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为什么前段时间我热衷于看病?因为每天昏昏沉沉的,头脑似乎不清醒,读书只读进去文字,却不知道句子是什么,而且天天拉肚子,人有莫名的无力脆弱感。

我在岳阳医院问医生,得了甲减有什么忌口吗?年轻医生沉思片刻,语气轻快对我说,没什么,想吃啥吃啥。我说我要终身服药吗?她又沉思说,看情况。我说这个能治好吗?她飞快回答我,说根据个人情况。我说我不想吃药怎么办?她同样语气轻快回答我,那就先别吃,每个月定期来检查就好。

年轻医生语气轻盈,让我觉得我跟她有很远的距离,我决定换个地方给自己看病

连日的昏沉也让我有很多感受,我爸爸吃脑梗的药很多很多年,我回老家偶尔被他气昏的时候,我姐对我说,你想想爸爸吃药很多年,可能脑子已经没那么清醒了,我把姐姐的话当托辞,之前还不能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现在自己每天脑子里像是有团雾,我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想想我对爸爸的态度,我心里有很多潜藏的愧疚。

我的妈妈糖尿病二十年后去世,几十年药不离口,到最后并发症,心衰肾衰肠道淤血去世。我还记得她日日吃药的日子里,她拿一大把药对我说,我每天把药当饭吃,什么时候是头啊。我当时想,那能怎么办,吃了总归能控制些。而你看起来正常,是我期望的,但是多余的情绪却是让我心里害怕,无能为力的。当我知道甲减很多人终身服药,我觉得自己掉进了深渊,而很明显,这个病比糖尿病要微的多。

之前当妈妈有情绪我不能理解的时候,我对她会有烦躁无措,现在我处在这个境地,才更真切理解她的情绪,可是已经太晚了,妈妈已经不在快十年了。

最近我在读《当呼吸华为空气》,作者是得了癌症的一位医生,之前他操手过如此多的癌症病例,他写道,只有经历了,你才知道那背部的疼痛是怎样一种彻骨的疼痛,而之前你在所有病人身上所认识的都只是一个概念。

我挂了曙光医院西院内分泌的号,按时到候诊,才发现我的情况是最轻微的。

正常甲减的病人应该是因为激素分泌少有浮肿或者情绪消沉,我不知道我的消沉是不是来自甲减还是我现有长期消沉的情绪诱发了甲减。

同样排队的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姨,她说我就在像你这么大切了甲状腺,长期吃优甲乐,我什么反应也没有,并不会乏力,我最近在减肥,她兴致勃勃跟我说她怎么吃粗粮,怎么减下来十几斤。

阿姨跟我说话兴致勃勃,她话语的可信度却是在我这里大大打了折扣,因为她浮肿的眼皮和脸,无不在告诉我,情况可能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可即便如此,能有这样的信心也是我羡慕的。

等她进去,旁边有个老奶奶跟我说话,她八十多岁了,糖尿病现在吃了降糖药,血糖只有零点几,甚至要预防低血糖。我问老奶奶你多大年龄有糖尿病,她说七十几岁,我从内心甚至有点羡慕她,这样的年龄得病对寿命不会有什么影响了,如果我妈妈当时有这样的福分就好了。我听她讲自己的病史,认真地听,仿佛这是我对我自己妈妈的补偿,如果她活着,我现在愿意拿出二十分的热情当个贴心的女儿,只是很多遗憾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时间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去弥补。老太太像遇见了能理解她的亲人,对我空前的热情,看病出来又坐到我身边诉说,直到家人催促才离开。

轮到我进去了,医生看了检查单,又象征性地号了脉搏,对我说,我给你开点药调理下,等你上了年龄还是要吃优甲乐的。我说好。我问医生,是人脾气急,情绪低落才生这个病还是生这个病后情绪低落,医生想了想说,应该是前者,性格是很多病的病因,我想她说的有道理。她又说,你去做个甲状腺B超吧,下次结果带来就好。

接着我又加入做B超的行列,旁边是个女孩子,她应该跟我一样人到中年,但是她的打扮又像个小姑娘,穿短短的裙子,扎可爱的马尾。问我的情况后,她跟我说她甲状腺是遗传,家里妹妹爸爸都是一样的情况,结节到了4A,然后要定期复查,她说这次来是B超检查卵巢肌瘤,她的病全是体检得来的,可见她很重视自己。

我听她说她一般定期去瑞金医院看甲状腺,这次来岳阳医院看肌瘤,下个月要到仁济医院做肠胃镜,还有后续要去各个医院的检查,我突然想,有的人生病了不以为意,有的人没生病全是心病,而我似乎也是后者。

只是最近说不上来的不舒服状态,让我甚至有了听天命的悲凉。我好像也需要走出去改变一下自己的环境和心境了。

旁边一个阿姨听我们对话,时不时加进来两句,她一直叮嘱我旁边这个女孩子,甲状腺4A也很危险的,而且这个女孩子的脖子明显粗大,要重视的。直到她女儿从监察室出来给我们展示脖子上的切口,我们才知道她女儿也是结节4A就切掉了,嗯,从门诊遇见的第一个阿姨开始,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字叫“癌”。

她女儿跟我们差不多大,也是家族史,遗传爸爸那边的,我不禁想,宿命真的有它的含义。

又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走过来加入我们的谈话,她大大咧咧说:“现在的人都该枪毙,吃的用的什么都胡来,怎么能不生病,要是毛主席在,这些人都该枪毙。”

我问她你来检查什么?也是甲状腺吗?她说不是的,我是看乳腺的,我左边切掉了,定期复查。我瞬间有种敬佩,因为如果是我,估计我现在已经在怨天怨地里自艾自怜了。

老太太精神很好,根本看不出生病,她说:“有病嘛就看病,活着嘛就活着。能做的做了,还能说什么。”我问,你应该好多年没问题就稳定了吧。她沉默一下说,去年才做的,还不到一年。

老太太又跟老公讨论这次去找医生复诊的事情,说的仿佛是别人的事情。我只是感慨平凡的人们都是英雄。

今年年初我得了一本书叫《与神对话》,对我来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门,我曾经在年初的时候写今年想读五十本书,有读者在下面评论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到现在已经断断续续看了一二十本了。但是这本书是可以常看常新的,甚至是我心里的圣经。

也许是年纪大了,对周遭的事物更有感慨,而周围鲜少有朋友可以走进你的内心,因为你已经一个人走了太长的路,但是这些书里却有最智慧的人还能给我种种启发。

我从没想过在三十八岁的年纪,我开始日日读书,感悟生命,也希望后面的时间,我会拿出更多精力,分享我的想法。

医生对我说人生病都是情绪引起的,从今天起,希望我读的书医我的心,也分享给大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