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主任
口述/林凤娇
父亲葬礼结束，全家向老屋告别，姑姑临走时，抱着我家门口的老槐树不撒手。
我父亲是一个老师，多年，一直一个在村子里呆着。
母亲去世后，父亲一直一个生活。
我父亲是个脾气古怪的，我家的亲戚都被他得罪光了。
我有个姑姑在山东，多年不和我爸爸联系，两断交了几十年。
亲兄妹断交几十年，期间一个电话没，一次面没见，我几乎没见过。
真的不知道，当年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弄得血海深仇。
关于和姑姑的矛盾，爸爸活着的时候只字未提。
直到父亲去世前，我，把姑姑喊回来，爸爸不用，她自己愿意回来就回来。
姑姑回来参加葬礼，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伤心，和普通一样，走着机器化的流程。
葬礼结束，就剩下我们姐三个和我姑姑。姑姑领着我们一起拾掇我家的仓房。
看到了这个地球仪。
姑姑，这个地球仪至少有几十年了，还是当年爸爸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自己花钱买的。
还有这个算盘。
姑姑，当年她淘气不读书，爸爸怎么教她，她也不会。
姑姑直到现在都不会算账，卖苞米还是我姑父算账。
还有这本字典。
当年，爸爸教我姑姑认字，姑姑就是不愿意读书。
看到这双凉鞋，我姑姑就绷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仓房的地上嚎啕大哭。
姑姑，我爸爸丧良心，当年她工挣钱，第一份工资就给我爸爸买了这双凉皮鞋。
那个年代，流行文化穿凉皮鞋。
可是，她后来远嫁山东，临走的时候，我爸爸一分钱没给她。
拾掇完之后，姑姑拿走这个棉帽子。
姑姑，这是我爸爸最爱戴的帽子。
那个年代，东北的冬天嘎嘎冷，能冻掉耳朵，她特意给我爸爸买了这个帽子。
爸爸是个爱惜东西的，这些年一直没扔。
我们拾掇完，锁上大门，对着大门深深地鞠躬，然后准备走。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颤颤巍巍的过来了，，这个是不是……三丫！（我好多年不在村子，我不认识她）
我姑姑瞅着老太太，瞅了半天，你是不是……张婶子！
老太太点点头，姑姑抱着对方哭的浑身发抖：婶子，婶子，俺哥哥没了，俺哥哥没了！
姑姑参加葬礼这么多天，头一次放声大哭，第一次哭的这么畅快。
你哥哥咽气的那几天，还一直捣鼓你来着，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年你出嫁，他没给你拿钱。
你哥哥这个倔强，就是嘴硬。
我姑姑张大眼睛，婶子，我哥哥……我哥哥真的了吗！我哥哥真的了吗！
姑姑直接瘫软在地，大声哭嚎，俺哥哥，俺哥哥！
最后，我们和老太太告别。
老太太坐在我家大门口的大树底下乘凉，将来你们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将来这里要是扒了，这个大槐树还在。
三丫，你记不记得，小时候，那谁家养了一条大黄狗，追着你跑，你害怕，你哥哥把你抱到这个树上，你半天不下来。
姑姑抱着大槐树不撒手，婶子，俺咋不记得呢。
那天晚上我活不下来，我哥哥还的给我拿了个馒头，爬上去递给我，我哥哥还被我妈妈了一顿。
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姑姑也去世好几年了。
直到姑姑去世的时候，我姑姑还恨着我爸爸。
姑姑在去世前的最后几天，还在病床上念叨：当年，我哥哥怎么这么狠心，为啥我嫁到山东，哥哥连路费都不给我。
我姑父，你怎么这么犟，那时候，他……他不是心疼你吗，不想你嫁的这么远。
姑姑完之后，我姑姑马上把脸埋进被子，忽然一嗓子哭出来，大声嘶吼：谁让你了，谁让你了！
那天，姑姑的哭声响彻整个医院的走廊。
最后，姑父不忍心，出来了。
我姑姑自己在病床上，哭的像一个可怜的孩子。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