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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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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和Jan动辄从阿姆斯特丹骑到罗马,这段路,我和西柚磨磨蹭蹭开车走了一个星期

之前听西柚说,他和Yang和Jan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是同间小学、同间中学的小镇青年,真正的青梅竹马。Yang和Jan是彼此的初恋,10岁相识,16岁相恋,25岁结婚,相爱至今,简直连体婴儿了一辈子。这次跟Jan在一起深度聊天,我才知道,西柚对他俩的故事只知道个大概齐,好比大概齐地画了个大树干子,没有繁枝密叶,那才是具体生活的未知的魅惑和杂糅。

实际情况是,Jan是Yang的初恋,但Yang不是Jan的,Jan说她16岁的初恋另有其人,那个男孩控制欲特别强,整天要求她这样,不准那样。我说那样的人不能要。Jan说,你知道,我的性格软弱,害怕啊,每天被那个男孩控制着,很不开心。直到遇到温和安静性格特别好的Yang(站住!难怪西柚烦人,原来是Yang把两兄弟温和安静好性子的指标都给独占了!),她才确定自己一生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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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之间话题不少

Jan和Yang也不是一帆风顺了一辈子,Yang曾经有过一段办公室恋情,甚至搬出家住过一段时间。Jan虽然爱,但是也不想和谁分享,觉得就此分开也好过三人纠缠,所以放手让他走了。后来Yang自己回来了,并辞职换工作表示回归家庭的决心,Yang还是离不开他的初恋小姑娘。

两人还因为投资股票债券失败经历过特别艰难的财务困难期。

他们刚结婚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想移民新西兰(西柚居然不知道这个曾经,听我告诉他非常吃惊),Jan说她还是想每周能见到她妈妈,新西兰太远放弃了。但还是像所有年轻人那样惦记远方,就近迁徙到了法国,在南法盖了一栋漂亮房子做客栈。

后来做股票把在南法经营客栈的赚的钱,全部输光,只能回到荷兰,卖掉大房子,买了现在一楼townhouse,好在有个河边借景小院子,旖旎河景框在栅栏上,就是一幅阔气的莫奈画,这个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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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儿借景好棒

Yang和Jan住到现在的那个院子我很喜欢,虽然才有我的院子一半大,但两倍繁盛,有很多花,还有一棵苹果树,一棵李子树。Jan是花园能手,她说她跟她的妹妹老公都说好,所有的生日圣诞礼物,都只要送她garden gift card。

回国三个月,我在死伤惨重的荒凉院里举目四望心彷徨的时候,Jan很热心地陪我跟我一起整理。她说没关系的,花园知道你关心它,它很快就复活啦。这跟我方植物绿手指大吉的说法差不多。Jan帮我把墙根那些爬得没法收拾的爬山虎都给清理了。拔草的时候,夸张地给自己喊口号,angry!angry!Jan平时脾气超好好,那种开心果性格,可能所有angry都被她在花园里给发泄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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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的小院子

我跟Jan学了很多种花技巧,早点请教,也不至于光盆成性,整天忙活在买了死死了买的死循环中。我执念买花和买花盆,买了花,就拎出来往花盆里一放,也不知道算放生还是致死。Jan教我,首先花盆里的土要浇透水,然后把新买的花从塑料花盆里取出来后,连土带花,放进一个装满水的水桶里,让它咕嘟咕嘟地喝饱水,再栽进花盆。按照她教的法子,种的花,的确水灵。还跟她学会了最简单的插花,就是在花瓶里随便塞进去一个塑料袋,然后把鲜花一枝枝卡在塑料袋自然形成的凹凸槽里,造型一下子就生动多了,也解决了花枝浸水过深容易腐烂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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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错落,都是花瓶里一个塑料袋的功劳

Jan在花园里干活,从来不戴手套,说戴了手套使不上劲,而且就喜欢在太阳底下暴晒,阴天下雨负责盼望晴天。除了阴天别的事情,很少见她抱怨,总之是一个非常easy going 的女人,她的人生经验很直接,都来自土地和阳光。

我年轻时候的人生经验特别符合张爱玲所说的,那种戏剧化的经验,她说“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像我们这样生长在都市文化中的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画,后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我们对于生活的体验往往是第二轮的,借助于人为的戏剧,因此在生活与生活的戏剧化之间很难划界。”对具体的生活,柴米油盐,我是人到中年,才一点点,从无到有从头积累,像个老婴儿。老婴儿最喜欢Jan这样的老师,一教一个准。

02

和Jan在一起,总是各种聊,我说我的麻烦,她说她的心事。Jan跟我说,他们的女儿Feline和丈夫在见婚姻顾问做咨询。我倒是觉得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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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line在FB上的照片都这路子

Feline婚前是很典型的城市派对动物,从FB上的推送看,她永远在派对和去派对的路上,照片都是吐舌头挤眼睛红头发粉头发那种风格,是朋友成群活得很嗨那种姑娘。

Feline语速极快,虽然我不懂荷兰话,也能感觉到她的骄傲的阿姆斯特丹上城区口音,有点荷兰欲望都市任性女主的架势。Feline学计算机的,工作收入不错。每年假期都出国旅行,七大洲除了南极洲差都有涉足。玩到30岁结婚,婚后很快连生一儿一女,现在分别是4岁和2岁。丈夫Hans是同行,高高帅帅的。Hans父母是farmer,家里有一个大农场,牛羊马成群,我上次去荷兰踩着单车到Hans父母家农场去过,觉得跟动物园似的,动物干干净净,会跟人互动,特别好玩,农场里的房子都有两三百年,房子和家具都很美。Feline和Hans没住在农场大宅里,小家在双方父母中间位置的town house里,方便双方父母随时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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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农场被大花牛牛狠狠地行使了亲手礼

Feline觉得自己玩够了,找个踏实人结婚,看起来很对的路径,对她来说有点对过头了。长辈们都很喜欢的憨厚顾家好丈夫好爸爸码农Hans,生活里没朋友没爱好,前不久,才在岳父Yang这个深度球迷率领下,平生去球场看过第一场足球。Hans除了上班,就是去父母家中农场干活。农场本来是Hans的爸爸打理,Hans的哥哥帮手。前几年他爸爸中风,愈后仍然不良行走,干不了农活,哥哥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Hans有时间就过去帮忙,农活没他不会的,修修栅栏,补补窗框这些木工,也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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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这样两个火星和金星动物,有点反差美大法了。就算Hans对Feline的活跃没意见,Feline也很快审美疲劳了木头帅哥Hans。加上家里相继出生两个小朋友,成了小家庭生活中心,俩人都有工作,小朋友每周外公外婆照顾两天,奶奶照顾一天,夫妻两个缩减工作小时自己照顾两天加上周末全扑上去,可想而知手忙脚乱压力山大,Feline大小姐脾气频发,Hans也变得沾火就着,俩人冲突加剧,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这期间,Feline两次和她的gay闺蜜出国旅行,都是觉得婚姻生活实在透不过起来,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出逃。(具体见公号推送《》)

约婚姻咨询顾问是洋人挽救婚姻的重要手段,能在陌生人面前,把自己的诉求和委屈心平气和说出来,这本身就是治愈。关键另外一半在刻意营造出来的聆听气氛里,可以得到比较有比较好的视听效果。

这俩人的主要矛盾,就是城乡矛盾,一个城市动物,一个农村动物。虽说荷兰农庄主家境殷实,不存在凤凰男的问题。还是差距大到已经互补不上了。

03

我不知道feline和Hans婚姻能不能保住,这个结果只能取决于Feline能做出多大的改变。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让男人做出改变是很难的,他们是惰性气体,大概率出生什么小样,暮年还什么德行。相比来说,女人的弹性和适应性要强很多,无论什么样的女人。

拿我自己举例,对Hans这款没朋友没爱好没圈层还有脾气的理工男极其熟悉,我两任老公都类似(也说明自己男德趣味多么稳定),综合指标也都还不如Hans。第一个两年就散了,第二个吵吵闹闹维持了十多年了,感觉没啥意外,能一直在战火中永生。没有谁好谁歹的问题,完全取决于因为我自己的弹性改变。

几十年来,我从一个疯疯癫癫的城市动物,蜕化成城乡两栖动物,而且大概率有成为纯农村劳动动物的趋势。30年前的我自己,如果碰到30年后的我自己,她俩肯定谁也认不出谁。

真不是我男人做改变这么简单粗暴,就像我年轻时候胃亏肉,一顿不吃肉都不行,中年以后,越来越少吃肉,虽然没有完全吃素,但身体和嘴巴确实没有对肉的呼唤了。这种变化也发生在我的趣味转移上,对厨房和花园越来越上心,有把家收拾清爽了,身体也跟着清爽那种联动。现在我这款埋头家务的女人,显然宜室宜家,适应个把西柚抑或东柚都问题不大。改变绝不是为任何人,是自己从心所欲,所以对方是谁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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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丰收的小辣椒和热烈开花的仙人掌

西柚对Yang和Jan说,要不要给你们安排一个Auckland一日游,俩人脑袋摇得眼睛都对上了,说隔海看着city的楼都烦,他俩是比西柚更彻底的反城市主义者,比如最近在南岛房车旅行,经过我很喜欢的南岛重镇Nelson,他俩连进去都没进去,说觉得太busy,走到南边,绕着南半球繁花重镇Queens town不入,住到Arrow town去,算是非常知行合一。

和Jan在一起的时候,她试探地问过我,西柚说,你是city girl,对吗?这个问题,对他们家族来说,是很负面的。洋人不像我们,单向歧视,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人人都想进城。洋人是互相看不上,城里人有点看不惯乡下人,乡下人是更加看不上并同情城里人。

我说,算是吧,来纽村前,我所有的人生经验和阅历都来自城市,完全没有乡村生活概念,不承认自己是city girl(的妈)也得承认。不过不得不说,我的适应性还算可以,对准乡村生活能进入情况,深一脚浅一脚地知道肯定淹不死地过河,果然没淹死。Jan说,我也觉得你做得相当可以,原来肯定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虽然见到城市还是觉得很亲,尤其是东京巴黎那种生活便利和沉浸审美的大都会,心之向往还是如滔滔江水。但是对城市的嘈杂和不恬静,包容性却越来越小了,即算是年龄所赐吧,加之人永远是自己的最强辩护人。我目前被命运安置纽村,回归城市不是一件短时间现实的事情,所以自己会给自己洗脑,自己告诉自己,你就适合乡村安安静静的生活,更何况,纽村栖息是我自己选的,蓝天大海小院春秋也没那么难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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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绵羊国

张爱玲的《公寓生活记趣》中那一段,曾经特别疏肝理肺:“我喜欢听市声。比我较有诗意的人在枕上听松涛,听海啸,我是非得听见电车响才睡得着觉的。在香港山上,只有冬季里,北风彻夜吹着常青树,还有一点电车的韵味。长年住在闹市里的人大约非得出了城之后才知道他离不了一些什么。城里人的思想,背景是条纹布的幔子,淡淡的白条子便是行驰着的电车——平行的,匀净的,声响的河流,汩汩流入下意识里去。”现在也不是完全翻篇了,而是市声距离我太远,远到我只能告诉自己你已经不是那个擅长在都会里打洞的城市老鼠了。

所以有时候,我们看有的人,掷地有声地声东,转脸又掷地有声地击西,就可能是这种情况。必要条件变了,所以大脑会通知他(她)当前要捍卫和倡导的东西,哪怕是之前的自己相反面呢。不管什么情况下,自己必须最支持自己,自己做自己的强辩护律师。

人到我现在这个年龄,内心最大的动荡可能就来自未来几十年的去向,再有心气,这将是水往低处流的几十年,体能和学习能力,都必然同步递衰。是留在农村当野生动物,还是回到城市被驯养动物,总要做个选择,这个选择不至于是今天或者明天,也不至于是今年或者明年,但迟早要总要做出,我在北京时候,不就写了篇《》的公号吗,那的确是真实的心事轨迹记录。所以当有一天,大家看我信誓旦旦,我为另外一种生活场景做背书,说服全世界不如说服自己,也不要奇怪哈。

后来的私货:

西柚在网上围观着Yang 和Jan在南岛的每日行程,很欣慰地说,他们回来一定会说,非常理解我20年前为什么对新西兰一见钟情,放弃欧洲一切移居到此的决定。这么大面积美和宁静在欧洲找不到。

公号写作太自由了,我都觉得自己信马由缰得不像话,这篇总的来说,就是告诉自己,我在农村还挺好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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