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俄罗斯是输家无疑,这是已经可以得出的结论。
俄罗斯的支持者不会同意,说现在战场形势对俄不落下风呀,怎么可能就输了呢?
我们通过战前、战后(可能的情况)稍作分析,便能明白这个道理。
先看俄罗斯开战的理由。俄罗斯进攻乌克兰,最大的理由就是乌克兰谋求加入北约,他将失去战略缓冲区,威胁到自身安全。
结果呢,战前乌克兰并未加入北约。开战以后,乌克兰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北约,北约为其提供了财政、军事、安全等各方面的支持,对于非北约国家而言,这是难以想象的。
之所以乌克兰现在未能入约,只是由于北约规定,处于战争状态的国家不能加入北约而已。剩下的就是等战争结束后走个流程,办个手续。乌克兰加入北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除非俄罗斯把乌克兰这个国家从地图上抹掉,否则其他手段都是徒劳。
按俄罗斯的说法,乌克兰入约他会失去战略缓冲区。讽刺的是,乌克兰还没入约,芬兰、瑞典倒是先后入约了,俄罗斯闷着头打了两年抬眼一看,所谓的战略缓冲区已不复存在,波罗的海已成北约内海。
动机和结果完全相反,这不是失败是什么?
其二,开战之时,俄罗斯的口号喊得冠冕堂皇,将“着力于乌克兰的去军事化和去纳粹化”,并给“那些对平民犯下了无数罪行的人带来正义的裁决”。
翻译一下,就是解除乌克兰武装、审判乌克兰领导人、摧毁乌克兰的民族主义和纳粹组织。
且不论纳粹化的标准是什么,光看去军事化。
战前,乌克兰有20万现役军队。如今,仅在一线作战的乌克兰军人就有33万,还有数十万补充兵。乌克兰的抵抗意志没有丝毫减弱,还在不断地进行征兵。
战前,乌克兰是个高度依赖俄制武器的国家,现如今,鸟枪换炮。从大炮、坦克,再到导弹、飞机,乌克兰军队去俄化越来越彻底,很快就将齐刷刷换上北约装备。
乌克兰的军事力量非但没有被解除,反而比以前强大了很多。它不是越打越弱,而是越打越强了。去军事化这个目标适得其反,成了去俄化,这不是失败是什么?
至于说审判乌克兰领导人,就更不可能了,想都不要想。俄罗斯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学习某些恐怖组织,搞个刺杀什么的希望除掉泽连斯基。比如这次俄罗斯在泽连斯基与希腊领导人进行访问时,使用导弹袭击这种卑劣的下三滥手段,这是为世界所不齿的。
其三,是俄罗斯的真实实力通过这场战争暴露无余。
战前,俄罗斯是世界第二军事强国。陆海空三军天赋树几乎点满,人力资源、国土纵深、经济实力等等各方面也都是这个星球数一数二的存在,差不多就是个完美的八边形战士的形象。
一打,露馅了。安东诺夫机场打破俄军善战神话,钢铁洪流趴窝于基辅城外成全世界笑柄,哈尔科夫与赫尔松败退也就不足为奇。
相比较而言,俄罗斯陆军的举步维艰还算是好的。2015年,俄罗斯组建空天军,名字很霸气,现实很骨感。战前吹得很厉害的各种俄制飞机,从苏30、苏34、苏35,到伊尔22、伊尔76、A50,一个个泡泡被戳穿。这还是在乌克兰空军约等于无,F16迟迟未能登场的情况下取得的战绩。
海军就更别提了,黑海舰队从开始的趾高气昂到今天的龟缩不出,期间付出了至少20艘大中型舰艇被击沉击毁的惨重代价。波罗的海舰队已成内湖舰队,前途比黑海舰队更加渺茫。
通过这场战争,世界各国发现,俄罗斯的军事实力被严重高估了。俄罗斯的各种军事装备非但不怎么能打,还面临着资源、产能严重不足的情况。这就是世界第二军事强国?这排名严重不符嘛,非但第二不保,战后想必俄军的排名还得进一步下调。
其四,是经济层面的失败。
这点可以分为两部分来看。一个部分是军事实力下跌的连锁反应,即俄罗斯的武器出口一蹶不振。
武器出口对于俄罗斯而言,曾是仅次于资源出口的第二大外汇来源渠道。普京曾透露,在冲突爆发前的2018年,俄罗斯在军事技术合作领域的出口订单总额达到创纪录的540亿美元,俄罗斯在全球军火市场中排名第二。
其中亚洲和中东是俄罗斯武器装备出口的主要市场,俄罗斯43.1%的武器销往亚洲,20%以上销往中东,而东南亚是俄罗斯装备在亚洲的新兴市场。
战争爆发后,T-90主战坦克、苏-35战斗机、S-300防空导弹等大批在国际市场上声名显赫的俄制武器被炸成废铁的照片和视频在互联网上流传,严重影响了俄制武器的声誉。
市场的反应是无情的,比如俄制武器的忠实客户印度,在开战四个多月以后,就以担忧莫斯科在交付武器时间不保证为由,终止了与俄罗斯的合作,并且同时将与俄罗斯直升飞机公司的合作也无限期停止。
同为东南亚市场的菲律宾主动取消了引进俄制米-17直升机的合同。另一个中东的主要客户伊朗,也在去年7月取消了从俄罗斯采购50架苏-35的项目,并且停止购买后续的苏30SM战机。
这是苏霍伊航空集团近些年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大单,却在转瞬间成了泡沫。
原本的订单被取消,更不要说那些原本有意向的国家,更是纷纷打起了退堂鼓。根据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在它2023年的报告中分析,俄罗斯对印度的武器出口减少了47%,对越南减少了71%,原本的新兴市场硬生生给俄军打废了。
显然大家对俄制武器的信心产生了严重的动摇,想进口俄罗斯武器的国家退缩了,原先装备俄制武器的国家,正在尽力摆脱对俄罗斯武器进口的依赖。
过去俄罗斯是世界第二武器出口国,如今想都不要想了。它的市场份额正在被瓜分,许多小国宁愿进口韩国的武器,也不愿买俄制武器了。“俄罗斯国防工业正在失败,并将继续失败”,这并非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反应到了市场上。
有人说,未来俄罗斯将从武器出口国变成进口国,我认为这句话还有待观察。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俄罗斯的武器出口将一蹶不振。战争还没打完,已经丢了自己的第二大外汇来源渠道,这算不算失败?
第二个部分,除了武器出口,俄罗斯最大的出口项目,资源出口也玩不转了。
战前,俄罗斯是个典型的资源出口国,出口石油和天然气是它主要的经济来源。现在战争还没结束,欧洲早已摆脱了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而且讽刺的是,没有了俄罗斯出口的天然气,欧洲 的天然气反而更便宜了。
欧洲人没有冻死在去年冬天,今年冬天也没有。人家活得很滋润,要俄罗斯的能源干嘛?俄罗斯的能源牌失效,杀敌八十,自损一千。它对欧盟出口的天然气数量锐减,据天然气出口国论坛(GECF)的数据显示,俄罗斯天然气公司2023年1-11月通过管道向欧盟供应的天然气约为240亿立方米,与上年同期相比减少6成,不到俄乌冲突前的2021年同期的2成。
当然俄罗斯也在想办法,比如扩大向东亚出口天然气能源。但未来几年即使它的几条“西伯利亚力量”天然气管道能全面启动且满负荷运载,出口总量也仅为约1000亿立方米,远无法弥补俄乌冲突前约达1500亿立方米的欧盟市场的消失。
武器出口和能源出口下跌带来的后果,是国家经济结构的受损。这个是很要命的,从苏联到俄罗斯,多少年来它的经济已习惯了依赖能源和武器出口。这种脆弱的经济系统出现危机,除了造成税收上的损失,当然会对其它方面造成直接的冲击。
俄罗斯急需找到新的经济增长极,可是那么容易找吗?
说俄罗斯越打越富的,多半是对经济没有多少了解的人。战争在今天,早已是个损益远大于收益的买卖。越打越富,这是没算上成本。战时俄罗斯许多成本都可以挂账,但早晚要兑付。已经伤亡几十万精壮士兵,还有大量装备损失,加上被制裁,经济衰退,国内老百姓生活水平下降,这都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来修复。
相比战场,经济层面上的失败要更加致命,在这方面俄罗斯也败了。
其五,经济不行,将带来俄罗斯国内的动荡。
关注俄乌战争的人,容易将注意力集中在目前活跃的反俄武装上,他们共有6支:俄罗斯自由军团、俄罗斯志愿者军团、西伯利亚营、卡雷利亚国家营、哥萨克自由军团、纳瓦尔尼游击队和由车臣人组成的车臣军团。
这些反俄武装正在不断进攻俄罗斯本土,虽未取得较大战果,也足以令克宫紧张。
但我要提醒大家一下,相比这些正开着坦克与俄军正面交战的武装,俄罗斯国内的问题其实复杂得多。
请问大家一个问题,苏联为什么解体?
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它胎里自带的不可调和的民族矛盾,即俄罗斯族与其他各族的矛盾。
俄罗斯继承了苏联大部分领土,也继承了这些矛盾。
远的不说,就说车臣。叶利钦执政时期,就是由于处理民族问题出现失误,才爆发了车臣战乱,不仅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而且在整个民族关系以及中央与地方的关系中形成了巨大的隐患。
别看现在车臣在卡禄山领导下忠于莫斯科,这是用优待政策花钱买来的,且不说武力和金钱能否收拢人心。单看俄罗斯北高加索地区的三个共和国,除车臣外,印古什和达吉斯坦已非常不满,就是由于对这种不平衡的财政政策非常不满。
车臣人源源不断地拿钱,隔壁的印古什和达吉斯坦却是俄联邦最贫穷的地区,就因为车臣人会闹?
所以印古什、达吉斯坦,这些年都不太平,尤其是战争开始以后,当地的反政府武装明显活跃起来。种种迹象表明,在俄乌之战的大背景下,俄罗斯国内的一些地区,尤其是印古什、达吉斯坦所在的北高加索地区,多年来积累的矛盾正在不断爆发。
车臣永远是俄的一个不安定因素,卡家族如果控制不住,或者普大帝驾崩了,新大帝控制不住,肯定会有风险。毕竟宗教习俗不同。金钱可以买来暂时的和平,但不会买来永久的和平。况且,俄罗斯如果没钱了,削减了对诸如车臣之类的优待政策,卡家还能压住车臣人吗,那得打个问号。
俄罗斯远非一个车臣问题。苏联解体本身就是其内部各加盟共和国民族主义“内缩”的产物,而俄罗斯却在不遗余力地谋求后苏联空间的“再度统一”,这就为冲突的发生埋下了伏笔。
民族主义不断内缩有可能会导致民族分离运动。车臣是个典型代表,当时的车臣人的民族认同,直接从苏联人内缩到车臣人,并扩散到俄罗斯许多联邦主体。
请记住,俄罗斯的全称是俄罗斯联邦,它由85个联邦主体组成,包括21个共和国、8个边疆区、48个州、3个联邦直辖市、1个自治州和4个自治专区。其中,21个共和国都是按照当地主要民族命名,有权颁布自己的宪法和法律,有权规定自己的国语等一系列远远大于其他各类联邦主体的独有权利。因此,各共和国的一举一动将直接影响整个联邦体制的稳定。
俄罗斯共有160多个民族,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俄境内的民族关系复杂、民族矛盾尖锐,民族问题始终是一个困扰着俄罗斯执政当局、制约其国家发展的棘手难题。
普京尝言: “鉴于语言、风俗、民族起源、文化的多样性,毫不夸张地说,民族问题是俄罗斯的一个根本性问题 。”
在当时,这些问题被普京用强硬手段解决了,但不等于消灭了。俄乌战争很容易重新激活俄罗斯国家内部的民族分离主义问题,泛俄罗斯主义与俄罗斯跨国分布的民族很容易发生冲突,如乌东、德左、阿布哈兹、南奥塞梯。
可以说,民族矛盾是后苏联空间的基础性矛盾。俄乌冲突不仅证明了30年来俄罗斯民族政策的失败,也会将整个后苏联空间进一步引向民族矛盾的恶性循环。
俄乌之战不是解决俄罗斯民族问题的钥匙,反而是激化矛盾的催化剂。在这个层面上,俄罗斯也失败了。
以上,从收益层面看,俄罗斯的代价早已远大于收益。那么,进攻乌克兰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说,俄罗斯早已输得一丝不挂,剩下的,只是看他能否体面地结束这场战争。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短期内这是不可能的,在弗雷德伊克雷的名作《每一场战争都必须结束》中指出:
结束战争通常需要新的领导人上位,因为选择参战的人通常不愿意或不能承认他们错了。这确实令人沮丧,因为清除责任人总是困难的,有时是不可能的,而且可能要付出更多的生命代价才能做到。
现代早已不是混乱时代,迷信战争,迷信暴力,带来的结果会远超你的设想。最后,我再引用杰弗里•布莱尼在其经典著作《战争的起因》中的一句话,来为俄罗斯的失败做个注解:
历史上许多冲突都源自当事者“对战争的幻梦”,尤其是迷信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会很快结束且代价不高,而且自己还会取得压倒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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