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傅通:“平面是一切药力和形象的总和”
这是一本难以界定题材的新作品,全书以作者在世界建筑史中抽象出的数十种建筑图形为引题与结尾,涵盖了隐喻怀胎十月的十个篇章,来表达一个全新的世界架构与主客关系,并追索在一个融合了建筑、意识、等级、内外、哲思和批判的透明混合物中。
作者的文思大约都与困境有关,那些昏聩的矛盾的片断的故作稚态的都藏在了一座座围园之内。如困境般的围园,经历了数万年而砌筑并内封了所有意识,从而留下伟大的建筑的遗痕。书中用黑白两色的二维平面,压扁了所有多维的困惑,试图发现一幅最为“真实”的“迷图”。而作者在《秘密》中所写道的“是直线把高维充满了低维”更说明了他这一执念的成因。
从建筑师的角度而言,《透明之物》似乎借用了建筑批评家柯林·罗(Colin Rowe)1964年发表的《透明性》及建筑师罗伯特文丘里(Robert Venturi)1966年发表的《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的观念来文学化地表达作者观察世界的方式方法。“透明”(Transparency)、“共时”(Simultaneity)、“交叠”(Superimposition)、“矛盾”(Ambivalence),组成了一组批判的工具,剖析着一个明明白白的混沌物。
历史如“贩卖机”,不断为建筑师吐出各种图形与形式。而作者所拾取的,从古典到现代,从神庙到普通居所,从布鲁乃列斯基(Filippo Brunelleschi)到柯布西耶(Le Corbusier),从柏拉图(Plato)的“理念国家”到老子(Laos)的“空间理论”,都似乎有着一个最终的指向。而这一指向则是《透明之物》在“建筑学”意义上,用交叠与透明性的方法,想要探寻的终途。
《透明之物》以“如果文学能杀死建筑,人更离不开写作”作为最简短的序言,以1163年的巴黎圣母院(雨果,Victor Hugo,1831)建筑原型为内封封面,一本物理的客观的书本,用简要而大尺度的逻辑拉结,如空间的墓葬般一层层砌筑了作者在表达广度上的野心。
对于透明之物,可以有无数种存在形式,是建筑的、意识的、活体的。而我们大概都生存在一个或大或小的透明体中,如同作者在《废园》中所言的“十月的风”,《深化》中的“鸟的体内”,《风格》中的“叙事的过程”。意识与物质,主体与客体在某个特殊空间下的的互换,透露了作者所架构的世界尚是一个未知的怪诞的“生命”。同时我们每个人的身上也都有着某几件透明体,包括作者在《层数》中所言的“聚苯乙烯的手臂”,在《纸盒》中描述的“寒冷的舌”,以及《裂隙》中所呈现的“镜像的眼睛”。我们本身也复杂而透明。
每一座建筑都是一个胚胎,而每一个我们也是“风”内的胚胎,而胚胎则是一个更广阔的透明空间。作者在《形骸》中所言“我们只是保有了人的形骸”而真正的“形骸”可能让人穷尽了所有也尚未触碰。形式与这形骸一样,可能你所察觉到的只是它的某个图层之一(P133, 分层)。
如果我们发现我们身边的方向都是黑色的,那么我们所寻求的物理的形式又有何解?作者将“体内埋满众人,以诞下美的形式”(P167,独立),试图层层破开谜题又重新设定。每一个新生的形式都能在一位“可汗”的蹄下环环相扣,最终又在如诗人张枣的《镜中》碎为多面。缓慢阅读作者的设定,宛如一场飘摇的意识沿着建筑的遗痕顺流,在那一条迷蒙的主线上,又似曾遇见了建筑师将观念退回到物哀之中所闪现的挺拔与明净,偶尔夹杂着离奇。这离奇的一刻,像是在攀登者眼前惊现了塞尚(Paul Cézanne)的圣维克多山山顶一般,从信息倾泻的立体主义瞬至赛博朋克,而我们最终是“站在了那支棒棒糖上,看见了柱状的月亮”(P28,陌生)。
全书以“原型”、“型构”、“框架”、“透明”、“具象”等隐喻“孕育”的章节,借用“塑形”、“深化”、“度量”、“具体”、“类比”、“模式”、“实体”、“命题”、“平行”的“造物语言”,在“平面是一切形象的总和”(P41,假说)中,用一座座建筑围园,促生了一个更多义的世界空间,一个更隐秘的意识流体,一个更荒诞的透明之物,一条无穷尽的求真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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