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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今日双喜临门,前厅热闹的声音,时不时往里院闯。

文盈趴在塌上,她的腰被一双大手紧紧箍着,后背贴着男人暖热的胸膛,她被掐着晃呀晃,男人脖颈上的吊坠也在她脖颈处晃呀晃,时不时还打在她身上一下,冰冰凉凉的,叫她忍不住打哆嗦。

她心里害怕又高兴,原本以为二公子知礼守节不会如何,没想到她刚一进来,还没等将苦衷道出,只说了一句“奴婢恭喜公子”,便被他带着天地颠倒,泾渭不分。

她强自将要呼出口的嘤咛声咽回去,最后只吐出来一句:“二公子,您轻些……”

她声音刚出口,却察觉到身后的人身子一僵硬,她染欲的眸中透出迷离之色,她有些发懵,是不是她叫他轻些,惹他不高兴了。

只是没想到,下一瞬她边被他极其霸道且蛮横的裹挟着、笼罩着,叫她语不成调,似是在罚她,可她又不明白,究竟是哪里惹到他了。

她向后伸手想要拦他,但只能摸到他精壮的腿,随着用力烫的她手上也跟着一抖,腿上的疤痕正巧在她手心之下。

二公子这疤,当初还是因为她留下的。

“呵。”男人低笑声响在她耳畔,叫她莫名觉得后脊背一凉,下一瞬,她的手被抓住死死扣在头顶,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文盈也有些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被放过,二公子翻了个身,似是直接睡了过去。

冲动与得偿所愿的欣喜在她心中慢慢散去,反倒是羞窘与尴尬上涌,催促这她想要逃离,赶忙翻身下了塌,慌乱间看到床榻下的鞋,她心中更是欢喜。

原来她当初送给二公子的鞋,他竟一直穿着。

自小母亲便教导文盈,做奴婢的,应当本分,陡然做了如此出格的事,叫她心中惶惶不安,这一夜即便是身上乏累的不行,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好。

只因前几日听说大姑娘有孕,伺候不了大姑爷,为了固宠,便想在夫人身边的家生子中寻一个样貌好,又好拿捏的,准备送到大姑爷房里面去。

好巧不巧,大姑娘似是属意于她。

大姑爷虽是名门望族,但家中糟乱不堪,死在他手下的女子数都数不过来,听说了还染了菜花症,这虎狼窝她不想去,好姐妹文嫣给她出了个主意,干脆直接搭上府中公子,做个通房侍妾来的稳妥。

想了很久,大公子脾气顽劣、阴戾狠辣;三公子流连花丛、浪荡风流;倒是二公子儒雅温柔,待她也有些情分。

巧的是郎有情妾有意,昨夜二公子正好痴醉了酒,直接要了她。

现在只待二公子将自己从夫人身边要过去,这一切便稳妥了。

今日夫人身边是她当职,她穿的厚了些,生怕哪阵不听话的风吹起她的衣衫,叫她身上的痕迹被人看了去。

她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紧张地服侍着夫人梳洗,端着铜盆出门去时,却被迎面走过来的文怜撞了个正着,盆中的水险些撒了出去。

声音闹的不大,却是文怜先掩唇轻笑着开了口:“夫人您瞧瞧文盈,昨夜便偷闲半天没瞧见人,今儿个一早魂儿都离了体,不知道飞哪去了。”

她语气揶揄,文盈瞬间觉得后背发凉,尤其是因她提到了昨夜,惹的夫人斜眸向文盈这边横了一眼。

夫人年岁渐长,一双眉眼显露些刻薄与不耐,她身边的钱妈妈见状,赶紧上前来:“毛手毛脚的,去外面跪一会儿罢,也好醒脑子。”

东一句西一句的话砸下来,文盈连吱一声的机会都没有,膝盖便得了罪受。

她咬了咬唇,头垂的低低的,认罚的同时,还得跟夫人道一句:“谢夫人。”

她挪动着步子到屋外去,文怜则挑衅地对着她挑了挑眉眼,今日算是幸运的了,能叫她自己选个干净暖和的地方跪着。

夫人身边年纪相仿的家生子有四个,就属文怜要嘴甜会说话,哄得夫人喜欢,可偏生文怜就瞧她不顺眼,自小到大使手段耍弄她好像就是最大的乐子。

初秋的风还是稍稍有些冷的,文盈伸手揉了揉膝盖,心里念叨着娘亲嘱咐她的话,做人奴婢的,莫要同旁人生出枝节来惹得主子不快。

她跪了一会儿,钱妈妈便做主将她唤了进去,服侍夫人穿戴,等着待会儿一起去前厅。

一想到二公子,文盈整个人都忐忑了起来。

她陪同夫人一起出去,待夫人落座后站在了她的身后,直到下人通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敢抬头去看。

没想到却是大公子陆从祇先一步进了来,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大公子了,就是昨日的喜宴上她都没瞧见人影,大公子在军中磋磨了这么久的时日,人却不见半分粗糙,依旧矜贵,沉稳幽暗的视线略略扫过众人,好似俯瞰蝼蚁一般,谁都入不得他的眼。

文盈的心思却并没因为大公子过分惹眼的皮相吸引过去,而是稍稍踮起脚,瞧他身后的二公子,二公子今日穿了见白色长袍,墨发高竖,俊朗的眉眼丝毫不见宿醉后的迷顿。

就在她抬眸的同时,那双好看的眉眼弯起弧度,对上了她含羞带怯的眸光。

似少女怀藏的心事明晃晃地显露于人前,尽数化作荡漾的光,撒向心上的郎君,文盈脸红心跳的厉害,可就在此时,却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她下意识向身后看过去,却赫然对上大公子幽深的目光。

眸光似笑非笑,却让人琢磨不透。

第2章

大公子的视线犹如冷水,将她面颊上的火热尽数浇灭,她赶紧将头低垂下来,莫名觉得无措。

文盈生怕自己惹了他不快,赶紧向夫人身后挪了两步。

“从祇可是昨夜酒吃多了没休息好,瞧着没什么精神头,待你爹回来,瞧见了可不好。”

夫人缓缓开了口,声音温柔至极,只是好似没有一句进了大公子陆从祇的耳。

陆从祇稍稍偏过头,唇角扯了扯,丝毫不掩饰他的傲慢:“张氏,你的儿子在那,别训错了人。”

文盈伺候的夫人张氏,是陆老爷的继室。

大公子是先夫人所出,自小性子顽劣不服管,同夫人向来不和,往日都不会来给夫人请安,原以为今儿个太阳怎得打西边出来了,不曾想,还是这个喜欢叫人下不来台的脾气。

倒是二公子陆从璟开始打圆场:“母亲,儿子这几日在外求学,不能在您身边尽孝,牢挂母亲身体,今瞧母亲面色不错,儿子心里这才稍有慰藉。”

“我儿孝顺。”这一番话说完,夫人既是真心欢喜,也是顺着台阶下,她不由得感叹道,“陆家书香门第,你们的爹又是文官之首,你高中探花,当真是不辱没先祖,你父亲也面上有光啊。”

她这话一说,屋里的几个主子面色都是各有各的变化。

陆家如今双喜临门,一个是大公子立下护驾有功,直接封了个正六品骁骑尉,一个便是二公子高中探花郎,得了圣上御笔。

昨夜的酒宴都是贺双喜,可如今夫人却只说二公子叫家中面上有光,还单独提到了书香门第,倒是只字不提大公子封官之事。

陆从祇的眸光直接射了过来,冷厉又透着危险,倒是陆从璟赶紧打圆场:“母亲言重了,儿子不过是幸得良师教导,又有祖上蒙阴,这才有今日的福气。”

他说着,看了大公子一眼:“还是大哥厉害,我朝武将行事不易,大哥能只身闯出些名堂来,是大哥有本事。”

文盈站在夫人身后,听着二公子谦逊有礼的话,在从中调和打圆场,她心中暗暗升起些崇拜来,二公子就是这般厉害,一开口便叫人离不开目光。

这跟家里大公子暴戾无度,夫人刻薄刁钻,偏生二公子最为和善亲人,好似初春融化的雪水,透着暖意又叫人心上痒痒,只不过在那种事上,却是极为……同他本人性子显得有些不同。

文盈想到了昨晚,稍稍走神,面上更是红了几分。

后面的唇枪舌战,一个字都没能往文盈耳朵里面进,她只含羞带怯地瞧着二公子,他随便勾起的唇畔,都能牵动她的心绪。

只是突然,她似是听到了大公子冷笑一声,而后将杯盏重重砸在桌子上,清脆的声音震得文盈身子微微一颤,紧接着便是大公子低沉且待着戏谑的语调:“张氏,如今老头子还没回来,何必装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说着,他一双凌厉的眉眼扫过夫人,落在文盈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给文盈吓的一抖,她暗暗心道,今日站着的位置当真是不吉利。

夫人被大公子说的面色难看的很,如今的气氛僵持着,都被架了起来,文盈大气都不敢喘,心中只念叨着,夫人今日被大公子气道,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定是有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也在心中暗恨大公子,若非他一直同夫人呛声个没完,怎会叫二公子没有说话的机会,二公子不能说话,她又如何能被讨要过去?

她心里暗暗有些着急,可也不知是不是二公子听到了她的心声,竟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夫人拱手:“母亲,儿子有事想要同母亲商量。”

文盈心头猛跳了两下,手也不自觉跟着攥紧,一旁的大公子更是睨着她,神情极为散漫。

第3章

文盈的心跳的飞快,只盼着二公子那双好看的薄唇,能吐出她心中所期盼的话。

可谁知下一瞬,二公子开口:“陛下请良师于太子宫中教导学业,太傅身子见好,也会在其中,儿子想离家数月,居太子殿中,还请母亲应允。”

文盈心里当即凉了半截,离家……半月?

似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叫文盈由内到外冰了个透彻。

待他回来,她说不准都已经命丧大姑爷的府上了!

夫人听他这般说,微微一叹:“你这才刚回来,怎得又要走?”

文盈顾不得听别的,只盯着二公子来瞧,希望他的话里还能有后文,却不曾想他这话说完,便是结束了,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放在她身上过。

文盈想不到二公子不愿给自己收房的理由,毕竟,二公子应当也是心里有她的罢?否则昨夜为何那般主动呢?

她心中的不安于辗转没人知晓,可这时大公子似是不耐,直接开了口,指了指文盈这边:“你去问问,老头子还回不回来,我没闲心留在这里,看所谓母子情深。”

他眸光冷冷,说出口的话不容置疑,猛地将文盈的视线从二公子身上抽离。

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倒是立在夫人身边的钱妈妈上前应了一声:“大公子莫急,老婆子去瞧一瞧。”

钱妈妈应了这个活,人刚一走,大公子的视线,便似有似无飘到文盈身上一下。

夫人自是不悦的,她身边的人,如何能随意收大公子指示?

不过片刻,钱妈妈去又复返:“回夫人,咱们家大人被陛下留在宫中用膳,今儿上午怕是回不来了。”

这话一说,大公子哪里还会再留,直接起身,不屑地扫过夫人一眼,招呼都不打一声出了门去。

二公子有心缓和关系,便也对着夫人拱手:“母亲,儿子也先退下了。”

夫人自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便也没阻拦,俩人接连出去,既是把夫人留在了屋里,也是把文盈落在了一旁。

文盈表面平静,实则心急如焚。

她心想,都怪大公子,要不是他同夫人打嘴仗,哪里会耽误她和二公子的事呢?回回见面,回回来一次唇枪舌战,有啥用?

文盈咬了咬牙,要跟着夫人回屋的时候,佯装肚子疼,同钱妈妈告假赶紧往出跑,盼着能追上二公子。

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眼看着二公子就在不远处,她停下小跑的步子,缓和了两下呼吸,慢慢走到二公子,声音柔柔:“二公子。”

许是她这一声唤的猝不及防,陆从璟回转过身来,在看到文盈的瞬间,唇边荡起来温和的笑来:“盈儿?”

除却昨夜的亲昵,她已经很久没有同二公子单独见面了,冷不丁被他这样一唤,她面上当即红了起来,衬得她容貌更加娇艳,本就好看的容貌,倒是更像初开的桃花般。

陆从璟面上笑意更深,在文盈没有抬步靠近他的时候,他主动上前。

“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

文盈面上羞的红了,荡漾着水光的眼眸彼时飘忽不定,说什么也不敢往二公子身上落,可她心里却在暗暗期待着,二公子能给她个准信儿,什么时候她能名正言顺成他的人。

下一瞬二公子拉过她的袖腕,指腹不经意间碰过她的手背,更叫她心生涟漪。

她的好姐妹文嫣曾说过,男子对床榻上的事向来都是食髓知味的,若是被得手以后,在有名分前,可不能再被弄,若是早早就腻了,谁还会给这个名分呢?

她含羞待怯地唤了一声二公子,她想叫他不要这样,但下一瞬,她便感觉到了手上的重量。

她低头一瞧,二公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东街铺子的桂花糕,我上次离家前答应给你的,可没想到一直没机会回家来,今晨我来的晚了些,便是亲自给你去将这个买了回来。”

他的话犹如春风拂过,哪个女子不希望能被自己的男人这般温柔妥帖的对待呢?

原本她想将昨夜的事摆在明面上去说,直接叫二公子给名分,但此刻她却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二公子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她怕自己直接开了口,会不会显得她急功近利?会不会叫他误以为是她不信她的人品?会不会叫他厌弃自己,觉得自己青天白日说这种事太过浪荡?

她犹豫不决的功夫,陆从璟抬起手来,将她面颊上挂着的一滴泪擦去:“哭什么,可是埋怨我回来晚了。”

文盈摇摇头,她哪里会怪他呢?他在外求学都能想着自己,甚至纡尊降贵亲自给她去买糕点,她又哪里舍得怪他呢?

她心跳如擂鼓,抬眼去看他,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闷响,她和二公子都被惊了一跳,齐齐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破碎的石墩子后露出一双锦靴,紧接着,那金贵的人缓步走了出来。

“二弟好兴致。”

慵倦的声音待着低低浅浅笑,陆从璟率先反应过来:“大哥?”

只见陆从祇缓着步调走了出来,那双似被寒潭浸润过的眸子,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唇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紧接着,他眉锋一挑,视线扫过文盈和二少爷还拉在一起的手上,慢慢向上,文盈略带惊慌的面色装入他那双漂亮的眸子。

似是才瞧清她是谁般,他面色慢慢冷了下来,直直盯着她,叫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上天才派这么个冷厉的天神来惩罚她。

他声音冷叫人发怵的,似笑非笑的眸子落在了她身上,叫她觉得好似堕入寒冰深渊。

“倒是我,打搅了你们的郎情妾意?”

第4章

这话一说,陆从璟当即将文盈的手放了开:“大哥这是哪里话。”

文盈的手尴尬收回,无措地捏了捏手中的糕点,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心中憋屈,不知自己今日怎得就跟大公子犯冲,先是被他打搅没能得给名分,如今又被他用这种眼神来看,分明她什么也没干,怎得就莫名觉得心虚呢?

大公子只看着她,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二公子半分,倒是二公子主动上前:“大哥莫要生母亲的气,等下大哥可有约?同弟弟去吃茶可好。”

“茶吗?”陆从祇对着文挑了挑眉,淡淡扫了他一眼,而后眸子微微眯起,笑的戏谑,“还是算了罢。”

他眸带不屑地上下打量了文盈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一般。”

是什么一般,觉得她一般吗?

文盈觉得自己面上臊得慌,不明白为何大公子要在二公子面前如此说她,是因为同夫人有气,便撒在她这个丫鬟身上吗?

大抵是因为多年兄弟情,陆从璟表现的倒是泰然许多,笑得和煦如春风,替文盈解围:“盈儿胆子小人也老实,大哥莫要吓到她,叫她回去罢。”

说着,他给文盈使了个眼色,文盈反应过来,硬着头皮给两位公子俯了俯身,掐着手中的糕点赶紧离开。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她不知晓,却能听到大公子略带嘲弄的声音:“老实吗?二弟看人,果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准。”

文盈心上一时间被慌乱与窘迫填满,她略有失魂地回了夫人院中的偏屋。

她虽是夫人身边的丫鬟,粗活虽不必做,但因她不如文怜得脸,便也只能做些烧水洒扫之类的活计,她有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炉火,心中一瞬的慌然。

“不是肚子疼吗?怎得还带了东西回来,茅房里捡的?”

略带尖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等文盈反应,手中的糕点便被直接夺了过去,她下意识一抓,却又怕抓碎了去,无奈只能放手。

文怜后退几个步子同她拉开距离,眼眸之中的厌恶不加隐藏,她哼了一声,提溜起手中的糕点打量一下:“也就你这个没眼识的才喜欢这种东西,文盈,你往日里穷酸的很,怎得舍得买糕点了?”

文盈如今心中本就憋着闷气,更不要说早上还因为文怜跪上了一会儿,饶是她往日里都是好脾气,彼时面色也冷了下来:“还给我。”

她上前要抢,可文怜却似故意气她般,佞笑着躲她:“哎呦呦,这东西也值得你这么宝贝,哪来的?”

文盈只上前去抢,不回答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二公子给你的罢?你这狐媚子,跟你娘一个样。”文怜原本还故意激她逗她,但现下面色已经尽数冷了下来,“今日勾搭得二公子多看你几眼有什么用,我奉劝你安分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此刻,文盈满腹的委屈彼时都有了发泄的由头,她连声回:“你不客气又如何,你有本事叫二公子也看你去!”

小时候她们打过一回架,最后以文盈被打了几板子险些丢了命结束,从那时起文盈就好似变了个性子,任由她欺负,能忍便忍,但此刻却是回了嘴。

文怜面上的笑凝住了,下一瞬,文盈瞧准了机会,直接就冲上去抢。

一扯一躲,文怜脚下不稳,绊到了椅子上,直接仰头摔了下去,屁股着地,摔得她哎呦一声。

文怜眸中似淬了毒:“好好,你想要?”

言罢,她猛捏了几下桂花糕,而后将系扣的绳子解了开,直接甩在了地上。

眼看着那零落到了地上,沾染了尘灰而完好在袋子里的也已经碎的不成块。

文盈心上发堵,猛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鼓起勇气过去捡起来。

文怜笑的嘲弄又开怀:“吃啊,怎得不吃了?你也就配吃这些。”

她站起身,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眼底怨憎闪过,拿起旁边炉火上刚坐上的水直接向文盈泼去。

文盈下意识用手去挡,疼痛与开门声同时响起。

“你们闹什么呢?”

钱妈妈不悦的声音传了进来,她眼底含着烦躁,就是眼角的细纹都能叫人瞧出来她生气了。

她扫过屋中如今的场景,视线又扫过二人,最后落在了文盈身上:“文盈,你又在闹什么?”

第5章

钱妈妈不悦的视线似刀子般割在文盈的身上,叫她都有一瞬的恍惚,好像这错当真在自己身上一般。

“钱妈妈,我没有——”

“钱妈妈你别听她狡辩。”

文盈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文怜给打断:“文盈今日也不知是抽了哪门子的风,一整日都怪怪的,她方才说肚子疼,我特来关心她,却没成想她哪里是肚子疼,分明是趁我不在,跑去我房里偷我的糕点吃呢,我说她,她还不乐意,您瞧,竟直接给丢到地上去了。”

随着她的话,钱妈妈的视线一扫,看到这一地的狼藉,这家的糕点向来难买,倒是可惜了。

“钱妈妈,这糕点是我的。”

文盈急得开口解释,但文怜却是个耍嘴皮的能手,咄咄逼人好似自己当真是个苦主:“怎得就是你的,你月利银子一共就那些,还得给你爹娘送去些,你会舍得买桂花糕?”

她回身挽住钱妈妈的胳膊:“这糕点是我爹爹出门采买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却叫她给吃了去,文盈也真是的,若是实在嘴馋,直接向我讨便是,哪里犯得上直接上手来偷呢?”

文盈被气的胸膛起伏,她脑中只浮现两个字——完了。

文怜的娘管的的厨房,爹管的是采买,都是肥差,平日里吃穿用度在丫鬟里都是最好的,自己有什么呢?她的爹原本是在老爷身边伺候的,后来出了意外成了跛脚,被撵到庄子上做事,她娘又是——

她死死握住手中的糕点,对她来说,能做的反抗只有执拗地吐出三个字:“是我的。”

她差点有想要将二公子搬出来的冲动,但她不能这般做。

二公子主动要她,这没什么,如是她主动提起二公子,这可就是犯了夫人忌讳。

钱妈妈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一圈:“我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也不是给你们二人断案的,都是在夫人身边伺候,什么偷不偷的,传出去丢岂不是丢夫人的脸?”

而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文盈手里的桂花糕上:“文盈,给她罢。”

钱妈妈没说她偷,但还是把这东西认作成文怜的。

她和文怜都是在钱妈妈身边长大的,又怎会不知她们的品行?

文盈难得的倔强执拗,旁的东西也就罢了,但这糕点是二公子亲自给她带回来的。

二公子如是知道她连个糕点都护不住,会如何看待她?

她咬了咬牙,只觉得喉咙腥甜,她即便是护不住,也觉不叫文怜得了手!

文盈带了几分孤注的勇气,上前几步将糕点扔到了炉子里面去。

糕点虽不算多,但炉火仍旧被砸的晃了晃,文盈尽力忍了忍,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抽疼。

“文盈你做什么!”

文怜没想到她会如此,瞪着眼睛就要上手打她,但钱妈妈却出声阻止:“好了,一个糕点罢了,夫人平日里没少赏你,何必在乎这些。”

她看了文盈一眼,清了清嗓子:“夫人给二位公子准备了些衣裳布料,你们给公子们送过去罢,出去走走,也好冷静冷静。”

说起了二位公子,文盈这才抬头看过去。

给大公子送东西可算不得是个好差事,大公子同夫人不对付,送了什么东西过去也全遭了毒手,跑腿的人轻则也得受些骂,可夫人偏生摆出大度的谱来,往日里给了二公子什么,都得给大公子带一份。

文怜对着她挑衅地挑了挑眉,而后对着钱妈妈俯身:“我这就去。”

好差事都是靠抢的,文盈即便是还因糕点的事憋屈着,但也还是想快步跟上去,抢到给二公子送东西的机会。

只是她刚走到门口,便被钱妈妈给拦了下来:“急什么,身上还潮着,若是生了病可不好,换身衣服再去罢。”

钱妈妈大抵也是自知自己刚刚偏了心,如今倒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同她柔声细语地劝:“文怜性子要强,你何必同她争执,糕点而已,过后我给你些好的就是了。”

钱妈妈话都已经这般说,文盈知道,这个甜枣她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否则她便是不知好歹,反倒是惹了钱妈妈不快。

她低垂着头,将满腹的委屈都咽回了肚子里面去,自己躲到了后面换了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她看着钱妈妈,只能硬生生扬起一个笑来,从她身边走过。

她几步到了库房,果不其然,文怜早就带着给二公子的东西出了去,待装着大公子衣服的托盘放到了文盈手上,大公子冷峻的眸子刹那间钻入她的脑中。

她走后,下人啧啧两声,说话声传到了她耳中:“大公子走的时候瞧着面色可不好,文盈这一去,说不准要如何呢。”

文盈面色白了白,攥着托盘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起来。

第6章

大公子向来喜怒无常,没人能摸透他的心思,之前夫人院里有个洒扫的丫鬟,也是来给他送东西,结果被他叫人打的浑身都是血,丢回了夫人院子里去。

大公子同二公子住的相近,文盈路过二公子院子的时候,不舍地往里看了一眼,但除了高高的院墙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她都不敢想,文怜去见了二公子,她得有多得意。

正想着,她走到了大公子的院子,她深吸两口气,壮着胆子往里进,却没料到刚踏进去一步,便有一柄剑横在了她脖颈处:“文盈?”

文盈被这突然的变故弄的身子一紧,睫羽微颤,慢慢转过头来看剑的主人。

是大公子身边的墨一。

墨一同她差不多的年岁,同是陆府的人自也是见过了几面,但她不知道,为何墨一每每见到她,都一副十分厌恶她的模样。

他视线向下落在她手中托盘之时,剑也跟着逼近了一瞬,吓的文盈赶紧后退的一步,忙不迭将自己手中的托盘举起:“墨一小哥,奴婢是来给公子送东西的。”

“送东西?”墨一冷嗤一声,大抵也是跟了大公子时间久了,他面上神色同大公子也有了几分相似。

“送东西你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老婆子派你来,是动的什么心。”

文盈更觉冤枉,赶紧摇头,本就是欲加之罪,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开始。

就在此时,内里却传来大公子慵懒随意的声音:“进来。”

墨一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将剑撤了下来,退后几步继续在院中耍了起来,既是在练功,又似在告诫她,守好自己的分寸。

文盈心跳的块了些,每往前踏一步,她便觉得腿软一分,直到慢吞吞挪了进去,她头也不敢抬,只将身子躬的低低的,把手中的托盘往前去呈:“公子,这是夫人给您备下的秋衣。”

许是因为害怕,她声音显得又柔又糯,似是将陆从祇拉到什么回忆里般,他的眸子眯了眯,没说叫她起身,而是声音平缓而危险:“你来寻我,只是送衣服?”

文盈睫羽颤了颤,若不是送衣服,她恨不得一辈子不踏大公子的院子来。

昨日夜里她为了在冲撞中稳住自己的身形,胳膊本就有些酸,如今举了一会儿托盘,她的胳膊便控制不住有些抖。

“奴婢不敢叨扰大公子,唯,唯奉命送衣一件事罢了。”

她因太过害怕紧张有些磕巴,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哪句话,亦或者那个字眼惹到了他,她瞬时觉得周身都好似冷了下来,下一瞬,大公子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文盈大气都不敢喘,大公子身上冷冽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出于本能,她直接跪了下来开口告饶:“公子息怒,奴婢当真不敢拿旁的事叨扰公子。”

却听一声嗤笑从头顶传来:“就这么怕我?”

“奴婢不敢。”

“不敢?我倒是看你什么都敢。”他声音都带着寒意,命令她,“把头抬起来。”

文盈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她听他的话,抬起头来看他,却直接撞入他含着深意的眸子。

她从来没与大公子离的这般近过,她似能闻到他身上松融雪岭的味道,她一直觉得今天大公子看她的眸光怪怪的,如今才看个清晰,不悦中却又混着些许困惑与埋怨,反正无论文盈怎么想,也不觉得他这情绪能同自己搭上边。

只是她同大公子对视的这会儿里,倒是忍不住感叹,从前她都没发现,虽说大公子同二公子并非是同母,但这双眸子倒是极为相似的,往日里二公子温柔和煦,倒是瞧不出,可昨夜沾染着欲与占有,倒是同大公子这双眸子格外的像。

“看够了?”

文盈猛然回过神来,赶紧给他磕头:“公子恕罪,奴婢绝没有僭越的心思。”

她这话好像说的并不贴他的心,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而后从身后取出剑来,直接刺向她手中的托盘,剑尖锋利,别说衣服了,就是连托盘也扎了个对穿,硬生生钉在了地上。

文盈被吓了一跳,身子向后躲了一下,只见到大公子原本眸中的情绪尽数消散了去,只剩下看蝼蚁般的漠然:“拿着你的东西,滚。”

他语气冷硬,文盈被吓的一抖,想要拿托盘但却拿不动,她急的眼圈都泛红,抬眸去看大公子,却得了他一句:“少在我面前装可怜。”

文盈觉得冤枉,但却不敢再看她,只能抖着两只手,握住了剑柄,用力一拔这才将托盘解救了出来。

她双手捧着剑,呈到了大公子面前,白皙的手映着锋利的剑锋,陆从祗喉结滚动一下,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将剑接了过来。

“滚。”

文盈忙着称是,捡起托盘逃似得小跑着出了去。

她怕急了,一路回了夫人院里,钱妈妈看着她手上的衣服,好好地拿了出去,却穿了个大洞才回来,也只能微微叹口气:“下次机灵些,大公子不收,就悄悄将衣服给毁了,反正也没人敢同大公子对峙几件东西的下落。”

文盈对着钱妈妈点头,但却说不出一个谢字。

她捕捉了钱妈妈话语中的字眼——下次。

她下次还会再去见大公子吗?老天保佑,可别有下次了。

上午过的既不安稳又憋屈,下午倒是顺利了不少,到了天擦黑,文盈终于能回了自己的屋子歇息,可却没料到,她的衣服不知被谁丢到了地上。

不止是外衣,还有沾染了她昨夜初血的底裤……

第7章

文盈心中狂跳,急步过去将衣裳捡了起来,赫然见到上面的脚印。

这般厌恶她,还能进她房间的,不是文怜还能有谁?

带血的那一面是包在里面的,文盈心理庆幸,大抵是没被文怜给看了去。

她赶紧将手中衣服团成一团,用外衣将亵裤包裹,连带着一起塞到被子下面。

她强稳住心神,眸光向四处看过去,察觉没人发现她,她刚要松一口气,便见着外面似有人靠近,下一瞬门被打开,文怜扭着步子走了进来。

原本面上还带着笑,却在看见文盈的那一瞬面色黑沉了下来,用话来顶她:“当真是个狐媚子,去见了大公子,竟还能好好回来。”

她拿着帕子摔打两下,而后到了文盈对面的另一张床上去拿东西。

这屋子原本是文盈和文嫣在住,后来文嫣被播去给三公子做了通房,她的床便空了下来,成了文怜堆放零碎东西的地方。

文怜拿着镜子照了照,眼睛往文盈身上瞟,她心中不爽的很,白日里她去给二公子送东西,竟然是连二公子的面也没见到,反倒是文盈运气好,总能叫二公子瞧见她。

她怨毒的眼神看的文盈心里也有些慌,她不知是不是文怜有所察觉,发现了她裤子上的血迹?

文盈强装镇定,全当没看见她,从被子里拿了衣服丢到盆里去,而文怜看着她这副模样,则是越看越生气,她不明白,明明都是夫人身边的家生子,她又是最出挑的那一个。

怎得二少爷的眼,就只落文盈一人身上去?

她心中不服,故意说话气她:“没见过市面的东西,那什么桂花糕,喂给厨房那条大黄狗都得被挑嘴,就你喜欢,二公子随便捡点吃剩得,也就是你会当什么好东西呢。”

文盈打水的手一顿,她在心里暗暗劝自己,莫要理会她。

可文怜哪里会善罢甘休:“二公子可说了,下回给我带如今时下最流行的珠串。”

她当着文盈的面摆弄她那双手爪子,还有空空的手腕:“二公子说我左手好看,便带在左手上罢。”

饶是文盈知道文怜是在气自己,她却仍旧控制不住地觉得心里委屈。

他对谁好都可以,为何偏偏是文怜?

即便如此,文盈仍旧咬牙忍耐着,不去回答文怜的话,只专心用屋中存着的水浆洗衣物。

文怜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不爽,看着文盈动作间的腰身纤细好看,她心里更是不服气,暗暗骂一句:“下贱胚子!”

她啐了一口,起身几步到文盈身边,猛地撞了她腰上一把。

她是使了力气的,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撞,正好撞在了文盈昨夜被男人有力的手紧紧箍住的地方,疼的文盈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没站住栽倒到盆里去。

文盈拧眉回头,文怜却是冷笑一声:“装什么柔弱可怜,这就你我两个人,白日里抢东西的时候,怎得不见你这般,果真是跟你那个娘一个样。”

文盈猛地回身,正对上文怜颇为嚣张的嘴脸,她被气的嘴唇都有些发颤。

说她什么她都可以忍,但说她娘,绝对不成。

一整日的憋闷再是忍无可忍,她怒意上涌,照着文盈的肩使劲推了一把。

“杂种卖的货,你敢推我!”

文怜脸色陡变,骂声尤为尖锐,直接上手同文盈扭打起来。

想着她娘分明一直以来老实本分,却逃不了被文怜有事无事追着诋毁,想着二少爷给她带回来的桂花糕,全部付之一炬,文盈气的眼眶泛红,直接伸手扯住了文怜的头发,两根珠钗掉落地上,扯得文怜头皮生疼,扯落的头发数清有多少。

她们推搡的厉害,急的红了眼睛,可就在此时门却突然被推开:“好妹妹们,可莫要再打了,姐姐我刚到院子里就听到声儿,要是传出去谁都少不了罚。”

两人动作都是一顿。

瞧见了来人,竟是许久未曾回来的文嫣。

文嫣一看便知是文盈受了委屈,她眸色忍不住地透出心疼,对着文盈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叫文盈莫要害怕,有她在。

她缓步走到文怜身边,看着她一脸的不乐意,便温声劝她:“别气别气,都是一同长大的姐妹。”

“我呸,谁跟这种下贱坯子是姐妹,她竟敢同我动手,我定要告到钱妈妈那去评评理!”

文嫣眸中闪过担心,赶紧将手上的镯子褪下,为其戴在手腕上:“怜妹可别冲动,若真让钱妈妈知道了,可说不准要怎么罚,咱们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镯子你拿去玩,可莫要说姐姐不疼你,时辰不早了,明日还得去伺候主子,赶紧回去歇着罢。”

既是威逼又是利诱,文怜虽还是有些不服气,但她看了看镯子的成色,确实是块好玉,便也顺着台阶下,恶狠狠瞪了文盈一眼,理了理自己被抓乱的头发,昂首出了屋子。

独独剩下她们二人,文盈撑着的这口气才终于是泄了下来,她眼眶瞬间储了泪,几步冲到文嫣怀里,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低低啜泣声溢出。

她自责又懊恼:“都怪我冲动,那玉镯——”

“给她便给她了,若是她真能看在这块玉的份上,对你好一些,我也心安。”文嫣笑得温柔,“好了好了,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

文嫣抚着她的头,低声在她耳边问:“你可有按照我教你的,去攀上二公子了?”

第8章

这般羞臊的话问了出来,原本还啜泣着的文盈停了哭声,面色也忍不住泛红,她从文嫣怀中直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攀上二公子的主意,还是文嫣出的,大姑娘要选人的消息,也是文嫣从三公子口中听来的。

文嫣原本也是夫人身边的家生子,长她几岁,当初她的容貌还没长开的时候,就属正值花期的文嫣最出挑,以至于向来好色早熟的三公子闹着要文嫣给他做通房,夫人无奈,也就将文嫣赏了过去。

时间久了,即便是三公子再是喜欢流连花丛,心里也还是更喜欢文嫣的,通房这条路是文嫣走成功的,故而如今出了大姑娘的事,她也劝着文盈这般走。

文嫣大抵是瞧出了她面色的变化,笑的揶揄:“瞧瞧,我早就说了,依你的容貌,二公子怎可能坐怀不乱?他可说了什么时候将你纳过去,是通房,还是直接做姨娘?”

她这话问的文盈有些难以开口,但文嫣却是喋喋不休:“不过想来也是做通房的,二公子即便是待你好,也终究是没娶妻,若是正妻入门前便有了妾室姨娘,咱们陆府面上也不好看。”

听着文嫣替她来打算,文盈只能红着脸,磕磕巴巴将她的话打断:“嫣姐,二公子他……还未许过我名分。”

说完这话,文盈又将头重新低垂下来。

她觉得自己怪没用的,都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却连讨要名分的勇气都没有。

文嫣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恨铁不成钢地哎呦一声:“你这傻子,大姑娘再有几日便要回来了,你现在不同二公子要名分,难不成等着被拖到大姑爷府上去?”

文盈自己心里也着急,但她今日实在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文嫣的模样看起来比她还要着急,甩着帕子来回踱步:“那二公子可有许你承诺?成事儿那夜,他可有说什么?”

她这倒是给文盈问住了,她也是第一次爬床,没什么经验。

她想了又想,最后白着一张小脸:“我当时太紧张了,也……很疼,不记得他说没说过话。”

甚至说,她才反应过来,二公子好像从头到尾都在专心行事,竟一句话都没说过。

文嫣一双丹凤眼彼时因她这话都激的瞪圆,压低声音急道:“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叫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厮给占了便宜去!”

文盈赶忙摇头,颇为自信道:“那是二公子的屋子,旁人哪里敢进?虽说昨夜天黑,但他脖子上还带着吊坠,腿上还有小时候因我而受伤所留的疤痕,就是鞋子都是我当初给他做的那双,怎会有错。”

文嫣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行了,那你也别使劲儿了,男人吃干抹净故意装不记得的,可有都是。”

文盈想开口解释二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但文嫣已经开始给她出主意:“要是我,直接就是问他,给不给名分说句准话,但我知你面皮薄,二公子也不似三公子那般喜欢女子同他使脾气的,你直接见到他了,就往他身边凑,诱他同你再行一次事儿,切记,这次可得要了名分才能叫他上手。”

文盈面色羞红的厉害,咬着唇点头,将文嫣的话听到心里去。

“时候不早了,你且早些休息罢,三公子还等着我回去伺候呢。”

文盈这才有空问她:“三公子不是下月底才能回来?”

三公子本就是妾室所出,又是个不学无术只会拈花惹草的,夫人看在他生母早逝的份上,也为全自己的名声,便将三公子送去私塾读书。

文嫣微微叹气一声:“还不是三公子任性,偏生要带我一同去,还拉着我在私塾里胡天胡地,那可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夫子瞧不过去,这不,直接将我们撵了回来。”

文盈微微一惊:“那夫人岂不是要将错怪到你身上?”

“怪便怪了,三公子护着我,总不会叫夫人打死我。”

文嫣拿着帕子掩唇轻笑,故意说的轻快些,但文盈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与无奈。

她们都知道,夫人的责罚,可不会轻,三公子再是喜欢她,也不会忤逆夫人的心思。

文嫣摸了摸她的头,又同她说了好些的话,这才离开。

文盈心事重重,这一夜也没睡好,她牢记着文嫣教她的那般,准备主动些去在二公子面前露脸。

晨起,她特意绕了远路,只为了从二公子院落前经过,她穿过抄手游廊还分出心神来整理了一下衣裙。

远远瞧见了游廊尽头立着的人,文盈缓着步子靠近,却再瞧清那人是谁时,面色瞬间白了。

怎得是大公子?

她慌忙停下脚步,暗道一句运道不好,准备调转步子往回走,却没想到大公子清冽的声音犹如无形的手禁锢住了她:“文盈,过来。”

莫名的,文盈似有种被厉鬼缠身的错觉,她无可退,躲又没法躲,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几步给大公子问安。

她弓着身子,做着丫鬟的礼数,但身前的人却不叫她起身,就在她腿酸到要蹲不住的时候,头顶传来他的一声冷嗤:“我倒是才发觉,你倒是出落得,愈发漂亮。”

第9章

文盈生的是好看的,她的美丝毫没有攻击性,好似一朵温柔恭顺的白瑾花,可以任由人碾压揉捏,尤其是在丫鬟们之中,是打眼一瞧便觉赏心悦目的存在,且能随意掌控,似乎将她折下来插在花瓶里,没有主子的吩咐,都不敢擅自枯萎。

此刻大公子陡然开口,叫整朵花连带着花枝都跟着发颤。

文盈下意识抬头,正好撞进大公子一双含着深意的眉眼,她还没来得及去揣度大公子说这话是为何,下一瞬大公子突然开口:“今日过后,来我房里伺候罢。”

他稍稍偏着头来看她:“就是心野了些,日后切记,安分守己。”

文盈眸子猛地怔缩,怀疑自己会错了意。

可瞧着大公子的模样不似说笑,甚至还有几分嫌恶她所谓的“心野”,她愣在当场,一口气险些上不过来。

可偏生大公子见她犹豫的反应十分不悦,更似在困惑她为何犹豫,他薄唇轻启,威胁意味明显:“你不愿?”

他给她开脸,愿意给她个名分,她竟还敢不愿?

陆从祇周身都散发着危险,他逼近她,好似下一瞬便会伸手将她的脖子拧断。

文盈吓坏了,还以为他是同三公子一样,瞧见人便要起色心,她硬生生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膝盖磕在青石路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而后她的头也往地上砸,声音几近哀泣:“大公子饶命。”

陆从祇眉头皱的更紧了起来,似是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

他面上不悦更甚,但他还为她的反应找了借口:“你可是怕夫人那不好交代?无妨,我可以替你去说。”

“请公子饶命,奴婢笨手笨脚,恐伺候不周,还请公子收回成命,或者……或者挑选旁人罢。”

文盈一股脑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声音都含着哭腔。

她是真的害怕。

若是被大公子要了过去,她宁可跟大姑娘走。

陆从祇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强抢民女的感觉,他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文盈,只是还没开口,便听身后有人唤他一声:“大哥?”

还未曾等他回头,他便看见文盈抬起头,一双含着泪的眸子充满了希冀,似是恨不得直接冲到他身后的人怀里去。

陆从祇背在身后手攥的紧了紧,喉结滚动在尽力消化这席卷而来的怒意。

可瞧见文盈看着陆从璟的眸光,他后知后觉想起那夜,文盈身子滚烫,即便是承受不住风雨却尽力配合,只是在意乱情迷间,在他耳边低低唤了他一声——二公子。

她的所有反应在此刻有了答案,陆从祇面上的不悦与疑惑尽数化成了嘲弄,他似在看一场戏般,侧过身子,将跪在地上的文盈暴露在陆从璟面前。

“有事?”

他眉峰微挑,背手而立,叫陆从璟有种错觉,自己每上前一步,都是踏入他的领地,而文盈则是他领地之中的猎物。

文盈瞧着二公子,更觉他似天神下凡般,二公子在她的注视下向她走来:“大哥,这是?”

陆从祇眉峰轻挑:“不知。”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垂下头看她:“很怕我?”

文盈被吓的不敢说话,只见他缓步向自己靠近一步,下一瞬,他的修长的指便落在了自己头上,她后背汗毛竖起,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想跟他走?”

这话似地狱阎罗般,可文盈不愿摇头,更也不敢点头。

她吞咽了下口水,看着二公子的眸光更是恳切,她怨这长廊太长,更盼着二公子走快些,再快些。

但大公子的停顿好像只是故意吓她一下,而后推了她一把,将手收回,嗤笑一声:“你既想,便滚罢。”

仿佛是溺水的人突然被人捞了起来,文盈猛地松了一口气,抬头去看却只见大公子的背影,她管不了那般多,似是生怕大公子反悔,赶紧小跑着到二公子身边去。

再靠近他时,她险些一个踉跄,好在被二公子稳稳扶住:“大哥跟你说什么了?竟给你吓成这样。”

文盈慢慢站稳身子,瞧着二公子待她一脸关切的模样,心里倒是想起了文嫣昨晚说的话,二公子不会当真是不愿认账?

她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低头走在二公子身旁。

说到底她也就是个丫鬟,她的一切都是主子说得算,即便是二公子当真不愿要她,她又能如何?

只是她心里闷闷的发疼,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她赌气似地开口:“方才大公子说,想向夫人将奴婢讨过去身边伺候。”

她想,她毕竟也是伺候了二公子一夜的,他这样的君子,怎会愿意叫伺候过自己的女子,再去伺候兄长?

这话说出口,她陡然紧张起来,她抱着一丝希望,盼着自己这话能激一激二公子。

可她瞧瞧抬头,却瞧见二公子对她笑的和煦如春风。

而后,他漂亮的唇一开一合:“这很好啊。”

第10章

文盈眸子倏尔睁大,险些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想就这样将她给了大公子?

她好想问一问他,她到底算什么,即便是将身子给了他,也可以随便送给旁人吗?

但这话她开不了口,身为丫鬟,哪里能置喙主子。

她迈着步子跟在二公子身侧,慢慢往夫人院子里走,二公子既这样说了,她心里闷闷发疼,一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陆从璟看了她一眼,轻声询问:“今日怎得不开心?”

文盈心里的憋闷没法说,她哑着嗓子,别扭的转移话题:“因为……因为桂花糕,被文怜抢去了,奴婢一点也没吃到。”

陆从璟轻笑出声来:“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等我下次回来,再给你带就是了。”

二公子的每一句承诺,文盈都悄悄记在心里,她还记得二公子同夫人说,将要同太子一起去太傅府上进学,下次回来,又不知是何时。

她眼眶有些发热:“可您半月才能回来。”

她不敢将自己的思念明摆着说出口,只能悄悄抬头去看身边的人,却是正好撞入二公子温柔的眉眼之中。

陆从璟轻轻笑出声,下意识想要抬手摸一摸她的头,但手刚刚举起,他便觉得有些不合规矩,又将手放了回去。

这般发乎情止乎礼的举动,叫文盈的心悸动的厉害,他白日里这般温柔,可在晚上却锁着她不停歇,她意识到自己想歪了去,面上诧然红了起来。

“二公子,您怎得在这,夫人还等着您呢。”

突然的女声打破这氛围,文盈转过去瞧,看见文怜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直接同他们二人打了个照面。

文怜眼中有妒意,一看就是存了和她一样的心思,想和二公子偶遇,只不过叫自己抢了先。

文怜先是给二公子俯身,为宣泄心中不悦,故意拿捏着语调来挤兑她:“文盈怎得在这,难怪一早上都没在夫人身边瞧见你。”

文盈丝毫不怵她,反驳道:“今日轮值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不是我。”

文怜眉毛一挑,对着二公子,将语调放的格外柔和:“公子您瞧瞧,文盈可是分的清,难道轮值没轮到你,便可以不重夫人了?”

二公子是最为孝顺的,文盈被这不重夫人的帽子扣下来,慌忙就要解释。

没想到二公子却在此时开口:“是我路上遇到的文盈,拉着多说了几句话,母亲若是怪罪,我来担着就是了。”

文盈因他这话,心好似漏跳了一拍,好似有暖阳照耀。

二公子这是在为她说话,还是当着文怜的面。

文怜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险些在二公子面前没维持住恭顺妥帖的伪装,她强扯起个笑来:“夫人还念叨着公子呢,公子快进去罢。”

二公子微一颔首,临走的时候,还对着文怜动了动唇,似在无声的告诉她,别怕。

文盈面上的红还未散去,但比起高兴,心中更多的是惴惴不安。

昨夜文嫣的话尚在脑海中盘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二公子迟迟没能给她名分,到底是他将这事没放在心上,亦或者是根本不想给?

文盈心里忽上忽下,文怜不悦却不能发作,只能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对着文盈冷哼一声,这才离开。

因为这事,文盈整日都被折磨的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下值,却被钱妈妈留了下来,一同带进了夫人院中大姑娘的闺房。

她心中不安更甚,果不其然,下一瞬钱妈妈吩咐道:“都仔细着些打扫,明日大姑娘回来省亲,若是哪里住着不顺心,可莫要怪我罚你们。”

文盈手中的鸡毛掸子险些没拿住。

她这边的事还没理清楚,大姑娘明日就要回来了?

第11章

大姑娘陆璎在闺中便有贤名,自小常出入宫中,嫁的是广平侯世子,京都之中的贵女人人艳羡。

但却无人知晓,这亲事分明是个火坑。

大姑爷本也不是什么正经郎君,只因是广平侯的嫡长子,世袭了这世子之位,还颇受太后疼爱,这才将德才兼备的大姑娘给许了过去。

可大姑爷的内院之中,本就不安宁,通房侍妾一堆,更不要说大姑爷在榻上行事还有些怪癖,大姑娘苦不堪言。

她每每回家都要落上几滴泪,此事被闷在夫人院里,也就她们几个贴身侍奉的家生子能知晓些内情。

大姑娘归家这日,是个极晴朗的好天,排场也摆的极大。

她的马车停在府门前,文盈和文怜被派去在门口处接人,只见着大姑娘浑身的绫罗绸缎,发间也插着极珍贵的珠环,是含着几分天家贵气在身上的。

大姑娘被贴身丫鬟扶着下轿,身子娉婷似弱柳扶风,满脸的幸福甜蜜,文怜凑上去讨巧:“大姑娘舟车劳顿,快些进去罢,夫人可是几日前就念叨您呢。”

她这般往前凑,不止将文盈挡在了后面,还将大姑娘的贴身丫鬟嘉浅挤了下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生生挨了嘉浅一记眼刀。

文盈乐得如此,她恨不得文怜将所有注意都吸引去才好,最好直接把文怜带了去,自己倒也乐个安稳。

她将自己的头低垂下来,帮着嘉浅一同收拾大姑娘的东西,瞧着带了不少,她小声问:“姐姐,大姑娘可是要来多住些时日?”

嘉浅原本也是从陆府里出去的,同文盈也说了两句实话:“大姑娘如今刚有孕,回来是要住上几日,也好能安胎。”

她拿着零碎东西同文盈一起往屋中走,话里话外有提点的意思:“妹妹,夫人身边这几个家生子,咱们大姑娘最是看重你,只要咱们做事听话妥帖,主子自是不会薄待咱们的。”

文盈浑身都跟着一僵,偏生嘉浅还冲着她笑。

她想问嘉浅一句,这看重给她,她要不要?

她合该也回一个笑的,但她的唇角却怎么也扬不起来,只能慌忙垂下眼眸,几步跟上前面的人。

她盼着今日快些过去,却不成想,夫人那边竟传唤了她们四个家生子进屋里去。

文盈进去的时候,文怜面上还带着笑,正给夫人捏肩。

文翘和文桨并排站在夫人和大姑娘面前,瞧见她过去了,文桨还给她使眼色,催促她快些过去。

这样的氛围,文盈心里不免慌乱。

许是因有孕的缘故,大姑娘面色略显疲态,可在瞧见文盈进去的时候,眼底掠过一缕光,而后迅速恢复常态,只是眸光流转间,将她们四个家生子都扫了一圈:“这四个丫头出落的越来越水灵,我出嫁前,一个个还是蒜头高的丫头片子呢。”

“净说玩笑话。”夫人笑着打趣她,而后将手覆上肩头,握住文怜正给她锤肩的手,“瞧这丫头,往日里就她妥帖细心,今日也是闲不住。”

说这话,她将文怜拉到面前来,捏着帕子的手指了指文盈三个:“你们几个莫要吃味,你们我都疼,但要是真选出来一个,还得是文怜最是得我心。”

文盈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心想这话里的意思,到底是想将文怜拨给大姑娘,还是想留在身边自己个儿使唤?

她这口气还没呼出来,便感觉大姑娘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红润的唇一开一合,语调不明:“人心是肉长的,母亲有偏爱是情理之中;不过我倒觉得文盈丫头,女大十八变,模样瞧着当真是我见犹怜。来我身边来,叫我仔细瞧瞧。”

她的话轻轻柔柔的,可文盈只觉得耳中嗡鸣。

眼前的景象似都在摇晃,她僵硬地迈着步子,马上要走到之时,还没控制住踉跄了一下,惹的文怜没忍住笑出了声。

文盈自知失了规矩,此时又怕极,赶忙跪在大姑娘面前:“姑娘恕罪。”

陆璎眸子微微眯起,白葱般的指头伸了出来,抵在她的下颚,将她的头抬起:“我又不曾说要怪你,你,紧张什么?”

文盈急的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窒息感裹挟着她,叫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来。

“快些起来罢,跪着做什么。”

陆璎将手收回,颇为满意地看着文盈,转过来对着夫人开了口:“母亲,侯府中事忙,嘉浅她们几个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母亲可愿割爱,将文盈许给女儿?”

第12章

陆璎将手收回,颇为满意地看着文盈,转过来对着夫人开了口:“母亲,侯府中事忙,嘉浅她们几个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母亲可愿割爱,将文盈许给女儿?”

似乎有寒流将文盈笼罩,让她浑身冰凉,身子都僵硬着,更不要说起身了。

大姑娘还在笑着,似在等着她谢恩。

嘉浅还轻声提点她:“可是高兴傻了?还不赶紧谢咱大姑娘。”

她哪里是高兴,分明是祸到临头!

文盈整个人都僵硬木讷着,半天应不上来一句,夫人倒是开了口:“瞧她,连这点喜都藏不住,待去了广平侯府,犯了什么错可怎生得了,你那边若是缺人,我再给你拨几个过去就是了。”

文盈没想到,这时候,能救她一命的竟是夫人。

只见大姑娘和夫人交换了个眼神,下一瞬大姑娘轻轻一叹:“罢了,既母亲不舍割爱,便过后再说。”

文盈如蒙大赦,更觉口舌发干,强打起精神才慢慢起身,随着几个丫鬟一同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夫人张氏和陆璎二人。

张氏嗔怪女儿一句:“你也瞧见了,那文盈是个胆小怯懦的,光有美貌有什么用,得有些手段才成,依我看,还是文怜好些,人机灵懂事,定能帮你笼络世子的心。”

提起世子,陆璎面上露出嫌恶,但却很快收敛:“文怜心比天高,花花肠子一堆,若是真带了回去,说不准要如何。“

她为母亲倒了杯茶:“倒是文盈,女儿很喜欢,女儿身边的嘉浅听钱妈妈说过一嘴,之前文盈文怜二人争东西,那文怜爹娘都是管的肥差,府上的丫鬟小厮谁不得在她面前吃些亏?可那文盈,竟直接将那东西丢到火里去,咱们屋里这几个丫头,谁能有她这心性?”

大姑娘心想,唯有如此的心气儿,才不会在世子手下死的太早。

张氏倒是同女儿想的不同,但也只是抿了口茶水,没说什么。

文盈跟着丫鬟们从屋里出去的时候,她都不知后背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到了丫鬟们小歇的屋子里猛灌了几口水。

文翘还打趣她:“你这也太不撑事儿,那广平侯府是什么地界?若当真去上了,日后得大姑娘赐婚,许的可是广平侯府里的人,哪里是咱们府里的小厮能比得上的。”

文盈闷闷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确实是府里小厮比不上的,但她这条命,也差不多要到头了。

不等她回答,倒是文怜的声音先传了进来:“文翘姐,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说着,她手捏着帕子,扑哧一声乐出声来。

文盈本就受了这一场惊吓,彼时又得文怜的讥讽,没忍住眉头微蹙,抬头冷瞪了她一眼。

文怜面上挂不住,唇角的笑僵硬在脸上。

她觉得尴尬,有些恼怒地找地方坐了下来:“呦,还知道瞪人呢,有这个本事,方才怎得不使,也不知是谁,破天的富贵临了头,可有些没福气的,接不住呢。”

文盈喉咙咽了咽,幽幽开口:“是,我自是比不上你,不若叫大姑娘直接将你带回去。”

文怜闻言,狐疑看着她。

真是不知她今日是吃错什么药,这样的好事,竟愿意让给她?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怎得都堆在这里,没事干了?”

钱妈妈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清了清嗓子:“大姑娘这次回来,带了侯府之中的教习嬷嬷,府中的二位公子身边还未曾有通房服侍,夫人特给你们开脸,一同去学学规矩,日后挑出好的来,也好直接播到公子院里去伺候。”

这话一说,几人面色皆是一喜。

只有文盈脸色苍白了些许。

他们几个是都是自小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在府内也是同寻常丫鬟不同。

若是真能跟了公子,即便是从通房做起,待日后新夫人进门,也能得妾室名分。

她一时间不敢去想,大姑娘这时候将教习嬷嬷带过来,究竟是为了给公子们选通房,还是为世子选人?

钱妈妈视线扫过四人神色,最后敲打了几句:“夫人给你们开脸,是夫人心善,可若是你们谁,学文嫣那起子勾当,私下就先跟公子们往来的话……。”

文盈忽然汗毛一紧,钱妈妈的语气陡然严厉。

“若是叫我知晓,仔细你们身上这层皮!”

如侵立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