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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意外来电
1.库琴科少校
1986年4月下旬,在英国索尔兹伯里平原北部的一个军事基地里,英军南方军区正在举行一场小规模军事演习,一个苏联军官代表团受邀前来观摩。
苏军代表团中有5人是苏军情报机构格鲁乌(GRU)的军官。英国军情五处派出20名特工,负责监视苏军代表团。上司要求:“必须盯住他们的每一个人。”但是,这个要求还是落空了。
苏军代表团的5名格鲁乌军官中,有一位少校,名叫库琴科。他每天起得很早。在兵营勤务员每天早上7点将早茶送到单人寝室之前,库琴科少校已经起来两个小时了。
他起床时天还未亮,他既不开灯,也不外出,只是躲在窗帘后面,注视着通往军营大门的道路。
他看到,每天早晨6点整,英国军官阿思巴诺特上校都会准时走出军营大门,坚持晨跑。这位军官在阿曼与反政府军作战中失去了左臂,空荡荡的袖管整齐地缝在白色运动装的左侧,使他的身影从远处也十分容易辨认。
军事演习顺利结束那天晚上,两国军官聚餐,宾主频频举杯,演唱歌曲,气氛十分热烈。没有人注意到,在阿巴思诺特上校那个没有上锁的单人房间,闪进去了一个身影,一分钟后,那个身影又悄然离开。
苏军代表团定于次日上午9点出发前往伦敦希斯罗机场。
第二天清晨5点50分的时候,大门警卫室的值班下士看到一个人影走出大门,是每天晨跑的阿巴思诺特上校,白色运动装,左臂的空袖管格外醒目。
只是上校出门的时间比平时早了几分钟。
6点10分的时候,下士看着大门口一个刚刚走出的身影,愣了一下。他对中士说,阿巴思诺特上校20分钟前刚刚出去了,怎么又出去了?
中士说:肯定忘带东西了!
其实,阿巴思诺特上校并没有忘带东西,他是在出门前,发现自己平时穿的那套白色运动装找不到了,他以为是勤务兵拿到洗衣房去还没有送回来,就穿上了备用的另一套,结果他晨跑的时间比平日晚了10分钟。
2.奥洛夫上校
就在下士和中士说话的时候,在距军营半英里的地方,库琴科少校走进路边的树丛里,脱下偷来的那件白色运动衣,换上花呢西服和灰色法兰绒休闲裤。
库琴科走出树丛,搭上了一辆顺风车,在距基地不远的北蒂沃斯市中心下了车。7点01分,他走进了路边的一个电话亭,拨通了一个伦敦的电话。
“我找乔·罗思先生。”
“我就是。”
“其实,我是希望与克里斯·海斯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乔·罗思紧张起来。他的公开身份是美国大使馆公关助理,秘密身份是中情局情报官,来自中情局特别项目办公室。克里斯·海斯是他作为情报官的化名,这个化名只在内部有极少数人知道。
一个陌生人在电话里说出他的情报工作化名,非同寻常。
“对不起,这里只有乔·罗思。你是谁?”
“好吧,就叫你罗思先生,我的名字叫比奥特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奥洛夫,我是克格勃的一名上校。”
“你,别开玩笑……”
“这不是玩笑。我要去美国,我有大量重要情报给你们。你必须快点做出决定。我来这里参加英国的军事演习,住在蒂沃斯兵营。我已经出来1个小时了,如果我在接下来1小时内不回去,我就无法回去了。除去我回去路上要花的半个小时,只能给你半个小时,把你的决定告诉我。”
“你15分钟后再打电话来,我会给你答复。”
罗思头一次遇到这种难题,名符其实的机遇与挑战并存。中情局的大多数情报官干了一辈子,也没有遇到过一名投诚者。眼下,千载难逢的机会砸到了自己头上!但是,砸到头顶的如果不是馅饼而是陨石呢?如果这家伙是个假投诚者呢?那自己的饭碗就毫无疑问地要彻底砸了。
罗思清楚,惯常的做法不是这样的。通常的投诚者,都有一个反复试探、谈判条件的过程,而且情报机关都会要求投诚者先留在原来的岗位,让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最新情报。像这样直接跑过来,就是一锤子买卖,带多少情报就这一下子了。投诚者提供的情报,将决定他的报酬和地位,在谍报行业里,这被称为“新娘的代价”。
眼下这位奥洛夫,实在是个例外。没有事先的试探,没有讨价还价的过程,而且人在英国,却要与美国中情局联系。为什么不找英国?还是找过了,遭到了拒绝?
罗思打开电脑,开启加密模式,输入密码,进入中情局数据库,然后输入“比奥特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奥洛夫”。
查询结果是:比奥特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奥洛夫,1945年出生,克格勃上校,曾在克格勃行动计划部和第一总局的秘密派遣局工作,近4年调入克格勃第三总局,派往格鲁乌以少校库琴科的假身份活动。
罗思本应打电话请示上司凯文·贝利,中情局项目办公室主任。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15分钟到了,电话铃又响了。
“罗思先生,我的电话亭外刚刚开过来头班公共汽车,我还来得及乘它返回蒂沃斯兵营,如果我不得不……”
“好吧,奥洛夫上校,我们要你。我将与英国同事联系,他们会让你得到安全。”
“不,我只投奔美国人,我要离开这里立即进入美国。其他方式都不行。”
“上校……”
“不,罗思先生,我要你亲自来接我。在两个小时之内。在安多弗火车站大厅,然后去上黑福德美国空军基地。这是我唯一能够接受的方式。”
“行,依你……”
下午3点,在上黑福德美国空军基地,罗思和奥洛夫登上了飞往美国马里兰州安德鲁斯空军基地的飞机。
华盛顿时间下午6点,飞机降落,中情局特别项目办主任凯文·贝利在机场等候。
贝利对罗思说,讯问奥洛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给他的代号是“吟游诗人”。
贝利加重语气说:如果讯问的结果,说明奥洛夫是个垃圾,那么,在局长炒我的鱿鱼之前,我会先炒了你。
讯问地点叫“农场”,是中情局在弗吉尼亚州南部乡村的一个秘密据点。这个地方看上去也确实像个农场,位于林地深处,四周围着篱笆,警卫严密。
3、麦克里迪和基普赛克
克格勃上校在英国领土上失踪,被美军飞机接到了美国,英国军情六局大为恼火,他们在向美国同行表示不满以外,要求提供讯问奥洛夫的全部情况。
军情六局局长召来D科科长山姆·麦克里迪,让他负责奥洛夫案件的研究。
麦克里迪说,我想通过基普赛克,对奥洛夫进行核查。
基普赛克是苏联驻伦敦大使馆的一名官员,是麦克里迪策反过来的。他的情况在军情六局内属于高度保密事项,整个军情六局的大楼里,只有不到10个人知道他的存在,只有4个人知道他是谁。
第二天,在伦敦商业区的一条街边,交通管理员站在一辆黑色汽车旁,将填写好的违章停车罚款单塞到雨刷下。这时,一个身着考究灰色西服的男子走出商店,到车前抽出罚单,向交通管理员抗议。
男子拖着交通管理员的衣袖,要他到后面看看车牌。这辆车挂着外交使团牌照。交通管理员看了一眼,无动于衷,转身要走。
男子拦住交通管理员,拿出自己的外交官证件,举到交通管理员眼前。交通管理员看了一眼,耸耸肩,转身走开了。
男子气愤地把罚单揉成一团,打开车门,扔了进去,开车走了。
男子开车走了约一英里后,拣起罚单,展开后翻看背面,上面写着:比奥特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奥洛夫已向美国人投诚,你是否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情?这位驾车男子,名叫尼古拉·戈多罗夫,是克格勃驻伦敦站站长。他在军情六局的化名是:基普赛克。
走远的交通管理员确定,自己刚才看清了那位外交官证件里面夹的纸条,上面写着:明天下午2点,大英博物馆阅览室。这位交通管理员,是麦克里迪化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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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真与假
1.金矿
讯问进行了4周,中情局得出结论,奥洛夫是一个金矿,他提供的情报令人惊讶。
讯问首先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动机”。你为什么决定过来?
奥洛夫回顾了自己41年的人生经历后说,他不能再容忍一个他已经厌恶的社会和政权,虽然对祖国苏联仍然有着深深的感情。他还提到了自己名存实亡的婚姻,他气愤又羞辱地承认了身为导演的妻子与一些年轻男演员的风流韵事。
奥洛夫通过了三次测谎,内容涉及他的经历、私生活状况和政治信仰。
接着,他开始吐露情报。
奥洛夫4年前在克格勃第一总局的秘密派遣局工作期间,负责在中美洲国家派遣卧底,布建秘密情报网。虽然时隔4年,但是他的记忆力惊人,他清楚地讲述了他当年负责建立和运作的情报网。
他调入第三总局后,负责军队的工作。他了解陆军和空军各作战师的驻防情况,以及海军舰艇的服役和建造情况。
他还提供了苏军在阿富汗士气低落、不断遭受失败的内部消息。
一般情况下,投诚者的情报在中情局内部往往会引起争议,会造成相信与怀疑两个阵营。尤其是60年代戈利岑和诺申科的投诚,在中情局内部造成了影响深远的分裂局面。
但是,对奥洛夫的情报,中情局内部意见出奇地一致,评价甚高。本来还担心被局长炒了鱿鱼的特别项目办公室主任凯文·贝利,现在成了功臣。
2.麦克里迪与基普赛克
奥洛夫开始接受讯问的第二天,在大英博物馆那个巨大的圆形阅览室里,有个人坐在一张安静的阅览桌前,这张桌子三面被书架环绕,十分隐蔽。他在阅读一部厚厚的精装书,不时做着笔记。
下午2点,一个人绕过书架走到阅览桌对面,问是否介意他坐在这里。得到允许后,他坐了下来。他是山姆·麦克里迪。
过了几分钟,一位阅览室管理员给麦克里迪送来他选的书,然后静静地离开了。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麦克里迪开口道:“你好吗,尼古拉?”
“嗯。”基普赛克轻声答道。
“有什么消息?”
“下星期,莫斯科总部的德洛兹多夫将军将来伦敦站。”
德洛兹多夫是克格勃第一总局秘密派遣局的负责人,极少离开苏联,冒险来到伦敦更是很不寻常。
“是好事还是坏事?”麦克里迪问。
“不知道,这事很奇特。也许与奥洛夫有关。”
“他来还有其他原因吗?”麦克里迪话里有话。
基普赛克明白他的意思。“也许他是来检查工作,是不是他们闻到了什么风声,对伦敦站内部产生了怀疑。”
“尼古拉,你提供的情报很多了,这么多的泄漏和巧合,迟早会被他们发现。你想现在过来吗?我可以作出安排。”
“现在不想。也许不久,但现在还不想。……顺便说一句,你们不要找德洛兹多夫的麻烦。那会让他增大疑心的。”
“他是以什么身份进来,以免万一发生误会。”麦克里迪说。
“一名瑞士商人,”俄罗斯人说。“从苏黎世过来,坐英国航空公司飞机,星期二。”
“我们会保证让他自由活动,”麦克里迪说。“关于奥洛夫有任何消息吗?”
“还没有,我知道他,从未见过他。但我对他的投诚感到惊奇。他在克格勃内部有极大权力。” 基普赛克说,“你为什么对他感兴趣?”
“一股异常的味道吧。他不给乔·罗思任何考虑与报告的时间。本来,他可以从容地讨价还价,做成一笔更有利于他的交易。”
“我也这么想。”基普赛克说。
两人分手时,约定下次在伦敦东部肖尔迪奇一家肮脏的咖啡馆见面,时间是下个月,即5 月初。
3.罗思的隐忧
4 月底的一天,凯文·贝利应召走进中情局局长办公室。
因为奥洛夫高质量的情报,局长刚刚得到总统的赞扬。他满面笑容地说:“凯文,大家都在祝贺。海军很喜欢这些情报。墨西哥人也很高兴,他们刚刚破获了一个谍报网,抓捕了17名间谍。”
局长接着作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暗示:“弗兰克·赖特年底就要退休,我将需要一位新的主管行动的副局长。现在,我认为我已经知道应该让谁上来。”
贝利似乎没有反应,他注视局长的目光甚至有些沉郁。
局长将话题转入了实际问题:“玛格丽特·撒切尔来过了。”
凯文·贝利点点头。英国首相与美国总统的亲密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她还带了克里斯托弗一起来……”克里斯托弗是英国军情六局的局长。
“英国人很感激我们送去的所有吟游诗人的情报。但是,关于在英国活动的苏联特工,用的全是代号。吟游诗人能否回忆起真实的姓名?”局长加重语气说,“他们想直接问他,在他们那里。”
贝利说:“我倒想让他留在这里。他在这里更安全。”
局长说:“我们也可保证他在那里的安全。我们可以把他放在一个美国空军基地里。他们可在监视之下与他谈话,然后我们把他带回来。”
“我不喜欢这样做。”贝利坚持己见。
“凯文,”局长口气坚决,“我已经同意这么做了。你就照办吧。”
凯文·贝利驱车到达农场。他发现罗思已经相当疲惫了。讯问投诚者是一个累人的事。白天要与投诚者长时间交谈,晚上又要熬夜消化当天的内容,并准备第二天的问题,而且不能换人。这与警察审讯犯罪嫌疑人不同。讯问投诚者,双方要建立一种信任关系,投诚者才会把情报掏出来。这种信任关系建立之后,投诚者就不会再接受新面孔,不会与新面孔合作。
“华盛顿很开心,”贝利给罗思鼓劲。“他的情报都得了印证。苏军的部署,已由卫星照片和其他情报来源所证实。武器研制水平、战备状态、在阿富汗受挫——五角大楼对这些情报很是欣赏。你干得很好,乔!”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罗思说。“还有更多的情报会流出来。这是肯定的。这家伙是一部百科全书,有惊人的记忆力。有时候会因一个细节问题而堵住,但迟早都能回忆起来。但是……”
“但是什么?乔,我知道你累了。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他接着给罗思作了一个不寻常的许诺。他把局长的暗示复述了一遍,说:“如果这事通过了,乔,那么就会有第二个空缺,就是特别项目办主任。我的推荐是很有力度的。那个空缺让你去顶,乔。我要你知道这一点。”
罗思表示感激,但没有欣喜若狂。他似乎另有心事。
“他制造麻烦了吗?”贝利问。“他需要女伴吗?这些都是可以安排的。”
“这正是我忧虑的,凯文。他没有瑕疵,没有缺点。如果他喝酒,搞女人,想家,发脾气……我倒踏实了。”
“你试着刺激他!”贝利说。刺激投诚者让他动怒、爆发出被抑制的情感,有时候是一种放松。这是心理学家的建议。
“我嘲笑过他是一只老鼠,是一个变节的叛徒。但他没有发怒,他只是把我按倒在地上并对我哈哈大笑。他是一个十足的专业人员。”
“这更说明他是一个最佳投诚者。”
“这不是我烦恼的主要原因。另外还有事情,我感觉他瞒着什么事没有说。”
凯文·贝利眼神僵直了:“测谎仪没有发现问题呀。”
“所以,我对自己的感觉也是把握不大。我只是感觉到他隐瞒着什么事情。”
贝利问了一个令人畏惧的问题:“有没有可能,虽然通过了所有的测试,他仍是一名假冒的?他是克格勃派遣过来的?”
罗思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只有一种直觉,但我说不出为什么。”
“那就去找出来!”凯文·贝利严厉地说。如果奥洛夫是假投诚,那么,他和罗思别说升官了,饭碗保得住保不住都是问题。
4.行刺
罗思去找奥洛夫,奥洛夫正在自己的起居室里听音乐。两人聊了几句音乐后,罗思说:“我们不久要到英国去。那些英国佬想和你谈谈。你看可以吧?”
奥洛夫皱起眉头。“我的条件是让他们来这里。”
罗思劝道:“没事,彼得。我们将在一个美国空军基地里,仍然算是美国的领土。”
奥洛夫耸耸肩:“离苏联越远,我感到越安全。”
“你在英国不会出事的,我向你保证。”
罗思离开后,奥洛夫继续听音乐,又看了会儿书,直到凌晨1 点半,才熄灯睡觉。
一个多小时后,将近3 点,两个黑影走近了奥洛夫的房间,用强弩射倒了两名卫兵,从厨房窗户跳入室内。
奥洛夫在楼上卧室听到了楼下响起冲锋枪射击声,接着是一阵快速上楼梯的脚步声。奥洛夫迅即下床跑到起居室,打开通向楼梯的那扇门,看见夜班警卫奔向楼梯。在楼梯中间,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面罩的身影持枪射击,警卫胸口中弹,倒下楼梯,冒出鲜血。奥洛夫摔上房门,转身奔回卧室。
他知道卧室窗户无法打开,从窗户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奥洛夫摔上卧室门之前,看到黑衣人正在跑近房门,后面跟着一个警卫,黑衣人转身开枪击倒警卫,使得奥洛夫有时间锁上了房门。
几秒钟后,锁被打飞,门被踢开。黑衣刺客扔掉子弹打空的手枪,从腰间拔出一支9毫米马卡罗夫自动手枪,对准奥洛夫,狠狠地吐出一个俄语单词:“叛徒!”
奥洛夫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朝杀手脸部掷了过去。
黑衣人侧身躲开烟灰缸。这时,警卫队长克罗尔冲进起居室,手中的重型马格纳姆手枪射出两枪,黑衣人向前扑倒,胸部爆裂,鲜血喷溅到了床上。
克罗尔喘着气问:“你没事吧?”
奥洛夫点点头。
乔·罗思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穿着睡衣。
“上帝呀,彼得,真对不起。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现在,快点。”
“我们去哪里?”奥洛夫问。“你曾经说过这是一栋安全房。”他脸色发白但仍然镇静。
“是啊,但显然还不够安全。我们会努力查清为什么。快穿上衣服,收拾好你的个人东西。克罗尔,你保护他。”
距农场20英里处有一个陆军基地。2小时后,罗思、奥洛夫乘坐直升机到达那里。然后,他们又搬到位于肯塔基州的另一处中情局安全房,那里的安全设施更为完善。
当罗思、奥洛夫到达陆军基地时,凯文·贝利来到了出事的农场。
他立即召见了那个被克罗尔两枪击中的黑衣人。这个黑衣人刚刚洗干净胸部的仿真血,换下了有两个枪洞黑衣服,卸下了装有微量炸药和仿真血的塑料袋。
这位黑衣人是俄罗斯裔,在美军绿色贝雷帽部队服役。
“你的结论是什么?”贝利问。
“他是真的,”绿色贝雷帽说。“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相信他就要死了。”
“他没怀疑你吧?”贝利问。
“没有,先生。他本能地进行反抗,是个勇敢的家伙。”贝雷帽军官耸耸肩。 “如果他是假投诚,那么,他以为要被自己人干掉时,肯定会喊‘误会’之类的话。”
贝利对罗思说:“结论有了,他的投诚是真诚的。你们下星期二飞到英格兰去,到阿尔康伯里军事基地。”
在前往英国之前,罗思努力启发奥洛夫,回忆苏联安插在英国的卧底情况,尤其是代号以外的具体细节。
在第二天谈话结束前,奥洛夫想起了一件事:有个卧底,是英国国防部的一名公务员,给他的钱总是存入他在伦敦南郊克罗伊顿商业街上米德兰银行的账户里。
5、国防部的赖斯
军情五局得到情报后,立即行动,很快有了调查结果。在克罗伊顿商业街上的米德兰银行里,只有一名国防部公务员开设了账户。几年来共有2 万英镑现金存入他的储蓄账户。这名公务员名叫安东尼·米尔顿一赖斯。
赖斯是国防部采购处二等公务员。级别不高,工作很重要。负责武器系统采购,以及对新式军火的评估。
军情五局决定对赖斯实施24小时昼夜跟踪。如果发现他与苏联人接头,就立即逮捕。
赖斯每天的活动很有规律。在工作日,他7 点50分从位于阿迪斯科姆的家里出来,步行半英里到东克罗伊顿火车站,每天搭乘同一班通勤火车,在伦敦的维多利亚站下车。再乘坐公共汽车经维多利亚大街到达议会广场,下车后穿过白厅进入国防部大楼。
军情五局做出跟踪决定的第二天上午,赖斯同往日一样乘上通勤火车。火车经停诺沃德站时,一群黑人青年登上他乘坐的那节车厢,挤进上班的乘客中。
车厢响起一阵妇女的尖叫和男人的叫喊声,这些年轻人亮出匕首,抢夺妇女的手提包和首饰,逼着男人交出钱包。
当火车驶进下一个车站时,这帮骂骂咧咧的年轻歹徒纷纷下车,散开后跳过栏杆消失在水晶宫附近的街道之中。车厢里的妇女仍在歇斯底里地乱叫,男人们脸色煞白,交通警楞在那里。
这列火车晚点了。终点站的交通警登上列车去作调查笔录,警察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风衣的乘客仍然靠在车厢角落的座位上打瞌睡,就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料那人缓慢地向前扑倒,胸前流出鲜血,心脏部位插着一把匕首。车厢里再次响起尖叫。
警方随后证实,死者名叫安东尼·米尔顿-赖斯,是国防部的雇员。
6.麦克里迪与基普赛克
山姆·麦克里迪开车停在伊万咖啡馆对面的路边,他按惯例提前了30分钟。他坐在车里静静地注视着街面。咖啡馆坐落在伦敦肖尔迪奇的克罗德尔街上。
15分钟后,他看见基普赛克走进咖啡馆。他在车里又坐了15分钟,确定没有尾巴跟随这位苏联外交官后,他才走进咖啡馆。麦克里迪从柜台上取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走向角落那张桌子。基普赛克正在翻阅《体育生活》,麦克里迪展开他的《晚报》。
“德洛兹多夫将军怎么样?”麦克里迪轻声问道。
“他或许一直在调查我们。”
“你听说过一个叫安东尼·米尔顿-赖斯的人吗?”麦克里迪换了话题。
“从来没有。”
“不是你们伦敦站指挥的?国防部的一位公务员。”
“从来没听说过他。”
“他死了。那么是谁在指挥他,会不会是由莫斯科总部直接操纵?”
“如果他为我们工作,那是唯一的解释。”基普赛克说。“他怎么死了?”
“我也不知道。” 麦克里迪叹了一口气。不是巧合,就是谋杀。“他被告发了,然后就死了。”
“谁告发的?”基普赛克搅拌着加了糖和奶的混合茶。
“奥洛夫上校。”
基普赛克说了一件事。他曾经参与过克格勃一个行动计划前期筹备的外围工作,那个计划的代号是“波特金项目”。波特金本是一个人名,是叶卡捷琳娜一世的宠臣。当年,女皇要出巡克里米亚,波特金唯恐女皇看到那里的极度穷困,紧急调遣工匠在沿途搭建了可移动的漂亮村庄。于是,给历史留下了一个欺骗的代名词:波特金村庄。
基普赛克说,他只知道波特金项目的欺骗目标是中情局,但是具体细节他并不了解。
基普赛克认为,奥洛夫很可能与这个项目有关。他低声说:“据我了解,奥洛夫是一名忠诚的、具有奉献精神的克格勃官员。他的投诚如同三美元纸币一样,肯定是假的。”
麦克里迪想,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03

奥洛夫的重磅情报
1.麦克里迪的审讯
罗思与奥洛夫以及警卫队员乘坐美国空军专机到达了位于英国阿尔康伯里的美军基地,这是美国空军第527 “入侵者”战斗机中队的大本营。
他们都换上了入侵者中队的飞行服,住进了一栋独立小楼,四周警卫森严。
麦克里迪受军情六局指派,前来讯问奥洛夫。
麦克里迪认可基普赛克的怀疑观点。他出发前对局长说:“我可以逼逼奥洛夫,播下一些怀疑的种子。”
汽车开进阿尔康伯里美军基地,麦克里迪看到许多美军官兵好奇地盯视着武装卫兵包围的小楼。他咕哝道:“美国人这么干,结果只能是让克格勃特工注意到这个地方。”
乔·罗思和麦克里迪是老朋友了,寒暄过后,他让人把奥洛夫带到布置好的讯问室来,然后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在开始讯问的前一个小时,麦克里迪的态度是温和的,甚至带着奉承。奥洛夫也显得十分轻松。
一小时过后,麦克里迪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我有个小小的问题。你刚才给我们提供的全都是代号,一个代号叫野鸭的间谍可能在外交部里;一个代号叫茶隼的间谍,也许是海军的现役军官,也许是为海军工作的一名平民。我的问题是,上校,你的这些情报都没有实质性的线索,我们没法去拘捕这些间谍。”
奥洛夫也有些不耐烦: “麦克里迪先生,我已经多次解释过了,我在秘密派遣局是4 年以前的事了,而且我负责的是中南美洲,我接触不到英国和美国的间谍案卷。”
“可是你在计划部干过。就我们所知,这个部门为潜伏间谍制作掩护身份,还有情报和经费的传递途径,包括银行、账户、金额……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
“我在计划部的时间更早,已经是8 年以前的事了。银行账户起码8 位数,我怎么可能都记住!”奥洛夫有些恼火了。
罗思在一旁也开始皱眉头了。
“一个号码、或者一个银行,难道都忘记了?”
“山姆,”罗思开始干涉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证明,奥洛夫上校6个星期来提供的情报,确实能对苏联利益造成不可挽救的损害。”口气很不友好了。
奥洛夫满脸怒容地站了起来:“我提供的苏联军事计划、部署、武器水平、战备状态、人员,阿富汗战争内情,还有中南美洲谍报网……难道还不够吗!而现在你把我当作了一名罪犯。”
罗思也站了起来,把麦克里迪拉到了门外。
“山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罗思语气严厉。“你到这里的任务并不是证实吟游诗人的真诚,这项工作已经完成了,我们经过反复证实已经认定他是真诚的。我们同意你们来,只是让你们分享他的情报,仅此而已。”
“你真的认为他的情报有价值吗,乔?”
“价值很高!如他刚才所说,苏军部署、布防、武器水平、计划……”
“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
“那么,阿富汗战争的内情呢?”罗思反问道。
“你了解新上台的戈尔巴乔夫吗,了解他的思路与改革吗?有充分迹象显示,他很快就可能从阿富汗撤军,从欧洲撤军。到那时,奥洛夫提供的所有这些情报就会成为历史档案。他的这些情报,都谈不上给苏联造成重大损失。克格勃是很会下棋的,老朋友。”
“那么,南美的间谍网呢,他们已经抓了几十个苏联间谍。”
“全是在当地招募的低级帮手,”麦克里迪说。“当中没有一个苏联人。他们玩厌了,撤出了,留下一些低级情报人员,完全可以轻易牺牲掉。”
“上帝呀,”罗思倒吸一口凉气,“你认为他是假投诚?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山姆?你们是不是在克格勃有一个卧底,却没有告诉我们!”
“没有,”麦克里迪平静地撒着谎,他不能说出基普赛克,虽然他们曾经把基普赛克的情报分享给中情局,但是都对来源做了伪装。“我只是想逼他一下,我认为他还有事情隐藏着。乔,我相信你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话击中了要害,罗思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再逼他一下。毕竟他不是来这里度假的。”
审问继续。麦克里迪回到了在英国的苏联间谍这个问题上。
“我已经告诉了你们一个,”奥洛夫说。“在米德兰银行存钱的那个账户。”
“我们已经调查了,”麦克里迪平静地说。“他的名字是安东尼·米尔顿-赖斯。”
“这是说你们已经抓到他了?”奥洛夫说。
“他已经死了。”
“哪一年死的?”奥洛夫说。“我是8年前接触过他的情况。”
“他不是几年前死的。他死于昨天上午,死于谋杀。就在我们要对他实施跟踪监视之前的一小时。”
罗思又把麦克里迪拉到了门外:“你在玩什么鬼把戏,山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嘛。”
“我是想看看奥洛夫的反应。假如我告诉了你,万一你随口说出来呢。”麦克里迪说。“你看见他的反应了吗?”
“没有,我在看你。”
“他没有一点反应,”麦克里迪说。“按理说,他应该大吃一惊。”
“那人怎么死的?”
“上班路上被一帮歹徒刺死了。”
“英国方面泄露了情报?”
“时间不对。这种暗杀要花几天时间进行组织。我们前天晚上才查清那人的身份,昨天上午他就死了。时间根本来不及。” 麦克里迪反问罗思,“奥洛夫提供赖斯的情报是什么时间?”
罗思告诉了他。
“5 天后到达我们手里。”麦克里迪沉思道,“这个时间倒是足够了……”
“等一下……”罗思要说话。
“这有三个可能性,”麦克里迪继续说。“第一,纯属巧合,可是,我们这一行不相信巧合。第二,情报在传递环节泄露了。第三,事先策划好了。我认为,这次杀人是事先策划的,先确定了动手的时间,在那个时间点之前的数天内,奥洛夫突然想起了这个间谍,然后,在我们采取行动之前,这个间谍死了。”
“我不相信我们中情局会泄漏情报,我也不相信奥洛夫是假投诚。” 罗思一口否定了后两个可能性。
“那么,为什么他不肯全盘招出呢?”麦克里迪提议回去继续审问。
麦克里迪的语调温和了一些:“奥洛夫上校,你来到了一块陌生的国土,你对前景有顾虑,你为了保险,隐瞒了某些事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乔告诉我,中情局对你评价很高,不用担心保险的问题了。这样,你能否不再隐瞒了,把你知道的间谍细节提供我们?”
过了一会儿,奥洛夫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名字:“金纳迪·雷米亚茨。”
“我们知道关于雷米亚茨的事,”罗思深吸一口气。“苏联航空公司驻华盛顿代表。我们知道他是克格勃,联邦调查局两年前秘密逮捕了他,已经把他策反了。此后他一直在为我们工作。”
“不,”奥洛夫说,“你们被骗了。雷米亚茨的暴露是克格勃安排的。他的被捕是精心策划的,他的变节是假的。他提供的一切情报都是克格勃的导演。直到现在,他仍然在美国本土操纵着4 个苏联谍报网,他知道所有间谍的身份。”
“如果这是真的,只有一个办法可查明,”麦克里迪提议。“把雷米亚茨抓起来,给他灌饱喷妥撒,看看他会说出什么东西来。”
“各位,我必须去伦敦打电话向中情局汇报。我们休息24小时吧。” 罗思说。
2.罗思打给贝利的电话
罗思赶到位于格罗斯文纳广场的美国大使馆,走进地下室的密码通信室,拨通了贝利的电话。
“上午我与英国人一起待在阿尔康伯里。”罗思报告说。
“会见情况如何?”
“不好。英国派来的审讯员是山姆·麦克里迪。他认为吟游诗人是假投诚。”
“哼,放他的狗屁。你有没有告诉他吟游诗人通过了多次考验和测试?还有我们对他是满意的?”
“我详细说了,他还是固执己见。”
“他的怀疑有什么证据?”
“没有。只说是分析的结果。”罗思说,“我了解山姆,好像他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但他不肯说是什么事。他暗示英国人认为莫斯科很快就会从阿富汗撤军,那么吟游诗人提供的阿富汗情报全得进档案馆。他还说在中南美洲破获的苏联谍报网已经过时了,又破又旧,而且没有一个苏联人。”
“麦克里迪是在说大话。”贝利不屑一顾。
“但是他说对了一点。吟游诗人提供给英国人的苏联间谍全是代号。只有一个有名字,又死了。”
“运气不好,一次巧合而已。”
“山姆认为不是巧合。他认为要么是克格勃的阴谋,要么是我们泄漏了消息。”
“扯淡。他有证据吗?”
“没有。我专门问他是否在克格勃有卧底,他否认了。说这只是他们的看法。”
“听着,乔。你传我的话给山姆·麦克里迪,他要么说清楚、要么闭嘴。我不想让英国人的诽谤把我们的成功给毁了。没有确凿的证据,是动摇不了我们的。”
“明白。”
“还有,即使他们有卧底,说奥洛夫是假货,那也是克格勃的挑拨。英国人对吟游诗人没向他们投诚感到恼火,克格勃就利用英国人酸葡萄心理,误导他们。”
“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话告诉山姆?”
“完全可以。这是中情局的官方意见。”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维护奥洛夫,就是维护他们的仕途。
“山姆取得了一项成功,”罗思说。“他逼得吟游诗人说出了一个新的名字:金纳迪·雷米亚茨。”
“雷米亚茨早就让我们策反了。”贝利反驳说。“两年来一直在给我们提供情报。”
罗思解释道,按照奥洛夫的说法,雷米亚茨其实克格勃的一个阴谋。
贝利沉默了片刻,说:“我会向副局长和局里报告的。同时,不要让麦克里迪接近吟游诗人,让他们两人分别休息。”
第二天,乔·罗思在他的公寓里请麦克里迪共进早餐。
“山姆,我希望你能改变对吟游诗人的观点,”罗思边喝咖啡边说。“昨天晚上我与总部说了。总部认为,奥洛夫的投诚让莫斯科气得发疯,他们通过某条渠道向伦敦灌输谣言,诋毁奥洛夫。”
“乔,我们不是傻瓜,不会听信那样的误导消息。假如我们有某种不能泄露来源的消息——虽然我们没有——那么得到该消息的日期必定是在奥洛夫投诚之前。”
罗思有些吃惊:“上帝呀,山姆,你们在莫斯科有卧底。看在上帝的份上,快说出来吧。”
“没有,我们在莫斯科没有那样的人。” 麦克里迪认为自己没有撒谎,因为他的卧底是在伦敦,而不是在莫斯科。
“那么,我们仍然信任奥洛夫。他已经通过三次测谎仪测试了。”
麦克里迪抽出一张纸片它放在罗思的面前。纸上写着:有那么一个人,他的一生一直在对一件一件的事情说谎,因此他精于此道,以致能够通过测谎仪的检测。
罗思哼了一声,把那张纸片推了回去。“酸溜溜学者的纸上谈兵。”
“实际上,”麦克里迪温和地说,“这是理查德·赫尔姆斯在两年前说的话。”理查德·赫尔姆斯是中央情报局的前任局长。
罗思似乎受到了震动。
3.雷米亚茨
罗思与麦克里迪一起吃早饭的那天,在华盛顿,中央情报局局长和联邦调查局长商定,立即抓捕雷米亚茨,以证明奥洛夫的说法是否属实。
逮捕时间定在当天下午5点钟后,当雷米亚茨下班离开苏航办事处的时候。
下午5 点钟刚过,雷米亚茨走出位于华盛顿市区的那座写字楼,沿着大街走了一段距离,穿越一条步行街,走向他停放着汽车的地方。
雷米亚茨浑然不知,有6 名佩戴武器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特工们计划在他坐进汽车后实施逮捕,这样既快又隐蔽,不会引人注意。
步行街中间是破旧而又丢满废弃物的草坪,安放着各样长凳,如今成为毒品贩子和瘾君子的交易场所。雷米亚茨穿过步行街时,一张长凳上有两个人在谈交易,一名黑人,一名古巴人,他们身后都站着自己的保镖。
突然,那个古巴人发出愤怒的尖叫,随即起身拔出匕首。黑人身后的一名保镖掏枪把他射倒。两帮歹徒爆发枪战,周围人群尖叫着四散逃开。
联邦调查局特工对突发事态愣了几秒,然后条件反射地卧倒,就地一滚,拔出枪械。
已经晚了,雷米亚茨跌倒了,他的后脑勺中了一颗子弹。
联邦调查局特工立即击中那个凶手。两伙歹徒迅速散开,朝各个方向逃走。
整个事件只延续了7 秒钟,留下了两具尸体,一个古巴人,一个雷米亚茨。
古巴人的枪经过刑事技术检验,没能检出任何线索。那是一支未经登记的捷克星型手枪,很可能是从中美洲或南美洲偷运进来的。
古巴人的指纹经过检测,证明他叫冈萨罗·阿皮奥,是缉毒署和迈阿密警方通缉的毒犯。
还有一项针对阿皮奥的指控,他可能是一名杀手,接受由克格勃操纵的古巴秘密警察的指挥,他被怀疑参与了谋杀两名反卡斯特罗的古巴记者。
4.奥洛夫与罗思的个别交谈
联邦调查局把案件卷宗传给了中情局。中情局主管行动的副局长弗兰克·赖特越过贝利,直接向在伦敦的罗思下达了命令:“如果英国人手里有关于吟游诗人的任何秘密,我们需要知道。另外,再次使用测谎仪。快,查清楚为什么又出了差错。”
罗思立即出发前往阿尔康伯里空军基地,这次他拒绝了麦克里迪同行。
罗思走进审讯室,板着脸坐到奥洛夫对面,两名助手推着装着测谎仪的小车走进来。
奥洛夫问:“出事了吗,乔?”
“是的,出了大事。雷米亚茨也死了。”
技术人员将电极贴片贴上奥洛夫的胸部、手腕和额头。
罗思开始提问。照例先问了若干个准绳问题和无关问题,测谎仪记录笔在卷筒纸划出的都是平缓起伏的曲线。
罗思转入了相关问题:“你是一名为克格勃工作的双面间谍吗?”
“不是。”
“到目前为止你提供的情报是真实的吗?”
“是的。”
记录笔继续平缓滑动,波动很小。
“你还有任何重要的情报隐瞒着没告诉我们吗?”
奥洛夫沉默片刻回答道:“没有。”
记录笔剧烈波动了多次,然后稳定下来。
罗思和操作员交换了眼神。“彼得,这是一句谎言。”
房间里一阵沉寂。奥洛夫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乔,我能不能与你单独说几句话。没有其他人,没有录音机,就你我两人?”
这是违反规定的,也是冒险的。罗思想了一会儿,断然点了点头。
技术人员全部离开了,所有的机器设备都切断了电源。
罗思问:“你要说什么?”
奥洛夫叹了一口气。“乔,你是不是怀疑我的投诚方式?不给你留足够时间与华盛顿进行核查与沟通?”
“是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落个沃尔科夫的下场。”
罗思一惊。沃尔科夫案闻名国际谍报界。
沃尔科夫是克格勃驻土耳其情报站副站长,他于1945年9月走进英国驻伊斯坦布尔总领事馆,要求投诚。他提供了数百名在土耳其和英国的苏联间谍,其中包括英国外交部和军情六局里的三名高级官员。
英国领事馆立即将情报发回伦敦进行鉴别,并让沃尔科夫回到苏联领事馆去等消息。
在伦敦,此案交由军情六局苏联科科长负责。这位科长采取了几项处置措施后,飞到了伊斯坦布尔。
等他到达时,得知沃尔科夫已被押上一架飞往莫斯科的苏联飞机,后来,听说他死在了卢比扬卡监狱。
数年后,沃尔科夫遭遇的谜底揭开了。那位苏联科科长进入军情六局之前,还在剑桥大学上学时,就已经加入了苏联情报机关,他的名字叫金·菲尔比。沃尔科夫说的在英国军情六局充当苏联间谍的高级官员,指的就是他。是他把沃尔科夫投靠的消息通知了苏联。
“你这是什么意思,彼得?”
“我投诚时只能信任你,因为你的职务还没有那么高。”
“没有那么高是什么意思?”
“没有他那么高。”
“我不懂你的意思,彼得。”罗思说,其实他已经听懂了。
“克格勃在中央情报局里有一个卧底,已经17年了。我相信,现在他已经爬到了相当高的职位了。”奥洛夫说完,如释重负。

“是,先生。”乔·罗思说。

04

谁是雀鹰

1.向局长汇报

在阿尔康伯里基地的宿舍里,乔·罗思辗转难眠。如果奥洛夫所说属实,中情局将发生强震,后果不堪设想。眼下,他考虑的最迫切问题是:我应该去找谁?

黎明前,他想明白了。他收拾好行李,出门前对警卫队长克罗尔说:“替我管好他。任何人不准进来,也不准离开。这个人现在十分重要。”

罗思驾车到达伦敦,避开美国大使馆,到自己的公寓取了一本化名护照,在一班英国私营航空公司的飞机上订了一个座位。抵达华盛顿后,他租了一辆车开到乔治城。天色已黑,他停好车,沿着K 街走到了尽头。

他走近一栋漂亮的红砖住宅,在门廊被拦住了。他掏出中情局证件,门口那人进去传话。几分钟后,他被引入了一间装饰着护壁板的书房。等了一会儿,中央情报局局长走了进来。

局长不习惯在家里会见级别较低的中情局职员。他在一把皮沙发里落座,示意罗思坐到他的对面。

罗思详细作了汇报。

“你是直接来这里的吗?”罗思说完后,局长问道。“你没对其他人说过吧?”

罗思汇报了他从伦敦回到华盛顿的过程。

“你做得对,小伙子。”局长点点头,接着问:“17年了,是吗?”

“奥洛夫是这么说的。按照他的说法,我的所有上司,一直到副局长弗兰克·赖特,在中情局工作的时间都超过了17年。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汇报。”

“这事只能交给反间谍处了。不过,不能找处长。虽然他是绝对忠诚的,但是,他已经在中情局干了25年。我让他去休假吧。他的副处长是个年轻人,我记得他进中情局不超过15年。”

局长让助手打电话核查后,确认反间谍处副处长现年41岁,15年前从法学院毕业加入中情局。他名叫马克斯·凯洛格。

午夜时分,马克斯·凯洛格有些紧张地走进局长的书房。

“告诉他,”局长说。罗思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事情。凯洛格听得十分认真,中间问了两个细节问题,他一直没有记录。

最后他问局长:“为什么找我?处长就在城里。”

“因为你进入中情局只有15年。”局长说。“我已经决定让奥洛夫留在英国阿尔康伯里,比回到美国更安全。把英国人支开,等我们核查完毕后再恢复他们的接触。”

局长看了眼手表。“你们上午飞过去,我安排专机。我要知道两件事:第一,是否真实;第二,如果真实,他是谁。”

“现在开始,你们两人只为我工作,直接向我汇报。不准截留,不要提问,把问题留给我,由我来处理。”局长眼睛里露出杀气。

2.代号雀鹰

罗思和凯洛格到达阿尔康伯里后,立即开始讯问。

“我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代号是‘雀鹰’,他是由德洛兹多夫将军直接指挥的。”

“他是何时何地被招募的?”

“在越南,1968或1969年。”奥洛夫回忆道。 “当时,克格勃在越南策划了一个大行动,招募了一些越共当助手,有个越共给我们推荐一个牢骚满腹的美国人。1969年年底,德洛兹多夫将军亲自到东京正式招募这个美国人,给他的代号是雀鹰。”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时在计划部,负责各项保障安排,建立通讯渠道,支付活动经费。”奥洛夫回忆了转账银行,并说给雀鹰的经费在逐年增加,可能是因为他职务提升和情报价值提高。

据他所知,那几年里,根据雀鹰提供的情报,克格勃消灭了4名反卡斯特罗分子。

马克斯·凯洛格第二天飞回美国,向局长汇报了5 个小时,然后手持局长签发的命令,开始调阅人事与业务档案,他把自己一个关在档案室里,将档案材料与奥洛夫的口供进行核查比对。

反间谍处副处长的神秘行为,在中情局大楼里引起纷纷议论,谣言开始传播,有人开始恐慌。

3.麦克里迪与基普赛克

马克斯·凯洛格飞回华盛顿的那天,在伦敦北郊的一个小公园里,山姆·麦克里迪与基普赛克又会面了。

“使馆里的事情不太妙,”基普赛克说。“他们开始了一项安全检查。”

“我能帮助什么?”

“给我一些有用处的情报,会有利于我的处境。”

这个要求是正常而合理的。一个克格勃驻外情报官员,如果常年没有有价值的情报,是会受到怀疑的。

何况,基普赛克给麦克里迪提供了他知道的在英国的每一名苏联间谍。为了保护基普赛克,英国不能把这些人全部逮捕,有些被调离了机密岗位。

英国方面也配合基普赛克,让他“发展”了几名新的间谍,其中一名是军情六局档案室的一名文员,他按照上司的命令,把“情报”传给基普赛克。莫斯科对这个代号“貂熊”的间谍十分重视。

麦克里迪告诉基普赛克,打算让貂熊给他一份情报,内容是:奥洛夫现在被隐藏在阿尔康伯里,美国人已经完全听信了他的供述,英国人也相信了他。

“奥洛夫的事情怎么样了?”基普赛克询问。

“这几天一点消息也没有了,”麦克里迪说。“我与他一起待过半天,没什么收获。后来罗思又与奥洛夫谈了一次,然后用一本假护照偷偷飞回美国去了,现在还没有发现他的入境记录。也可能是乘军用飞机直接飞进了阿尔康伯里。”

“此后他们再请你回去继续审问过奥洛夫吗?” 基普赛克问。

“没有。已有一个星期了,音信全无。”

“那么,奥洛夫肯定抛出了他那个最重要的假情报,让中情局自顾不暇了。”

“知道是什么情报吗?”

基普赛克说:“克格勃有一个梦想,要把中央情报局内部搞乱,让同事之间互相猜疑。奥洛夫的假情报,就是揭发中情局的某个人是一名克格勃间谍。这就是波特金项目,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

“如果他们不说,我们该如何知道那个人是谁?”

基普赛克说:“注意被中情局突然冷落的那个人。事实上,他是清白的。”

4.凯文将来英国度假

听了麦克里迪的建议,军情六局局长助理蒂莫西·爱德华兹大吃一惊。“让莫斯科知道奥洛夫住在阿尔康伯里?这事如果让中情局知道是会引发麻烦的。为什么要那样做?”

“这是一次测试。我认为奥洛夫是假冒的。如果莫斯科不做出反应,不想去杀害奥洛夫,那将会是一次证明。”

“万一苏联人去袭击并杀死奥洛夫呢?由你去告诉中情局特别项目办主任凯文·贝利?”

“他们不会那样干的,”麦克里迪说。“我可以肯定,他们不会。”

“顺便说一下,凯文要来度假,带着妻子和女儿。我们尽一些地主之谊。安排两次宴请,多年来他一直是英国的一位好朋友。”

麦克里迪回到自己办公室,对助手丹尼斯·冈特说:“凯文·贝利是一位歌剧迷,我们能不能在格林德博恩剧院给他弄几张票,你想办法安排一下。”

“天哪,我可搞不到格林德博恩的戏票,”冈特说。“排队名单要等7 年哪。”

这座宏伟的乡间庄院位于苏塞克斯中心,处在高低起伏的草坪之中,拥有英国最漂亮的歌剧院之一。它是任何歌剧爱好者在夏季夜晚最向往的一个地方。

“你喜欢歌剧吗?”麦克里迪问。

“当然喜欢。”

“好。贝利先生和夫人在这里期间,由你陪同。弄到歌剧票,你可以一起去。”

“他什么时候来?”

“一星期之内,”麦克里迪说。“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你安排的节目。问问他最喜欢什么。我们的任务就是把事情办漂亮。”

5.锁定目标

马克斯·凯洛格在中情局的档案室里呆了10天。

两名档案管理员随时听候他的调遣,一本又一本的卷宗,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中间,两名中情局特工被派往欧洲。一个去了维也纳和法兰克福,另一个去了斯德哥尔摩和赫尔辛基。两人都携带着美国缉毒署的证件,还有美国财政部长的一封亲笔信,要求有关银行给予合作。银行都害怕与毒品洗钱扯上瓜葛,同意了向美国的缉毒署来人开放档案。

中情局特工向银行柜员出示了一张照片,还有照片这个人的银行账号,以及他可能来过银行的时间段。有些银行职员看了照片后点点头,表示接待过这个人。中情局特工带走了银行账户、存款额和转账凭证的复印件,以及上面的签名样本。返回中情局后,他们把这些东西交给了凯洛格。

在奥洛夫所描述的那段时期,参加过越战的中情局情报官有20多人。有些人在符合的时间内却不在符合的城市,有些人没有接触过被泄漏的情报,有些人不具备接头的机会。

一个一个人被排除后,只剩下一个人不能摆脱嫌疑。两名特工从欧洲返回提供的证据,进一步证实了凯洛格的调查结论。

凯洛格将全部证据整理齐全后,再次前往在乔治城的中情局局长家里。

6.凯文到达伦敦

在凯洛格去乔治城之前三天,凯文·贝利先生和他的夫人带着女儿从华盛顿飞到了伦敦。他住在伦敦市区梅费尔的一套公寓里,这是中情局的财产,用来接待要人。

第二天晚上,乔·罗思来看望上司,他们一起喝了一杯。凯文·贝利的态度亲切,一扫在办公室里的惯常冷漠。这是由于享受假期的愉悦,还是由于即将得到提升的原因,罗思无法参透。

贝利问到奥洛夫在英国的讯问情况。罗思差点儿就说出奥洛夫最新情报引起的震惊。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中情局局长的命令是斩钉截铁的,要绝对保密,对任何人,包括特别项目办主任。

罗思答道,对奥洛夫的审问进展顺利,但节奏慢了下来。奥洛夫的主要情报看来都已经交代了,现在就是让他再挖掘记忆,补充细节。

这时,山姆·麦克里迪和助手冈特到达了。麦克里迪送上了一份军情六局为贝利度假所作的活动安排。

贝利对于能在格林德博恩观赏歌剧兴奋得脸上放光。这将成为他们全家为期12天伦敦之行的高潮。

“然后就回美国吗?”麦克里迪问。

“不。还要去巴黎、萨尔茨堡和维也纳作短暂停留,然后才回家。”贝利说。

9 点后三位客人起身告辞。在人行道上,麦克里迪轻声问罗思:“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他咬出了谁,乔?”

“别来插手,”罗思厉声说。“从现在起,吟游诗人是中情局的事务,与你无关。”

7.凯洛格向中情局局长的汇报

在贝利到伦敦后的第三天夜晚,马克斯·凯洛格带着卷宗、笔记、照片和银行汇票副本,坐在局长家的书房开始汇报。

局长一边听取汇报,一边看着凯洛格递过来的文件。凯洛格汇报结束后,局长问:“没有疑点了吧?”

“吟游诗人提供了27点证据。26点相符。”

局长叹了一口气。“回家去吧,马克斯。我再次需要你的时候会派人叫你的。没有我的话你不要到局里去,保持沉默。好好休息一下。”

凯洛格离开后,局长命令助手拍发一份加密电报给伦敦的乔·罗思:“立即返回,老路线。向我汇报,老地方。”

第二天,冈特给麦克里迪送来一份发自中情局的电报:“凯文·贝利在欧洲度假期间不得接触机密情报。”

“奥洛夫干的?”冈特问。

“让我说中了,”麦克里迪说。“可我该如何使他们相信呢?”他立即给基普赛克发去一份信息,要求尽快会面一次。

中午,麦克里迪收到军情五局驻机场勤务处发来的一份例行情况通报:乔·罗思离开伦敦赴波士顿了,用的是同一本假护照。

这天晚上,乔·罗思走进中情局局长家里,坐在局长对面,马克斯·凯洛格坐在他的右边。

局长对凯洛格说:“重复一遍,马克斯。就像你向我报告过的那样。”

凯洛格高高的卷宗中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1967年5 月,凯文·贝利作为一名情报官被派往越南,他被分配到‘凤凰计划’小组。”

凤凰计划是中情局对越共人员的大规模暗杀行动。中情局估算杀了8 千人,另有统计数字认为是2万。

“参与凤凰计划的年轻美国人看到那些残忍的血腥场面,有些人离开了,有些人需接受心理治疗。有一个人转变了,内心转变到交战对方的立场上去了。那个人就是凯文·贝利。”

“1968年9月,贝利报告说他招募了两个越南表兄弟,阮文卓和武原干,并将他们渗入到越共情报组织中去了。按贝利的说法,他把那两个人操纵了两年。但按奥洛夫的说法,情况恰恰相反。是那表兄弟俩操纵了他。看这个。”

他递给罗思两张照片。一张照片是两名越南男子,拍照时的背景是丛林。另一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晚得多了,背景是一个楼下阳台,放着几把藤椅,一组越南军官在休息、喝茶。端茶的服务员在对着镜头微笑。

“那服务员后来成为难民,坐木船到了香港。这张照片被英国当局收缴,他们对这群军官很感兴趣。看服务员左边的那个人。”

罗思看了一下。那个军官也是第一张照片上的一个人,虽然过去了10年,但明显同一个人。他佩带着高级军官的肩章,名叫阮文卓。

“他现在是越南反间谍局局长,”凯洛格说。

“奥洛夫的供词说,1970年,德洛兹多夫亲自去东京,接管了贝利,给他起了雀鹰的代号。根据奥洛夫所说的日期,贝利确实在东京,这是他乘坐美利坚航空公司的行程表,全都相符。他于1971年回到美国,已经是一个死心塌地的克格勃特工了。”

此后,贝利在中南美洲担任过两个职务,在欧洲担任过三个职务。在中情局领导层里爬上高级情报官的职位后,他还多次去过欧洲视察驻外情报站。

“奥洛夫说出了四家银行,他负责把付给雀鹰的现金存进这些银行。他还记得那些转账的日期。这是那四个账户,分别在法兰克福、赫尔辛基和维也纳。这张照片让四家银行的柜员看了,有三人指认照片中的人就是开立账户的人。”

凯洛格把凯文·贝利的一张照片递给罗思。

“奥洛夫给了我们克格勃获取的5 份中情局情报,这些情报只有凯文·贝利和其他极少数几个人才能看到。

“贝利所获得的几次成功,就是使他官运亨通的几次漂亮行动,也是由克格勃有意向他泄露了情报,是克格勃为扶持他所付出的代价。”

“奥洛夫提供了24项准确的证据,其中21项对应起来了。还剩下3 项,全是最近的事。乔,那天奥洛夫在伦敦打电话给你,他称呼你什么名字?”

“海斯。”罗思说。

“你的职业化名,他是怎么知道的?”

罗思耸耸肩。

“最后,我们来看看奥洛夫点名交代的那两个间谍的被杀事件。贝利告诉过你,把奥洛夫的情报先交给他,要当面递交,是吗?”

“是的,这很正常。这是特别行动的项目,他要先核对一下。”

“但是,米尔顿-赖斯在英国人抓他之前死了。雷米亚茨也同样。天衣无缝。证据十分确凿。”

凯洛格把材料都摊在了桌面上:照片、银行说明、机票、行程。它像一幅拼字游戏图,组合起来了,一件不少。

凯洛格离开了。局长问:

“你怎么认为,乔?”

“英国人认为奥洛夫是假投诚,我告诉过你。”罗思说。

“证据,他们没有证据。” 局长作了个不屑一顾的手势。 “他们没能得到奥洛夫,就说葡萄是酸的。”

罗思问:“你要我做什么呢,先生?”

“我不能去总统那里告诉他,我们又有了一个大丑闻。”局长站起来,开始在书房内踱步。 “这件事情不能公开,不会有逮捕和审判,审讯已在这里完成了,判决由我来作出。”

“你要我做什么呢?”罗思重复说。

“对于这个叛徒,只有一个定论,乔。不能让他再回来,不能让他的双脚再踏上这里的土地。他只能在外面颠沛流离。你立即回到英国去,赶在他去维也纳并借此进入匈牙利之前,去做必须要做的事。”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那种事情,先生。”

局长直视着罗思眼睛。“你会去做的,乔。因为这是我作为局长的命令,因为我说的话是代表总统,是为了这个国家,而且因为你是为了你的祖国而去做这件事的。回到伦敦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