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作家陈本豪的散文《田园诗画—— 张高荣的幸福生活》,分享作者记录其朋友优哉游哉的陶渊明式的田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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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张,位于安山街山巷村的一座细屋村庄,十多户人家,房屋一字形排开,大约几位村民日常进出。一进湾村,入眼皆见西头那栋养眼的小楼,别具一格的建筑模式,那就是退休回乡的张高荣新建的居室。屋旁几棵参天大树,一棵机枫,一棵檀树,还有两三棵枫香,树上都筑着鸟巢。大树下一排低矮的猫儿刺,为近年所栽,衬托出多层次林间结构。几棵粗壮的枫香,已近百年时光,曾记得,年幼的张高荣,常忆起爬上树梢捉雀的童趣。那棵略小于枫香的机枫树龄则最长,慢性生长的树种并不长于粗度,但树干中那一圈圈年轮,刻印着岁月的见证。

前天去龙华禅寺,参加龙抬头开光祭典,经我提起,一群文友以看望张高荣为题,相约今天一同驱车来郊野寻芳。我和罗友明已来过多次,无须车辆导航地一路驶过大屋蔡即右转,早已刷黑的那条不宽的村湾小道,车行其道发出沙沙轻响。时代步伐没有遗落这座小小的湾村,乡村房屋再不见一扇陈旧的土砖墙,一栋栋小巧的新楼,映照出新村风貌。全封闭的污水处理池,离张高荣家不过几十米远。尤其门前那一整套崭新高档的健身器材,蓝黄间或的色彩,书写着现代村民的文化进步。

一身便装的张高荣,早已站在门口恭候。一张折叠的原木小桌,桌旁摆放四把矮木靠椅。他一手拎着瓷壶,壶中冲出的开水,冒着乳雾般的热气,茶杯中片片芽心,沸腾中不尽欢乐翻腾。桌上堆放着零食,还有为数不多的几颗奶糖,我不由伸手拣起一颗,在香甜中填补低血糖的营养。大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聊天。诗人贞冰,储蓄着青春般的激情四射;口才极佳的罗友明,把大小话题尽讲得有声有色;忽静忽动的汤建林,被大家调笑曾经担当乡长的风流岁月。文友们的话题,如闸门冲出的激流,笑声被风声带向远方。

罗友明说,高荣给他留了两间房,近几年冬天,他都过来住上一两周。初次到来的那天晚上,睡觉感觉有点寒气侵身,便将衣裳悉数盖在被窝上,这才勉强躺下身子。半夜里却被一阵燥热弄醒,被子上的衣服全被掀翻在地,下床的他直感地面温暖如春,原来屋里早已装上了地暖。于是,罗友明带着汤建林和贞冰,楼上楼下参观,尤其是那套木制的楼梯扶手,既精致又美观。厨房里一应设备齐全,大家对房屋设计与装饰均赞不绝口。周围湾村一些想建房的人,且专程来此参观,模仿参照设计。

他们去室里参观的间隙,我独自溜近山边。早春二月,半醉半醒的山花还包裹在春天的梦里。有些耐不住冬天寂寞的树种,急急忙忙地撑破枝头窗口,露出鹅黄色的小尖尖,羞羞地伸出头来探望春光的温柔。几只小鸟不知是被我所惊,还是受林间舞蹈所约,它们卟的一声飞起,在穿来飞去间扑腾着双翅,带起阵阵风流。贴近门前的那几厢菜地,在一场春雪催压后的豌豆枯叶下,嫩绿的小芽使劲地向外生长。家门口的菜园,高荣却用心经营,春天的豆角,夏天的黄瓜,秋天的茄子,冬天的白菜,自种自收,新鲜得好不受用。

高荣还闲不住地种了几亩田,机种机收,不用挽起裤脚下田插秧,现代农业几乎成为一种坐享其成的收益。门前两口没有连通的池塘,一口纯养殖着杂色鱼种,另一口稍大一点的,则养殖了几十只甲鱼,池中种着半塘藕荷。阴历二月初,惊蛰刚过不久,还未从水中露出小尖尖,时光静待蜻蜓立上头的小叶散开。池塘中有一座几十平方的小岛,可供甲鱼时不时地爬上坡来晒晒背。高荣在岛上播种了无籽甜西瓜,一个个圆滚滚地睡满一地,看着就口沁蜜汁。村民们常来这里摘一两个享用,高荣也隔三差五地运几个回城,以慰藉家人口福。

原来池塘边那块长满荆棘的三角地,已经建起一座精巧的土地庙,在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的神位前,堆放着燃不尽的纸和香,随时可供前来敬香的村民取用。土地菩萨为中国乡村普遍敬奉的神灵,几乎每个乡村都建有不同规模与风格的庙堂,常年香火不断。凡看过西游记的人都不曾忘记,孙大圣经常将土地菩萨唤出,查问妖怪的住处与习性。纳千祥”,横联为“平安赐福”,满载着吉祥的喻义。

张高荣出生于茅屋张,学校毕业后外出工作数十年,但无论走出多远,他怎么也忘不了年少学步的那条乡间小路,几乎每年都会回老屋来走走。在爬格子中走上文学之路的张高荣,陶渊明式的田园生活,早已成其久远的向往。一到退休日子到来,他便忙着谋划回乡之略。小楼为他亲自设计与督修,建成后的房屋,尤其是厨房特别宽大。近年来,每逢五八腊传统节日甚至是周末,他们几兄弟姊妹,都带着家人前来茅屋张。菜园里的菜,池塘里的鱼,家养的土鸡,餐桌上丰盛出全家福的喜乐,这里竟成了张家人共同欢聚的驿站。

现在的张高荣,似乎忘情地迷恋了乡间生活,80%的时光均和夫人双双待在这栋小楼里,优哉游哉地享受田园生活。白天相约几位曾经少小的玩伴搓搓麻将,喝点乡村自酿的谷酒。凡乡村人家的红白喜事,他从不疏漏地参与。他脱掉了那身正统的工作服,穿上一套棉布衣衫,一副十足的村民风貌。村民们都在述说着张高荣的故事,一个身居官位而叱咤风云的他,几十年的城区生活,他怎么说抛就抛下了呢?常日都用家乡母语与父老乡亲交流,在他身上竟然散发着纯朴的泥土香气。村民们真不敢相信,日常车进车出的张处长,竟然还原了童真。

幸福,莫过于一种愉悦心灵和快乐享受的感觉。生活则源于环境,氛围,条件以及必要的物质供求。如今卸职的张高荣,无官一身轻,成家立业的一双儿女,再无根基性重压,二十四小时均闲散在清闲幽居的恬静之中,人生再无由阻碍他复制陶渊明的生存模式。在鸟声唤醒的清晨,去亲受朝阳洗礼的神圣;在微风吹拂的夜晚,去欣赏星月晃漾的迷情;在果实丰茂的秋季,去感染朝暮霜露的浸润;在万木沉睡的冬季,去聆听雪压竹尖的声响;日常与乡村少小共话举杯,夜来幽静于小楼聆听风雨……这不正是当代市民向往的“工作在城里,住宿在乡村”的生活时尚吗?

▲陈本豪,中作协会员,民间音乐人,籍贯武汉江夏。已出版散文集三部,纪实文学集七部。长篇纪实文学《京剧谭门》全四卷,被列入2019年中国作家协会重点扶持项目,入围第八届鲁迅文学奖,荣获第八届湖北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