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那会儿东北的流氓火拼,那真是层出不穷,说得夸张点那就和电影似的天天大小流氓,为了出头混名儿、拔份儿!有事儿没事儿都得出来干一仗,用今天的话讲,你要是不三天两头干上一仗,你都不好意思和人家打招呼。吹牛逼都没素材!

那会儿流氓、混子争得就是个名儿,白刀子进来红刀子出,不为钱、不为气,只要喊一声“服了”这事儿就算完,对方给你该着送医院包扎救治一刻都耽误不了。

毕竟混得是街面儿上的威风,谁也不是职业杀手,和你一没冤二没仇的犯不上扎死你,只要你服了就行,今后这片儿我就说了算。

现在看起来也是够奇葩的,用咱东北话讲“净整些没用的事儿,闲扯犊子!”可不咋的,就为个虚名,给人扎的血了呼啦的真犯不上,所以不少当年的老炮儿,谈及当年的江湖往事都为自己的“虎”而惭愧!

大家伙儿听我白话这么多,肯定会问了“就显得你能瞎白话,捞干的唠,今儿想给大伙儿讲点啥?”

得嘞!也不给大家伙儿兜圈子了,今天我就给大家讲点流氓圈儿里的血性爷们儿!

八三年的市化肥厂的车间里,四处凌乱不堪,要不是厂房里堆着的化肥和设备,你很难相信这是一家国有企业的车间。“安全生产重于泰山”的鲜红美术体下面,早就让人用黑色的毛笔歪歪扭扭的写着“忠义”的字样。墙角堆的镐把、铁管儿,让这个车间看起来更像是聚义厅!

墙角的休息区,围着一群小青年,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给你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大个子点燃了一支烟说道“龙哥,陈三秃子那面刚刚找人过话来了,今儿桥南去不了了?”

被叫做龙哥的汉子,脚搭在一张破桌子上,懒塌塌的靠着椅子,缓缓的抽一口烟并没有答话。

“操!三秃子一到垦节儿上就有事儿,干脆咱们直接端了他的王八窝,给他那帮兄弟全给收拾了得了!看着这帮犊子在街里横逛就憋气!”一个叫小锁子的年轻人没等龙哥吱声抢过来就说。

“可垃圾霸倒吧!你这就是公报私仇,你不就是想借着这次拔棍儿,想把上回三秃子给你摁粪坑丢的面儿找回来吗?操!真他妈的丢人,你还好意思收拾三秃子那帮小跟班儿找面儿啊?有能耐自己找三秃子去!”一个叫大柱子的年轻人对着小锁子打趣道。

“操你妈的,大柱子,哪都有你呢!”说着年轻人就伸手抓向大柱子的衣领,眼瞅着两人就干起来了。

龙哥猛地睁开眼睛,大喝一声“行了!扯犊子一个顶俩,有正事儿从来找不着你们!”

大柱子和那个年轻人见龙哥暴怒,都吓得一声不吭,退到了一边,“到底咋回事儿?你打听清楚没有,三秃子前儿和我的都约好的,他咋就不去了呢?”龙哥不怒而威扭头像刚刚给自己点烟的年轻人问道。

“说了,陈三秃子今天在厂子里管了点儿闲事儿,给办公室主任的儿子揍了一顿,说是出手挺重的,陈三秃子随后就让厂里保卫科给送到派出所了!”年轻人说道。

这位叫做龙哥的黑爷们儿,本名叫王二龙,是我市八十年代初期的风云人物,由于为人仗义,整个化肥厂一多半儿小年轻的,都是他的小兄弟儿!王二龙在厂里说一不二,就是厂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厂里私下里都叫王二龙为“厂副”意为副厂长的意思,捞干的唠,这王二龙在厂子里就是一个词儿“好使”

王二龙在我市有个强劲的对手,就是三马路对面皮革厂的陈三秃子,有人说俩人从小都是住在一条大街上的邻居,还是市四小的同学,也不知道咋地了,这俩人一见面儿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见面就掐,每次都是双方满头挂彩,才算是罢休!

随着王二龙和陈三秃子长大,这哥俩都进入了工厂工作,虽说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两人,可是俩人的脾气还是没有任何改变,一见面互看不顺眼。

陈三秃子自小就喜欢争强斗狠,自打进了皮革厂也不好好工作,拉起了一帮小兄弟,整天招摇过市,四处“拔棍儿立威”,平时惯用一把铁尺,就是皮革厂量皮子的那种二尺多长的大铁尺,劈头盖脑就那么一下子,不少成名已久的社会大哥就是被陈三秃子的铁尺给“撅了棍儿”

陈三秃子这人好打抱不平,家里事儿外面事儿,厂子里的事儿,听说了就一定得找上门去给人说道说道儿,遇到事儿不管就总感觉浑身难受,厂子里的工友就给陈三秃子送了个绰号“皮革厂陈主任”

陈三秃子为人心眼不坏,就是有点一根轴,好面儿,你要是有啥事儿,找他帮忙,比厂子里给他发奖金都高兴,蹦着高儿的去帮你办去!可唯独就是看自己的老邻居老同学不顺眼,总想着给化肥厂的王二龙给“拔了”

陈三秃子在城里异军突起的时候,王二龙也是一直没消停,虽说在城里没有啥太大的名气,但在化肥厂里可是无出其右的人物,带着一群小兄弟连续撅了几茬来化肥厂“立威”的挑战者,在化肥厂也是说得出的一号人物。

陈三秃子和王二龙两个老同学相互瞧着都不顺眼,谁都不服谁!一连这小哥俩可是没少“约架”桥南是这哥俩的主战场,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厮杀一回,单挑群殴,战上了无数次都互有胜败,始终就没分得出胜负,这不吗,原本今天下午的“会战”取消了!这让王二龙十分不解。

相互想着“拔掉”对方的“棍儿”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什么样的大事儿,能让三秃子放弃对陈二龙的进攻呢?

陈二龙赶紧安排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分头去派出所和皮革厂去打听情况。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小兄弟穿过话来了,原来啊,是皮革厂的办公室主任有个宝贝儿子叫大宝,通过老爹的关系在皮革厂当了一名保卫干事,这小子能耐没多大,胆子可不小,属于看到漂亮姑娘走不动道的主儿。

这不吗,前两天厂子里新招来几个农村的姑娘作为临时工,大宝见其中的一个姑娘长得漂亮有意无意的总想和人家套近乎,可人家姑娘压根儿就没看好油头粉面的大宝,这让大宝感到十分的没面子。

大宝借口厂子的皮料丢失,要对刚进场的临时工进行检查,你说这个缺德玩意遭人恨不遭人恨?专挑大姑娘来,给人叫到保卫科自己亲自给人家大姑娘搜身,在人家身上摸摸搜搜的没完。

几个姑娘又羞又臊,气的嚎啕大哭。

说巧不巧,这事儿让“皮革厂陈主任”陈三秃子知道了“这他妈的不是扯犊子吗?谁给他的权利让他胡来的?就是他妈的搜身,也得找个女同志来啊!麻辣隔壁的这事儿再不管不得翻了天吗?”

陈三秃子也没带人,就独自一人闯进了保卫科“大宝,你他妈的干鸡毛呢?整的鸡飞狗跳的,哪有老爷们儿搜大姑娘的,你还要点逼脸不?”

大宝仗着办公室当着主任的老子,压根儿就没把陈三秃子这个土流氓放在眼里“这是工作,你懂不懂?以厂为家,我帮着看家有错吗?这都是国有财产,国有财产要是丢失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大宝装摸做样的打起了官腔儿,别看大宝职位不高,这官威是一点都不比厂长的架子小。

“我操!大宝,你在和我说话呢?今儿你给人家那新来的几个女工道个歉就算拉倒了,丢没丢东西,犯没犯法,你我说了都不算,咱给公安叫来,她们偷了让公安给他们带走。咋样?”三秃子心里贼拉的厌烦这个眼前油头粉面的瘪犊子,要不是一个厂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早就一铁尺把他腿给削折了!

“不是,三秃子!你真当自己是主任呢?一个土流氓装什么侠客啊?一边待着去得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大宝端起桌子上的茶缸子,就要喝水。

这可是把三秃子给气得够呛,三秃子平时还真就以侠客自居,特别崇拜关二爷,你要说他是土流氓,那可是比骂他八辈子祖宗都难受!

三秃子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大宝的手腕子“你再说一句?”

“说一句咋的了?你不就是土流氓吗?装鸡毛啊!”

“啊!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

没多长时间保卫科,就被三秃子给砸的一片狼藉,大宝满脸鲜血,抱着胳膊边跑边喊“三秃子杀人了!三秃子杀人了!”

大宝的喊叫之声吸引了不少车间工人的目光,看着大宝的狼狈样,大家伙心里纷纷暗自叫好!“三秃子这事儿做的真解气,总算有人教训这个狗仗人势的废物了!”

把儿子视若掌上明珠的办公室主任可不让了,当即在办公室内拨通了辖区派出所的电话,直接就把三秃子给带走了。

人毕竟是让三秃子给打了,先别管是因为啥打的,打人你就是违法啊!大宝违法搜身是不对,但人家不还是有派出所呢吗?你三秃子私自执法是谁给你的权利?

三秃子至少得关个十天半个月的,一帮小兄弟急的够呛,不过也是没招儿,错儿犯在那了,公安机关处理你一点毛病你也挑不出来。和大宝这个杂碎你也讲不了“江湖道义”现在这混蛋玩意儿,正躺在厂卫生所像杀猪一样的哼哼呢!

王二龙听了下面的小兄弟的汇报,不禁怒从心头起“这个大宝是个什么玩意?太不讲究了,在社会上玩儿的,打死都不经官面儿,仇恨再深也不能骚扰家人祸及无辜,这犊子必须得收拾!”

王二龙随即叫上十多名兄弟,骑上自行车,别着称手的家伙什儿,就浩浩荡荡的开赴了皮革厂。

闲言少叙,话不多说,王二龙安排几个兄弟将躺在卫生所的大宝直接给摁在自行车上拉走了,自己带了两个人找到了大宝的老爹。

“没别的意思,你儿子大宝干的事儿太不地道了,你想啥招儿我不管,今天必须让三秃子从派出所出来,我和三秃子的江湖事儿还没了呢?不服儿的话我能找你家去!你看着办吧,我现在就去派出所门口等人,见不到三秃子你儿子可能会缺个零件啥的!”说罢,王二龙转身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兄弟扬长而去,到派出所门口等人去了。

这可把大宝的老爹难为住了,送人进派出所倒是容易,要想从里面放出来可就难了,毕竟那是执法部门儿,可不是厂子里的保卫科,你说咋的就咋地。

大宝老爹求了厂长、书记动用了各种关系,终于派出所答应放人了。

陈三秃子不服不忿的走出了,派出所大门见到王二虎“操!我不是让人给你捎话儿了吗?今儿摊上事儿了,改天再战吗?”

“少废话,你的事儿我都帮你办了,点齐你的人,桥南我等你!”

陈三秃子和王二虎两人的群殴在桥南,如期准时进行,这次依然二人没分出胜负,一帮兄弟相互搀扶满身血迹的应着夕阳回到了城内。

陈三秃子和王二虎,是一对儿亦敌亦友的生死冤家,直到两千年前后偶尔还能看到两个老头儿在公园里唇枪舌剑互不相让,要不是有人拦着说不定又是一场“单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