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的女儿死在了放学的路上。
她离开时穿着短裙，人们都说她衣着暴露，所以惨遭毒手。
议论声里，杀人犯嚣张地说：「十六年之后，我还会回来。」
我藏起悲伤，十个月后，一个新生的女婴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吸取教训，带着小女儿远走高飞。
可恰恰相反。
我要把她打扮得更漂亮、更迷人。
等杀人犯回来的那天，亲自送到他的手里。
1
女儿的额头被卷发棒烫得通红，我的手却没停下来。
她的喉咙里发出呜咽，身体颤抖却不敢躲闪。
我为她卷完最后一缕头发，一个洋娃娃般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
黑卷发，白裙，干净澄澈的眼睛。和她对视的瞬间，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今天的发型，喜欢吗？」
「背上书包，去上学吧。」
我没有给她预留回答的时间，也没必要。
女儿是个哑巴，就读于家附近的特殊教育学校。
每次上学前，我都会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好让她可以在人群中一眼被认出来。
开始时，她抗拒我的打扮，可后来渐渐变得乖顺。
因为她知道只有自己比同龄人漂亮，妈妈才会高兴。
十六年来，她是我听话的玩偶，从不曾有过忤逆。
可是今天，她好像不是那么想去学校。
「怎么了？」我皱起眉头，声音提高了两个度。
女孩立刻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像往常一样背起书包。
她对我比划着手语，我看不懂，也没有用心看。
她突然拿起桌上的玻璃水杯，用力砸在自己的头上。
刚刚被烫伤的额角被砸破了，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脸庞流下，她的表情委屈，眼睛却紧紧盯着我，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接着，拿出护理包，仔细为她处理了伤口，再亲自帮她背上书包，把孩子推出门。
「不管你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学还是得上。去吧。」
2
瑶瑶最近上学不太积极，也不那么爱打扮了。
她把小白裙都收了起来，穿上不透气的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气神。
「怎么啦瑶瑶，怎么突然把裙子放衣柜里？」
我在厨房把煎蛋翻了个面，一边用余光看卧室里瑶瑶的身影。
「我觉得……还是长裤好穿一点。」
听她这么说，我不免要絮叨两句：
「这才对嘛，学生要有个学生的样子。早就和你说了，在学校别打扮那么突出，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出了社会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瑶瑶好像很疲惫，打断了我的话。
「别说了，妈，今天我要带三个三明治。」
「还有，床头柜上的那些钱我就拿走了，放学去买点文具。」
瑶瑶最近应该学习压力大，饭量也好了很多，每次上学总要带三个三明治。
我嘴角噙着笑，努力把鸡蛋煎得喷香。
一眨眼，小小的姑娘就要十六岁了，我似乎还能看到她小时候调皮的身影。
哪怕瑶瑶如今进入叛逆期，时常和我拌嘴，可她的眼睛总是干净清澈的，依旧是那个我心爱的女孩。
我把三个三明治精心打包好，递给她。
瑶瑶正趴在窗口，对着楼下不远处的学校操场发呆。
我催促她：「还愣着干什么呐，快要迟到了。这几天你出门越来越晚了。」
她突然问我：「妈，不管学校出了什么事，学还是得上，是吗？」
「对。」我脱口而出，又觉得哪里不对，补充道：「求学之路，就是要风雨无阻嘛。不过，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和妈妈说。」
瑶瑶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
3
女儿回来的时候，故意躲着我。
我注意到她头发的潮湿和小腿的泥泞，却只责问她为什么弄脏了裙子。
「今天可没有下雨。」我的声音冷漠。
她把手背在身后，低下头，似乎生怕我生气。
这个动作正好让我看到了她后脖颈上明显的掐痕，紫红色的，有新有旧。
那些伤痕刺痛了我的眼，却让我心里的某一块活跃起来。我转身进了厨房，热了热昨天的剩饭。
就这转头的工夫，女儿却偷偷溜进了我的房间。
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想，跟了过去。果然，她在偷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零钱。
肮脏的血脉依然肮脏，我心里极度厌恶。
「谁让你动那些钱了？」
听到我的声音，她吓得坐倒在地上，想解释却说不出话，只能徒劳地比划着手语。
我没学过手语，也从来没想搞清楚她的世界。
没想到，这次她想表达的欲望那么强烈。
她跑进房间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着什么。她的手颤抖，字迹也在纸上颤抖。
「妈妈，如果我不带钱给他们，他们就会打我。」
我盯着那行字：「怎么打的？」
「他们把我的头按在小便池里冲水，用手掐我的脖子，把我推到花坛里。」
我好像有些喘不上气。
嘴里却说的是：「是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有没有想过是自己的原因？」
女儿愣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心疼。就像她写在纸上的「妈妈」二字，永远没有瑶瑶嘴里的那么轻快温暖。
我有想过，如果她会说话，叫出这个称呼时，会是怎么样的语调？
只是，她的声带被我亲手用手术摘下，连同瑶瑶的连衣裙，一起放在保险柜里。
思绪又开始纷飞，我想我有些累了。
女儿却拉住我的衣角。
她又快速写下一行字。
「妈妈，放学时，好像有人跟踪我。」
我拿走她手里的纸条：「别想那么多，好好上学。」
4
瑶瑶回家时强装开心，我却发现她情绪明显失落。
「怎么了，瑶瑶，遇到什么事了吗？」
瑶瑶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我看她的模样，心里不安，再次重复道：「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和妈妈说。」
「妈，我不想上学了。」
我愣住，放下筷子。
我和前夫离婚早，他整日混吃等死，连抚养费都掏不出，我只能一个人把瑶瑶拉扯大。
作为一名医生，我的收入不少，却整日忙碌，没什么工夫陪伴孩子。
近些年来，我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常常小病不断。如今我唯一的念想，就是瑶瑶能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瑶瑶看到我的表情，似乎明白了我想说什么，笑着改口：
「开玩笑啦。我只是觉得校门口文具太贵了，喜欢的总是买不起，才不那么开心。」
我心里舒了一口气。
「没事，妈妈以后多给你些零花钱，喜欢什么你尽管买。」
想了想，我加了一句：「只要你肯好好学习，妈妈做什么都行。」
如果我当时没加这句话，会不会瑶瑶还能坚持几天？
如果我再仔细看看她的脸，会不会发现她低着头，其实是怕我看到她的泪水滑进碗里？
我的瑶瑶啊。
见她走路姿势有点佝偻，我不免又絮絮叨叨：「年轻人要有朝气，走起路来挺胸抬头！」
瑶瑶说：「妈，你不懂，这叫潮流。」
我喜欢她和我拌嘴时语调，却忽视了她头发下掩盖的伤痕。
后来的几天，她再不和我提起学校的事，只是回来得越来越晚。
某天，一直到夜幕降临，她才迟迟到家。
「你去干嘛了？」
我疑心她早恋，因为我在楼上看到，她和一名男生并肩走在路灯下，男生的手还搭在她的肩头。
「妈。」
瑶瑶的声音听着疲惫极了：「我怀疑有人跟踪我，你能来接我放学吗？」
我气恼于她的欺骗：「瑶瑶，你大可以说你和男生约会耽误了时间，不用找这样拙劣的借口！」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世界上的男人就没有好的，和你爸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前夫家暴，又酗酒成瘾，我吃了不少苦头。在这种情况下，情绪很难平复。
见瑶瑶沉默，我一气之下，把桌面上的东西都砸在地板上。
玻璃划破了我的指尖，瑶瑶扑过来护住我的手：「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见她流眼泪，我才慢慢冷静下来，母女俩在客厅地板上相拥而泣。
我说：「别这么说，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她说：「妈妈，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我摇摇头，把她抱进怀里。
第二天早上，家里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我依旧做着三明治，厨房里充斥着煎蛋的香味。
瑶瑶难得又穿起了她的白裙子，烫了漂亮的小卷发。我忍着没干涉，毕竟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想让她开心一点。
她走进厨房，身影干净又漂亮。
「妈，今天我在家里吃，只做一份三明治就好了。」
「好。」我笑着答应，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早餐了。
餐桌上，瑶瑶一直很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临出门，她说：「妈妈，你做的煎蛋最好吃，真想永远都能吃到。」
「你想吃，妈妈每天给你做就是了。」
她关上门。
她站在门外，说：「妈妈，再见。」
5
我又哭着睡了过去。
女儿进房间的时候，我的枕头还潮湿着，手里握着的照片散落在床上。
百天时的瑶瑶，学走路的瑶瑶，第一次叫妈妈的瑶瑶，上幼儿园的瑶瑶。
她的哭，她的笑，她亲手为我做的贺卡，她第一次领奖是对我伸出的大拇指。
女儿看着我肿起的双眼，在纸上写。
「妈妈，她是谁？」
我把照片仔细收起来，放进保险箱里锁好。
转过身，女儿还盯着我。
「妈妈，别人都说我有个姐姐。她是我的姐姐吗？」
我眉头烦躁地皱起：「别再问我这种蠢问题，也别让我再听到你叫她姐姐。」
「妈妈，那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我看着她的双眼，出神了。
瑶瑶去了哪里？我们住的房子里，一直有她的痕迹。
她的牙刷杯还是靠着我的摆放，相互依偎着；她的漫画书、涂鸦都被我细心保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翻看；她的衣裙还放在我的衣柜里。
衣服的尺码，永远停留在十六岁。
我也想和她住在一起。
我多想，永远永远，和她住在一起。
「你该上学了。」我回过神，催促道。
这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简讯，是陌生的号码，却让我身体一震。
「阿姨，这个日子还熟悉吗？」
「我回来了，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我把手机收起来，从衣柜里取出一条美丽的红裙。
红色的染料早就盖住了陈年的血迹，只留下耀眼的红，刺眼的红。
「今天穿这件衣服上学吧。」
女儿的眼里满是惊艳，是的，这条裙子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走进厨房，想从冰箱里拿出剩菜，手却突然停顿，取出一颗鸡蛋。
妈妈好久没做三明治了，手有些生。瑶瑶，不知道你还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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