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三国演义》出现更早的《三国志平话》,在文学史上影响不大,这可能跟传播方式有关:平话的一般是由艺人在三瓦两舍讲述,传承也是口传心授,很多故事都是只有一个更改,大部分还是要由艺人自由发挥,同一个故事可能会有不同版本;小说则是刊印售卖,既可以散入五侯之家,也可以走进寻常巷陌。

在《三国演义》中,天下第一高手无疑是三姓家奴吕布吕奉先:汉末三国名将战前打斗基本都是单挑,俩打一个就会被认为胜之不武败则成笑,而桃园三兄弟刘备、关羽、张飞,曹营六猛将许褚、典韦、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这九个名将分成两伙围殴吕布,却觉得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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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击败吕布,只能围攻而不可独战,这一点曹操说得很清楚:“吕布非一人可胜。”

吕布与人单挑,打满五十回合的只有一次,打满一百回合的也只有一次,对手都是张飞张翼德: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关羽刘备出手之前,“飞抖擞精神,酣战吕布,连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徐州小沛之战,“布挺戟出马来战张飞,飞亦挺枪来迎,两个酣战一百余合,未见胜负”,这次关羽和刘备都没有出手帮助张飞,最后的结果是“玄德恐有疏失,急鸣金收军入城,吕布分军四面围定”,并没有对张飞穷追不舍,甚至没有再次向张飞发出单挑邀约。

要是以《三国演义》为依据,建安元年(公元196年,吕布辕门射戟后单挑张飞一百回合不胜那一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无疑是吕布,但那一年也是一个分水岭:吕布在口头上占理(张飞假扮强盗抢了吕布一百五十匹好马,吕布师出有名)、兵力上占优的情况下还拿不下张飞,关羽刘备没有加入战斗,显然是已经看出三弟翼德即使打不赢吕布,也绝不会有败亡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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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是唯一能与吕布大战一百回合的三国猛将,当阳长阪之战,张飞吓退包括许褚张辽夏侯惇在内的曹营九将,当场吓死夏侯杰,更证实了张飞才是“三国第一猛”。

如果张飞肯归顺曹操,首先会取代许褚,然后可能跟曹仁夏侯惇并驱争先:曹操与夏侯渊“有兄弟之亲情”,张飞是夏侯渊的侄女婿,当然比非亲非故的许褚更值得信赖;曹魏早期非诸夏侯曹不得为大将军大司马,张飞是夏侯家“半子”,当个左大司马或骠骑将军,还是极有可能的,爵位至少是个县侯。

张飞在刘备称帝后受封车骑将军、西乡侯,位在骠骑将军马超之下,爵位也比曹营的张辽、张郃、徐晃低——在曹营只要不是死得太早或犯了大错,大将基本都能受封食邑数千户的县侯。

张飞当然不可能投降曹操,在古城会的时候,他痛斥关羽的时候,已经表明了心迹:“忠臣宁死而不辱,大丈夫岂有事二主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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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古城会,我们不能不提一下《三国志平话》中的一场打斗——在刘备与张飞见面之前,赵云先跟张飞打了一架。

《三国志平话》比《三国演义》简略,所以在《三国演义》中曾在磐河界桥之战中并肩战斗的张飞和赵云在古城会时并不认识,号称“无姓大王”的张飞与赵云大战一场:“张飞大怒,使丈八钢矛,却取赵云。二马相交,两条枪来往如蟒,硬战三十合。张飞怒曰:‘曾见使枪的这汉真个强!’又战三十合,赵云气力不加,败回马本阵里来。张飞怒曰:‘正好厮杀,何早败!’纵马持枪,赶赵云至阵前。”

要不是刘备及时出现,赵云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于是《平话》给出了这样的结论:“赵云使一条枪名曰涯角枪,海角天涯无对。‘三国志’除张飞,第一条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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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用枪的猛将张飞第一赵云第二,即使是身高一丈、腰阔七围、手使方天画戟的吕布,在三英战吕布的第二天,也不是张飞的对手了,他跟后来古城之战的赵云一样,也是六十回合就败了:“次日,吕布下关,叫曰:‘大眼汉出马!’张飞大怒,出马,手持丈八神矛,睁双圆眼,直取吕布。二马相交,三十合,不分胜败。张飞平生好厮杀,撞着对手,又战三十合,杀得吕布絣旗掩面。张飞如神,吕布心怯,拔马上关,坚闭不出。”

张飞在虎牢关第一次单挑吕布,现在至少有三个版本:《平话》说张飞与吕布刚打了二十回合,关羽就忿怒出手;《演义》说张飞与吕布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嘉靖本演义”则说“八路诸侯见张飞渐渐枪法散乱,吕布越添精神”。

不管怎么说,张飞都单挑吕布不败不死不伤的第一个三国名将,在遇到张飞之前,吕布方天画戟下还没有不败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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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击败吕布和赵云,都是只用了六十回合,但即使是在《三国志平话》中,张飞似乎也不是三国第一猛将,镇守长沙的老将黄忠,似乎比吕布还厉害,而且这位老将似乎眼里只有关羽:“军师使魏延相杀,二日不分胜败,使张飞对阵,与黄忠斗到十合,又不分胜败。黄忠言曰:‘吾只识云长,岂识张飞!’”

《三国志平话》读起来没有《三国演义》有意思,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把这两部书结合起来看,我们还是觉得张飞才是三国第一猛将,但是再看这两部书的蓝本《三国志》,就会发现即使吕布被掏空了身体之后丢了天下第一的桂冠,取代其位置的也是关羽而非张飞:“飞雄壮威猛,亚于关羽,魏谋臣程昱等咸称羽、飞万人之敌也。羽年长数岁,飞兄事之。”

说张飞亚于关羽,并非只是史料一家之言,我们即使是以演义小说为依据,也能发现关羽确实有资格在吕布挂掉后号称天下第一:斩颜良诛文丑只用了四刀,而赵云初出江湖的最佳战绩,是与文丑大战五六十回合不败,“曹营三猛”中的徐晃,被颜良二十回合击败,与张辽联手,也没打过文丑——张辽被文丑射倒战马而没敢爬起来,徐晃被文丑追得差点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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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曹操或张辽徐晃当裁判,他们肯定会认为关羽才是三国第一名将,活着的于禁和死了的庞德也会表示同意,但要是让吕布和许褚来评说,结论可能就不一样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高下自有后人评说。吕布曾经是汉末第一高手,这一点大家可能都没有太大异议,但是建安元年的小沛之战后,或者建安三年吕布挂在白门楼之后,谁是天下第一高手可就难说了:有人说是关羽,有人说是张飞,还有人说是赵云,甚至还有人说是马超,这些不同的说法都有一定的依据,这依据就是不同的史料和小说、平话,至于综合起来看谁是天下第一,那就得有请读者诸君来下最后的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