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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儿子阿福,闺女阿微:
你们的父母我和你母亲,在入住舒适养老院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来,我们经历了很多,看到了很多,想给你们讲讲我们的生活,免得你们还为我们操心。
一开始,我们也很担心会不会待不习惯。那天你们送我们来到养老院,我们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只见周围花草扶疏,小桥流水,还有好些老人在院子里或坐或聊或遛弯。布置得挺温馨的,也不像电影里演的那些养老院冷冰冰的。我们心里稍微放下了一点儿。
工作人员帮我们把行李搬上了三楼的303房间。这是我们以后生活的地方了。房间不大,但东西一应俱全,双人床、衣柜、写字台,浴室也很干净。我看你母亲的心情不错,就开起了玩笑,说我们这就像新婚旅行嘛。你母亲白我一眼,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我们正收拾行李呢,隔壁304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探头进来喊我们,“哟,新来的老邻居啊,我叫李素英。忙活完了就过来坐坐呗!”我看了你母亲一眼,她点点头,我就对着304房喊了一声“好嘞!”,还夸奖了一句“哎呦,您长得真漂亮!”那大妈听了,眉开眼笑地关上了门。
东西都收拾停当后,我们如约去了隔壁。只见304房间跟我们的布置差不多,就多了一台大屏幕的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放春晚,那大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她让我们也坐下,自己起身去了小厨房,很快拿出两杯热茶招待我们。
我们聊了一会儿,告辞回到自己房间。我看你母亲神色若有所思的,就问她怎么了。她说先不要评论这个李大妈,再观察观察。我知道阿姨你多疑,就唠唠家常转移了你的注意力。晚上睡觉前,我们都因为有点小兴奋,说了会儿话才进入梦乡。
赵阿姨歪着头看我们,忽然说了句“那我也去看看热闹”。哇,能让这冰山美人开金口,我们的邀请力度还是很足的!
吃过午饭,我们几个就去了活动室。那儿摆着一打麻将桌,但只有两三桌人在玩。我环视一周,目光落到窗边桌子上,正对上一个老头的眼睛。那老头眼神亮了亮,朝我招手。我走过去搭话,他主动给我们拉凳子让座。
原来这老头名叫李长福,大家都叫他老李。他性格随和,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通过他的介绍,我了解到养老院里经常有四五个小麻将班。老李这桌是院里打牌最好的,没事就三五成群痛痛快快地鼓捣到天黑。我连忙邀请老李来我们桌打牌,他秒答应了。
于是,我、你母亲、李大妈、赵英子、老李五个人坐定,开始了头一局麻将。牌技高超的老李立刻成了我们的指导。你母亲和我是新手,李大妈赵英子虽然会一些门道但远不如老李。在老李的点拨下,我们的麻将水平在一次次实战中快速提高,玩得也越发尽兴。
就这样我们“小麻将班”混到了一起。每天必有两三场比试,有输有赢,倒也热闹。我和老李最要好,经常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逗得全桌大笑。李大妈为人热情,和所有人都能聊到一块去。只有赵英子还是那副清高样,来去无言,但牌技却十分了得。晚饭后大家也常会在活动室叙叙旧,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那天我起晚了,你母亲先去吃早饭了。我洗漱完到餐厅,发现她脸色不对,一直皱眉。我关切地问怎么了,她说去活动室的路上碰到李大妈从老李房里出来,样子有点 ,赶紧溜了。
这出人生大戏在养老院里迅速酝酿开来。起先只是一个个闷在房间里的人,后来总有人忍不住跑出来找邻居倾诉。就这样各种信息和猜测在老人群体里传播开来,养老院里顿时传开一股荒唐的气息。
我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冰山美人,你心中竟有一片柔软?
赵阿姨叹了口气,说她年轻时有过一个最心仪的人。但由于家庭原因,她没能和对方在一起。此生再无缘分,她一直耿耿于怀。如今这老李和李大妈的事,勾起了她的回忆。
我听她吐露心声,也很感慨。原来每个人都有无法言说的故事,有着青春里最动人的那一段。我们都在岁月里风霜满面,变得世故而残缺。然而最初的爱意,还在心底沉睡。
这之后我去找过老李,跟他谈起赵英子的过去。没想到一向嘻嘻哈哈的他也红了眼圈。他哑着嗓子跟我讲起年轻时失去的爱人,和入院前那些日日夜夜对着牌桌上仅剩的几个老友发呆。
我想通了。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谁还有资格评判这些风烛残年的人对爱情的追求?我们都是抱着各自的伤,各自的遗憾走到现在,才在这里邂逅。如果能借此治愈几分,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把这番想法说给了你母亲听。她静静地握着我的手,久久无语。
李大妈开门的一瞬间,我就看到她眼圈通红,满是惊讶的表情。你母亲拉着她的手坐到桌前,把豆皮拿出来,轻声说了句“尝尝吧”。李大妈呆了几秒钟,突然泪流满面,抽抽搭搭起来。
你母亲也红了眼圈,拍着她的手安慰。我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过了一会儿,李大妈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像是害怕我们责备她。我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说我们都理解你,不会责怪你的选择。你母亲也点点头,递给她纸巾擦泪。
李大妈这才幡然醒悟,连声说对不起,自己做了那种事太不应该。我摆摆手说爱一个人本不是罪,你不需要自责。然后我坐下来,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大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轻声讲起了她和老李之间发生的故事。原来他们年轻时就认识,甚至有过一段暧昧。但最终他们都选择了别人,生儿育女,形同陌路。直到老伴离世后,他们在养老院重逢,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我清了清嗓子,提议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包容理解,因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母亲也重申我们会给他们最大支持。李大妈激动不已,老李眼圈都红了。
这件事就这样圆满落幕。我们又重新坐到麻将桌上浪,赵英子也加入了我们。她看着老李李大妈,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也没反对。
经过这一波折,我们“小麻将班”的关系更加亲近了。老李和李大妈的感情有了公开的可能。我和你母亲也为他们感到开心。
有一天,李大妈神神秘秘地来敲我们的门,要请我们帮个忙。原来是老李打算在李大妈生日那天向她正式表白,要我们协助策划一个惊喜。我和你母亲自告奋勇,兴奋异常。我们几个反复讨论后,决定在餐厅里布置,让老李表演一个生日快乐歌然后公开求婚!
想到能让一对风雨白驹的老人收获幸福,我们备感荣幸。临近李大妈生日时,几个人忙前忙后布置场地、准备礼物。老李则不露声色,每天和李大妈打打麻将、聊聊天,让她毫不知情。
终于,在李大妈生日当天,我们把她骗到了布置好的餐厅。她一进门就纳闷地四下张望,老李奋力清唱了一曲生日快乐歌,然后单膝跪地,向李大妈求婚!李大妈惊讶万分,在哭笑中点头欣然应允。我们几个围观的人也热泪盈眶,为他们鼓掌叫好。
这天李大妈笑成了花,眉开眼笑地跟所有人说话。我向她表示祝贺之余,更为她和老李高兴。这么多年的误会和遗憾,如今终有了不离不弃的港湾。我由衷地替他们感到欣慰。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李和李大妈的感情越来越好,经常手拉手出现。有时候甚至会在活动室的沙发上抱在一起小声私语,引得其他老人羡慕不已。我和你母亲见证了他们感情的变化,为他们感到由衷高兴。
我和老李也被这批麻将勾起了兴趣,凑近仔细端详。没想到石头叔一个不稳,那摞麻将“咣当”全掉了下来,砸在了旁边的赵英子身上!赵阿姨慌乱中一个踉跄,我眼明手快上前扶住了她。
“啊呀呀,真对不起对不起!”石头叔慌了手脚,连声道歉。赵英子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低着头说没事。我一抬头,正对上她羞涩的眼神。这时我恍然大悟,赵英子是动心了!
我赶紧絮絮叨叨地让石头叔去找医护人员,然后装作不经意地离开现场,让他们单独相处。没过一会儿,我偷偷回去张望,正见石头叔扶着赵英子在椅子上坐下,一脸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我会心一笑,悄悄离开了。
果然,没过几天他们就公开恋爱了!赵英子会含羞带怯地挽着石头叔的胳膊出现,引得众人侧目。我调侃她俩是“铁树开花”,她不好意思地打我,眼神却忍不住流露出甜蜜。看着她这副模样,我由衷为她高兴。她值得拥有 头叔这样心地善良的人。
时间飞逝,转眼我们已经在舒适养老院住了大半年。这半年的点点滴滴,我们体会到了家的温暖,朋友的陪伴,还有爱情的甜蜜。我和你母亲由最初的担心到现在的欢喜,真切地感受到我们的选择是多么美好。
我们几个正在麻将桌上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养老院的主任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我赶紧放下牌迎上前去,客客气气地招待主任坐下说说有何吩咐。主任也不站 式,直接拉过一把椅子加入了我们的战局。
一番寒暄后主任才说正事。原来近期会有当地的电视台来养老院采访报道,了解老人们的生活情况。主任希望我们能接受采访,跟大家分享我们的故事,这对养老院来说也是个好宣传。我迅速和几人使了个眼色,都表示赞同。
记者们显然对老李和李大妈的爱情故事很感兴趣,把镜头对准了他们。老李讲起当年的种种,李大妈红了眼圈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后来石头叔和赵英子也现身说法,讲到两人“邂逅”的情景时,赵英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和你母亲对视一笑。其实这些老人之间的故事,并不亚于任何一出精彩的戏剧。岁月和沧桑塑造了他们,也磨合了他们;青春的遗憾让他们明白珍惜,让这最后的相守鲜活生动。这一刻我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养老院是老年人重新开始的地方,这里有柔软,有情感,也同样有温暖和希望。
摄制组离开后,我们又依依不舍地聊了很久。这一期生活给了我们太多,我们都不舍得它就此结束。于是我提议续租一段时间继续住下去。你母亲首先表示赞同,其他人也都笑着点头。
现在回想起这一切,我由衷地感谢你们的考虑,让我们找到了舒适养老院这个温暖的家。我和你母亲也终于体会到,65岁的爱情和友谊,是何等的可贵和美好。这份珍惜,我们会带入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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