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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清晨,我正在厨房为爸爸做早餐,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弟弟,我连忙接起:"喂,怎么了?"
"哥,你快过来!"弟弟的声音透着无助和焦虑,"昨晚我在公园遇到爸爸一个人游荡,他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差点被车撞到。"
"什么?"我吓出一身冷汗,手里的锅铲"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爸爸最近的健忘症状确实越来越严重了,但我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放心,我这就过去!"我匆忙挂断电话,冲进爸爸的房间。
我扶着额头坐在床边,望着爸爸沉睡的侧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照顾老人真是一件艰难的事啊!有时候,我也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住了,把爸爸送进养老院,会不会反而对他更好一些?可是一想到爸爸终老在那种环境,我就无法接受。
就在我陷入自我困扰的时候,爸爸醒了过来。"小伟啊,你怎么哭了?"他看到我泪眼婆娑的样子,露出疑惑的神情。
"爸,您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我强忍着内心的痛楚,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他。
"昨天晚上?"爸爸皱了皱眉头,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我看了会电视,然后就睡觉了啊。怎么了吗?"
我无言以对,只能轻轻拥抱住他瘦小的身躯。原来,在他的记忆里,昨晚那个 离家出走、在大街游荡、还差点被车撞到的噩梦根本不存在。他的大脑已经把这段可怕的经历抹去了,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没过多久,姐姐也匆匆赶到了家里。作为家中老大,她一来就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要人听话的架势。
"哥,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爸爸的情况我都了解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姐姐看了看我疲惫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一些,"不如这样,我们先把爸爸接到我家去住一阵子,请一个专业的护工,每天24小时照看他。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果然,她很快就把我的异议给呛了回去:"别狡辩了,爸爸的情况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你要是真的放心自己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那昨晚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我低下了头,姐姐说得没错。我是真的已经濒临力不从心的边缘了,但内心却还是割舍不下,仿佛一旦答应了姐姐的提议,就等于我真的放弃了最后一点照顾爸爸的希望。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爸爸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插了进来:"你们这是要把我赶出去吗?我可去不了什么陌生的地方!"
"听什么话?这就是我的家啊!你们凭什么要把我赶走?"爸爸的眼睛瞪得老大,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姐姐和弟弟也急了,纷纷上前拉架,可是爸爸就是不肯听,声嘶力竭地大吼大叫着,场面一度失控。姐姐的丈夫被爸爸无意中推了一把,气得就要动手,被我死死拽住。
最终,这场家庭革命以爸爸孤零零地瘫坐在沙发上而告终。他用手捂着脸,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偶尔漏出一两声啜泣。我们三兄妹无言地站在一旁,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爸爸突然抬起头来,用那双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注视着我们,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你们是不是嫌我碍事了?是不是想把我丢掉?"
就在我们三兄妹为爸爸的安置问题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令人揪心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下午,爸爸独自一人不知所踪。我们满街寻找,终于在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发现了他的身影。只见他瘫坐在那里,浑身狼狈不堪,头发凌乱,双眼无神,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我要回家"的呓语。
弟弟连忙拨打了急救电话,不一会儿,救护车就火速赶到了现场。一名医生上前查看了爸爸的情况,脸色凝重地对我们说:"您父亲有一定程度的脱水和体力不支,看上去已经在外面流浪了很久。幸亏您们及时发现,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赶紧把昏迷不醒的爸爸抬上了救护车,我坐在车上,眼睁睁地看着他瘦削的身躯被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抢救。他那张我最熟悉的脸,此时却显得那么陌生而又可怜。
爸爸被紧急送进了医院,在经过一番抢救和静养后,终于转危为安。可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却对之前的一切都无论无记,仿佛那只是一场噩梦,并没有真的发生过。
心的关爱和照料。我是爸爸唯一的独子,照顾他不仅是我应尽的孝道,更是我内心的愿望。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亲自照顾好爸爸。哪怕会吃力,哪怕会遇到再多的困难和挫折,我都必须去做。
就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姐姐和弟弟也来到了医院。看到我坚毅的神情,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我的决心。
"哥,我们仔细想过了,"姐姐难得地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亲自照顾爸爸,那我们也不勉强你了。不过,我们还是得请一个护工,每天来家里协助你几个小时。"
"对,哥你也要学会分担一些,"弟弟赞同地说,"我和姐姐会尽量抽空过去帮忙,减轻你的负担。"
看着他们诚恳的目光,我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虽然之前我们有过一些分歧,但经过这次惊心动魄的经历,我们三个的感情比以前更加融洽和体谅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了亲自照顾爸爸的生活。很快,我就发现这比我想象的还要艰辛得多。爸爸的健忘症状时好时坏,有时会突然暴躁,有时又温顺得像个孩子。我必须24小时都待命在家里,生怕他一个没注意就走失了。
尤其是夜里,我经常要起夜查看爸爸的情况。有几次,我在凌晨发现他已经不知所踪,狼狈地在附近街道游荡。幸亏每次都被我找到,但我知道下一次是否还会这么幸运,实在是令人担心。
白天也好不到哪里去。爸爸总是忘记吃饭、忘记吃药,有时候甚至会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出不来。我不得不像照顾一个大孩子一样,时刻盯防着他的一举一动。有几次,他突然发疯般乱砸东西,我只能死死抱住他,任凭他在我怀里撒野。
最令人揪心的,是爸爸偶尔会出现一种"清醒"的状态,对我们这些亲人的行为产生怀疑和猜忌。"你们是不是嫌我碍事了?是不是想把我丢掉?"每当他流着泪重复这句话时,我的心就像被生生掏空了一般,痛苦万分。
幸好,很快姐姐就为我请来了一名专业护工,这才稍稍减轻了一些我的负担。那是一位五十出头的中年妇女,姓张,人很和蔼可亲。
有了张阿姨在场,我终于可以偶尔出门办点事情了,而不用时时刻刻待在家里。她照顾爸爸的手到擒来,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细心体贴,深得爸爸的欢心。
不过,有时候爸爸的病情还是会突然反复,让张阿姨一个人手忙脚乱。所以,我和姐姐、弟弟会尽量抽空过来帮忙,三人一起含辛茹苦地照料爸爸。
这种日子持续了大半年,我们都暗自希望爸爸的病情能够好转,可惜期待终是落空。相反,他的健忘症和精神状态愈发严重,有时甚至开始产生幻觉,整日神游物外。
有一天,姐姐难得在家照顾爸爸。当时爸爸正处于"清醒"状态,看到姐姐,突然愣住了,眼神中满是困惑和恐慌。
姐姐吓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无助和痛苦。作为长女,她一直是家中最坚强的那个,从小就被父母寄予厚望。可是现在,面对着这个将她母亲生下来的父亲,她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安抚的资格都没有。
我连忙上前拥抱住爸爸,在他耳边轻声安慰。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这才渐渐冷静下来,虚弱地瘫倒在我怀里。
事后,姐姐红着眼眶,低声对我说:"哥,我真的好心疼爸爸啊。他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人,完全认不出我们了。我们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我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拥抱住了她单薄的身躯。是啊,面对这种无情的病魔,我们确实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点点远去。这种绝望的痛苦,除了我们亲身经历,外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不久之后,连一向乐观开朗的弟弟也陷入了挣扎。一个周末,他特意请了假,想要亲自陪伴爸爸一天。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爸爸的状态还算稳定,弟弟带着他在附近的公园散步,给他讲一些工作上的趣事,两人还像从前一样开开心心地嘻嘻哈哈。
他的手,哄着他回家的路。可是爸爸就是听不进去,执拗地要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最后,弟弟只好背起爸爸沉重的身躯,步行好几公里,才终于把他带回了家。一路上,爸爸时而挣扎、时而哭号,把弟弟折腾得体力几乎耗尽。
"哥,你说什么呢?"弟弟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没有你的坚持,爸爸早就被我们遗弃了。是我们太固执了,没有体谅你的用心良苦。"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是啊,照顾老人确实艰难,可是我们兄弟三人同舟共济,彼此体谅和包容,就一定能够熬过去的。
就在我们三兄妟团结一心、共同照顾爸爸的时候,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早上,我照常去爸爸的房间查看情况,却发现床是空的,爸爸和张阿姨都不见了踪影。我慌了手脚,在房间里到处寻找,终于在壁橱里发现了蜷缩着的爸爸,而张阿姨正守在一旁,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
原来,爸爸前一晚上又发作了,产生了严重的幻觉,把张阿姨成了一个陌生人,疯狂尖叫着要将她赶出去。可怜的张阿姨被他推搡着,险些摔倒在地,这才慌乱中把他关进了壁橱。
我沉默地点了点头,心如死灰般的绝望。作为一个外人,张阿姨毕竟无法体会到我们这些亲人的心情。她选择离开,也是无可厚非的。
就这样,我们家又少了一个帮手,所有的重担再次全部压在了我和姐姐弟弟的身上。可是,我们谁都没有放弃的念头,我们已经下定决心,要用亲情和耐心去对抗这场漫长而艰难的战斗。
大约一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我照常去爸爸的房间查看情况,却发现他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
"爸,您醒啦?"我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令我惊讶的是,爸爸今天的精神状态异常良好,甚至比几个月前还要清醒。他看着我,眼神虽然有些呆滞,但至少还有神智。
"小伟啊,我就要走了。"爸爸突然开口说道,语气十分平静。
"不,我是真的要走了。"爸爸打断了我的话,坚定地重复道:"我已经88岁的人了,活到现在也算是够本了。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这个家里,在你们兄弟姐妹的陪伴下,安详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的眼泪"啪啪"直掉,根本说不出话来。作为儿子,我当然希望爸爸能够长命百岁。可是,经过了这一年的磨难,我也意识到他已经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去支撑着了。
"别难过啊,孩子。"爸爸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活到我这把年纪,能有你们这样的孩子陪伴左右,我已经很知足了。你们给了我最后的尊严,让我的生命有了意义和价值,我是幸福的。"
看着爸爸那张慈祥而又坚毅的脸,我痛哭流涕,却又深深被他的话语感动着。是啊,这一年来我们都在竭尽全力,用亲情和耐心去对抗这场艰难的战斗。而现在,爸爸已经下定决心,想要在这个家中,在儿女的簇拥下,安详地离开人世。
我们姐弟三人虔诚地在爸爸的床前跪了下来,郑重许下承诺:一定会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照顾好爸爸,让他安然离世。
就这样,在我们三个孩子的精心照料下,爸爸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将近两个月。直到有一天清晨,当我们进入他的房间时,发现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那一刻,我们都哭成了泪人,却又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平静与庆幸。爸爸就这样安详地离世了,留给我们的是永恒的亲情和珍贵的回忆。我想,这正是他最后的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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