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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王菁,今年26岁,和冯志阳恋爱4年了。

最近每次我提及结婚时,冯志阳都极不耐烦的样子,连周末都躲了出去。

找不到他,我悲从中来,买了几瓶高度白酒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这一喝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我醒来时,冯志阳脸色惨白,说回乡下跟家里商量一下。他终于开了口,我满心期待。

可他回来后,脸色更加凝重。

马上就到我爸生日了,我顾不得去探究,拉着冯志阳去商场,给我爸整了两瓶他爱喝又舍不得买的酒。

周末那天,我一大早把他堵在家里,拉着他去我爸那,希望当着我爸的面把结婚的事给落实下来,也想让爸在彩礼上尽量别为难了他。

可当我兴冲冲地敲开了家门时,他没有进去的意思,隔着门把礼品递到我爸手里,说了句祝福后,借故有事转身走了。

什么意思?我和我爸当场石化。

等反过神来,我爸脸都黑了,把礼物往我手里一塞,愤愤地说谁稀罕他的东西,让我退回去别碍了他的眼。

02

我安抚了我爸几句,匆匆回了住处。

有急事处理的冯志阳,却坐在沙发上出神。我把门摔得震天响,自己都跟着吓了一跳,他却连头都不肯抬一下。

“你什么意思?我家的门你都不肯进了?”我瞪着他,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全摔他脸上。

他对我的质问置若罔闻。

我逼近几步,他避我如蛇蝎般,起身向房间走去。

他的疏离,刺伤了我,我把手上的礼盒往他脚下一扔:“这婚还结不结,你给个话!”

礼盒砸到了他的脚背,他终于有了反应,一脚踢开礼盒,回头间,脸上是痛极了的神色,说出的话有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为了给你家凑彩礼,你知道我爸妈愁成什么样了吗?他们去医院卖了血!干活的时候我妈都晕倒在地里了!”

“他们连只老母鸡都舍不得杀,可你爸年年过生日,我都得买上千元的礼物,赔尽了小心还给我脸色看。我爸妈打电话找你爸商量,你知道你爸怎么说的吗?8.8万一分都不能少,说我不诚心,非要把你拖成老姑娘!”

“我还不够诚意吗?谁家嫁女儿要收两次彩礼,你到底有多金贵?你们是城里人又怎么样,就可以随口要价吗?四年的感情,你怎么忍心这么逼迫我爸妈,你心能安吗?”

跟了他四年,打胎了两次,8.8万的彩礼就不值了吗?怎么就成了我们漫天要价了?

什么叫要了两次彩礼?之前的那笔钱,用在哪了,他真不知道吗?

03

原本我们的婚事,我爸从一开始就不答应的,我们软磨硬泡了两年,我爸才松了口。

我爸说并不是瞧不起冯志阳是农村人,只是他一旦答应下来,我以后的日子注定要与冯志阳那贫穷的家庭绑在一起,我得随时做好跟着他一起分担责任的准备。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他家的情况,我爸才在彩礼上一减再减,按照冯志阳的收入,是他完全承担得起的数额,这并不过分。同时这也是我坚守的底线。

这些年来,为了冯志阳一边供弟弟上学,一边攒钱结婚,我二话不说,全力承担了所有的生活用度。我们两人就像是上了发条一般,拼了命地挣钱、省钱。

就在我爸面色缓和之际,冯志阳喜出望外,立马把手里的6万积蓄全转给了我,准备旅游回来当面向我爸提亲。

可谁知这次旅游,我们出了车祸。

我们自驾游去山区旅游,在狭窄的山路转弯处,加上地形不熟,为了避让迎面突现的车辆,我们的车子不小心翻下了山崖。

冯志阳多处骨折,大腿骨受损严重,在医院昏迷了大半个月,医生诊断,他苏醒过来,很有可能残废不能行走。

而我整个右脸,被飞溅而来的玻璃碎片扎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口子,血肉模糊不成了人样。

面对这飞来横祸,他家久躺在床的爷爷听到消息,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即去世了;冯爸见了昏迷中的冯志阳,突发了心脏病,跟着住进了医院;冯妈揪着我要拼命,指着我的脸说我人不人鬼不鬼,是个扫把星,要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几次哭晕过去。

这一连串的变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若不是盼着冯志阳早日醒过来,我真想以死谢罪。

这份愧疚,让我挺了下来,救回冯志阳成了我唯一的信念。可我手上的积蓄也不多,我不得不把他之前转我的那笔钱也挪用上。

我没日没夜地守在冯志阳的身边,人瘦得脱了形,而冯妈不依不饶地找我要赔偿,我自责得日日以泪洗面。

那段时间,我爸为了维护我与冯妈吵得天翻地覆,多次劝我放弃这段感情,说我仁至义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我做不到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弃他不顾。

好在老天有眼,三个星期后,冯志阳苏醒了过来。冯妈一改之前的歇斯底里,承诺等冯志阳一出院就让我们结婚。她在冯志阳醒来的第三天,跟冯爸一声不响回了乡下,把冯志阳丢给了我。

直到一年过去,冯志阳彻底恢复,重新步入职场,我才真正从那份自责中走了出来。

他爸妈再没打电话过来,提及我们结婚的事。我爸恼羞成怒,几次打电话过去,让他们给个说法。他们总推说冯志阳还在恢复期,等等再说。

最终,我醉酒一场,冯志阳吓得不轻,不得不正视我们的事情。

可谁又能想到,他能把那笔救治他的医疗费也算在彩礼之内,说我向他讨要了两次彩礼。我恍然明白过来,彩礼从来不是横在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

04

我被激怒的脸一定惨不忍睹,当他的视线定在我脸上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悠地收回了目光,扭转过头去。

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字字都在诛着我的心。

“共同经历了生死,难道彩礼比我们之间几年的感情还要重要吗?你知道,那次车祸后,我家死的死,病的病,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你们父女就逼着我们去凑这么一大笔钱!非要现在结婚,等等不行吗?你就不怕再逼出人命来?”

这是什么逻辑,在一起四年,结婚就不要彩礼了吗?要彩礼怎么就逼出人命了?

还是,这根本就是他不想跟我结婚的借口?

难怪从他完全康复上班后,就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我,甚至抗拒我的靠近,再没了坐在轮椅上时对我的依恋。当我爸说我年纪不小了,催促结婚时,他第一反应是找借口拖延。

如今我毁了容,彩礼只不过是他不想结婚的托词罢了。那又何必拿他家的苦难,来指责我的不通情理?

我怒吼道:“那我不要彩礼了,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他一时窘迫,慌忙解释:“我不是不给彩礼,我只是想把婚礼缓缓,等两年再说,我一分不少地把这份彩礼钱给攒上。你知道,我不想让爸妈操心我的事,他们实在太苦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再纠缠,就是自取其辱了。

他不想背负一个背信弃义的骂名,那么有些话,就由我来说吧:“我知道我毁容了,配不上你,我们分手吧。”

05

搬回家后,我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敢去面对爸爸。在那段绝望的日子里,是他陪着我,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说过。可结果,我的一意孤行,又换来了什么?

爸爸依旧守在门口,跟我谈有趣的往事,谈我如何求一个阿姨来当我的妈妈,来照顾我爸爸的糗事。

我猛然惊醒过来,爸爸舍弃了自己的幸福一心呵护的人,却深深伤害了他。我怎么可以让他再为了我操碎心?

擦干眼泪,我接受老爸的安排,老老实实地去相亲。可从大龄单身到二婚男,他们看到我脸上遮掩不住的疤痕时,无不露出嫌恶的眼神,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面容到底有多吓人。

也终于明了,冯志阳身体恢复如初后,他怎么可能牺牲掉自己的后半生来与容貌尽毁的我朝夕相处?被他放弃,是必然的,是迟早的事。

一个月下来,无一人愿意与我交往,我爸开始焦虑不安。他背转身过去的叹息,一声声地敲打在我的心口上。

我决定借外出散心去做医美。那时一心全扑在冯志阳身上,只希望他能平安康复,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容貌,可现实狠狠地给我上了一课。如果说一个人的外貌决定一个人的幸福指数的话,我愿意去改变,不为自己,只为我爸能够安心。

可半个月后,等我从外地医美回来时,我爸告诉我,冯志阳的爸妈刚走。他们诚意满满,亲自上门道歉,还送足了彩礼。

而我爸没征求我的同意,竟然接受了。他说现在除了那个冯志阳,还有谁愿意接受我。

为了我的幸福,他不得不再次妥协。

我瞬间湿了眼眶,撩起头发,对天发着誓,哪怕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再不会吃他这棵回头草。

爸爸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激动地狠狠点着头。

06

晚上时,冯志阳给我爸打来电话,说是订了家饭店,邀请我们第二天去吃饭,详细谈一下婚礼的事情。

我忙递过去一个眼神,我爸会意答应下来。

豪言不吸血的冯志阳,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这里面一定有内情。

第二天,我们在那家饭店也订了间包间,就在冯志阳订的包间隔壁。

因为是小饭馆,包间与包间之间装修得很简易,当他们进包间时,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他们坐下没多久,开始就结婚的事愤愤不平起来。

“你那个初中同学小露,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一开口就要彩礼十多万,要的比王菁还多。她也不照照镜子,每个月拿两千来块钱的工资。你看她穿衣打扮,还不够她自己花的,也是个不体谅人的。”

“王菁也是,跟你都这么多年了,还要什么彩礼,现在还毁了容,除了你还有谁要她?要不是她是城里人,家里就她一个,我真不愿掏一分钱出来。你也看到了,现在谈亲,女方都现实得很,恨不得把你掏得一干二净。算起来还是王菁比较实惠些,到时她家老头一走,家里的还不都是你的?”

“对,你妈说得对。难看就难看点,你跟她结婚,比跟小露强多了。小露家还有个弟弟,娘家再好,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她还不是看你工作好,一心让你在城里买房子,尽想着占便宜。唉,只可惜,前前后后,在王菁头上花了两笔钱。”

我爸听得脸都黑了,起身往隔壁间走去。

07

当我和我爸突然站在他们包间门口时,他们错愕间忙收起了脸上的不屑,起身热情招呼。仿佛,刚才对我的评论,只是我的幻觉。

冯妈笑脸盈盈地上前来拉我的手,当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在我脸上时,怔愣了几秒后,惊喜得张大了嘴。

冯志阳看了过来,神色复杂。

“我做了去疤手术。志阳也是,去年治疗时,他的6万用完后,我前前后后花了有5万多,难为他有心还记得,还非让你们把钱送了来,还多出了几万。多出的我自然不能要,等会儿转还给你们。”

冯妈始料未及,没想到我会把他们给的彩礼,说成是还的欠款,根本无法反驳,脸上的表情倏地变冷。

我接着说:“本来不是多大的事,我从没想过要志阳还。只是那段日子,我爸跟着担惊受怕的,白天黑夜的家里医院两头跑,真是把志阳当亲儿子来疼,这份心思,不是谁都做得到的。志阳也说了,不能白受着长辈的心血,要不心会不安的。既然他坚持要还这笔钱,看在我爸的这番用心上,我也得接了,是吧,志阳?”

志阳点了点头,那隐忍的表情,像是吞了十来只苍蝇般恶心。

当着他们的面,我把那6万的去向解释得清清楚楚,而我出的那笔钱,他休想赖掉。说完,我把冯志阳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把钱给他转了过去。

他们失去了先机,一时愣在那,无法道清那笔钱的真实用意。

目的已达成,我挽起爸的手,转身之际冲他们莞尔一笑:“叔叔阿姨,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其实,刚刚你们说的小露,我觉着挺配志阳的。说不定处上几年,小露就不要彩礼了。”

他们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道尴尬的羞红来。

其实我一直相信,那时,冯志阳毫不犹豫地把6万转给我,他是无比真心的,是下定决心要与我共度此生的。

在他坐在轮椅上不能行走时,我也相信,他对我的依赖是千真万确的,是把我计划在他的余生里的。

可当他健步如飞时,那种无助的痛苦早已翻篇,我不再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依靠,而是成了他人生中无法拿出手的污点。

最终,他的离弃之心,逃不过彩礼这块试金石,被赤裸裸地揭开。

虽然我4年的恋情没能修成正果,但对于将来某一天缘分的到来,我不会免于俗,仍然会坚持讨要彩礼。

因为那是双方的态度,是双方共进退的勇气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