分享受到来自女性中产阶级对时尚鞋品强大的购买红利,从而一举占领垂直市场的半壁江山。

可随着电商兴起,尤其在购物资讯上的不对称被彻底抹平之后,百丽居高不下的定价,以及3至6个月从图纸到成品展示的生产流程,都成了负累。在淘宝,从明星街拍到产品销售只需2至3天,消费者开始更重视性价比、更追求个性化。于是,款式同质化的百丽“失宠”了。

再加上运动休闲品类的异军突起,时装女鞋市场进一步萎缩,都是对这位“鞋王”砸下的重拳。

“鞋类业务疲软”,是百丽在私有化退市之时宣告的一个重要原因,并表示要从渠道等层面进行转型。

七年"新造"

七年"新造"

接手百丽的高瓴资本,是百丽转型之路背后至关重要的“高人”。

作为当时港交所的最大私有化交易案,高瓴资本创始人张磊看到了百丽背后丰厚的价值:稳定的现金流、庞大的线下网络、优秀的供应链管理以及可观的用户群体。

高瓴资本创始人张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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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瓴资本创始人张磊

《南方周末》曾报道,当时的中国女鞋市场,素来有百丽及“非百丽”两个分类,后者阵营包括达芙妮、千百度、星期六等品牌。百丽通过上市后大肆收购,形成了一个多品牌攻守皆备的矩阵,在以百货店、购物中心为主卖场的零售端,占据“非百丽”超过半数鞋品类营业面积,加上标价较竞争对手平均高出三成,超高的毛利和净利率使得其实实在在成为一头现金奶牛。

私有化后,百丽加快了扩充品牌矩阵的步伐。

目前,百丽已成为运动潮牌Champion、意大利高级运动品牌Ellesse在中国市场的独家经销商,是美国休闲鞋服品牌Cat在中国市场的代理商,定位中高档的女鞋品牌天美意早在2003年就被百丽收入麾下。

业务改革之外,高瓴资本接手后,百丽的资本化改革随即到来。

百丽国际被拆分,拆分出来的包括百丽时尚和从事运动品牌代理业务的滔搏国际。

2019年10月,滔搏国际在港交所上市,募资净额约76.22亿港元,首日市值一度高达580亿港元。外界评价,滔搏国际的成功上市,是资本参与实体经济转型的标杆之作。

而百丽时尚则在2022年3月16日递表后未果,如今再度递表IPO。历经七年,百丽有了哪些变化?

其一,线上渠道。2017年退市时,百丽线上渠道的收入占比不到7%,而在2023财年的第三季度,这一占比达到了27.7%,并呈逐年增加的趋势。

百丽对线上渠道的发力集中在两个板块:一是在天猫、京东、唯品会等主要电商平台以及抖音和小红书这类社交媒体平台建立影响力;二是将直播设置为战略性业务,截至2023年11月30日,百丽已与超过120名KOL合作,建立了约275人的内部直播团队,并设有超过1000平方米的专用直播工作室。2023财年前三季度,百丽直播销售额占线上总销售额约27%。

其二,线下门店。百丽大幅缩减业绩欠佳的百货商场门店,重点发展购物中心渠道和奥特莱斯渠道,2023年,百丽时尚共开设515家新门店,其中391家开设在购物中心及奥特莱斯。

截至2023年11月末,百丽在线下拥有7444家直营门店,与私有化前的1.3万家相比,接近腰斩。百货商场渠道对营收的贡献度,从超70%降到了2023年底的不足40%,余下线下收入则主要来自购物中心及奥特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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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状来看,百丽的转型之路仍未走完。

一方面,线下门店依然是百丽业绩的核心来源。

财报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11月30日,百丽来自线下渠道的收入为116.5亿元,占比为72.3%,可见,百丽线上渠道的收入占比仍不足30%。

线下门店带来了业绩的同时,也加大了经营成本和租赁负债,意味着集团一直在“负重奔跑”。

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11月末,百丽的门店租赁相关开支占总收入的12.9%,未来5年内到期的未偿还租赁负债合计达到11.3亿元,其中6.88亿元在2年内到期。

百丽有意优化重资产经营模式。其在招股书中提到,为进一步增加市场份额、巩固市场领先地位,集团计划继续优化线下零售网络,预期线上销售将会继续成为总收益的重要来源,“我们计划继续与多个第三方电商及社交媒体平台合作,让我们接触到广泛的线上客户群”。

另一方面,尚未解决库存压力。

“对于零售业来说,零库存本身不是存在的,要撑起零售店面,无论是电商还是实体,库存都是要有的,只是要合理控制库存。”

相较同行,百丽的库存困境更为明显。

招股书数据显示,从2023年2月28日至11月30日,百丽的存货由35.999亿元增加21.4%至43.7亿元,减值亏损拨备也从2.748亿元增至3.076亿元。

从存货周转情况来看,截至2023年11月30日止,百丽的存货周转天数在195.7天,截至2022年及2023年2月28日止财年分别为171.8天、198.2天。

与安踏、李宁做一个比较:安踏2022全年和2023年上半年,存货周转天数分别为138天和124天;李宁2022全年和2023年上半年,存货周转天数则分别为58天和57天。

回顾七年历程,百丽在招股书中重点提到了品牌矩阵扩充、渠道变革、数字化,这些既是当初百丽退市重整的出发点,也是如今业绩回升的原因所在。

张磊曾说:“百丽国际遇到的问题,在我国实际经济的历史发展中具有普遍性。”在零售信息化成为如今市场普世化语境的大环境中,“新造”的百丽会打破这个“普遍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