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末年军阀混乱,灾祸四起民不聊生。
有个小伙子叫沈良爹娘都死了,就剩下他自己,光棍一条,苦捱时光。
这年,沈良的家乡遇上百年难见的大旱,地里的庄稼全枯死了。沈良在家连日子都过不下去,只得跟着一伙人外出闯关东。
他到了关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下矿窑挖煤,为了赚钱,哪个矿井危险他下哪里,哪个活难干,他去干。
几次在生死边缘抢回一条命。
凭着他“拼命三郎”的精神,再靠着生活中从碗里省,口里省,恨不得嚼烂舌头当肉吃,一分掰作两半使的节约,在他五十岁时攒下了三千块大洋。
沈良把辛苦积攒大半辈子的三千块大洋缝在身上穿的棉衣棉裤里,藏在鞋里,打起铺盖卷儿,踏上了回家的路,期盼着赶紧回到家再娶一房媳妇过上好日子。
沈良日夜兼程风雨无阻地赶路,快出山海关时,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把他困在了一个小村庄。
关东的雪一旦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没个十天半月雪不会停。
没膝深的大雪封了山,堵了路,断了沈良的行程。
沈良看这情形实在走不了,就在山村里一座废弃的空房子里住了下来。
一回生,二回熟,没几天,村里的男女老少就和沈良熟悉起来,见他孤零零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到了饭点,总有村里人叫他去自家吃口饭。
沈良性子内向是个实诚人,觉得自己一个外乡人被如此厚待总心怀感激。
他个头大体力好,谁家有要出力的活儿,他都乐意去搭把手。
这日,他给村里一户人帮过忙,吃饭时喝了不少酒,一时得意之下,泄露了自己攒了三千块大洋的事。
这条消息炸得小村庄的人几宿都没睡着,他们个个咂摸着嘴,羡慕嫉妒恨地私议着沈良这个有钱人。
村东头的宋寡妇听到这个消息,合计了半宿,决定迅速出击。
宋寡妇三十出头,蜂腰翘臀,肤白貌美,年轻时绰号“一枝花”,在十里八屯很是出名。
其一是因为村里村外的男人都喜欢与她搭讪还尽抢着给她干活,其二是因为她嫁了三个男人都死了。
第三个男人才死了一个月,也不耽搁这“一枝花”整天涂脂抹粉地招摇过街。
村里女人们厌恶她,男人们垂涎她。
这日,“一枝花”扭着臀来找沈良帮忙,说要给家里几缸粮食挪地方,自己一个女人家搬不动。
沈良二话不说就去了。挪完粮,他准备走,一枝花嗲声嗲气地说:“哥,留下吃口热饭,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盛情难却,沈良留下来吃饭喝酒。
酒过三巡,“一枝花”娇笑着说太热了,衣服脱到只剩件胸衣,还频频给沈良倒酒。
嗅着女人的体香,望着女人白莹莹的肌肤,沈良燥热难耐。
他一个五十岁的老光棍,哪能经得住这般诱惑,瞬间沦陷,与“一枝花”共赴巫山云雨去了。
自此,沈良住进了宋寡妇家。
村里的女人们安心了,觉得宋寡妇这下该消停了,各自警告自家男人莫多嘴,不许给沈良讲宋寡妇之前的风流韵事。
深谙男女之事的宋寡妇,把个沈良哄得团团转,对她言听计从,决心长居于此也不提回家乡了。
没多久,沈良在宋寡妇的“温柔乡”里全面缴械投降,把那三千块大洋全部交由她保管。
宋寡妇之前的男人留下了二十多亩地和三头骡子。
她男人死后都是其他男人帮宋寡妇做,今天张三明天轮李四,总之尝到甜头愿意来给她干活的男人络绎不绝。
如今,沈良来了。他一头扎在地里没日没夜地干活,庄稼被他伺弄得全村人坚拇指赞,三头骡子养得膘肥体壮。
宋寡妇闲得只管坐在家门前嗑瓜子儿。
谁知,第二年刚立夏,沈良因操劳过度病倒了,抓来药吃不见效果,还整日卧床大咳。
转眼半个月过去,沈良依旧病病歪歪。宋寡妇享受惯了,再不愿受苦,又故技重演,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招男人回来调情,然后帮她干活。
沈良气不过去阻止,她根本就不听,仍是外甥打灯笼一一照旧(舅),还骂沈良不中用。
后来,宋寡妇连药都不舍得给沈良抓,断了药,沈良的病情日益严重。
转眼又到了冬天,一场大雪漫天飞舞。
沈良病痛难忍,再也熬不住了,开口讨钱去抓药,宋寡妇一毛不拔,不理不睬。
意识到问题严重的沈良挣扎着爬起来追着宋寡妇要回自已的三千块大洋。
宋寡妇看着病得瘦骨嶙峋的沈良,非但没有怜悯他,还生出了歹毒的心思。
钱也得手了,还留着这病货每天要自己伺候,宋寡妇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她假意对沈良说:“别天天要钱了,我去给你抓药。”
一日夫妻百日恩,沈良以为宋寡妇良心发现,要好好待他了。
数九寒天的夜晚,雪下得格外大。
宋寡妇炒了几个菜,烫了酒满面笑容地伺候沈良吃喝。
沈良的心情好起来,变得有精神了。
吃完没多久,沈良感到一阵剧痛袭遍全身,片刻后七窍流血身亡了。
宋寡妇抹净沈良身上的血渍,收拾干净现场,便假仁假义地扑在沈良身上哭天嚎地。
村子里人知道沈良病了许久,都认为沈良是病死了。
人人各扫门前雪,无人愿多管闲事去刨别家的私事。
宋寡妇套上骡子车买了一副薄棺材回来,给沈良穿好寿衣装殓进去,请人帮忙抬棺材上了骡车。
天寒地冻,土地冻硬,挖不了坑,做不了坟。
她赶着骡车到邻村的乱坟岗,卸下棺材,用雪掩埋起来就走了。
有道是,雪窝里埋不住死尸,这话一点不假。冬去春来冰消雪融,沈良的棺材赤裸裸地暴露在乱坟岗上。
阴气灼,灵气灌,冤死的沈良不肯去地府报到,尸身亦不腐化。
一天黄昏,村里有个庄稼人走亲戚回来路过乱坟岗。
只听见身后,“呯呯”“咕咚”几声怪响,回头一看,哎呀呀,一口薄板棺材盖飞开来,沈良从里面跳出来,蹦到了他眼前。
庄稼人吓傻了,沈良难道没死?他结结巴巴地问:“你是人?还是鬼?”
沈良跳着脚说:“我不是人,不是鬼,是僵尸。”
庄稼人吓得魂儿都出了窍,哭丧着脸儿说:“你……要干什么?”
沈良说:“说起来话长,以后你就知道了,请你背我回宋寡妇家去!”
庄稼人不敢不从,老辈人留话“马不和狗斗,人不和鬼斗”。于是,他就老老实实背上沈良往村里走。
说来也奇怪,人高马大的沈良背在背上却轻如鸿毛。
庄稼人不敢多言,背上沈良健步如飞,一溜烟小跑着回到村子,在宋寡妇家门口放下沈良便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沈良推开门,跳了进去。
宋寡妇和一个外乡男子正围在桌边吃晚饭,看到沈良这模样,外乡男子当场吓晕了。
面如死灰的宋寡妇惊恐万状地问:“你……你死了,还回来干什么?”
沈良知道自己虽是僵尸,但凭一口怨气吊着,所以灵力极弱,撑不过几日,只想在宋寡妇这里速战速决。
他一下子蹿到宋寡妇面前咆哮道:“快把我的三千块大洋和一年干活的工钱还来!”
宋寡妇早已吓破了胆,赶紧把沈良的钱全部还给他了。
“寃有头,债有主,死了也要来伸寃讨债!”沈良喊着话跳走了,他的双脚慢慢腐烂,再久呆站不稳,让宋寡妇发现端倪必定要不回钱。
沈良往邻村去了。
邻村人大多数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已变僵尸。
到了邻村,沈良找来一件盖过脚面的长衫穿上,来到一家位于十字路口的酒馆,把全部的银子给了掌柜,叫他每天摆十桌酒菜招待南来北往的人,要连摆八天。
他把自己被宋寡妇谋财害命的事讲述给店里伙计听,叮嘱他们,从摆十桌酒菜的第一天起,就要讲给每桌的食客听。
掌柜的看到这么大一笔钱乐的眉开眼笑,管他活人生意,还是死人生意。“有钱能使鬼推磨”,还别说十桌,就算上二十桌酒菜摆二十天这么多钱也绰绰有余,更何况十桌才摆八天自己赚大了。
他很快招呼伙计把十桌酒菜摆上来了。每桌十菜一汤两坛酒,沈良和秋计们每天坐在桌前给客人们讲宋寡妇图财害死沈良的经过。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八天过后,宋寡妇图财害命的事就传遍了九州十府一百零八个县。
再加上村子里的女人们本就讨厌宋寡妇,个个再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再传出去,宋寡妇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毒妇。”
这些事传进了几个新走马上任的官老爷耳朵里。“新官上任三把火”,几个官老爷气得拍了桌子,表示必须查个明明白白,惩恶扬善。
几个官老爷雷厉风行,办案者自然高效。
很快宋寡妇就被抓走了,还没用刑她就吓得跪在地上全招了。
原来,她不只害死了沈良,前两任丈夫也是为她所害致死。
宋寡妇被判了死刑。
沈良得知自己大仇已报,心头一喜,了无牵挂地“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心甘情愿的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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