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辛晓梅,80后,住在浙江省一个富饶的二线城市,从小被父母宠爱长大。
大学毕业,我当了老师,也找到了一个对我知冷暖,全心全意的丈夫,他相貌英俊,工作多金。
婚后两年,我生了女儿,老公出差都不肯在外面多住一天,总是担心我一个人带女儿太累,所以不管多远多晚都要赶回来给我搭把手。
2009年的夏天,他出差到邻市,回程的时候下起了暴雨,高速公路都封了路。
他的同事都留下等第二天雨停才回,可他还是坚持冒雨开车赶回家陪我。
没想到,就是这个决定,让我们天人永隔——他在回程的路上发生车祸,永远离开了我和女儿。
虽然他的公司按工伤赔偿了我们近300万,但是女儿才6个月大,接下来的人生没有爸爸的陪伴,我也不再有爱人为我遮风挡雨,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老公离开以后,我带着女儿一直住在父母家。我不敢回到原来的家里,那里的一景一物都让我痛苦不堪。
整整两年我才缓过劲。
妈妈觉得是时候让我开始新生活了,开始托亲朋好友给我介绍男朋友。
兜兜转转大半年,没有一个合眼缘的。直到有一次,一个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叫郑奇的男人。亲戚说他是一家国企的技术高管,薪水高、相貌好。
那天我赶到约定的咖啡店门外,一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的高个子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春光隔着玻璃洒在他脸上,那副英俊的面容仿佛镀了金光。
他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放在桌上的手机,面容看起来有一点凝重。不晓得为什么,只看一眼,我就认定来和我相亲的人一定是他。
是的,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郑奇非常有礼貌,说话不紧不慢,很有涵养。
我们聊了1个多小时,都是关于他的工作、我的经历,刚要聊到他的生活,他就接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开。
我意犹未尽,可他戛然而止,这让我有点忐忑,他不中意我么?
回到家,介绍人亲戚居然在我家等我。我很惊喜,还以为是男方同意了就等着我回话呢,亲戚却一脸难色地告诉我:“那个,晓梅,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郑奇他有老婆……”
我仿佛挨了一闷棍,“那……他来相什么亲?”
亲戚被我这么一问,一时间张口结舌,半天难言。我求助地看向妈妈,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妈妈早就绷着脸。
亲戚小心翼翼地说:“真是对不住,怪我,应该早点核实情况,郑奇他老婆得了癌症,晚期了,说是没得几个月活了,想在死之前看着他挑到一个心地好,对她孩子好的继任,所以……”
“开什么玩笑!没见过这样的!不用说了,我们不同意!”妈妈打断了亲戚的话,大家不欢而散。
夜里我辗转反侧,心里很不是滋味。郑奇坐在咖啡店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是自亡夫以来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人,我心疼他的遭遇,也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担当的男人,就算心里不愿意,亦要不遗余力地去完成妻子临终的心愿。
我想,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我不是不能等。而且我太知道失去伴侣的滋味了,那种挖心的感觉实在太痛苦,这几个月正是他需要支持和帮助的时候,我很愿意去陪他。
瞒着家人,我悄悄给郑奇发了个信息,表示自己愿意和他一起完成他妻子的心愿。
2
几天后,郑奇带我到医院把我正式介绍给他的妻子:李常英。
李常英是一个孤儿,随着姑姑与奶奶长大,她勤奋努力,卫校毕业以后,因为工作认真被留在了实习的市中心医院,生病前,她已经是医院内科的护士长了。
她和来自湖北的郑奇是自由恋爱结婚,感情一直很好。
在市中心医院肿瘤科的加护病房,刚刚做完手术没几天的李常英脸色苍白,形容枯槁,仿佛连睁开眼睛都很费力气,不知道是癌症的病痛还是手术后的疼痛,让她眉头不时一皱。
她费力地对我扯出一个微笑,说:“谢谢你。” 然后转眼看着郑奇,眼泪慢慢盈出眼眶。
郑奇立刻伏下身,把一只手掌垫在李常英打着点滴的手下面,轻轻反握,另外一只手摩挲她脸上的泪,温柔低语:“不哭,我在呢。”
我挺尴尬的,返身悄悄避到门外。内心像打翻了油盐酱醋,五味杂陈。
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偷要偷走别人的幸福,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圣人在做很了不起的奉献。
郑奇家远,父母都有病在身,根本不能过来帮忙,李常英的奶奶早已过世,姑姑也年近七十岁,她家也没有人可以搭把手。
郑奇一个人要照顾住院的李常英,要正常工作,还要管9岁儿子郑英年的一日三餐和学习,早已不堪重负。
这超负荷的轮转早就影响了他的工作,让领导对他颇有怨言。
几天后,当我知道郑奇又被领导批评以后,就自告奋勇地照顾起他儿子的一日三餐,鉴于他时常要到医院陪夜,我就住到了他家里,晚上陪他儿子。
父母非常不认同我的选择,但是我已经任性决定了,他们也只好支持。二老默默担起了我女儿所有日常照顾的工作。
我一厢情愿地下赌,这段感情,我先付出,等郑奇慢慢追上我。
过了一个月,李常英的病情相对稳定了,医院照顾他们的经济情况,特许她回家治疗。
这一下就尴尬了,同处一室,我怎么办呢?
李常英细声细气地对我说,“妹妹,你看,我这个情况随时都会走,根本照顾不了他们爷俩,这个家,最后还是要靠你的,你就在这儿,别搬来搬去了,就当,就当我是你们的一个远房姐姐……”
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
郑奇抚着李常英的肩,无声安慰着,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看看这个家,一个下不了床的病人,一个上学的孩子,一个不堪重负的我爱的男人,如果我在这个关头离开……唉!
我不想影响将来和郑奇的关系,想想也就是帮忙照顾下病人和孩子,几个月而已。
我留了下来。
好在郑奇家有三间房子,可以给我单独一间。我就像一个朋友一样帮着他们料理家务,陪伴孩子。我和郑奇很有默契地维持着彬彬有礼的距离。
半年转眼过去,李常英病危了两次,但是都被抢救回来了。
她第三次病危的时候,我和郑奇守在抢救室外,护士拿着单子来找郑奇,要他先去交费。
郑奇接过单子,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走到离我很远的窗口开始打电话。
他不停拨打、挂断,好几通电话过后,他颓然地停住了,走到离他最近的椅子旁,慢慢坐下来,把脸埋在双手里,半天没有动弹。
我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了?”他没有抬头,脸仍旧埋在手里,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对,伸手拉了他一把,他的手被我拉开,我看到满手的泪水,不由得一惊。“你究竟怎么了?”我蹲下来问他。
郑奇低着头无声流泪,肩膀微微颤抖,泪水吧嗒吧嗒打在地上。
护士又过来催缴款,有些急救后的自费药品要马上领用。
护士走开后,郑奇还是没有动,只是突然呜咽出声。他脸色涨红,一只手紧紧攥着缴款单,一只手握成拳,拼命堵在嘴上,试图堵住他呜咽的声音。
我大概猜到了,又怕贸然伤了他的自尊,试探着说,“要不,我先去把住院费交了?”
郑奇猛然抬头,惊愕地看着我。
我把缴款单一点点从他手里抽出来,郑奇愣愣地看着我,刚一转身,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低低地说:“谢谢你,我……不能不救她。”
那一天后,我和郑奇的感情像是破了冰,背着李常英的时候,我们开始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3
一转眼,过了三年。
李常英大大小小抢救十几次,每次都惊险地抢救了回来,每次医生都说就这几天了,家属做好准备,可是过了那几天,她又缓过来,顽强得像一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野草。
我的存款,悄悄地流走了近百万。
郑奇的工资虽然高,却只负担得起李常英每个月昂贵的自费进口药,家里的日常开支变成我来负担,急救的费用也都从我这里支出,郑奇为了救她,早就家徒四壁。
唯一给我安慰的是,郑奇私下对我很好,背着李常英,我们像一对真正患难与共的恋人。
巨大的开支,世俗的眼光,我不是没有压力,没有怨言,只是,爱情,让我盲目。
每一次,郑奇都痛苦地求我说:“她这个病撑到现在绝对是没几天了,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我们有能力却不救她,我心里过不去啊,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你理解我一下,好不好?”
看着他无助的神情,我每一次都心软妥协,安慰自己,可能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2015年的秋天,女儿妞妞要上小学了,我妈希望妞妞可以上最好的育才小学,可是育才小学有择校费和委培费,上这个小学可能要多花30万。
如果我没有和郑奇在一起,我想我会毫不犹豫掏了这笔钱,可是现在还有郑奇那一大家子,我有点不舍得。
妈妈看我犹豫,大为光火:“这些年你没陪着妞妞,时间都花在那头我就不说了,怎么现在连给妞妞教育的钱你都不舍得了?这是妞妞爸爸留给她的钱,你不给她用要给谁用?
“你和郑奇名不正言不顺地混了那么多年,你觉得有希望吗?啊?人家把你当成什么了?保姆?提款机?你不要摆错亲人的位置!谁最亲?是你女儿!”
顿了顿,妈妈看着默不作声的我,突然下定决心,说:“要是这个月底她还在……你就不要再掺合人家的家事了,回来管妞妞,我和你爸都不许你再这样糊里糊涂下去了!”
这些年父母不是没有过怨言,但这是第一次,妈妈说这么重的话,我难受又羞恼,满心烦躁地回了郑奇的家。
一进门,就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喜气洋洋,开开心心地拿着饮料在碰杯庆祝,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我躲回自己房间。郑奇跟了进来,脸上的喜气仍收不住,“今天常英回医院检查,她们院长说,最近有个新的手术治疗方法很有希望,术后存活率高,她最近身体恢复得不错,可以随时给她安排手术。”
我瞧着他那一脸的喜色,妈妈的话言犹在耳,是啊,我究竟算什么?我不动声色地问他:“手术费要多少?”
“嗯……五十万。”他小心翼翼地说。
“那你哪儿来的五十万呢?”我问。郑奇一下子愣住了。他这才发现我的脸色有点不对。
“你,能不能……”“不能!”我说,“要不是这几年大钱不停地花出去,我不会连自己女儿上学都舍不得花钱,你一开口就是五十万,这个无底洞不停地往下填,别人都不用生活了吗?这几年我付的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百来万了,你有没有问过我怎么想?”
郑奇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我突然发了脾气。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斩钉截铁地说:
“常英这个手术肯定是要做的,院长说,这个手术存活几率很大,我不能不管她,你能不能,再理解我一次?”
理解他?我理解了四年还不够吗?他可曾在我的位置为我想过?他妻子可以续命了,我怎么办?他的未来规划里我有任何位置吗?
妈妈说的对,是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下去了。我心如刀绞,但还是努力笑了笑:“那恭喜你们了。”
郑奇看着我,脸色渐渐变了。他应该想明白了,这一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的嘴张了又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两天后,我拿着郑奇写给我的100万借条搬了出去。
4
和郑奇分手后,我每天忙于工作和女儿,慢慢从失意中走了出来。
一天,女儿扁桃体发炎,我带她去市医院打针。
打完针出来,在医院大门附近,看见一个半大的少年摔倒在路边,旁边打包的食物撒了一地。少年似乎摔伤了膝盖,卷起了裤脚在检查。
我多撇了两眼,恰逢少年一抬头,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那不是郑奇的儿子郑英年吗?郑英年很礼貌地叫了我一声:“阿姨。”
“你这么会在这里?”我惊讶地问。“爸爸妈妈都在这里住院,我刚刚出来给爸爸买饭。”他答。
“你爸爸也住院了?”我吓了一跳。我向郑英年要了郑奇的病房号,让他快去请护士帮忙处理一下膝盖,然后把女儿送回家,重新买了食物,去看望郑奇。
我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郑奇还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看到我进来,他跟我点点头,想笑一下,却眼睛一红。
他难为情地别过头,弯曲手臂盖住眼睛。
几个月不见,郑奇瘦了一圈,至少老了10岁。青黄的脸上胡子扎拉,看得出有几天没刮了,原来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乱蓬蓬的,还冒出了许多白发。
我看得挺心酸,问:“你怎么住院了?”“就是感冒了,没事。”他故作轻松地笑笑。
“常英姐的手术都顺利吧?都挺好的吧?”这一次郑奇久久没有说话。我有一点尴尬,他不想说我也不方便再问。坐了一会儿,我匆匆告辞。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我先后接到了李常英和郑奇的电话。
李常英说:“妹子,我手术不算成功,估计也剩不了一个月了。”
像是听多了狼来了的故事,我虽然惊讶,却不相信李常英会挺不了一个月。
她说多年的相处觉得我是一个善良的好人,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善待她的儿子,所以还是希望我能回去。
她还说:“如果你介意我的身份,我愿意马上和郑奇离婚。”
我安慰她好好养病,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
郑奇打来电话,声音消沉又绝望:“我抵押了房子,能抵钱的我都抵了,还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静静地坐在那里听他说。
“小梅,你回来吧,我们结婚。我知道那么多年委屈了你,我也觉得很对不住你,我不会再让你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我了。常英和我商量过了,她愿意离婚成全我们。”
我没有答应,虽然我的确还爱着郑奇。
郑奇见我不理他,竟然像刚刚开始恋爱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天天给我发信息,对我嘘寒问暖。
可能我们从前一开始就面临着李常英的绝症这个大难题,日子过得辛苦琐碎,此刻,我们所有的话,只围绕两人之间。
郑奇一天比一天热情,我的心也一天一天变软。
有一天,郑奇突然瞒着我到家里拜访我的父母,他无比郑重地对我父母承诺,一定会马上和我结婚,请求两老让我和他结婚。
其实抛开李常英的事情,郑奇确实条件非常不错,相貌好,工作好,薪水高,人也温和有礼,爸妈其实也很中意他,这一次他这样诚心来求情,我父母都被打动了。
在父母的同意下,我和郑奇和好了。
5
不过,我和郑奇最终没有登记成功。
原因是要去办离婚的前夜,李常英突然发病被送去急救。等抢救一轮回来,看着她病恹恹的面庞,流不尽的泪眼,郑奇又开不了这个口了。
他和我商量,要不然我们先办酒席,登记再后一步,等李常英走了我们再登记,办离婚对李常英的刺激实在太大,一提就要发病,他还是希望李常英最后的日子能过得尽可能舒心。
我还能怎么办?既然已经决定和好,我也不能不管他的感受,如果我一再坚持,就好像是要恶毒地逼着李常英发病一样。
于是我们摆了十几桌酒,昭告亲朋好友,公司同事,就算是结了婚。
再搬进郑家的时候,就是我和郑奇一间房了。
虽然没登记,但我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了。虽然有病恹恹的李常英横亘在我们之间,但我坚信,跟郑奇白头偕老、长长久久的人是我。
带着这样的心态,我眼看着李常英又奇迹般地经历了很多次抢救和小手术,熬过了两个春秋。
代价是——我的存款数字又少了近百万。
每次去付医院的费用,郑奇都无比内疚地向我保证,等送走李常英,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在我面前哭了很多次,有一次,我实在不忍心,撕掉了之前他手写给我的100万借条。
我告诉他:“你再也找不到像我一样爱你的人了。”
我变得像个赌徒,想放弃又不甘,所以硬撑着往前走。我实在不能接受,前面那些巨大的付出都前功尽弃。
现在想来,因为怕输,我把自己逼上了没有退路的战场。
2018年深冬,一个寒夜,凌晨三四点,李常英突然发病。120赶到之前,李常英就已经昏迷不醒。
到了医院,医生做完检查就告诉郑奇,急救也许就是走个过场了,还是赶紧准备后事。
看李常英进了急救室,郑奇赶紧和护士打了个招呼,他要回公司交接一下手上的工作,他手上正在进行的一个科研项目耽误不得。
护士们都是李常英的同事,都很帮忙和理解,保证有什么事情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正当他在车间心急火燎地交接工作时,车间的广播突然响起。“郑工,请给市医院回个电话。”
郑奇的手机没电了,医院把电话打到了公司。可能医院从来没有把电话打到公司过,郑奇误以为这个电话很严重,猜测李常英已经走了。
也就是这样的误会,让郑奇情绪异常激动,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一跤扑倒在地,心肌梗塞发作,120还没来到人就走了。
郑奇肯定不会想到,这个电话,其实是护士想通知他,李常英又被抢救回来了,她想让郑奇回家帮她拿手机。
就这样阴差阳错,郑奇先李常英一步走了。
6
我以未亡人的身份为郑奇操持了葬礼。二度送爱人离开,这打击实在让我崩溃。
办完郑奇的葬礼,我还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已,郑奇单位的工会通知我和李常英一起去一趟他们公司。
会议室里,工会主席很客气地说:“郑工是在工作岗位上发生的意外,我们决定付给家属30万元的工伤抚恤金。
今天请你们两位来,就是想询问一下,这个抚恤金要给谁?还是要怎么分配?”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李长英就冷冰冰地说:“按法律规定的来,法律上说该给谁就给谁。”
我懵了,难以置信地盯着李常英。
这意思是说,她李常英才是郑奇法律上的妻子,这30万应该全给她,没有我的份。
工会的工作人员也都傻了,大家都傻愣愣地看着她。
我握着手中的杯子,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朝她扔去,盯着她,颤抖着一字一句地说:
“这7年来为了救你,我出了快200万,为了照顾你和你儿子,我没时间管女儿和父母,也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我和郑奇才没能登记结婚……
“没有我,你怎么活得下来?哪里来的钱做手术去医院?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要这样过河拆桥,恩将仇报?!”
李常英扭头不看我,径直告诉工作人员快点送她回家,她累了。
我站起来想拦住她要说个清楚,可还没等我走到她跟前,她就尖叫起来,一副马上要昏过去的样子。
工作人员吓坏了,赶紧隔在我们两个中间。几个人拉住我,几个人飞快地推着李常英的轮椅护送她出了会议室。
等我情绪平静下来,工作人员跟我道歉,希望我理解,工会只能按规定行事。
我不怪工会,只觉得心脏随时爆掉,这么多年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还有巨款都像喂了狗,最后临了,还被狗咬了一口!
我怎么办?我为李常英代垫的近200万的医疗费用又该由谁来负责?
郑奇死了,法院不会承认我们的事实婚姻,我根本继承不到他一分钱遗产!更何况他早已没有遗产,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早被抵押付了手术费!
难道那200万我就一分钱拿不回来了吗?
我不服,委托律师将李常英告上法庭。要求李常英返还30万元抚恤金,因为郑奇为筹措李常英的手术医疗费用曾向我借款200万,我应该有优先受偿权。
我把转账凭证,医院的付款凭证,银行流水都提供给了法院,可是没想到我提供了那么多详实的单据,法院仍然认为证据不足,不足以证明这是郑奇向我借的款项,而不是我们恋人之间的赠予,除非我拿出明确的借据或是提供明确的人证。
李常英更是当庭抵赖,说所有的费用都是郑奇去交的,她并不知道钱的来源,更不知道郑奇是否跟我借了钱。
郑奇是曾经给我写过一张100万的借条,可当初我一时糊涂我销毁了啊!
2019年底,法官的小锤落下,法院最终驳回我的请求。这结果一宣布,就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我好恨我自己的愚蠢!
我想放声大哭,可没有眼泪。我愤怒地想嚎叫,却没有力气,我麻木地想走开,却被脚下的椅子绊了一下,几乎摔倒,一旁的律师面色不忍地扶了我一把。
结束时,郑奇的儿子从听审席里冲出来,16岁的少年跪在我面前,号啕大哭,他说:“对不起,阿姨,我劝不了妈妈。你不要怪我,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对你好,一定会孝敬你的。”
我看着他,我这7年来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却没有任何感动。
他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应该给女儿的金钱和陪伴,我都付给了眼前这个孩子和他的家庭,而今天这一切就像一把利刃插向我心间,嘲笑着我的愚蠢和没有原则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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