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身体里同时住着仙女和妖女两种生物,具体到想成为什么样的寄主,全看怎么勾引,这方面我有经验,因为我总是处于勾引与被勾引之间徘徊。这个勾引的罪魁祸首可能是一摞钞票,也可能是一本只能在厕所才能不过看得下去的罗素叔本华的书。似乎我们本身是非常无辜的,我过去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看了陈佩斯的一段采访。他说,人坏不一定是后天造成的,而是基因里带来的,天生就是破坏者,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因为我就是位受害者,并之一。
作家是个高尚的职业,这点无可厚非。
贾平凹去德国法兰克福出差参加活动,去机场上厕所,他看见一个坑位有10个人排队,而旁边的坑位却一个都没,于是心想:这个肯定关门了。他顺手一拉,门竟是开的,于是便痛快了。出来后,作家同志还热情的招呼一队德国人来这接班,德国人都摇起了头。作家不解便问同行的恶德国翻译,翻译告诉他,排队的那个位置是给不需要帮助的人用的,而你刚才上的是给老弱病残孕这些需要帮助的人适用的。
要是没有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个伟大的坑位不是浪费吗?翻译又说,还有一种情况可以使用,那就是人在特别尿急的情况之下。作家问,那如何界定这个标准呢? 谁又有资格界定呢?翻译说,不需要谁来界定,自己内心就可以界定。
平凹同志呆住了,自己的内心竟然也可以做主?
我们都习惯让别人监督管着,拿棍棒像轰牲畜一样赶着,还自信得认为,这就是秩序,这片土地没人会相信一个人的内心能做出公正裁决。我刚才说过,一个人会同时与仙女和妖女滚床单,哪个孙子会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附体?所以,必须铐住。
我去超市买东西,出门时跨过一道高科技门槛,它能在你身上有任何潜移默化做贼得意念时发出燥耳的“滴滴”声。明明我付了账单了,可警卫还是如狮子朴兔一般向我杀来,原来是商品的条形码贴错了,虚惊一场,我带着脱了窍的灵魂赶快逃跑了。走时,我故意有意识地放慢脚步,想显得尽量从容些,好让别的顾客知道我不是个贼。
自己内心告诉我,没人比我更清白,可惜,我脸上没写着“此人是窦娥”。
纵使你的内心坦荡无比,也需要表现在某些具体行为上,比如:双手插兜,把所有的兜都翻出来并让人用眼睛看见。有些屈辱对吗?我买个东西而已,又不是日内瓦战俘,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但在这个语境下,你还就是个战俘,你得用尽一切办法来证明自己是个道德高尚且听招呼的战俘。这就是我们的人物假设:把人之初性本恶的原理运用到了实际操作中。
在我们的思维里,自我内心的界定是个由来已久的笑话,还记得批评与自我批评吗?年轻时这事我没少干,领导大手一挥,近阶段由于思想滑坡严重,单位开展一个月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活动,希望大家认真总结,认真反省,举一反三,再接再厉。我为此熬了一宿,捧着鸟巢似的头发,痛定思痛的写下了“自白书”。
“由于近阶段思想滑坡严重,放松了自己的政策理论建设和学习,尤其在听了刚才领导的发言后,更是愧悔无地。今后一定加强自身政策理论的学习和体会,然后用身教言行再去影响同事和其他群众,坚持创新精神,坚定胜利信念,具体实施步骤如下五点:..............”
就在搜肠刮肚得落笔时,我内心却在想着另一件更要紧的事:一会完事哪儿吃去?
你看,连我自己的内心都在玩着两面三刀的技俩,何况他人看我?
我渐渐理解了超市那个警卫,他深得这片土地生存的密码并一以贯之,从这个意义上讲,他是尽职的。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你是否是个好人你自己说的不算,而是由那些有权力的领导或警察决定,或者仅仅是个刚进城三天才上岗的非城镇户口籍保安决定。一头驴长了一口漂亮的好牙就以为能改变畜牧场的运营规则,显然是天方夜谭。那内心又在这个世界扮演什么角色呢?我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比干挖心的典故,原来内心的唯一作用就是证明你确实有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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