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2月27日黎明,位于秦巴山腹地的广元市梯子岩煤矿突然因为一阵阵的“救火哟,救火哟”的呼救声陷入了一片混乱,原来是住在矿上的个体商贩何仕弟存放烟酒等货物的屋子着火,火势很大,呼救的人正是何仕弟。看着自己的家当全在屋子里整个人已经焦急得恨不得扑进火场和自己的家当同归于尽了,幸好被左右拉住才没干出这种傻事。众人忙活了近一个小时才把火给扑灭,火刚灭,何仕弟就喊着“我得烟、我的酒”冲进屋里,看能否抢救出一些“幸存货”,可是冲进去没多久他就魂飞魄散地冲出屋子向众人喊叫:“死人!里面烧死了个人!

众人都被何仕弟的大喊吓了一跳,几个胆大的进入屋内,果然发现屋里躺着一个部分身子已经烧焦的人,经过反复辨认,有人从尸体的驼背和脚上的残疾体征认出尸体是12月26日晚上在充电房值班的梯子岩煤矿职工严泽华。他明明在充电房值班,怎么会死在何仕弟放烟酒的屋子里头?众人顾不得多想,忙不迭地去报案。

9时,广元市公安局市中分局荣山派出所徐必胜所长带着民警张志荣、治安员赵连才和王开朝驱车赶到梯子岩,经过现场走访和初步勘查,徐必胜所长认定严泽华的死大概率他杀,这不是他一个派出所所长能够搞定的,于是徐所长要求煤矿保卫科将现场保护起来,同时向市中分局刑警队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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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出警的民警

午后,市中分局刑警队唐高明副队长带着市中分局消防科刘逢强科长、侦查员赵志章、赵跃、牟彬文等一众侦查技术人员风尘仆仆地赶到梯子岩煤矿,随后立即开展现场勘查和调查访问工作。

严泽华值班的充电房位于现场30米左右,充电房里的电视、电炉依然都开着,从充电房到现场有一串脚印,是严泽华的拖鞋留下的。同时根据现场小屋的主人何仕弟反映,他原本放在屋子里的价值1000余元的烟和酒不见了,现场勘查也没有发现有烟酒烧过留下的残渣。

群众反映:严泽华有残疾,但为人老实,他的妻子因为疾病和痴呆,生活不能自理,家里有两个儿女,依靠卖炒爆米花贴补家用,生活过得甚为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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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 爆米花

经法医解剖,严泽华的尸体除了臀部、背部没有被烧灼外,其余部分都被火烧到炭化,腹腔内的心肺外膜呈点状和片状出血,支气管内没有异常,说明严泽华是在不完全具备正常生命体征的情况下被烧死的,符合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未彻底死亡的濒死状态下被烧造成的超生反应现象。此外发现严泽华的舌骨骨折,可以确认是有人对严泽华的颈部施加暴力导致他昏死过去后放火燃烧。

因此,可以确认这是一起抢劫杀人纵火焚尸案。

本案是广元市少有的杀人焚尸案,因此引起了广元市公安局和四川省公安厅领导的高度重视,指示市中分局火速组织警力尽快侦破此案。12月28日8时,市中分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兼刑警队队长康德平召集刑警队全体人员开动员会,在听取了从现场赶回的唐高明等人的案情通报后,康德平狠狠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说:“犯罪分子心狠手辣,毁灭现场,看样子是要我们过不成元旦节了!我话今天放在这,不破这个案子老子不回家!

旁边的唐高明摸了一把胡子拉碴的下巴后跟了一句:“不破案件我不刮胡子!

随即,在康德平的点将下,市中分局刑警队抽调精锐组成专案组,由康德平亲自担任组长,进驻梯子岩煤矿侦办此案。

最后指导员赵体元拍着胸脯表示:“兄弟们在前面好好干,队里的事情大家不用操心,都交给我安排好了。

12时,市中分局刘明达局长和任军年政委亲临刑警队,和将要出征的专案组成员一一握手话别时给每个人都点上一支烟,刘明达局长表示:“今天我请大家抽壮行烟,待你们胜利归来的时候,我请大家喝庆功酒!

在送走专案组后,市中分局在12月29日召开新闻发布会,不久前刚刚走马上任的刘明达局长面对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宣布:“本月26日,梯子岩煤矿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纵火焚尸案……我们有决心也有信心啃下这个案子!

专案组在进驻梯子岩煤矿后,副组长唐高明将手头的力量分成调查访问组、审查组、印证组和机动组四个组,细化任务,落实到个人,随即侦查员们分头开展工作。

通过现场勘查和调查走访,专案组对此案做出如下刻画:

1、犯罪分子熟悉现场环境,应系梯子岩煤矿内部人员或者曾经在梯子岩煤矿工作的人员或者是住在梯子岩煤矿周围的人员进行作案。

2、死者严泽华是个驼背,还是个瘸子,杀死这样一个人的犯罪分子应该是一个青壮年男性。

3、案犯杀了人还要焚尸,说明犯罪分子和死者认识,且犯罪分子是个性情阴毒、心狠手辣之徒。

4、现场价值1000元的烟酒不翼而飞,说明犯罪分子作案的目的是劫财,案发前应该急需用钱。

5、犯罪分子在作案前应该有异常表现。

随即,专案组以现场为圆心,对半径20公里的范围开展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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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民警

由于梯子岩地形崎岖,又时值隆冬季节,滴水成冰,侦查员们早出晚归,往往一天排查下来回到驻地时头发尖和眉毛上都结了冰霜,没几天的功夫,90%的专案组侦查员全都患了感冒,坐镇分局的赵体元指导员在获知消息后立即送了一批感冒冲剂到梯子岩煤矿,结果没想到只一天就被分食殆尽,为防万一只好再送了一批备用。在整个办案期间,感冒冲剂始终是侦查员们供不应求的“抢手货”。

侦查员废寝忘食的工作态度感动了梯子岩煤矿的干部群众和附近山里的山民,他们感叹“没想到公安局破案竟然这般辛苦”,于是自发组织起来帮助侦查员们烧饭烧水,让侦查员们不至于顿顿都啃冰冷的馒头。

就这样,专案组在方圆40公里的梯子岩地区山里山外查了六天,总共排摸并排除了一千多人,可依然没有发现可疑对象,一时间专案组的士气大受影响。1月2日元旦假期第二天午后,市中区政法委书记夏洪友、市中分局局长刘明达、政委任军年,刑警队指导员赵体元乘坐一辆吉普车赶到梯子岩煤矿专案组驻地,给侦查员们送来了烟酒、卤牛肉以及水果等慰问品。刘明达对康德平说:“这酒是冯局(广元市公安局时任局长冯泽文)让我带来的,冯局说了:‘山上冷,酒能驱寒’,冯局让我转告你们,祝你们早日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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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警用吉普车

但侦查员们谁都没有心情去享用慰问品,专案组组长康德平副局长说:“弟兄们啊,这东西不好吃啊!案子破不了,咱咋向局领导和老百姓交代?!”片刻后,侦查员们纷纷表态:“不破案子不回家,再苦也要把案子破出来,为受害者严泽华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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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民警

之后,康德平要求将之前排查过的一千多人重新再排摸一遍,并从中圈出了四个嫌疑对象:

第一个是最先到达现场的杨某,因为当许多灭火者在现场还没辨认出那具焦尸是男是女的时候,杨某就喊出“那是严泽华咧!”杨某是凭什么一下子就认出死者是严泽华的呢?杨某自己的说法是:“尸体的脚朝着门边,严泽华的脚踝有残疾,我是从脚踝的残疾判断的。”因此,杨某的嫌疑被排除。

第二个是案发当天晚上最后一个离开现场的采煤工母某A,按照之前的习惯,他下班后总会邀约同班组的采煤工一起回家,可是那天母某A却鬼鬼祟祟地在离现场不远的煤坪上转来转去,形迹可疑。不过经过审查,母某A交代说那天晚上他在煤坪转悠是想偷煤,再加上他和死者严泽华的关系很好且经济情况很宽裕(偷煤所得),所以没有杀人动机,因此母某A的嫌疑也被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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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 采煤工

第三个是有犯罪前科且胆大妄为的采煤工母某B,可是经过审查发现母某B在案发当天晚上彻夜和一群工友在宿舍里打牌,没有作案时间和条件。

最后一个是梯子岩煤矿北井的29岁临时工陈建国,此人身体健壮,平日少言寡语,下班后经常纠集一伙人打牌赌博喝烂酒,曾对人说:“对女人没兴趣,最感兴趣的就是钱、酒、烟!

唯有他的嫌疑无法排除,理由如下:

1、案发当天晚上,陈建国住在距离现场不远的岳父家,且一个人住一间屋,有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

2、案发后,梯子岩煤矿职工和附近的山民都跑到现场去看热闹,只有陈建国表现得很淡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矿上又少了个炒爆米花的!

3、案发后第五天,陈建国的妻子刘兴秀来到矿上,第二天天不亮就拿着一个大包袱走了,是否是转移赃物?

4、案发前一段时间,陈建国四处借钱,案发后突然又不借钱了,而且在案发后第二天向工友炫耀自己身上带了五百多元钱,行为极为异常。

5、案发第二天晚上,有群众去陈建国岳父家串门,发现陈建国的床上有五包“什梅”牌香烟,这种香烟恰恰是现场丢失的香烟中的一种。而且陈建国平时抽烟都是抽完一包再买一包,没有存放香烟的习惯,而且案发前一天他刚刚借钱买了一包香烟,案发后第一天就突然多了那么多香烟,这些烟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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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梅”牌香烟烟标

所以,专案组在1月3日晚传唤陈建国,审到下半夜时,陈建国开始战战兢兢,后来就全身发抖,一会儿向侦查员要求抽烟,一会儿向侦查员要水喝,一会儿要求去上厕所,一会儿要求纸笔好给自己的老婆写离婚书。

至1月4日凌晨4时20分,陈建国突然停止了颤抖,对审讯他的侦查员杨兴林说:“杨警官,我干脆交代算了!

12月26日晚,陈建国住在岳父家,,想到自家修房子而借了别人6000块砖瓦,眼看归还的期限将到,而自己没有钱偿还,所以这几天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想到12月25日晚何仕弟从城里拉回几箱烟酒,于是就想偷一些烟酒出来换钱。于是,陈建国就轻手轻脚起了床,向何仕弟存放货物的屋子摸去,半路经过严泽华值班的充电房,看到严泽华正在充电房里看电视,陈建国就对严泽华说:“走,我们去撬何仕弟的门弄几瓶酒喝!

那不行哟,这不成了贼娃子了!”严泽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贼娃子就贼娃子,反正只有你知我知。”说着,陈建国就从身上掏出一根铁棍,走到何仕弟放烟酒的屋子门前,三下两下就将门锁撬开。

严泽华见状就高声喊道:“井口值班的快来哟,贼娃子把东西偷完了哟!

陈建国大惊失色,立即猛扑过去,将严泽华拖进了放烟酒的小屋,用手死死掐住严泽华的颈部,不一会就将严泽华掐得昏死过去。陈建国随后将小屋货柜里的烟、酒、洗衣粉、鞭炮等值钱的东西用床单打成包裹,又唯恐严泽华不死,将卫生纸覆盖在严泽华的身上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抓起包裹关上门,仓惶逃离现场。

根据陈建国的交代,专案组分别在陈建国的岳父家和陈建国的老婆刘兴秀处起获了烟、酒、洗衣风和鞭炮等赃物,以及赃款56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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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获了犯罪分子的民警

至此,本案真相大白。梯子岩煤矿职工和附近的山民自发凑了份子钱给专案组买了三条“红塔山”牌香烟,并燃放鞭炮欢送专案组凯旋。陈建国最终因抢劫罪被检察机关批准逮捕,判决结果欢迎知情小伙伴积极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