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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葵低下头,捂着嘴痛哭,良久,她闭着眼睛哽咽道:“求您成全我。”

宛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她摆摆手让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退出去,望着跪在她面前哭泣的秋葵,她闭了闭眼睛,哑声道:“你想让我如何成全你?”

秋葵捂着嘴哭,说不出任何话。

宛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发涩:“既然你想一辈子留在我身边,那我着人来重新写一张卖身契,你签字画押吧,明日我会在府里为你寻个踏实上进的小厮,你嫁给他后便回来我跟前做嬷嬷,以后日日都能守在我身边。”

秋葵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喃喃道:“不,不。”

“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行。”宛茹声音沉如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秋葵脑子一片空白,愣愣的望着宛茹:“我还没有说……”

“你还用说吗?”宛茹脸上一丝笑容也无,声音发冷:“不当嬷嬷,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做一个不嫁人的丫鬟,那还能是什么?”

“我……”秋葵低下头,眼神闪烁:“您什么时候猜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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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让我成全你的那一刻。”宛茹声音苦涩:“其实我之前是有怀疑的,我生下景阳与佳宁前,为你寻的人家,经商的家里富贵,读书的有前程,你都相不中,那时我只是将军的妾室,我还能为你寻个什么样的?比这些人家更好的,你只能做妾,除了将军,你还认识第二个官宦权贵吗?”

“但我不是很确认,因为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回后院的时间少之又少,你也从未争抢着去服侍,我便对自己说不能太疑心,不过那时我也提醒过你,曾对你说过‘永不要做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的妾’,想来你应该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宛茹的声音里充斥着无尽的悲哀:“后来,你表达出想和春芜一样寻个正六品校尉做夫婿时,我真的很高兴你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但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会落个什么结局,所以对你的想法也很为难。等我成为将军的妻子,我便认真为你打算,将军身边的亲随都已有了亲事,我便请将军为你留意有能力的青年,还想让你学会谋生的本领,这样将来夫家也不敢怠慢你。郑校尉被提拔上来时,我原以为这次你定能得偿所愿了,没想到终是我错了。”

“我之前是这样想的,我不敢骗您。”秋葵急声道:“可是郑校尉他瞧不上我,我没有办法了,我不想被别人轻贱一辈子,您相信我,我保证……”

“我说过了。”宛茹出声打断,眼眸里逐渐没有任何温度:“绝无可能。”

“我对您忠心耿耿,您为什么不相信?”秋葵泪流满面,试图说服宛茹:“将军总要纳妾的,其他人会生异心,我绝对不会,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分,能让我扬眉吐气便好,我不会与您争什么,我发誓。”

“除非将军自己提出要纳妾,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为将军纳妾。”宛茹冷声道:“还有,不要再说你对我忠心耿耿这样的话,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与我看来,已经称不上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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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葵震惊的睁大双眼,望见宛茹脸上冰冷的神色,她心里一寒连忙低下头。

但就这样放弃,没了郑校尉,还会有李校尉、王校尉吗?会有比长安官位更高的人在前面等着她吗?不会有的,她将来嫁的人或许连郑校尉都比不上。

不行,她不能就此认命,内心的不甘击溃了理智,秋葵猛地攥住拳头,抬起头看向宛茹,哭道:“您不能怀疑我的忠心,我知道您的身世,却从未想过告诉别人,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宛茹一颗心完全浸在了冰窟中,望着秋葵,张了张嘴,嗓子眼里堵得她发不出声音,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努力将胸腔里的酸涩压下去,哑声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秋葵的话说出口她就已经后悔,她不想走到这一步,望着宛茹失望的神色,她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她低下头看着地面,心里很乱很乱,好像瞬间失去了很多东西,前思后想不知如何解决,便咬了咬唇,站起身来逃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我回去再想想,明天再来见您。”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宛茹望着秋葵的身影,胸腔里滞涩的难受,怔了片刻,对走进来的紫玉道:“拦住她,带回来。”

若身世被秋葵抖搂出去,她和她的孩子们将会受到无穷无尽的流言蜚语。

谁都没有她的孩子们重要,所以她不能让事情变得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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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心头狂跳,恭声应下,到院里叫了几个婆子便快步往前跑。

婆子们押着秋葵回来时,秋葵满脸不敢置信:“您想对我做什么?”

宛茹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看得秋葵浑身汗毛竖起,神色从不愿相信渐渐变了成恐惧,她控制不住的去想,难道宛茹为了保守秘密,想要杀她灭口?

宛茹依旧保持着沉默。

她想试探秋葵会不会背叛她。

她的内心一片悲凉,就让她赌这一次。

秋葵,请不要走到那一步。

秋葵惊惧的尖叫挣扎,她望着宛茹,再看着满屋的丫鬟婆子,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她知道如何自救,她可以用宛茹的身世来威胁,若不放过她,她就喊出来,难道宛茹能杀尽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

但她说不出口,她只是不想认命,却并不想谋害宛茹。

她有骨气,背叛主子的事她不会做。

渐渐的,秋葵停止了挣扎,只用眼神祈求宛茹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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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着呼吸等待着的宛茹肩膀松懈下来,攥紧的手掌缓缓的松开,她抿了抿唇,吩咐紫玉:“带她去西厢房。”她脑子里思绪烦扰,一时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秋葵眼眶里的泪珠滚落,任凭婆子将她押走。

宛茹捂着疼痛的脑袋,闭着眼睛思量,心头五味陈杂,眼里的一颗眼泪滑落在脸颊。

“大奶奶。”紫玉轻声禀告:“长安家的求见您。”

宛茹脑海里嗡嗡的响,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长安家的是谁,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让她进来吧。”

春生听绣坊的伙计说秋葵与郑校尉发生了争执,知道妹妹关心这件事,便去春芜家与她说了一声,还说秋葵好像往将军府去了,春芜就连忙赶过来想要再劝一劝秋葵。

天色已经发黑,春芜扶着肚子走进集福堂正房时,就看见宛茹神色悲凉的坐在凉塌上愣神,春芜眨了眨眼,走上前柔声道:“大奶奶,你别着急,我来劝一劝她。”

“无事,我只需要再想一想,很快就能结束了。”宛茹扯起嘴角笑了笑:“长安跟着将军去巡视了,我得替他照顾好你,你怀着身孕就不要再费心神了,我让紫烟送你回去。”

春芜直觉出了事,想了想,央求道:“您让我见一见秋葵吧,否则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心里也不安稳。”

宛茹揉了揉额头,叹口气:“那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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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秋葵抱着身子坐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滑进嘴里。

门被推开,她睁着泪眼望过去,看见春芜进来,她站起身上前一把抱住春芜,似是找到宣泄口一般嚎哭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不想被人轻贱,我有什么错?姑娘为什么不同意?我不会与她争什么,我愿意发誓。”

情急之下,她忘记了宛茹已经是周家的大奶奶,只记得宛茹是她喊了七年的姑娘。

春芜拧眉:“你在说什么?”

秋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算姑娘不想为将军纳妾,也要考虑对外的名声,我什么都不要,我愿意做幌子,为什么姑娘不相信我的忠心?”

春芜推开秋葵,怒声道:“你想给将军做妾?怪不得大奶奶会如此伤心,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秋葵在春芜的质问声中回神,看着春芜眼中的愤怒,她后退两步,厉声道:“我做了什么错事,让你们都来责备我?我们一起长大,你样样都比不过我,还是周家的家生子,你都能嫁给将军身边最得力的长安,我为什么要将就着嫁给一个连长安都比不过的郑校尉?而他还瞧不上我,我是哪点比不上你?你说啊。”

春芜愣了:“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还有姑娘,她的身世还不如我,我虽然出身贫穷,但父母总算是清白人家,姑娘能做将军的正室,我为什么不能动动念头?”秋葵含着眼泪问道。

“姑娘的身世?”春芜惊讶道:“你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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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葵抿着唇倔强的扭过头去,春芜将秋葵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越想越惊,不如秋葵的出身,春芜猜到宛茹的身世应该很不好,被外人知道定会对宛茹不利,便急声道:“你与别人说过姑娘的身世吗?”

秋葵瞪着春芜,怒道:“你别瞧不起人,我从未想过背叛姑娘,我秋葵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你现在就是在恩将仇报。”春芜怒吼道:“亏姑娘把你当妹妹看,你怎么对得起姑娘对你的好?”

秋葵声音里含着怨念:“难道我对姑娘就不好吗?”

春芜对秋葵失望透顶,讥讽道:“我真为姑娘感到不值得,你也不想想,我们原本就是奴婢,就算不伺候姑娘,也得伺候其他人,不管伺候的是谁,对主子好是本分,若敢背叛主子,轻则发卖,重则打死也不为过,这都是你作为奴婢该做的,你没有资格用‘对主子好’来讨要任何东西。”

秋葵瞳孔一缩,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春芜寒声道:“还有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告诉你答案,我嫁给长安时,他还是奴仆,那时若让你嫁给他,你会愿意吗?还有,我们是看着姑娘从泥潭里走过来的,她走的每一步多么艰辛,甚至不惜以命相谋,这才成了将军府的大奶奶,可你呢?你不认命是好事,那你自己努力啊,然而你却什么也不做,只会向姑娘索要,这就是你的不认命吗?像吸血虫一样的不认命?”

秋葵脸色苍白,摇着头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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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春芜冷声道:“挑三拣四?还是仗着与姑娘一起长大的情分自命不凡?”

秋葵捂着脸痛哭,春芜深深呼了一口气,声音萧瑟:“秋葵,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的你虽然也处处与别人争个高低,但一颗心总是向着姑娘的,为什么现在的你会如此自私自利?你伤透了姑娘的心,我也对你失望透顶,你好自为之吧。”

秋葵怔愣的望着春芜,春芜忍着心中的酸楚扭头准备离开,她打开门,看见了宛茹。

宛茹走进来,声音很平静:“秋葵,明日去绣坊将你的衣裳箱笼收拾好,离开绣坊。”

秋葵睁大眼睛看着宛茹,快步上前跪在宛茹面前,痛哭流涕:“姑娘,我错了,你别不要我,你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我以后不会再有非分之想。”

“你说的话,你记得,我也记得,收不回来的。”宛茹叹口气:“我活在这世上过日子,不能日日心里存着疙瘩给自己找不痛快,那样太憋屈了,而且我能为你做的皆为你做了,你弃之如履,我便全部收回,今后我不会再见你,也不会为难你,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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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葵脸色惨白,哑声道:“姑娘你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发誓我绝不会再犯。”

宛茹声音没有起伏:“不行。”

她拉起春芜的手往外走,吩咐门外的紫玉:“送她出府。”

“姑娘,姑娘……”秋葵哭着追出去,被紫玉等人拦住,等宛茹和春芜走远,紫玉寒声道:“请吧。”

秋葵眼睛红肿,两只手扒着门框不肯走。

紫玉朝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们上前用力掰开秋葵的手指,无论秋葵如何挣扎,终是被婆子们押着出了将军府。

角门的小厮叉腰道:“赶紧走,别让我们轰你。”

路上的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秋葵只好走了,回到绣坊,她趴在床榻上哭的上不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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