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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蕊,丈夫早逝,独自把女儿张燕拉扯大。张燕长大后嫁给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人,生了个乖巧的女儿,我挺欣慰的。我和张燕的关系一般,她小时候受了不少苦,性格有点古怪,我从不和她计较。人老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多陪陪孙女。
前些天我给张燕打电话,说想去她那里住一段时间,陪陪孙女。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重重“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否定。我猜她大概是不太乐意,但我也不在乎,买了火车票就去了。
刚一进门,张燕就一副警惕的表情:“妈,你怎么来了?”我热情地去拥抱她,“来看看你和宝宝呀!我好想你们。”张燕像块木头一样,任我抱着,一动不动。
我去厨房倒了杯水,回头一看,张燕抱着手站在门廊,死死地盯着我看。我走过去,想帮她提提袋子,她一个激灵,夺过袋子道:“我自己拿!你去客厅看电视吧。”
我在客厅坐了一会,张燕把我的东西收拾好,也不来陪我说话。我看她脸色苍白,就问:“燕儿,你身体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烦躁地说:“我没事!别问东问西的。”
这时候,我的小孙女蹦蹦跳跳跑过来,我一把抱起她在怀里亲。她吧唧了我一口,我高兴极了。这时张燕突然说:“妈,你是不是很喜欢猫?”
我不解地看着她:“还行吧,猫儿也挺可爱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她又补充道,“就是想起小时候有次你说喜欢猫,想养一只。”
我恍然大悟,这原来是张燕心结的源头。20多年前的一件往事,她至今还放不下。
当年我和张燕的父亲刚离婚不久,生活非常拮据。张燕还小,总缠着我说想要一只猫作伴。我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轻飘飘地答应了她。
我记得那是一个雨天,张燕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衣服上全是猫毛。原来她在外面见到一只小母猫,就把它抱回了家。我一看见那只脏兮兮、瘦骨嶙峋的母猫,心里“咯噔”一下,就冲动地训斥了张燕。我让她立刻把猫抱出去,语气很重。这成了她心头的一个结。
后来父亲再婚,我忙于工作,她就由着性子长大了。张燕变得孤僻,性格乖张,和所有亲人都保持距离,我却也没时间去细究。现在想想,那时的种种,给她的成长留下了很大阴影。
我轻声问她:“燕儿,你现在还喜欢猫吗?”
她没吱声。我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虽然我们不常说话,但我一直把她当宝贝疼爱着。当年那件小事的确是我不好,希望没有伤她的心。
这时我儿媳妇走进来,说要去趟超市。我一直把她当自己女儿,赶忙说:“你忙你的吧,我来收拾厨房!”
我拖着老腰,把堆积如山的碗筷洗了起来。没一会工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我手上一个不稳,盘子“哗啦”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我回头,张燕脸色煞白,死死地瞪着我。我心想,刚才那一声巨响,莫非是她故意打碎的东西?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报复把戏!
我弯腰收拾着地上的残局,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这是张燕报复我当年的小气行径,也许她积怨已久,这下终于爆发了。我并不生她的气,只觉得她实在太孩子气。
我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转身对她说:“燕儿,当年是妈不好,不该不讲理取消养猫的诺言,给你留下了心结。这些年妈也没尽到关心你的责任,没能抚平你心头的创伤,真对不起你。”
我抬头望着张燕,她圆睁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当着面直接向她道歉。
过了几秒钟,她移开了视线,小声地说:“你打碎的盘子,我会赔偿的。”
我摇摇头,挪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这么说,那不过是些廉价的餐具,与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张燕别过脸去,眼眶微微发红。我明白,在她坚硬的外壳下,仍住着那个敏感渴望关爱的小女孩。
“燕儿,妈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别把这些都藏在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和妈说,好不好?”我柔声道。
她抿着嘴,没有答话。
这时,小宝贝蹒跚地走过来,抱住了张燕的小腿。张燕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她蹲下身抚摸着宝宝的头发。
我凝视着她们,心想或许我该给张燕一点独处的空间。于是我对她说:“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出去转转,晚上再回来。”
张燕没抬头,嗯了一声。我戴上帽子,独自走进了风和日丽的街道。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一个公园,宁静的湖水荡漾,我在湖边长椅上坐了下来,望着湖面出神。我开始反思,究竟是什么造成了我和女儿之间的鸿沟?那场离婚带来的创伤吗?我的冷淡疏远吗?还是那件差点养猫的往事?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李蕊?真的是你吗?”
我回过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身后,离我不过一米远。
我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当年张燕的小学老师杨林吗?他年轻时帅气非凡,深受我们家张燕的倾慕。没想到,人到老年变化这么大。
“杨老师!我还以为你到国外发展去了,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我连忙站起身与他寒暄。
他在我身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我确实去过国外。可后来听说燕儿家里出了事,就赶了回来。”
“燕儿家出了事?”我惊讶不已。
我愣在那里,难以置信。原来张燕小时候竟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我对她的痛苦一无所知!这下我终于理解了她为何总是防备着别人,表现得刻板乖张。
我轻声问杨老师:“后来燕儿怎么样了?她过得还好吗?”
杨林摇了摇头:“我辗转打听,得知她很不顺心,婚姻生活也并不如意。我猜她心里多半仍然缺爱,需要来自亲人的慰藉,但她太习惯封闭自己了。”
杨林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说道:“别太自责了。燕儿那性格,也不容易跟她亲近。你现在回到她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我擦干眼泪,重重地点点头。我不会再让女儿独自面对任何困难。
我与杨林告别后,立刻回了张燕家。进门时,她仍然一副戒备的样子,神情间满是不自然。
我直接走到她跟前,用力把她拥入怀中。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僵硬了一秒,很快也温柔地回抱住我。
“妈妈爱你,燕儿。从今往后,你永远不会再孤单一个人面对任何事情。”我轻声在她耳边说。
我感觉到肩头一片湿热。分开时,张燕眼中噙着泪花,她别过脸去,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谢谢你,妈。”她轻声说。这是我这些年来,首次如此真诚地听她直呼我“妈”。
晚上,我故意找话题逗张燕说话,她似乎终于卸下防备,心防渐渐打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从未与我提起过的往事,包括她童年的创伤、少女时的孤独、婚后生活的不如意等等。
我静静地听,时不时握着她的手表示支持。
“妈,其实我一直很想你。”她终于红着眼睛跟我吐露。
“我也是,宝贝。以后我们会常常在一起的。”我紧紧拥住女儿,仿佛要把分离的十几年全都补回来。
我赶紧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不要这么说!妈从来没觉得你麻烦过。你那么优秀,又自强不息,我为你骄傲呢。”
提起这茬,我忍不住内疚起来。“是妈考虑不周,没把你的心意放在首位。我们不提这事了,说点开心的吧!”
张燕终于彻底卸下戒心,我们像老友一样聊起了往事和未来。她还拿出老照片与我一起回忆,我们看着年轻时的彼此哈哈大笑。如今彼此间的隔阂已消融无踪,我欣慰极了。
转眼我在女儿家住了一个月有余,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燎原般燃烧着。张燕开始主动向我敞开心扉,跟我分享她的经历与感受。每当她露出脆弱神情时,我总是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妈,虽然咱俩中间曾有误会,但我没日没夜地想念你。”她一次跟我说道,我感动地热泪盈眶。
我与张燕时光渐渐接近了分别的时候。我开玩笑地问她:“要不要妈妈搬过来跟你住一段时间啊?”
没想到张燕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正有这个打算!你搬过来吧,有你陪着,我和宝宝肯定开心多了。”
我喜出望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和女儿同住一直是我的心愿,没想到她主动开口邀请我。
于是我决定先回老家整理东西,过些日子正式搬来和她住。临行前,张燕亲自开车送我到车站。一路上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日后同住的种种打算,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对我的依恋之情。我激动不已,心想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母女关系。
到了车站,张燕执意要送我上车厢。我转身想最后给她一个告别的拥抱,却看到她眼里噙满了泪花。
我心头一片柔软,轻声回应:“我发誓,从今往后,你我再也不会分开太久了。妈妈会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像你小时候那样。”
“那就好。”她笑着点点头。我擦去她眼角的泪花,目送她离开。现在回首往事,我深感母女天伦之乐,世间间最宝贵的情谊也不过如此了。
我回到老家,开始打理行装准备搬去女儿家定居。整整一箱子的老照片和旧物件让我忍不住翻看,想起我与女儿的点点滴滴。
有张照片上,还是婴儿的张燕睡在我怀里,我轻轻地看着她,眼里盛满慈爱。那个画面深深触动了我,自己的骨肉,亲手拉扯大的孩子,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我轻轻抚过照片,内心异常激动。
收拾行李的这几天,我时时刻刻盼望着女儿的来电,迫不及待想见到她。离别时她眼里的不舍让我更加坚定,我会永远陪伴她左右。
终于,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女儿家的路途。镜头切换到张燕家,她早早地候在门口迎接我,小宝贝也高高兴兴地跑过来。
“妈!”张燕张开双臂拥我入怀,我感受着她的温暖,由衷地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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