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如果哪一天我闭上了双眼。

长眠于墓碑之下。

会有人记得我吗?

我死了。

死在了姐姐订婚宴的前一晚。

整个府内遍布红绸缎色。

房檐廊角,梅花桂枝树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唯有我,躺在冷冰冰的床板上。

原来,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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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明天就是姐姐的订婚宴了。

而他要嫁的人,本来应该是我的新郎。

罢了,既然我已经大限将至。

再去争辩这些,也没有用处了。

既如此,在这仅存的时间里,放肆一下。

我拖着病殃殃的身子,来到铜镜前。

镜中的人脸是那样苍白,毫无血色。

空洞的瞳孔泛着灰色,原本明亮的眸子此时已变得涣散。

我竟不敢相信眼中这人是我自己!

我拿起石黛,为自己描好了柳叶眉,涂抹好胭脂水粉。

用簪子挑出了我最爱的那盒口脂。

最后,从床榻下,翻出了属于我的那件红底金绣的大红嫁衣。

这可能是我活着的时候,最后一次机会,穿上这套衣服了。

也算圆了我心中的遗憾。

这时,我听见了院中母亲和姐姐的声响。

“母亲,你一定要劝说妹妹参加我的订婚宴,我不会嫌弃妹妹那些事的。”

我的姐姐许半夏,惯会在父亲,母亲面前装柔弱。

“你看看她,年纪轻轻就得了下红之症,必定是不知检点做出了什么有辱家风的事。”

“许当归那样的女娘,若不是我亲生的,就应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我母亲毫不留情的说道,仿佛打死一只小猫小狗那样轻便。

“母亲,就算妹妹做出了有辱家门的事儿,也是家里的孩子啊。”

许半夏不停的给母亲拱火。

“好,好,好,我这就去跟他说一声。”

二人推开我的门,看到她们走了进来。

我走上前去,刚要屈膝行礼,

就见到母亲目光一寒,脸色阴狠。

“你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竟然在这里偷穿嫁衣,难不成你还想替代你姐姐?”

母亲一边责备着我,一边走上前来,扒掉了我身上的帔子。

“母亲,妹妹定是对我和祈安的婚事还耿耿于怀,但是,是妹妹自己不洁身自好,祈安才和妹妹退亲的。”

姐姐依偎在母亲怀里,哭哭啼啼。

“对,许当归,是你不知检点,也配肖想宋祈安这样的优秀儿郎,

他只能是半夏的,你溜着个头发,打扮的这么妖艳做什么,又想勾引谁!”

母亲说罢,掏出手中的手帕用力蹭我的脸,

直到脸上的妆容,混着泪水被弄花,

直到脸被手帕蹭破皮,母亲才罢手。

“明天参加你姐姐的订婚宴,不许打扮的花枝招展,不许勾搭你姐夫!”

“母亲,我没有想抢姐姐的夫婿,我也不是不知廉耻的女娘。”

我低着头,唯唯诺诺让向她解释。

“有什么好说的,你就是这样的下贱胚子,不像你姐姐那样,端庄得体,大家闺秀!”

她不听我解释,拉着姐姐出了门。

“母亲,您别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妹妹也不是故意丢了清白的,她还小不懂事。”

“哼,她什么品行,我还不清楚吗?自从班师回朝,你我母子团圆,她处处都争风吃醋,想引起我们的关注。”

“我和你父亲在边塞那些年,我对你的想念,她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这竟这般不识大体。”

“她的出生,本就是个意外,同样是我生的,她竟比不得你分毫。”

她们并未走远,说的这些话,都进了我的耳朵。

仿佛,就是说给我听的。

2

我小的时候,一直以为,

许当归,暗含着父母亲战沙场早日归家的意思。

曾几何时,母亲对我,也是细心呵护,仔细教导。

看向我的目光都充满了慈爱。

直到有一次,她哄着我睡觉,嘴里嘟囔着,“半夏当归”。

我才知道,“当归”另有其意。

母亲身边的贴身婢女莲心告诉我,

母亲在未随父亲出征之前,还有一个女儿,叫许半夏,

他们怕刀剑无眼,伤了姐姐,便把姐姐寄养在了一户农妇家里。

半夏当归,就是盼望着,许半夏早早归来。

听到这个秘密后,我不敢撕破这层窗户纸。

我贪恋父亲母亲对我一个人的偏爱。

可是,世界上的事大都是事与愿违的。

天和二十六年,父亲班师回朝。

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回乡下的姐姐。

“半夏当归,我终于要见到我的宝贝女儿了。”

母亲在门口翘首以盼,不停的张望着他们的身影。

许半夏的归来,让我这十来年的美梦,破碎了。

“当归,既然你姐姐已经回来了,那么她以后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你这十多年都跟在父亲母亲身边,养尊处优,没受过丁点儿委屈,以后要多让着你姐姐一点。”

“母亲做主,让半夏住最大的梅园,你到旁边的院子去住。”

这对于我来说,只是不幸的开始。

从那以后,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出怨宅那么简单。

她几乎夺走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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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不敢回想以前的事情,却又控制不住。

眼泪一滴一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翻涌出来。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发髻散乱,

昔日里明朗的容颜上,此刻满是泪痕。

不知从何时起,从一点点的失望,逐渐积累,

最终变成了不可逆转的绝望。

我木然的坐在这里,眸光死寂一片。

院儿外热闹的很,所有的人都在忙着许半夏订婚宴的事情。

自从许半夏诬陷我的贴身婢女采薇手脚不干净后,母亲就找人把她发卖了。

自此,我的院儿里就是剩下了我自己。

若是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我捡起地上的大红嫁衣,重新披在身上。

用尽全身力气,挪回了床上。

凳子上满是鲜红的血,我这下红之症,竟已严重到了如此地步。

我瑟缩在床上,紧紧的缩成一团,妄想感受到到被子里渗透的那一点点温暖。

我闭上了眼睛,想到了在边关那几年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梦里的我,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

穿越了四季,找到一个让我安心栖息的地方。

与世隔绝,所有的烦恼,忧愁,都消失殆尽。

“宋家特来送聘,主礼塞外大雁活禽一对。”

是宋府管家的声音,可我眼皮死沉死沉的,一点儿也睁不开。

门外的敲门声啪啪作响,外面的人急切的说道。

“二小姐,夫人请您去前院,参加大小姐的订婚宴。”

这是莲心的声音,只听见她嘎吱一声开了门。

轻拍我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穿着这身衣服?快起来吧,换了衣服去前厅,不然夫人又该生气了。”

莲心退出房间后,屋子里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

我努力试图睁开双眼,挣扎了好久,才恢复了眼前的光明。

我其实想去看看,可是,我竟然发现,自己还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而我伸手想要抚摸自己,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是透明的,直接就穿过了床帏。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缕游魂。

我径直穿过了墙壁,来到了前厅,只是,所有人似乎都看不到我。

宴会好生热闹,就连我那总爱板着脸的父亲,此时都露出了笑脸。

“母亲,怎么还未看到妹妹来我们的订婚宴啊,马上到了热闹的时候了。”

许半夏不断询问我知道,她只是想借机羞辱我。

“半夏,你等她做什么?许当归那种腌臜之人,不配出现在你我的婚宴上!”

昔日里对我格外敬重的宋祈安,竟说得出这等粗俗的话。

“姑爷说的是,半夏太心地善良了处处维护妹妹,许当归那臭丫头还不领情,往日里被我娇纵坏了。”

看着母亲在外人面前不断嘲讽着我,感觉仿佛利刃刺进了我的胸口。

可是,我已经死了,感受不到疼痛了。

“祈安,母亲,当归品行再不好,也是我的妹妹,我希望收到她的祝福。”

“好的,母亲一定会满足我乖女儿的心愿,我这就亲自去叫她。”

母亲一向对许半夏宠爱有加她的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她。

“还叫她来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这么重要的场合,她也配来!”

父亲难得开口,却字字扎心。

“她不识礼数,比不上夏夏半分,照我说,她来了,也只能丢人露怯。”

“父亲快别生气了,都是女儿的错,只想着让当归送我一程,没顾及到父亲的感受。”

许半夏用手帕轻掩着,假意哭泣。

“哎呦我的宝贝夏夏,只要你开心就好,父亲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这么好日子,可不能哭鼻子。”

我父亲紧忙把许半夏揽了过来,轻声安慰。

“父亲这样,女儿都不舍得嫁人了。”

我父亲戎马一生,竟在女儿的订婚宴上哭了起来。

他这幅模样还是我第一次见到。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似乎从未肯定过我。

我总是处处不如许半夏,边塞那几年的光景仿佛黄粱一梦。

“既然半夏想,就叫许当归出来,参加姐姐的订婚宴,这是她做妹妹的责任。”

宋祈安的家人紧忙上前,

“许将军,您放心,半夏嫁到我们家定然不会叫她受丁点委屈。”

“你和许夫人教女有方,许家的女儿,差不了。”

“怎么会呢,你们不知道,半夏的妹妹顽劣不堪,自小在军营里长大,性子野,不服管教,上不了台面。”

我母亲在众多宾客前不断羞辱我,我的姐姐许半夏,躲在她的身后,得意的笑着。

4

我的灵魂跟随着母亲,穿过走廊,来到了我的院落。

她气冲冲的拍着门,

“许当归,快点开门,今天是你姐姐的订婚宴,你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快点把门打开,不然,我就把门撞开!”

‘对你快点撞开门,就可以发现,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我多渴望被人发现,我早已死了一宿了。

母亲她撞门而入。

“许当归,日上三竿,你还躺在床上,还不赶紧起来梳妆打扮去前天给你姐姐送祝福。”

她走上前扯掉我身上披的衣服,伸出手来,在我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

“你个懒货,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知道吗?躺在这里装死。”

“我知道你没睡着,就是在和我与你姐姐,对着干,我不会由着你乱来的。”

“半个时辰以后,我要是在前厅看不到你,今晚我非罚你跪祠堂不可!”

母亲她转身就走了,我急得直跺脚。

为什么她没有发现,我已经断了气,没有一丝气息。

她还掐了我,我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出了淤青。

我站在原地哭喊,却没有半点用处。

我仿佛困在了无边无际的漩涡当中,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来。

母亲,我已经拼尽全力在去呼唤你了,为什么你不能定下心来感应我一下。

我孤零零的灵魂四处游走着,然后一直被困在迷宫里的老鼠,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我去了采薇被发卖的地方,她在怡红楼里,因不愿失了清白,备受老鸨责罚。

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地方,处处都是淤青。

若不是受我连累,许半夏也不会欺负采薇。

我飘回了将军府,在母亲的房间内。

许半夏正依偎在母亲旁边说着话,“母亲,你和父亲对我真好,竟足足给我添了一倍的嫁妆。”

“傻丫头,宋祈安家是侯门大族,这足足的嫁妆,才能让你在他家站稳脚跟,不被欺负。”

母亲拍着她的手安慰她道。

“可是,家里好东西都被我带走了,妹妹怎么办?”

“许当归还小,再说就她那个相貌品性,如何说一个好婆家,根本用不到这么多好嫁妆。”

我多羡慕许半夏啊,在边塞那十余年间,

父母亲对她日日思念,时常牵挂。

将她接回家中后,更是把她当做了掌上明珠。

哪怕许半夏可以让给我一点儿父母的爱,我也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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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如果我死在许半夏的订婚宴上,我父母会是什么反应呢?

恼羞成怒?羞愧难当,还是愁绪满怀?

或者会嫌弃我挡了许半夏的运势,扰乱了她的人生大事。

订婚宴都结束了,还没有人发现我已经离世。

我焦急万分,死前的感受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但我渴望,我倒下的那一刻,是有人知道的。

我远远看到母亲带着莲心,再次来到了我的院儿里。

我紧忙飘了过去,“母亲,你快去看看,我已经断气了。”

我渴望我的声音被她听到,我不断触碰她的衣袖。

但不论我做什么,都是毫无用处罢了。

母亲推门而入,“许当归,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你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忤逆我!?”

“我是不是说,无论如何,都得去参加你姐订婚宴,因为你不去,害得你姐姐哭了好大一会儿。”

“夫人,二小姐许久没有动静,兴许是生病了,让奴婢前去看看。”

莲心往前走着。

太好了,马上她就会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