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第一章】
世人皆说我是克母克夫克子的毒妇,就连史官在面对我时都颤颤巍巍不知从何下手。
而我,认了。
从我踏入合欢宫的那一刻起,我的耳边就充斥着“野种”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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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母亲原本是草原最好的猎鹰者,在男子为主的猎鹰部落她却独占了鳌头,多年无败绩,而我的父亲曾是她的“手下败将”,后来他们成了眷侣,再后来有了我。
我懂事以来,总是看到母亲坐在窗台前,皇帝送来的黄金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再后来她藏在袖子里的刀,刺中了皇帝的手臂,朝中的大臣联合后宫的皇后将她关在了城外的别苑,而我成了宫里被人唾弃的存在。
皇帝带着伤将她从别苑接回来,将我封为了公主。
可母亲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主隆恩。”
她曾经是草原部落里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惊鸿。
我的父亲是友盟的世子,听母亲说过多次,父亲娶她时,整个草原都沸腾了。吃肉喝酒持续数日,牛羊宰了千头,金银堆积成了小山,饮不完的葡萄美酒,异域番邦而来的舞娘,沉浸在喜悦的草原子民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酝酿。
我与父亲,母亲在草原过了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却在我四岁那一年,父亲就被中原的皇帝押解到了都城。尽管多年来草原各部落早已向中原投诚,进贡牛羊与美酒,最终还是没能自保。
母亲和我就这样被当做了战利品,为了能让草原上活着的人有条活路,被进贡到了合欢宫,是皇帝亲口要的。
母亲从此成为了后宫里众多的嫔妃之一,困在了琉璃金瓦的牢笼里,忍受着失去自由的日子。
母亲进宫时,小腹早已微微隆起,皇帝为掩人耳目,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孩子,母亲肚子里的也是,给尽了荣华,母亲在合欢宫内将刀架在脖子上逼迫,孩子不能跟皇帝姓。
皇帝允了。
再后来母亲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生下了一名男婴,却因为母亲在孕期忧思过度,弟弟一生下来就是死婴,皇帝在那一夜看着怀里的死婴,哭得面目狰狞,母亲至此就剩下我一个孩子,再之后皇帝为我改名,娇娇。
我与宫中的公主都不同,她们的母妃都对我们母女避而远之,远远看见都躲开,母亲早已行尸走肉,只有沉溺在过去草原的日子,还有和父亲驰骋在绿野上猎鹰的时光,眼神才会亮起来。
从我和母亲踏入这里的那一日开始,我便成为了母亲最后一只猎鹰,她穷尽了毕生心血为我今后铺路。
皇帝对我极尽宠爱,甚至超过了他的亲生女儿们,因我生得一张和母亲极其相似的脸。
我带着草原女儿的野性,又因在宫中长大,糅杂了宫廷的秀美。皇帝曾说,娇娇,父王今后一顶给你找一个最好的郎君,让你和你的儿女有享不尽的天家富贵。
我乖巧地配合他爱女情深的表演,将眼神亮起,满怀期待,让他觉得我真的会期盼他对我许的话。
母亲曾说过,以牙还牙就是最好的反击。
【第二章】
2.
在那之后,母亲又曾有过一个孩子,是皇帝实在忍受不了之时强迫她的,后来母亲知道有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亲自配了一副落红饮,当着我的面喝得干干净净。
我从未见过母亲如此舒展过,那一碗落红饮更像是她期盼已久的解药。
“娇娇,记得阿娘跟你说的吗?”
“记得,在没有全面的胜算之前,敌不动,我不动。”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说,乖,再然后我看到母亲的双腿之间血液开出了花,她却不让人去叫太医,只任由血流得满地都是,气若游丝之时,才宣了太医。
那一夜的合欢宫,太医跪在地上告诉皇帝,贵妃恐……恐再也不能生育了,皇帝的眼角落下了一颗泪,双手握成了拳,最后太医的尸首被抬出了合欢宫。
“你果然还是如此恨朕吗?如果你有一个皇子,我必定立他为储,将这江山都给他。”
“当年你也曾这么说过。”
我躲在屏风后面,捂住了嘴,我原本以为母亲只有父亲一个恋人,不曾想和皇帝才是年少时最亲密的爱人。
母亲和皇帝儿时便相识,一个是不受宠的皇子,一个是出生就便被视为不详的幺女,被送进宫成为了皇帝的婢女,两个人也曾相依为命过。
只是皇帝的母妃为了助他夺位,费尽心机挑选了一个世家的庶女联姻,而母亲就变成了被抛弃的那个人,皇帝为了权利,直接将母亲赶出了大盛国,是父亲救了她。
是父亲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不同于被摆布和赠送的命运,她在草原活成了自己,成了翱翔的雄鹰一般热烈的人。
皇帝胜利了,他还记得幼年的母亲,还记得母亲曾在拳头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挡在他的背上,替他承受那一切,他说要将过去的种种都补偿给母亲。
可是迟来的深情和愧疚,比草还贱,他坐拥了天下,唯独占有不了母亲。
经历了徇烂的人,怎么会再堕入泥潭?
母亲不要,他一定要给,来成全他自己内心所谓的深情。
母亲冷脸拒绝,他便将草原所有人的命为筹码,逼迫母亲来成全他的“美名”,史书工笔都添了一笔:大盛中宗,重情。
呵,他不过将母亲作为了笼络人心的工具。
后来母亲过世了,我才知道娇娇是母亲的闺名,皇帝得不到母亲的爱,只能将我视为母亲的替身,倾其所有将我养成大盛国最尊贵的公主。
母亲过世那日,是我的及笄礼。
皇帝打破祖制,在我还不曾有婚约之时,便为我在宫中建了一座殿,及笄那日正好是我开宫之日。
不死海的墨玉珠,西疆的和田玉,还有不知多少条人命才换来的一株还仙草,都成了我的殿中之物,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富贵,在我看来不过就是普通的玩物。
母亲站在合欢宫的顶楼,看着与她的合欢宫毗邻的玉娇殿金碧辉煌,赏赐不绝,她知道她的这只鹰,爪牙已经锋利了,可以放手了。
“贵妃薨了!”
【第三章】
3.
礼乐停了,红色的帷幔耀眼夺目,皇帝连滚带爬赶到了合欢宫,母亲刎颈而亡,眼神看向门外的光亮,皇帝抱着母亲的尸首,哭声震天,我顺着母亲的方向看去,那是草原的方向,她终于自由了。
及笄的红色帷幔瞬间被撤下,她们说是我命太硬克死了母亲,宫中的其他嫔妃都说我是天降孤星,我不在意,我知道母亲解脱了,自由了,而我,可以出击了。
皇帝果然日夜泪以洗面,每每他来看我,我都将母亲曾送我的礼物摆在宫中各处,皇帝看到我日渐憔悴的脸,还有母亲绣的荷包,总是沉默不语。
我知道他在睹物思人,母亲把我教的和她曾经很像,不仅是相貌,还有身段,神色,甚至说话时的眼色都相似。
“娇娇”。
皇帝眼含泪光看着我,我的目光并未躲避,只是迎上去,像母亲曾经的炙热一样。
“原谅我好不好?”
皇帝的声音哽咽住了,他已经白了发,小时候将我抱在膝上带着我游遍宫里的每一个角落,我努力扮演好一个公主该有的分寸,从不逾矩,像母亲曾经那样对他温顺。
我知道我成功了,皇帝的手慢慢靠近了我的脸颊,我捏紧了衣服,强压着胃里翻涌的恶心,在他即将触碰到我的时候,才开口。
“我是娇娇。”
他像触电般抽回了手,清醒了,看到了我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娇娇。
皇帝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惊讶于自己居然对我有了非分之想,他痛苦,逃开,逐渐开始变得麻木,一连许久未来我的宫中。
“皇上,娇公主求见。”
我装作很担心他身体的样子,特请人熬了上好的补药,送去给他,我知道我只有无限加深他对我的内疚,我才能有赢的机会。
“皇上,天气凉了,娇儿担心您的身体,特地让太医院开了上好的方子,娇儿亲自看着的。”
我无比顺从地将这一切做好,他果然接过了一饮而尽。
“公主已然及笄,还请陛下早日择良婿成婚。”
跪在殿内的大臣看了我一眼,大声说道,他乃星宿监的监使,皇帝老了,愈发倚赖他们。
“可有良策?”
“陛下,公主天命真女,命格尊贵,应当配贵子。”
皇帝的手迟疑了,贵子?莫不是他的那几个儿子?
他老了,疑心病越来越重,即使自己的几个儿子每次相见,都会旁敲侧击让他们别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我和那监使互看一眼,他垂下头来又说了一句:“公主命格,可镇天下。”
皇帝果然慌了,这天下是他的。
“皇上,我心里已有了钟意的人了,还请应允。”
“谁?”
“令王。”
所有人都疑惑了,令王?!他已经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早已是被罢黜了的皇亲,怎么能配得上我的地位?况且令王与我差了有将近17岁。
“我在年少时,曾与令王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便钟情于他,还请皇上成全。”
我只将头重重地磕下去,近乎哀求。
“准。”
【第四章】
4.
不过两月,我便成了新妇,而那令王,本还在苦寒边地服徭役,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将他召回了京。
新婚那日,令王掀开我的盖头,他的脸上多了些许沧桑,他盖主的军功,杀敌的战绩成了他的枷锁,在边塞吹了多年的寒风,他的眼神里已经没了曾经的热血。
“参见公主。”
按理说,应该我拜他才对,令王是皇帝的亲兄弟,这统领天下的皇位,本该是他的,我应该叫他一句,皇叔。
“参见驸马。”
我给了他应有的规矩,像他还没被废之前那样,给他行了大礼。久违的自尊和地位,让他眼里重新有了神色。
那一夜,他未曾与我圆房,他说他只是一介庶人,害怕玷污了公主的千金贵体。
我知道,他是怕我,怕我是皇帝的女儿,是来了结他性命的。
“没关系,我会等。”
我只留下这一句话便走开了,徒留他一个人端坐到了天明,新婚的那一夜,我是一个人在书房度过的。
第二天,我新婚受冷的消息传遍了宫中,有看笑话的,有惋惜的,有看热闹的,还有劝我赶紧再养几个面首的。
果然,皇帝宣我们进宫。
令王时隔多年,再次踏入宫墙禁苑,从前他带着凯旋之师昂首阔步,执刀殿前,谁人不恭敬叫一声,令王殿下。
如今,他只能身着素衣,卸下所有的装饰,跟在公主身后才能得以进宫,否则连进宫面圣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见,他握紧了拳,头却很低,边塞的苦力使得曾经意气风发的脸,早已蒙上了风霜,过去在他风光时,朝他低头哈腰只求能有一份怜悯的人,如今全都冷眼旁观。
“参见,皇上。”
皇帝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位被自己废了的王爷,曾经带领大盛的铁骑,踏遍了边疆的每一寸土地,在他面前也跋扈得目中无人,他便知道,此人不可再纵容下去。
“皇弟,可好?”
“一切都好,多谢陛下关心。”
“如今已然娶了娇娇,那就随娇娇,叫我父王吧,从此还是一家人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原本是他的王位,他只能远远看着,杀了自己亲信,废了自己皇亲身份的人,成了他的岳父,但他只能忍。
“遵命,父……王。”
可是我从来不曾叫过皇帝父王,我连姓都不是跟他,而如今我成了博弈棋局的判官,只因我的存在,他们的仇恨只会多不会少。
“娇娇,不要怕,再勇猛的野兽,都能被驯服。”
我始终记得阿娘的这句话,草原上的鹰需要几年才能驯化,阿娘用了自己的后半生来教会我如何驯服猛兽,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时间。
【第五章】
5.
皇帝开口问我,新婚如何?
我知道他会问这个,毕竟宫中流言漫天,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很好,只是昨夜驸马远途劳碌,我也染了些许风寒,这才分房而睡。”
皇帝的眼神迷蒙了起来,令王也有些不可置信看向我,我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摸到了他手上粗糙的纹路,还有被寒风吹开的伤口。
自那次面圣我为他说了话之后,令王对我不再那么客气,而我也倾其了所有,对他。
阿娘说过,有时候做戏要做足全套才能让自己入戏更深。
皇帝总会时不时召见我,偶尔允许我带着令王,不过大多时候都只召见我自己,我知道他是害怕失去对我的控制,抑或是失去对阿娘的控制。
“娇娇,嫁给令王过得真的很好吗?”
“是。”
“比在宫里的时候好对吗?”
“是,令王很好。”
此话一出,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失望,一方面是帝王的自尊没有得到满足,一方面是他对我能和令王双宿双飞的嫉妒。
那天皇帝赏了我一对金鸳鸯,说希望我尽早为皇家开枝散叶,我答应了。
令王在与我成婚之后,整个人变得明朗了一些,不再和刚成婚时候那么阴郁,但我和他依旧没能圆房,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那夜,我让贴身的宫女去弄了些见不得人的药,那道士说只得一小指甲盖,便能让人快活无边,那些青楼的伶人们都将此药视作宝贝。
宫女将那药物给我的时候,我将它倒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酒里,夜色刚熄灭,我便端着去找令王。
“驸马,酒香撩人,独享无趣,不如一同畅饮。”
他原本犹豫,我二话不说吞下一大口,热辣的烈酒使得我的面色微红,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更有风情,令王也饮了一杯。
“你!”
他知道里面有什么,男人对这个味道或许更加的熟悉,可是药力渐猛,逐渐地他原本还能压抑得住的欲,在看见我脖子下的半面酥胸,彻底喷薄出来了。
第二天,他醒来时,看到了床单上的落红,他说他发誓,一定会对我好,我假装深情,朝着他应和。
转身便将早就准备好的避子汤喝得干干净净。
自那日之后,令王便时常早出晚归,从前上阵杀敌的热血也好似回来了些,或许是有了从前的教训,他更加的敬小慎微。
再过了两月,我有喜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帝还特地召见了我。
“果真吗?”
“御医已经验过了,假不了。”
皇帝的眼神有一丝的恍惚,在我高高盘起的发髻衬托下,我的容貌愈发地像阿娘。
而他近来身体情况日益愈下,经常出现幻觉,时常在睡梦中惊醒,念着我阿娘的名字,听御医说皇上难撑过明年冬天。
我知道,我反攻的号角已经正式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