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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到嘴里有一个东西,吐出来一看,是一颗牙。爷爷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我走过去把那颗牙放到了他的手里。爷爷托起我的下巴,让我张开嘴瞧了瞧,笑眯眯地说,不要紧,你这是要褪牙了。人这辈子都要长两遍牙,小时候长的是奶牙,奶牙褪了以后再长出来的就是大人的牙了。你掉的这颗是下牙,要扔到高的地方去,要是上牙掉了,就要埋到树根下面,这样新牙才长得快,长得结实。

爷爷从贴在门框上的对子上撕下一小块儿红纸,仔细地把我的牙包好,又从柴屋里搬出一把梯子搭在屋门正上方的房檐上,然后慢慢顺着梯子爬上去,轻轻掀起瓦片儿,小心翼翼地把小红包安顿妥当。我在地下看着站在梯子上的爷爷,兴奋地大喊,爷爷你站得真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和爷爷都为我的牙忙个不停。一会儿搬梯子上房,一会儿在树下挖坑儿。我笑,爷爷也笑。

多年以后的一天,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的小孙子慢慢走过来,把一颗牙放到了我的手里,脸上带着不安的表情。我托起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瞧了睢,原来是下门牙掉了一颗。我安慰他说,没事儿,你这是要褪牙了。我回屋找了一张红纸把他的牙包起来,又鬼使神差般地从柴屋里搬出梯子搭在屋门正上方的房檐上。当我轻轻掀起那片瓦的时候,一下子打开了尘封的记忆。当年的红纸包早已经风化,但痕迹依稀。我的小孙子在下面兴奋地喊着,爷爷你站得真高。我慢慢回过头,静静地凝望着东南坡的方向,我的眼前渐渐地模糊了。

我晕眩在了时光的轮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