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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徐秀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被撞飞起来又狠狠落在地上。

她在下落的一瞬间,没有感到害怕,甚至没有觉得疼痛。

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这样也好,终于解脱了。

徐秀今年52岁,今天慌不择路地闯红灯,是为了去追儿媳妇莫雨。

儿子方兴又和儿媳莫雨吵架了。

莫雨摔门而出时,徐秀正在给刚满一周岁的双胞胎孙子洗澡。

她听到小两口在吵架,想着两个人吵几句也就算了,没想到俩人越吵越激烈。

原本她是想出来劝劝,可这些年来儿子方兴根本不听她的话,她是婆婆又不能说莫雨。

再说,孙子还在洗澡盆里,她打算把孩子收拾好,再来看这小两口,没想到莫雨竟然离家出走了。

自从双胞胎孙子出生以后,方兴和莫雨几乎天天吵架。

说来说去还都是为了钱,因为双胞胎孙子中的小孙子,从出生就身子孱弱,三天两头地生病住院,上个月更是被查出白血病。

贫贱夫妻百事哀,因为孩子生病他们小两口没少生气,甚至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两个人都想要那个健康的孩子,没有人想要这个病孩子。

对于徐秀来说,她打心眼里害怕小两口真的走到离婚那步。

两个孙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她自己一手带的。要是真的分开,不管哪个孙子她都舍不得。

可她只是个农村妇女,如今老了连个退休金都没有,除了能帮忙带带孩子外,从经济上帮不上小两口,也解决不了小两口的矛盾。

02

徐秀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徐秀好像回到25年前。

那时,方兴的爸爸因和人打架,把对方打成重伤坐牢了。

徐秀把家里所有的钱,包括猪和牛都卖了全赔给伤者依然不够,对方天天上门闹,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徐秀只好带着孩子进城。

进城的日子也不好过,招工的没人愿意用她这种带着孩子的。

徐秀只好租住在城中村,有打零工时打零工,没活儿的时候,就靠捡破烂瓶子换点钱勉强度日。

平时还能凑合,徐秀最害怕的就是孩子生病。

那次方兴发高烧,断断续续好几天,把徐秀吓坏了。

她想送孩子去医院,可她没钱,只能抱着孩子到诊所求救。

当时儿子高烧都烧抽搐了,诊所的医生怕担责任,说看不了被拒之门外。

她抱着孩子苦苦哀求医生,这一幕正好被因牙疼来包药的一个男人看到。

那男人接过她手里的孩子,让医生先打退烧针,说出了事他负责。

那一刻,那个男人就像是解救她于危难之中的大英雄。

打完退烧针后,孩子的烧是退下去了,但依然没精神。

男人让她把孩子送医院,徐秀无奈地说自己没钱。

男人二话不说,带着她们母子去了医院,并帮忙交押金办了住院手续。

徐秀问男人,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不怕她跑了不还他钱了?

男人嘿嘿傻笑两声,问徐秀真的不认识他了吗?

徐秀盯着男人看了半天还是摇摇头。

03

男人说徐秀不认识他,可他认识徐秀。

男人看着徐秀疑惑的表情,继续补充道,说他叫邵军,以前叫邵光军,上中学时就读于程庄中学。

徐秀望着这张黑黑的脸,终于想起来在上中学的时候,班上有个高高壮壮的男生,因为皮肤黝黑,同学们给他起个绰号“黑子”。

不过,徐秀从未和他讲过话,邵军上到初二就辍学了,没想到多年后俩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了!

“你是黑子!”徐秀有点激动,他乡遇故知,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邵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我的绰号还挺响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说完俩人都笑了。

因为有了老同学的这层关系,俩人一下子亲近了不少,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邵军说,徐秀男人打的那个人和邵军是一个村的,那家人是村里的无赖,惹上他们就别想消停了。

徐秀闻言原本有点舒展的眉头又紧皱起来,男人被判了五年,她们娘俩身无分文,如今孩子又病了,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方兴得了肺炎,整整在医院住了半月。

医药费是邵军垫付的,这期间邵军还隔三岔五地来看望她们母子。

方兴出院后,邵军说自己工地上还缺个做饭的。

如果徐秀愿意,他和老板说说,让她去他们工地上干。

孩子治病花了不少钱,徐秀知道邵军这是在帮她们母子,为了生活她没得选。

04

邵军也是个可怜人,上中学的时候突然辍学是因为家里突遭变故,爸爸因病去世,妈妈也卧床不起,没多久也去世了。

无父无母又没人管,邵军从那时开始就跟着建筑工地四处奔波。人长得黑加上穷,都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个。

方兴住院花了不少钱,徐秀心里过意不去。她一再和邵军表示,只要自己手里有钱马上还他。

邵军摆摆手说不急,反正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钱与其放在自己手里,还不如拿出来给孩子看病,毕竟孩子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他这话说得徐秀心里暖暖的,徐秀看到邵军穿的胳膊上不知在哪里挂个大口子,主动提出让邵军脱下来,她帮邵军缝一下。

她明白,虽然邵军说得满不在乎,可那些钱是邵军这些年来省吃俭用省下来的。

邵军不光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每次他来看方兴的时候,都是带着水果或者小零食。

方兴不愿意打针或者吃药的时候,他又化身暖心叔叔和方兴一起做游戏,甚至趴在地上让方兴骑大马。

徐秀看着邵军和方兴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方兴的爸爸——方向。

那个男人除了长得好看点嘴甜点,简直就是个无赖

虽然他们那时候不像现在的高额彩礼,可方向却是一分钱都没花,就凭甜言蜜语就把她给哄到手了。

结婚后,方向原形毕露。不出去打工,也不去地里干活。

天天都在外面鬼混不是喝酒就是打牌,打牌输了回家就张嘴问徐秀要钱,徐秀说没钱他就翻箱倒柜地找。

喝醉后,只要徐秀稍不如他的意,他就拳脚相向。

徐秀曾经提过离婚,可换来只是方向的毒打。他威胁她,如果再敢提离婚,他就杀了她全家。

他是个酒鬼,喝完酒后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被他打怕了,不敢再提离婚。

她想过带着孩子偷偷地离开这个男人,可方向不允许她带着方兴出远门,更不允许她在外面过夜,哪怕是回娘家都不行。

如今方向坐牢了,她反倒是日子比以前还好过一点。

05

徐秀不是不明白邵军的心思,可她毕竟是有孩子的人,她只想找个活儿干,能养活她们母子俩,不愿节外生枝。

她原本打算在工地上好好干几年,努力赚钱还欠邵军的钱。

可事与愿违,自从方兴得了肺炎以后,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住院。

因为要照顾孩子,徐秀经常请假。

一年到头她赚的钱还不够孩子住院的,好几次都是邵军帮忙垫付的,不仅没还上邵军的钱,反倒是越欠越多。

邵军把她们母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体会到被人关心被人疼爱。那种感觉太美好了!

可一她想到方向,不禁打个寒战!

方向就是个无赖是个泼皮,她这辈子已经毁在方向手里了。

邵军是个好人,她不想因为邵军和她走得太近,而毁了邵军。

当邵军再次提着零食进入她住的简易房时,她向邵军提出自己要回老家了。

邵军着急地问她原因,她想了半天决定实话实说。

邵军听后沉默不语,许久才说后天是他生日,等他过完生日就送她们母子回老家。

毕竟这个男人照顾她们母子这么久,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拒绝邵军的这个请求。

那天,他们去了平时不舍得去的饭店,点了一桌子的菜。每道菜上桌,方兴都会发出兴奋的叫声。

吃饱饭以后,他们去了公园又去了电影院,像是一家三口一样开开心心地玩了一整天,方兴玩累睡着了,邵军背着方兴。

从城里到工地上还有一段距离,可他们玩得太晚了,已经没有回工地的公交车了。

路过一家小旅馆的时候,邵军往里看看但没说话,徐秀注意到邵军的眼神,她心一横说:“太晚了,我们赶不回去了。要不今晚在这里住一夜吧!”说完,她低下了头,但心里却有点隐隐的渴望。

06

那一晚,邵军开了两个房间。

这点让她有点意外,甚至有点小小的失望。

方向已经进去三年了,这三年她带着孩子每日都在为生活奔波,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今天她的身体竟然有了渴望,她很希望邵军能做点什么。

邵军把方兴放在床上,给方兴掖掖被角,“玩了一天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说完,竟扭头出去了。

窗外的月光很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

徐秀的心空荡荡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不明白,难道一直以来是她意会错了吗?邵军帮她照顾她,只是因为同学之情,并不是喜欢她。

要不然今晚这么好的机会,邵军为什么不愿意碰她?

她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想出去走走。

她刚打开房门,发现对面的房间灯亮着门开着,邵军一个人在喝闷酒。

她看着这个黑壮的男人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莫名地有些心疼,径自走了进去,抢过男人手中的酒往自己嘴里倒。

邵军没有阻止她,反倒是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倒满了酒,俩人就这样像是比赛似的,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一瓶啤酒就见底了。

邵军又打开第二瓶,喝到第十瓶的时候,邵军拉住徐秀的手,声音沙哑地问道,你要走是不是因为他快回来了,不走行吗?你怕他,可我不怕他。你和他离婚,我带着你和孩子远走高飞。

徐秀说:“他就是个泼皮无赖。谁惹上他就像是被狗皮膏药粘上一样。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她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想抽出手,可邵军却越拉越紧。

徐秀整个人都跌坐在邵军怀里,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邵军的嘴却吻上了她脸上的泪花……

徐秀是被方兴的哭声吵醒来的,她条件反射地起身想要出门,却被邵军一把拉住,她这才发现自己和邵军都没穿衣服。

她看着邵军身上昨夜她留下的痕迹,不由得一红。抓起衣服飞快地套在身上,打开门跑出去。

方兴看到徐秀立马止住哭声,问她去哪里了?

身后传来邵军的声音,问方兴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

方兴瞪着大眼睛瞅瞅徐秀,又看看邵军。

从宾馆回去后,徐秀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工地。

邵军并没有让她还钱,相反地还给了她一些钱,说是让她以备不时之需。

她利用那些钱,在县城租个小摊位,每天卖点时令蔬菜维持生活。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邵军,她告诉自己那一夜就当是做了一个美梦,梦醒了她要回归现实。

方向出狱后,脾气比以前更暴躁。

他常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把她打得鼻青脸肿,每当这个时候徐秀就更加的想邵军。

想起邵军对她的照顾和呵护,想起那一夜的疯狂。

再次见到邵军是两年后,方向又输钱了,跑到摊位上问她要钱,徐秀生意不好没多少收入,方向二话不说就一巴掌把徐秀打倒在地上,还不停地用脚踹徐秀。

方向坐过牢,人又暴虐是出了名的。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帮徐秀的。

徐秀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浑身疼。

08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猛喝一声,“住手!”紧接着一个人影从人群中窜出来制止方向。

徐秀听着声音有点熟悉,但她的脸被方向踹了一脚,眼睛睁不开。

徐秀只听见方向怪异地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啊?原来是你想英雄就美。就是你小子给我戴了绿帽子,原本我去找过你,你小子溜得快。咋啦?心疼啦?这是我女人,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徐秀隔壁的摊位是卖肉的,方向随手抽出杀猪刀冲着那个人捅过去。

紧接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个人影缓缓倒下。

徐秀使劲睁大眼,这才看清倒下的人竟然是邵军。

徐秀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

她冲过去抱住邵军,哭喊着让他不要死。

邵军微笑着安慰她,告诉她不要害怕,他会没事的。

方向反应过来以后,扔下刀扭头就跑。但很快被周围的人制服,被送进了派出所。

然而,邵军的伤势过重,他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

在临终前,他紧紧握着徐秀的手,告诉她要坚强,要好好活下去。

徐秀悲痛欲绝,她失去了最爱她的男人。

她感到无比的内疚和自责,如果当初她能够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09

方向因故意杀人被判处死刑。

听到这个判决的时候,徐秀号啕大哭。为邵军也为她自己,她时常想起邵军,想起他的关心和爱护。

她也时常想起那个男人,想起他的威胁和暴力。

她恨他,恨他毁了她的一生。但她也明白,恨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必须学会放下仇恨,勇敢地面对未来。

徐秀独自抚养方兴,她努力工作,拼命赚钱,只希望能够给孩子一个更好的未来。

可令她心酸的方兴对她的态度,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方向8岁,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方兴看她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甚至还有一点恨意。

邵军就像是横在她们母子之间的一把双刃剑,对徐秀来说,邵军是她生命中的一道光,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随着年龄的增长,方兴对邵军的感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他觉得当初邵军接触他们母子就是怀有目的地。

方向也是从方兴口中得知,邵军的存在。

邵军因此失去了生命,方向也得到了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方兴认为,这一切都是徐秀的出轨造成的。

所以,徐秀和方兴谁都不愿意去提邵军。

每次他们小两口吵架时,许秀总是向着儿媳,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方兴不仅长得像方向,就连性格也随了方向的多疑阴郁。

因为许秀的帮理不帮亲,母子俩关系越来越冷淡。

特别是双胞胎孙子出生以后,因为育儿问题,徐秀和方兴经常发生冲突,每次方兴都冷冷地反问徐秀,难道你非要把我孩子教育成和你一样的人吗?

他的话像是一支支利剑狠狠地插在徐秀的心脏上,徐秀真想扭头就走,可是儿子不靠谱,儿媳一个人又照看不了俩孩子,她只能一忍再忍。

10

正在这时病房门开了,方兴走了进来。

他看着徐秀虚弱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和犹豫。

然而,最终他还是做出了决定——放弃对徐秀的治疗。

徐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残酷?她为了儿子付出了那么多,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她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悲痛和绝望。

渐渐地,她又释然了。

如此也好,她这辈子都在为他们父子付出。如今终于解脱了!

她知道,她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她也相信,虽然过了20年,但她的灵魂会和邵军在一起,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里重逢。

徐秀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她的脸上露出了安详的微笑,仿佛在告诉世人,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