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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我已经70岁了。同我白头到老的老伴刘满也已经72岁。我们俩都已经退休在家多年。为了这些年的养老生活,我们决定把自己仅有的1万元退休金全都给我们的独生女儿小欢。

小欢今年32岁,在城里当白领,对象叫小黑,是个外地来京打工的小伙子。为了攒下房子的首付,小欢和小黑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我心疼女儿生活艰难,所以跟刘满商量就把我们的退休金全给了小欢。我们老两口在农村的老房子里住了几十年,也不需要太多钱花,只要有口饭吃就行。我想帮助女儿买房子,她将来也好有个家,我们就可以去她那里养老。

我把这个想法跟刘满说了,刘满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我们这把老骨头在农村也就剩了几年,钱还留着也没用,不如都给小欢买房,咱老两口晚年可以去她那里蹭口饭吃。”

我看着女儿哭成泪人的样子,心里十分欣慰。

然而我高兴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

那天傍晚,小欢打电话来,哭着说她和小黑大吵了一架,小黑非常生气。我心里一紧,觉得事情不妙。

“我手里有钱就看不起我了是不是!”小黑愤怒地对小欢大吼,“你也学你妈看不起我这个外地人?我自己可以养家糊口,不需要你妈施舍我!”

小欢哭着解释,但小黑已经收拾包袱离家而去,再也不接小欢的电话。我听女儿在电话里哭诉,心如刀绞,这下子把女儿也弄哭了。

没过几天,我老伴刘满突发心绞痛入院治疗。医院各项费用一下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和刘满本就是穷苦农民,也没有存款,现在他生病住院的钱都要我想办法凑,我真是急坏了。

好在政府有个救助农村特困贫困老人的助医政策,我跑了好几天才申请到了部分补助。但其他医药费还是要我自己出,眼看手上积蓄就快花光了,我心里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给小欢打电话,想问问她需不需要钱。毕竟之前说好了那1万块退休金就给她买房子。现在我手头拮据,不知道小欢需不需要用那部分钱。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刘满还在医院摊着,外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手上又没有多少积蓄,现在倒要把自己仅有的1万块退休金拿出来给女儿花。可是我又心疼女儿一个人在外边租房子过日子不易,加上她还在还以前欠的债,生活肯定也很拮据。

我在电话那头苦苦思索,最后还是答应了小欢,让她先拿去4000块钱花。只留下了不到1万的养老费给老伴和我过日子。我心里清楚,我们这种贫困农村的老人家,靠这点儿退休金也就够口粮温饱了,指不定哪天就挂掉。希望能多留点儿钱给小欢将来送终。

谁知道,就在我准备掏钱给小欢的前一天,我突然晕倒在家门口。邻居把我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摇头说我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得了好几种疾病,必须留院治疗观察。

我躺在病床上,心里没底。这下子家里没有人照看生活了。我担心老伴刘满,也担心耽误了给女儿钱的事宜。

后来发生了一个大逆转。我以为绝望的局面出现了转机。

原来是小欢的老公小黑突然回心转意,来医院看我了。他站在病床前,眼圈通红:“妈,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不顾小欢的家人,只顾自己的面子。您倒下后,我才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以后您就住到我家里来吧,我会好好孝顺您和老伴的!”

我听到小黑这番话,心头升起了久违的暖意。原来儿子娶妻,妻子还是别人家养大的。现在小黑愿意接我和老伴到他们家里亲自照料,实在难能可贵。

出院后不久,我们就把农村破旧的老房子尽数锁好,跟着小黑他们到了城里住。小黑租了一套不大的房子,两室一厅,我们老两口住了一间房,小黑和欢欢睡另一间。

小黑白天外出打工赚钱,欢欢也在单位上班。我和刘满两个老头子就在家里互相照应。偶尔我身体不舒服,小黑放工回来还得亲自煎药喂我吃,然后端着粥勺一口口喂我进食。

有一次我发高烧症状很严重,小黑央求老板放他半天假。他红着眼圈在床前端着碗,一遍喂我吃饭一遍流泪。我看着他那份真心实意的孝顺,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这孩子,以前再怎么不体贴,现在也管我们老两口如亲生父母。

我住院期间不闻不问的女儿欢欢,在我搬到他们家后也来看过我几次。可是我心里那层屏障已经升起。我冷淡地对待她,她也红着眼圈哭着说道歉的话,我却无法像以前一样完全地原谅她。我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她,只是在她面前絮絮叨叨地数落她的不是。

这些天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望着小黑忙前忙后地伺候我们,经常会陷入回忆和感慨。

我记起小欢刚嫁给小黑时,我们也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外地小伙子颇有微词。他整天混日子,连正经工作都没有,小欢去上班养家他都不知道帮忙做些什么。结婚多年一直盘缠在一起过日子,想攒下钱来不容易。

可如今回头看,小黑犯的毛病不过是年轻气盛,还没到为人父母的责任心。现在他已经长大成熟,开始学会照拂家人了。我和刘满在他身上看到了儿子该有的担当,也看到了一个丈夫该有的温暖。

人,谁没有过错呢。我也会原谅小欢的变心,毕竟是我的骨肉。只是想到她那份轻飘飘的态度,我的心还是模块的。

儿子娶妻,妻子还是别人家养大的。儿子要学会尊重妻子的家人,这是他成长为一个好丈夫好女婿的必经之路。

如今我和刘满在小黑他们家里吃穿无忧,晚年生活也算是有了着落。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小黑的成熟。我想,经过这件事,我们大家都成长了,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吧。

那时的小黑脾气暴躁,总是我在家担待他。妈给的退休金之事成了导火索,小黑败坏了我,并独自离家出走。

我彻夜难眠,眼泪打湿了枕头。我在想,我是否真的了解我的男人?这场感情,是否还有继续的可能?

后来,小黑回来找我,眼神中有自责,有悔改。我知道,我们终于都成长了。

他说,我们重新开始吧。我点点头,擦去了眼泪。

迎接妈和爸来我们家养老,是我们夫妻两个人的决定。在生命面前,我们学会包容与共处。

我庆幸和小黑走过了这些弯路,学会理解,学会圆满。这就是我人生中的另一半,也是陪我到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